?锋子本就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做什么事,都是火急火燎的快节奏,向阳村的事才刚敲定,便无视我眼神的抗议,强行拉着我向村外走去。
不多时我俩便行至村口,峰子说等会儿会有人来接我俩,于是我俩便蹲在路边,静静地等着。
道路俩旁都是清一色的田地,左边是一片葱葱郁郁的玉米地,因为靠近沟渠,所以长势极好,已经依稀可以看到一个个有如榔头般大小的玉米窇子,被青绿色的叶片包裹着,甚至可以看到叶子上一道道清透的像极了血管的脉络纹路,在尾巴处,更是露出来了一穗土黄色的胡须。
不知怎么的,我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荒谬的,甚至有些恐怖的念头,在那细细密密的玉米须下,是不是藏着一个个干瘦的长胡子老头?
浑身一个激灵,我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同时竟感觉到胳膊上的汗毛自发的立了起来,凭空的生出了几分寒意。
“哎,大白天的你小子发什么愣呢?”
锋子的话瞬间将我从呆滞中拉回现实。
我转头看见锋子正叼着一支刚刚点燃的香烟,而且以一种“你好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我顿觉尴尬,“嘿嘿”的干巴巴笑了俩声,低头不去看他,顺脚将脚下的一块石字踢开,自嘲道:“可能是这俩天遇到的怪事多了,一静下来,便容易胡思乱想。”
“哦。”锋子应了一声,点了点头便不再做声。
我抬头,见他一脸凝重的望着东面马路的尽头怔怔出神,似乎在思躇着什么。
我心中一动,联系之前的事,便将他的想法猜了个七八分,当下便脱口而出:“你是要带我去斗林吧。”
“啊?”锋子闻言,顿时一脸惊愕,同时面上也泛起了一层惊疑,猛地出声道:“你怎么知道?”
我早已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不过他虽然皮肤黝黑,但脸上的表情倒是看得十分真切。
我心中也有些得意,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于是我便淡漠的瞥了他一眼,不温不火的回了一句:“废话,你别忘了我爷爷是干什么的?”
说到这里,容我再絮叨几句我的身世。
依前面所说,我祖上都居住在这个村子。
我父亲,早期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匠工人,但好在有一身过硬的木匠手艺,经过半辈子的努力后,终于发家,于是我们全家迁居到城里,定了下来。
当然,那时候我还未出生,我是在我们家搬在城里半年之后,才悄然落地。
相比较于那个充满煤黑的城市,我的老家,则是黄色调的土黄色,我儿时的欢乐时光,几乎都在这里度过,记得村子里的河里多蛤蟆,山中多长蛇,但身来天不怕地不怕的我,也没少残害那些动物。
虽然说我的父亲只是很普通的一个人,但要是再往上俩代,那可就真的不得了了。
先说我的老爷爷,就是我爷爷的父亲,早期当过红军,说起来一辈子也参加过几次不大不小的战役。
因得天佑,得以在抗战之后完整的从战场上退了下来,我所说的完整,自然是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完整。
老爷爷说过,他这辈子最高兴的俩件事,一件是见过毛主席,另一件便是能够完整的退役。
我没有经历过那种血与火,钢与铁的惨烈战争,自是无法体会到老爷爷说的那种高兴。只记得他说的时候,稀疏的花白眉毛胡子都在抖动着,我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他那干瘪的眼皮下,那双晦暗的眸子里蕴含的欢喜。
而对于第一件事,我大抵能了解一点,只不过不一样的是,老爷爷见得是真人,而我见得,则是影像。
我的老爷爷,暂且说到这里,而最值得说的,是我的爷爷,一个有着传奇一生的风水师。在我心中,每一个风水师,或者是算命师,都包裹着一层神秘的色彩,让我不由向往。
我的爷爷,大名白公平,但奇怪的是,他的身份证上,却印着白占休三个字。
我曾问过爷爷原因,爷爷似乎是有什么忌讳,只是含糊的答道:“风水先生都是有俩个名字的。”
在我心中,每一个风水师,都是秉承着“天地良心,善恶因果”在做事,而这八个字,在我爷爷的身上,更是得到了完美的诠释。
记得爷爷生时,并未教过我任何风水之术,但却不反对我翻看他的那些书籍。
什么《易经》,《六爻》,《梅花易数》,《渊海子平选》,我都有所涉猎,后来甚至有了“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的地步。那些在常人眼里艰深枯涩,繁杂难懂的文字,似乎对我有着天生的吸引力,因此我虽未写过阴阳,但对于爷爷说的一些问题,却也能说上个七八分。
爷爷赞我是风水奇才,却又叹这一行当对家人不好。
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不肯教我的原因吧。
后来,在我家搬去了城里后,过了几年,爷爷去世了,在他的遗物里,除了几本风水学说外,最为珍重的,大概就是那一本《公平生平》吧,那是爷爷自己写的手抄传记。
《公平生平》,是由十几个册子订成,都是爷爷的生平事迹,记录了爷爷生平做过的阴阳道场,风水往事。
而我看了这本厚厚的册子,才明白为什么爷爷有白公平,白占休俩个名字,却一直用的白公平。
那是因为,白公平,是他风水师这个身份所持有的名字,而于白家,他的名字是白占休,一阴一阳,互不影响,互不牵扯。便是将来遭了业障,也不至于遗祸家中上下。
方才提到“斗林”一词,便是我从爷爷的《公平生平》中异人。异物。异事一册中看到的。
斗林,是一个圈子的行话。
什么圈?当然不是风水圈,而是盗墓圈。
你可能有疑问,一个风水师和盗墓会有什么交集?请容我慢慢道来。
我爷爷年轻时替人堪选墓葬,深交了一个盗墓者,因此,关于一些盗墓秘辛,也被他记录了下来。
对盗墓有兴趣的人都知道,盗墓也叫做倒斗,而“斗林”,顾名思议,便是一个集合了盗墓者,盗墓工具,墓穴信息的一个大市场,也可以说是一个服务圈子。而对于这种组织自然不能生存在阳光下,因此除去业内人士,没人知道它的存在。而业内人士,也从不泄露风声。
因此当我说出“斗林”二字时,锋子自然惊讶到无以复加。
这就像一个一直打着CS的人,忽然一天给打资深魔兽的室友打了一场超神排位赛一样。
不过很快锋子便释然了,嘟囔道:“也对,我都差点忘了你爷爷,他老人家一生什么没见过,他知道斗林,也不奇怪。”
我听锋子这样说到,心中难免生出了一些忐忑。
毕竟我是一个从小便接受正统教育的大学生,虽然自小接触风水,但这猛的一下便要去盗墓,一时间肯定有些难以接受。
盗墓,这是一个常人都不敢触及,也没有机会触及的一个领域,而现在正有一个机会摆在我的面前,而且它又能满足我自小便渴望接触的玄学,但一想到关于墓穴的种种的奇闻轶事,我当下心里也是有些胆怯,不过我想,更多的是期待。
周围不知何时刮起了风,四野空旷,风声呜呜不止,仿佛是什么野兽莫名的嘶吼。
这时天色也暗了下来,整个天穹都变作了昏黑,我抬头,只见远处的天边,正有一大片乌云缓缓移动,天光收敛,似有一场大暴雨正在酝酿之中。
忽然马路的尽头翻起了一阵烟尘,同时有低沉的汽笛声传来,峰子将烟头一掐,与我同时站了起来,望向那边。
烟尘散开,一俩黑色的奥迪A8重开烟瘴,疾驰而来,然后缓缓停在我俩面前,在我俩一脸诧异的表情中,车窗摇下,一个大胖子出现在我俩的视线之内。
峰子面色一喜,转头向我笑道:“这是狗哥,是我在你爷爷的葬礼上结交的兄弟。”
胖子面色红润,皮肤白净,俩条粗黑的眉毛下,架着一副暴龙的圆形墨镜。
脸上由于肥肉横生,因此挤出了一条条深深地沟壑。脖子上的宽大金链子和手腕上的金表,几乎让人在一瞬间便想到他是不是某个黑社会的头头。
而事实上,他也正是向阳村里“斗林”的一霸,从事盗墓已有十二年之久的盗墓老手,虽然他叫做狗子,但圈子里的人却都叫他“狗哥”。
按他自己的说法,那就是名贱命硬,干他们这一行的,横竖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营生。
要么死在墓里,要么死在公安手里,对于他们来说,活着的每一天,都在践行着俩个字。
享受!
我看了那胖子一眼,奇道:“我爷爷的葬礼?”
“是的,就是你爷爷的葬礼。”
那胖子这时候已将脸上的墨镜摘了去,露出一双贼小贼小的眼睛,但我却分明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锐利。
胖子说话,和他的外表一样,霸气,粗犷响亮。虽然一路上他和锋子说话,已经尽量压低了嗓子,可我还是有种他一直是在喊的感觉。
当锋子向他介绍我的时候,我出于礼貌,微笑之余抬起了胳膊与他握手,却没想到他只是看了一眼,阴阴的嘿嘿笑了一声,继而说到:“小伙子,我这双手,先不说搬过多少死尸,便是栽在我手下的人,恐怕你俩只手也数不过来,你握之前,可要想好了。”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一时间不知该何言以对,竟愣在了当场。
锋子也是无奈的向我耸耸肩。
我转头看向那胖子,他已经自顾自的又哼着小曲开他的车去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却忽然想起了在村口时锋子对我说的那句话。
自我们家与你们白家结交以来,七八代人,你们白家,还没有出现过孬种!
猛地,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股底气,我拍了拍那胖子的肩膀。
缓缓出声。
“深山毕竟藏猛虎,我命还须天地顾。你好,我叫白寻。”
那胖子也是一愣,但下一刻,他便爽朗的大笑起来,接着眼睛一眯,瞅着我的眼睛道:“以后叫我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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