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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正在拉扯之间,又有几个身穿吏员服饰的人远远行来,领头者正是董家庄董泰,现今他全权负责北线沙河所有垦伐之事,因为久居李焘身边,气度涵养渐有,此时见田埂上一干人等,知是李焘到了特来相见。
那董泰一路行来,满脸躁汗,他身体渐好,面色红润,富态渐显,来到李焘面前躬身道:“操守大人来此地视察,怎不给属下消息,也好准备。”
李焘见他行的辛苦,随手将汗巾递于他道:“只是随便看看,倒也不是专门前来,汝现今忙的四处奔走,那些场面上的事情少作为妙,多建一座水车,多兴一里道路,多盖一座房屋总好过那些看不到的东西。”
那董泰接过汗巾,边擦汗边称是。
李焘问:“如今县北搬迁情景如何?是否还有不愿搬迁的民户?”
董泰道:“只是些许富户死守本家地界,不愿搬迁,其他人等皆已搬迁完毕,只是沿河兵力颇有不足,王百户手下精兵勇壮渐渐吃力,战线过长,总有些许漏洞让北边匪类有迹可循。”
李焘唔了一声道:“如此可令王朝多派下战卒帮助地方训练勇壮,另从县城拨长枪刀盾自治勇壮巡逻,不久后我军将大幅扩编,相信情况会好许多。”
董泰点头称是,两人就沿路往东行走,路上见了忙作农户个打招呼,众人一听那拆迁操守李焘到了,各自拥到近前哭泣相拜,李焘亦垂泪道:“但使小民温饱,无不感激至此,奈何人人不自律,只知自拥不知养民,圣贤书也不知读到那里去了,此等庸人朝廷贬之反有贤名,斯事怪哉。”
那王福春羞愧不言。
李焘不以为意,继续前行,越是前方越是有人相随,待到一堡前,众书生文人惊异,此番不过两月有余,竟然有如此大堡建起,期间小民虽多居于窝棚之中,但使个个面上红润,一看就是皆得饱食。
那些人各自见了李焘哭拜:“大人为何不早到,我家父兄饿死四人,此番阴阳两隔,只余自己可怜在世,大人早到人人得活……”
又有人哭泣:“青天大老爷,谢谢大老爷与我等做主,那王霸天久霸本县,多有行凶,我家女儿惨遭毒手,无路伸冤,此番得以报仇多亏大人做主,请受吾拜!”
那人哭泣可怜,拜在地上额头鲜血直流,李焘哭泣抚之,久久不得前行,良久李焘以手止大家哭泣,跳上石台道:“尔等皆是我治下之民,便是我李焘父兄姐妹,天道不仁,天下大旱,皇上亦深知大家苦楚,是以让本官经略此地养民防匪,本官焉敢尸位素餐?当竭尽全力使大家饱食,此非功实责任也,大家如此相谢,李焘愧疚,毕竟多有悲剧发生,而李焘力不能及现如今我李焘发誓,只要李焘于宁津一天,这新垦田亩皆是大家之物,每亩税只有两成,有人胆敢多收一分,县衙大鼓自响,是欺我兄弟也,不共戴天,有人敢仗势欺人兼并田亩者,焘必诛之,焘于此立誓,必不让悲情再次发生,违誓天自谴之。”
大片小民哭泣拜服,王福春面色僵化,羞愧难当。
两天之内,李焘一直巡视北地民众家中,多有小户贫民受其恩惠,或是粮食,或是钱财,或是药材,每每见到小民苦楚,李焘无不相抚恸哭,闻者落泪。
亦多有小民哭诉家里死人如何如何,此番得救当如何如何,李焘每经一堡便进入农家小户慰问一番,众人深以为荣,一番开导无有不笑者。初始王福春只言李焘官仪不存,体统不在,但是后来李焘日日如此持续半月,直至声音嘶哑体态劳顿,亦不肯休,那王福春直觉李焘竟是如此安民明理之人,心中渐生佩服之心。
多日以来,李焘似是忘记了几个秀才文人所在,只是四处安抚人心,六月初起,天气虽是干旱却不甚炎热,竟似晚春之情景,李焘请了王朝园中商议事情,北边驻军多有改变,四周屯堡中已经多有青壮自行操练,他们各得饱食,抵御流寇丝毫不成问题,李焘便令王朝引一总战兵,两抬重总居中,左右各有两总兵力配合防守,北方流民匪类袭扰渐少,由是安顿下来。
出门时却看到那王福春引一种个秀才生员跪在院外不动,李焘大奇:“诸位缘何如此?须知近月以来我并没有兴师问罪之举,亦没有强迫动刑之意,这是为何?快快请起,诸位乃是圣人子弟心中自有一道浩然正气,怎可跪拜我等区区武人,似这般传出去本人又要挨骂了,快快请起是在消受不起。
那几个书生羞愧的难以抬头,良久王福春道:“古人言,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事读书人,吾等看不起大人,以为大人不过暴虐武人,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然近月以来时时相随才发现武人也是有自己的方法来为国分忧,虽行事多有不齿者,但是兴仁救世反过我等,今以皆尽拜服,只望能为大人出力一二,也不污了圣人之名,更有大人如此劳累伤神,我等饱读诗书天天无为随行,徒占吃食,羞愧无为也。”
那王朝身后怒道:“尔等何用?上不得战场,下不得农田,手不能缚鸡,行不得远路,似此有何用处?”
此语若是月前,几个书生定会暴起,抱定文人浩然之气与他理论一番,但是月余以来在无论是在田间地头,还是在营房岗哨,就没有见到一个读书人存在,没有读书人大家反而相处融洽,少了许多勾心斗角。心中气馁,无不相疑:“如是读书果然无用也?”
李焘低首看到几位文人北磨砺的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棱角,心中方觉得至为可笑:读书人对自己的理念产生动摇,变化也就是最多的了,钱谦益降清亦是如此?
想罢李焘笑道:”诸位请起。”
王福春抬头看时,见那李焘眼神清澈见底不见丝毫耻笑之色,随即恭敬一拜,随李焘进了小院。那小院中一壶清茶,几把桌椅,李焘大大咧咧的请诸位文人就做,一阵沉默李焘才叹息道:“诸位可能不知,吾自认谋略无双,惟一苦楚无有办法的便是你们读书人,傲骨天成,壮怀激烈,仁义忠信,各自包合,加害何其忍心?不管尔等有深识大义,不用则是浪费无比,以何种行为让你们认可吾这个武人,吾几乎费尽心机,此行虽有可能尽收你们为我所用,但是却非我所想也。”
“吾所重者,读书人傲骨天成,教化万民也,洗去铅华归于大同文人之于世人又有何不同?精华尽去也。”
“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何其缪也?书生治世片面相角不得法,不知意,不可行,然书生教化万民行圣人之道有出其右者?此民族精华所在,弃之族体不全也,恰如一人失了形意,归于野蛮,不得教化,茹毛饮血何其可悲?”
几位读书人听到此处,手心中全是汗水,未想李焘心中经略竟如此深谋,心中拜服不已。
“诸位可能问,吾心中有此韬略为何相煎甚急?非是相煎,实是尔等心中观念扭曲也,尔等看不起武人,为何看不起武人?吾不懂,圣人之言?圣人习六艺,文韬武略,缘何重文轻武?”
王福春道:“武人不知节,不知礼,莽撞率性,此为文人不齿也。”
李焘笑道:“文人呢?手无缚鸡之力,不能厮杀,不能保家卫国此一处何解,总不能所有敌人皆可以三寸之舌拨动吧?还是需要武人。”
王福春还欲辩,李焘以手止之道:“换个思路,如果文人知兵,武人知理,六艺皆沾呢?”
王福春惊道:“这如何使得?”
冷不防有人于院外道:“好一个文人知兵,武人知礼,此番文武不分,六艺皆陈,看似荒谬实则有大智慧也,不知李操守可有方略以授,只要二者皆陈,天下士子,举国武夫皆文武全才则举世可靖也。”
大家抬头看去,竟有一老者站于门外,精神矍铄,面色和善,不是施鳯来是谁?
李焘看到哈哈大笑:“小子谬论竟惊扰致仕首辅耳目,此大罪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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