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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之后,陆承空难掩心中的失望,独自坐在屋内,脑子里一会是钟离若,一会又是入朝为官,一会又是披甲上阵的大将军……
今夜乃是陆承空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与众官员一起参与宴席,若不是有了这‘生徒’资格,只怕是连县衙后院都进不得半步。他此时才感受到与这些为官之人相处时,真有一股无处不在,无形无相的压力。渐渐品出了父亲与庞正宽所说一席话的味道:只要能入朝为官,就可傲视群雄,纵然富甲一方,若无一官半职,也毫无话语之权。
然而自己既无家财万贯,又无一官半职,每日却只是妄想着上阵杀敌,征战四方……
这或许真是歧途?
“不愁吃也不愁穿,住的地方好像仙境……身旁不仅有家丁、婢女无数,还有……美人……”陆承空回想起今夜所见所闻,脸上泛起阵阵笑意,自顾自念叨起来:“看来……看来这入朝为官才是正途啊!”
陆承空狠下心,下了决定,为了这人生的正途,此次入京赴考,定尽全力。
入睡前,陆承空终是把怀中那紧随自己十年都不曾离身的《陆圣兵法》放在一旁,之后便沉沉睡去。
接下来的半个月。陆承空每日起早贪黑的学应试之书,茶楼也不再去,陆家上下也都在准备入京所需的物资。虽是没日没夜的苦读,但他想着高中后的日子,也就不觉得累。
……
这日午饭后,陆承空走在街上,正准备去四门学请教方南生文章之事,但觉今日县中行人神色皆为慌张。他一开始并未放在心上,只当走到城门附近时,又见着众多百姓,齐家老小,背着包袱跑入城内,神情惊恐不安。
见此异状,陆承空停下脚步,想着过几日就要入京,已有多时没去茶楼,还得去跟顾爷道个别,顺便打听可有大事,于是折身走去茶楼。
入得茶楼,却见着每桌都坐满了人,模样颇为眼生,都不像是应县之人。陆承空走上前去,只见一汉子背着包袱,还在喘着粗气,于是问道:“这位大叔,为何大家都如此惊慌?”
这汉子大口喝了碗茶,定了定魂,反问道:“崔……崔西良过几日便要杀过来了,你还不知?”
“什么?崔……崔西良是谁?”陆承空一脸疑惑。
“我等全是从南岗县逃出来的。”这汉子喘着气,接着说道:“前几崔西良突然带着兵马烧杀了咱们的南岗县!”
陆承空惊着说道:“这……这……这不是就是造反了?”
旁边一妇女接道:“可不是?早在半月前,崔西良就聚集了五百人,在象山之地造反,没几日就攻过来了……”
“那南岗县现在如何了?”陆承空急忙问道。
这妇女叹了口气,抹了下眼角,哽咽道:“只用了半天,崔西良就攻下了南岗县,能逃的……也都全逃了出来。”
一旁的汉子接着说道:“听说那崔西良杀人不眨眼,南岗县据此不过百里,看这架势,叛军过几日便要杀到应县了,咱们还是逃命要紧哪!”
陆承空皱眉问道:“那军府的人呢?”
“我们可没瞧见军府的人!”又不时有南岗百姓入得茶楼,接口说道。
“南岗的县令都不管你们死活?”陆承空又问道。
又一大汉进入茶楼,‘呸’的吐了口痰,讽刺道:“管我们死活?崔西良刚到城下,他们就弃城而逃,现在都不知道逃到哪去了!还有些来不及跑的,早就降了崔西良,跟着挨家挨户的让我等别抵抗。”
这大汉的妻子在一旁接着说道:“看着架势,应县也要守不住了,你还是赶紧逃到陵州去吧!”
众人越是说,就越慌张。
“我……我不能逃!”陆承空瞪大了双眼,突然大声说道。
四周的男男女女,见眼前这个瘦弱书生莫名的一脸豪气,心头诧异,问道:“这位公……公子,为何不能逃?”
陆承空扫了一圈周围之人,凛道:“我乃‘陆圣后人’,怎……怎么会怕叛贼?”
那大汉的妻子这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起陆承空,只见他文质彬彬,手无缚鸡之力,猜想定是应县的书生,于是又劝说道:“这位公子,你还是赶紧走吧……再不走,怕是来不及了。”
身旁的大汉也不知他口中的‘陆圣后人’是何物,冲他妻子点点头,说道:“就是……就是,咱们就在应县歇一晚,明日就去陵州。到了陵州,应是安全了。”
陆承空也没心思再听,急忙走出茶楼,朝折冲府跑去。这半个月以来,他整日都在房内读书,没想到竟然会有崔西良造反一事。自从五日前,父亲陆良就去到军府中,便再也没有见过他,一边走,一边想:“难不成……这战事真的来了?”
平日里,军府的大门处并无人看守,可如今有了战事,便有八名带刀护卫,满脸煞气的守在府门。
军府离应县不过一里地,陆承空跑到门口,已是气喘不止,大汗淋漓。他自幼便跟随陆良出入军府,府中的士兵大多识得自己。于是也不管门口的护卫,埋着头就朝府中跑去。
刚到门口,只听“刷”的一声,一名护卫抽出腰间的唐刀,怒道:“你乃何人?闲杂人等禁止入内!”
陆承空定睛看去,只觉这八人颇为眼生,应不是应县军府中的士兵,暗想:“应是军情紧急,各地的府兵都来此集结。”
“我……我是……”他一边解释着,一边朝府里打望,却见庞安就在不远处,立马喊道:“庞安,庞安!”
庞安已是军府中的伍长,见是陆承空,便走了过来,对着护卫交待几句,才领着陆承空进了军府。
“南岗可有战事?”陆承空见四周无人,急忙问道。
庞安摇摇头,说道:“这可是军中机密,我怎能告诉你?”
“你……你快说!”两人自幼一同长大,亲如兄弟,陆承空见庞安故意不说,更是急得直跺脚。
庞安见陆承空急不可耐的模样,也转头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后,小声说道:“崔西良的确造反了,前日已经攻下了南岗。”
陆承空也不问崔西良的造反原因,一心只想着双方交战的场面,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兵?”
庞安道:“作战岂是儿戏?陵州与应县并无调兵之权,我等府兵只得在此等着长安的军令,才能出战。”
陆承空又问道:“崔西良有多少人?”
庞安叹了一声气,说道:“今早我从军中得知,崔西良在象山领着五百人起义,只用了两日时间,就攻下了象县和奉县。这两处只有不到一百守军,崔西良破城之后……”庞安说到此处,又停了下来。
“你倒是快说啊!”陆承空见状,急了起来。
庞安皱起眉头,说道:“今日的话,你决不可说出去,否则会扰乱军心,到时候,只怕会受到军法处置。”见陆承空用力地点点头,继续说道:“崔西良攻下象县、丰县,不仅打开了县府粮库,散发给百姓,还招募得上千壮士,此时他们的士气应该正盛。”
陆承空问道:“那南岗呢?我听逃来应县的百姓说,崔西良可是杀人不眨眼,还有南岗的一些官吏可是都降了崔西良?”
庞安叹了口气,道:“哎,我等只是区区府兵,至于这投降之事万不可说出去,否则乱了军心,可是要杀头!”
正说着,一府兵来到庞安身旁,对他低声说了几句。庞安眉头微皱,只是吩咐了陆承空道:“承空,军情紧急,你快回去,千万别到处乱跑!”说完便不再理他,快步朝府中走去。
陆承空只得来到陆良房中,却不见他身影。此时听着有了战事,看着军府里人人紧张的神情,陆承空又躁动起来,在房中不停的来回踱步。他对这战场之事,心中既是紧张,又是期待。
只过片刻,陆良推门进屋,见陆承空焦躁不安的模样,问道:“承空……你怎么来了?”
陆承空一把抓住父亲的手,问道:“父亲,南岗可是发生了战事?”
陆良拍了拍陆承空的手,示意他坐下后,道:“不仅是有战事……”转过身,叹了口气,道:“哎……南岗已被崔西良占领。”
陆承空瞪大了双眼:“怎……怎会如此?”
陆良脱下外套,拿起桌边的匕首放入腰间,道:“崔西良招兵买马已有段时日,只不过南岗之人却未发觉,怎料他攻到城下时,已有几千兵马,三日之前突发夜袭,这才得逞。”
“南岗伤亡如何?”
“整县过半。”
“南岗知县可是弃城而逃?其他官吏可是降了崔西良?”
陆良听后急忙走到门口,探出头查探一番,见没人立马退回房内,关紧房门,瞪着双眼,压低声音,责备道:“此等投降的话不可胡说!若是被人听了去……”说着,话锋一转,道:“你下月入京赶考,父亲可不能陪你同去了,你……”他还未说完,便听一人骑马至门口,喊道:“陆良,陆良!”
陆良急忙开门一看,原是应县衙门来人。
这人一见陆良,急忙道:“傲都尉有令,所有人即刻到县衙,不得有误!”
陆良应后,立即披上外衣,对陆承空急道:“你快回去。”说罢就赶去了县城中。
眼见庞安与父亲都是焦急万分的神态,陆承空猜想前方的军情定是急迫。
可越是这样,他心头越有股莫名的兴奋。
陆承空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已能听到胸口那“砰、砰、砰”渐急促的心跳声。好一阵过后,被自己强压在心底那披甲上阵的念想,又“噌”的一下钻了出来,占据了整个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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