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屋里人不少,但大家相对安静,正在播放王菲最新曲《匆匆那年。》那句“谁甘心就这样?彼此无挂也无牵,我们要彼此亏欠,我们要藕断丝连。”说尽了锋菲十年。
我们坐在靠墙位置。我面朝门口,三三两人的人从门口经过,更有情侣进来。
陈曦毅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用十年去见证一段感情,从相恋,到分离,再重聚。但无疑他们是幸福的。因为,太多人,连一年的机会也没有。”
他想起未婚妻,而色沉痛泪光连连。但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
他说:“也许你不会知道,有人一直在找你。”
我不置可否,前些年也曾追寻,也曾寻找,一连数年毫无收获,才放了弃。常常梦中见两人叫我,血脉的联系,我知道他们是父母,醒来时却还是一个人。只得一个小小的房间,没有家。
“你自小在孤儿院,位于东云市星河路叉口,废弃酒厂旁,智云孤儿院。你们院长可是许智云。”
这又能说明什么?谁都可查到,却与我身世无关。”
“是,可你有否想过,智云院长也许知道。”
“我何偿不曾问过她,她一口咬定是在路旁捡得。通身只得一张格子皮袄。”
“那是因为你还小,并且那时智云院长还精力充沛。如今她已风烛残年,已无力再保守秘密,我想她也不想把这秘密带入墓中。沉眠地下。”
我一阵心伤,前两年也曾去看智云院长,那时她已弯腰驼背,两鬓翻白,双眼浑浊。我又问她可知我生父母。她回答如初,只多加一句,不似武侠小说中那般下雨。所以我并没有一个雨馨,或者雨欣那样文雅的名字。只因旁边正好长了一株野菊,于是得了清菊之名,至于余姓何来,她便不肯说了。之后第二年再去,她已搬家,未留下联系地址。
“你失去她的联系,是她故意所为,明天我带你去。”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男人太可怕,严格说我们并不认识,他却知道如此多,如是真的便罢!如是假的,这人城府深似海。并且,他如何能知这些?
陈曦毅沉默,半响,他至钱包中取出一张相片。我一看,惊不住呀的一声。相片上那女子一头金发如布,最重要是那张弧线柔和的面孔。
陈曦毅慢慢说:“不知道你有否注意,你与相片上的女子,除了一头金发,无论眼睛,鼻子,嘴巴,面孔都一模一样,正确的说是,就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相片上这位女子,就是我未婚妻。”
我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说:“世界有这么多人,长像一样的同样不少。”
“两个人再像,她们的神韵也是不一样的。而你们,若不是我亲眼见到她死去,我怀疑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他表情痛苦:“她一生致力在寻找同父异母的妹妹,死前仍念念不忘。最后一刻她抓紧我双手要我发誓,定要我替她完成。”
他簌簌落泪,似光烁烁,仿佛又经历了一次那生死别离的一幕。
我给他递上纸巾。我说:“容我想想,我心乱如麻。”
“也好,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乱了分寸。我给你三天时间,你不给我电话,我便去找你。”
我不知道怎么从咖啡屋出来,也不知道怎么回到家去。脑中一片混乱。我不想相信,可相片上少女的容颜浮现眼前。那种感觉,好像,好像我们是认识的。很久很久前便认识了。直到馨茹来电,她声音落寞:“清菊,他不在,我心似被掏空。”
我说:“幸福城边有家咖啡屋,你往那去。”挂了电话,我又给陈曦毅打。“在何处?”
“还在原地。你可是想通了?”
“我有个朋友会去找你。”
“我不演戏。”陈曦毅断然拒绝。
“明天和你去。”
“感情不是儿戏。”
“别忘了你对你未婚妻的誓言。”
那边沉默一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问:“几点?”
“早上八点。还有,别告诉她我让你在那。”
“你会偿到苦果。”
"不用你担心。“我们挂了电话,我沉沉吸一口气,不敢想像馨茹知道了会怎么样?她最讨厌别人骗她。
直到半夜我睡得正香时馨茹来电,听得出志得意满。“清菊,我已与他见面。”
“可有聊天?”
“相谈甚欢,还约了下次见面。我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清菊,原来感觉这么美好,我现在像置身在一片棉花糖中。”
我不说话。她说:“清菊,我爱你。”
“我也爱你。”
早上我刚起床,陈曦毅的电话已到,他开保时捷到楼下接我。
“我猜你还没吃早餐。”他拿出一个迷你蛋糕加牛奶,还在冒热气。他说:“你不用看我,像你这样职业自由的单身女性,一般都是早餐和午餐一起享用。”
“你很了解女人吗?”我不服气。
“谁敢说了解女人。不过是常识。”
我开始享用早餐,这是除陈有光外,第一个送我早餐的男人。而且也姓陈,不知道我跟陈姓是否特有缘。
陈曦毅打开音乐,放的是《梁祝》。这首歌早已被人唱得滚瓜烂熟,流传海内外。陈曦毅听得极认真,一遍一遍,不断重复。
“可否换首歌?”我说:“听了十遍了。”
“只有这首。”我看着他。
“这是安琪娜最喜欢听的歌。”
安琪娜就是他未婚妻。我忘了,他还是伤心人。
“你很爱她。”我忍不住问。
“她也很爱我。”
“但她已经死去。”
“不,她永远活在我心里。”
我沉默,突然很羡慕她。一辈子能遇上这样一深爱自己的人,哪怕生命短暂,也该无憾了吧!可如果真有这么幸福,谁又愿死去呢?被迫放弃拥有的一切,走向未知世界。老天何其残忍。而我?我想永远也不会遇上这样的一个人。一个连父母都不要的人,还有谁会来疼?
原来,我只是多余。也许,应该死的是我。我不明白自己为何还要这样苟延残喘的活着。我想,大概我死去,不会有人会为我哭。馨茹忙着恋爱,陈有光也有事忙。我的尸体会冰冷冷的躺在屋里,三天后才被人抬出。就像二十多年前智云院长在路边把我抱回。只有一件退色的破皮袄。
我把头靠在车窗上,车子已经驶出市区。“你累可以休息一下,还要一段路程。”陈曦毅边开车边说。
我闭眼“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在法国,大概是中午,我在吃牛排。那天下雨,一个金发女郎在我对桌一直看着我。然后她走到我面前,很有礼貌的问我是不是中国人。我说是。她就要求我把她带到中国来。她说她要来找她妹妹。”
“她怎么知道她妹妹在中国?”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妹妹的母亲来自中国。”
“她为什么要找她妹妹,严格来说,她们不应该敌视的吗?她妹妹的妈妈抢了她妈妈的丈夫。”
“这话说得多绕口,世间哪有那么多仇恨。再说,父母再大的不是,关孩了什么事?”
“究竟为什么?”我刨根揭底。
“她说是为了还债。”
“还债?还什么债?”
“你该睡了。”陈曦毅不愿再说。
“告诉我!”
陈曦毅不再说话,专心的开车。我看向车外,一时兴致索然。闭上眼又睡不着。脑中疑云重重,排开身世不讲。我已被这个故事吸引。安琪娜让我感动,也让我悲伤。
“你就这样带她来中国了?”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人贩子,随便就带走一个人。”他陷入回忆,脸上带着柔情。“后来才发现,我们同校。她极喜“中国神话。尤其是《梁祝》。我们常常讨论。之后,你能想得到,我们相爱了。我把她带到中国。陪她寻妹妹,可其实她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姓余。但她相信,一定能找到,她一直都相信,她对什么都充满信心。”陈曦毅顿了一下,脸上又变出沉痛的神情,仿佛用了全身力气。他才继续说下去:“在她知道生命无多时更加卖力寻找,直到…直到最后,她再也走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直到她失去了一头漂亮的金发。”他说着留下泪来,就像每说出那段往事,都似在他那旧伤口上又划上一刀。我给他递纸巾。他哽咽地说:“她太倔强了。直到最后一口气,她用尽气力抓紧我的手,要我发誓……她说她这一生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找到妹妹,偿还她们整家对她的亏欠…”说完,他已涕不成声,连车也开不动。我们停在路旁。我一边给他递纸巾,一边发现,自己的脸也湿透了。我转头看到车窗上模糊。可是,天并没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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