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权坐在马车内掀开了窗帘的一角,傍晚的大宁在余晖的照样下显出了一种厚重之感。大宁虽说是重镇,但是其登上历史舞台,也就是从元朝开始的,因此在这座城市之中不仅有北地的豪迈也有江南的婉约,更有西北的沧桑与异域风情。街道之上鳞次栉比,建筑之间不乏争奇斗艳之感。朱权从来没有想这样平心静气的看过大宁这座城市,看到街道上的繁华时,朱权的脸上渐有微笑,而当看到肮脏的街角出现几个乞儿的时候,朱权的心也会有一些纠结。此次朱权出行正是应吴运的邀请,不过朱权一行人并没有打出藩王的仪仗,不然的话,恐怕从王府出来到吴运宴请之地的道路都将会被戒严清空,而这种扰民则是朱权不愿意看到的。朱权的马车并不是很快,与其说是行驶不如说是在游览。当然朱权贵为藩王,其护卫自然是不少的,起码哲科多兰与乌兰巴日便带着十来个亲卫护卫在朱权的马车四周。这些日子,对于哲科多兰和乌兰巴日,朱权还是非常满意的。哲科多兰虽说是话不多、整天挂着温和的笑容,一幅优雅君子的形象,但是无疑与乌兰巴日相比,哲科多兰更为心细一些,考虑的也更全面。好一会之后,估算了一下差不多快到了,朱权便放下了窗帘,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而就在朱权刚刚在马车之中入定没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惊呼声,而后朱权只觉得马车一震,差点没把他给震倒在地上。“殿下,没事吧?”马车外响起了小安子的低呼声。朱权低声咳嗽了一下,然后马车的门帘便被小安子给拉个开来。朱权对着小安子摇了摇头然后便走出了马车之外。只见哲科多兰等十余骑在马上的亲卫已经全部抽出了武器将马车前方的一辆马车给围了起来。朱权所坐的马车尽管低调,但是仍然处处彰显出了大气,起码雕栏画栋的车厢便与寻常的马车极为不同。而挡在朱权座驾前的这辆马车,尽管做工上不如朱权的这辆,但是拉动马车的依然是难得的健马,而马车四壁也悬挂着不少精致的装饰物。朱权走下马车然后向着前方走去,看到朱权走了下来,哲科多兰连忙来到朱权身前。“殿下,这辆马车突然冲出,惊扰了殿下,您看?”没等哲科多兰低声说完,朱权便摇了摇头暗示哲科多兰不要声张。一声低调长衫的朱权走到马车之前,看到朱权的身影,一众亲卫纷纷散开。没等朱权站定,便见前方的马车门帘被一支玉手掀了开来,一名身穿着绿色绫罗的少女从车厢之中走了出来。当朱权看到这名少女面容的时候,朱权的目光只觉得突然一下便被吸引住了。这名少女尽管只穿着一身普通的绿色绫罗,但是其身形却被很好的衬映了出来,端的是婀娜多姿,而其面容,即便是见惯了美女的朱权也颇有惊艳之感。一张瓜子脸上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弯弯的柳眉之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有樱桃小嘴一颦一笑。“这位公子,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名少女走到朱权身前便弯膝行了一礼。声音如同莺啼,霎是好听。“咳咳,姑娘有礼了!”这名少女开口说完之后,朱权这才如梦方醒一般,连忙向着少女拱了拱手算是回礼。似乎是看出了朱权的失态,少女的脸上绽放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而这看在朱权的眼中却有一种“一笑百媚生”的感觉。朱权正了正神色然后说道:“姑娘可有需要帮助之处?”“不用了,谢谢公子,倒是奴家唐突了!”说着,这名少女再次向朱权露齿一笑然后便返回自己的马车。看到这名少女的举动,乌兰巴日倒是有种追上去理论的架势,不过却被朱权给拦住了。美好的身影总是引人流连,朱权的眼睛定定的追随着那名少女,却是舍不得离开。而就在此时,小安子却在朱权耳旁低声说了一句“殿下,那名少女是花容阁的”朱权脸上的神情顿时一愣。虽说朱权对大宁城内的各处场合并不是很熟悉,但是花容阁,朱权却还是知道的,这花容阁乃是大宁城内著名的销金窟之一,店名取得是“花容月貌”之意,而其实际上也是隶属与大明教坊司之下的一处**。朱权心中噗的一叹,小安子的一番话让朱权心中兴致大坏,就好似一朵外表光鲜的鲜花但是内里却是黑成了木炭。小安子似乎是知道自己话说的有些过了,连忙又补上了一句。“不过听说,花容阁内的官妓一般是不允许出来的,像这种能乘坐花容阁马车出来的,一般都是清倌人”教坊司内一般都是那些战争之中俘虏的敌国女子,又或者是犯官家属。而**之中的女人也分两种,出来接客的为妓,而卖艺不卖身的为艺妓,所谓的清倌人便是指卖身不卖艺的人。当然,再是清倌人在教坊司之中,出来接客也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小安子,你去查查那个女子的底细!”朱权向着身旁的小安子吩咐了一声,随后小安子点了点头便带着两个朱权的亲卫离开了。朱权回到马车之中坐定,但是心情却已经失去了此前的平静。在高达四层的满香阁前,吴运身穿一身棉袍不顾外面寒风刺骨,站立等候着。一边掐算着时间,吴运的眼睛一边看着路口望眼欲穿。而就在吴运差不多觉得自己的手快要被冻僵的时候,一辆马车出现在了路口,看到这辆马车,吴运连忙迎了上去。宴请朱权自然是一件极为慎重的事情,因此吴运早在朱权出发之前便安排人守候在宁王府外,自然吴运也知道朱权并没有打出自己的仪仗。所幸的是,满香阁占地不小同时也就离路口几步之遥,因此吴运不过快走了几步便赶到了马车的边上。当然,这个时候吴运并不方便跟在马车边说什么,只能是等马车停稳之后,恭敬的站在一边束手而立。马车的门帘被掀开,朱权从里面走了出来。“参见殿下!”看到朱权走了出来,吴运便半跪着行了一礼。“好了,吴指挥使,站起来吧,孤此次前来就是不想兴师动众,所以大家还是随兴一些,免得打扰了旁人的兴致”双脚在地上站定之后,朱权笑着对吴运说道。听到朱权此言,吴运连忙笑道:“还是殿下思虑的周到,不过礼不可废,殿下请跟我来,龚大人、尚大人他们已经都到了!”吴运说完之后,朱权点了点头然后跟在吴运的身后向着满香阁内走去。虽说吴运只是新城卫指挥使,管不到这大宁地界,但是满香阁的东主既然能够在大宁城内的繁华地带操持如此一番局面,自然也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别看吴运是新城卫指挥使,但是都是官面上的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因此满香阁方面倒也是尽心尽力。而这一切当看到吴运宴请的是龚合、尚信他们之后,满香阁的东主心中猛地庆幸了起来。吴运管不到他们,可是尚信能管得到、龚合同样能够管得到,按察使司的韩大人那就更不用说了。吴运等候在了满香阁的大门之外,而龚合等三人自然是等候在了包厢之内,毕竟吴运一人站在满香阁外也就罢了,要是他们三人也出去的话,势必会被有心人看在眼中,到时候总归是会犯些忌讳的。这满香阁作为大宁城内最好的酒楼之一,装饰的自然也是上些档次的,虽说比不上宁王府的大气,但也算得上是奢华。更为难得的是在满香阁后院之中的庭院内却是插栽着不少的树木,而在庭院之中的小路之下有一口池子,池子中放养着不少的锦鲤。虽说是冬天,但是这些锦鲤一个个倒是生龙活虎的紧,走在其上,倒也有一点味道。吴运领着朱权向包房走去,一路上倒也僻静。进入包房之中,果然,龚合三人已经在等候着了。“拜见殿下!”朱权走进包房之后,龚合三人纷纷向朱棣行礼道。朱权笑了笑然后拱了拱手说道:“三位大人都是我大明肱骨,孤在这大宁却是少不得三位老大人的帮助,如今是私下场合,三位大人却是不用那么多礼了!”朱权的姿态放得很低,毕竟除了龚合之外,他与尚信以及那位大宁按察使韩德都算不上太熟。“殿下仁厚,我等却是却之不恭了”韩德捏了捏胡子,然后一脸笑着说道。“殿下,三位大人,快请入座!”此时在这包房之内,吴运却如同小厮一般不停的招呼了起来。当然,除了此次是因为吴运做东之外,更主要的是,在这包房之内,他地位最低,他不张罗难道还指望谁去张罗吗?....................................................朱允熥站在一面铜镜之前,此时他的身上已经换上了昨日蓝枫夹带进来的那套衣服。看到铜镜之中的自己,朱允熥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从记事开始,朱允熥就从来没有穿过如此寒酸简陋的衣服。不过想到蓝枫的叮嘱以及目前的局势,朱允熥的心中倒也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当然,在他的心中此时对于朱允炆的恨意却是如同烈火一般燃烧着。凭什么都是皇孙,他朱允熥又不比朱允炆愚笨又或者是不堪造化,洪武帝偏偏要立朱允炆为皇太孙!都是皇孙,凭什么他被洪武帝软禁在宗人府内要三年,而朱允炆只需要乖乖的享受着几年生活,日后便能是大明的君主!凭什么他今日要换上一身小厮的服装,而朱允炆身上穿着的却是明黄色的储君服饰!朱允熥的心中有着太多的不服。即便原本朱允熥没有什么与朱允炆相争之心,但是当洪武帝的屠刀举向蓝玉等人的时候,朱允熥知道,自己若是任由洪武帝将自己背后的靠山全部去处,那么自己现在固然无忧,但是难保日后朱允炆不会对自己下手。任何一位帝王,不管其表面上再如何的大义凛然、公正明睿,但是暗地之中何尝不是一肚子的阴暗心思,别忘了,所谓的帝王术便是各种不择手段........不过当朱允熥离开铜镜看向窗外的雪花之时,他的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些犹豫。朱允熥知道,若是今日,自己真的离开的话,那么局势就将立即变得极为恶化,这样对自己,对朱家,对大明真的好吗?朱允熥扪心自问。突地,朱允熥心中一叹。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朱允熥知道,自己抉择的时候到了。走出这扇大门,他将与洪武帝与朱允炆彻底决裂、不死不休,尽管到目前为止,他与洪武帝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一个极为不堪的地步。而如果不走出这扇门,那么便意味着他无意配合蓝玉等人接下来的计划,这将会让蓝玉立即陷入一个极为被动的处境。毕竟没有了朱允熥在手中,蓝玉拿什么来团结人心!别忘了,洪武帝现在可还没死,没有朱允熥,总不能蓝玉他自己真的要谋朝篡位的吧,那样的话,他连一成的成功率都达不到。而如果有了朱允熥在手,蓝玉完全以此团结人心,甚至完全可以将目前的矛盾转移成朱允熥与朱允炆之间的矛盾,而一旦概念改变了,那么蓝玉便能够团结更多的人。甚至,就连国朝的那些拥兵藩王们恐怕也会变得两面为难吧。所以,朱允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殿下,快走吧,再不走,凉国公府、开国公府上下数千口人都将会被陛下撕成碎片,殿下,这都是您的至亲啊!”朱允熥闭上了眼睛,他的眼眶之中有泪,但是他却咬紧了牙,不至于让泪水滑落。“走!”朱允熥下定了决心,他的脚步不再迟疑,当他走到房门处的时候,他的双手大力的拉开了房门。房门外的雪花飘飘洒洒,但是此时的朱允熥已经失去了观察这些雪花的心思。房门外,两个小厮静静的站着,其中一个小厮的身上赫然穿着朱允熥平日里所穿的一套服饰。这两个小厮的年纪都不大,与朱允熥差不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殿下,快走吧!”那名衣着普通的小厮向着朱允熥说道,而那名身穿一身皇孙服饰的小厮脸上却是充满了决绝,甚至眼眶之中仍然有着泪水打转。这名小厮向着朱允熥行了一礼,然后不等朱允熥说话,便走进了房间之中。显然,蓝玉的人玩了一手狸猫换太子的把戏。看着那名进入了房间的小厮,朱允熥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同情之意,要知道一旦朱允熥一旦出现在了宗人府外,那么这名被替换的小厮肯定会被洪武帝发现,到时候这名小厮除了一死之外不可能有其他的路。因此,实际上,从这名小厮进入这个房间开始,他便已经是死人了。看着那名与自己年岁差不多的小厮,朱允熥的心中突然想笑。同样都是年岁差不多的少年,为了他朱允熥,却可以肆意的牺牲同为少年的他人,命运正是一种美好且又无情的东西。“殿下,快走吧,蓝枫大人正在外面等候着”说完,这名小厮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殿下,我叫徐冲,进去的那个叫甄阿勇,我们家中都是金吾卫的军户,还请殿下见到蓝枫大人之后,帮我们说上两句好话,我们家中都有老母在堂,不敢奢求殿下怜悯,但请殿下让蓝枫大人能够照顾我们家中父老!”说完,徐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哀色。其实何尝是替换了朱允熥的甄阿勇要死,他徐冲同样要死,毕竟每日给朱允熥送饭的便是他们两个,若是甄阿勇替换了朱允熥的事情曝光,他徐冲同样是一个知情不报乃是是同党的死罪!这一点,徐冲清楚。宗人府乃是大明皇族之地,因此驻守在其中的兵丁乃至是普通侍从都是天子亲军护卫,而金吾卫正是上十二卫,也就是天子亲军护卫,因此甄阿勇和徐聪的出身倒也不难猜。徐冲看着朱允熥的目光透露出了一股哀求之意,看着徐冲的目光,朱允熥郑重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吧,我只要出去了,定会照顾好你的家人!”看到朱允熥说的郑重,徐冲的泪水顿时再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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