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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什么事儿?”
“嘿嘿,也没啥事儿,前天荣昱那鸡不是啄瞎了少爷的鸡又把您给打了吗?小的越想越气人啊!想着怎么也不能让少爷受气啊,对吧……”
“然后呢?”
“嘿嘿,昨晚小的就溜进平王府把荣昱那鸡给卡擦!嘿嘿……”
“你说什么?!该死!谁允许你干的?!”曹琛立时恼了起来,把手里的鸡食甩开了多远,圈里的红毛鸡吓得震翅乱飞。
曹登顿时吓得咣的一声跪在了地上,不停磕头:“对不起对不起!小的知错了!小的不该擅做主张!”说着,一个巴掌接着一个巴掌地往自己脸上扇。
正此时,不远处的假山外传来一阵吵嚷:“荣世子荣世子你不能进!你不能进!”
曹府的家丁们始终没有拦住横冲直撞而来的荣昱,只见他气势汹汹地就冲到了曹琛的面前,睁大了眼睛瞪着曹琛,像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曹琛有些不知所措,一时间被荣昱的架势震住,就只好毫无气势地反击几句:“荣昱你挺横啊!强闯民宅的事儿你都敢干了?!”
荣昱没有示弱的趋势,转眼间就抡起了旁边的一根一两米长的棍子。起先曹琛还以为荣昱是用来打他的,却没想到荣昱抡起了棍子就朝他的鸡圈劈去,荣昱的力气够大,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就破开了曹琛的栅栏。
曹琛和曹登是拦也拦不住,就见着荣昱像疯子一样,挥着手里的棍子就像挥着大刀一样狠狠地向他的爱鸡砍去,他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亲眼目睹了荣昱是那么残忍地杀害了一只还受着伤的鸡!
红毛鸡倒在血泊之中挣命,身体不断地抽搐,看着让人心疼,而这种心痛荣昱也刚刚经受过。
荣昱站在原地喘着粗气,消化着目前发生的一切,他的脑子里好像已经完全被愤怒所占据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曹琛简直愣了,过了好久才转悲为怒,一把拽起荣昱的衣领,吼道:“荣昱你个混蛋!我杀了你!”说着上去就是一拳。
荣昱被打的后退了好几步,被荣萦扶着了。
荣昱捂着已经出血的嘴角,抬头间,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疯狂的愤怒,他必须要还击!
于是,荣昱像脱了缰的野马一样,疯狂地肆无忌惮,他的拳头像石头一样硬,也许他想这样才能给他的黑羽报仇!
曹琛被荣昱压在身下打,只能防守不能攻击。
曹登不久就找来了一大阵家丁,很快架就被拉开了。
荣昱被荣萦架住,“公子,不要再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
曹琛被曹登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瘀肿的很厉害了,两只眼也成了熊猫眼,嘴角已经红肿不堪渗着血。
曹琛哀嚎着捂着嘴巴,等放下手,展开手心的时候,才发现手心里满是鲜血,血水里还有一颗白白的硬硬的东西,“我的牙!我的牙!我的牙!”
“……”
天!荣昱打掉了曹琛的一颗大门牙!
曹登一见情势不妙,倒坐镇指挥起来:“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人给逮起来啊!他这是犯法的!”
一群家丁闻言,立刻行动起来,动用起来手里的家伙。
荣萦见形式不妙,立马拽着荣昱就朝门外跑去,刚跑到门口,竟正撞着了曹达!
曹达一恼,一把拽住正要跑开的荣萦,呵斥:“好你个小子,撞到本府也不认错就想跑?!”
荣萦又急又慌,只好冲旁边的荣昱喊:“公子快跑啊!”
荣昱听到,愣了一下,正要跑,却发现曹府的家丁已经把他们堵在了门口,跑也跑不掉了。
曹达疑惑:“这怎么回事?这么劳师动众?”
曹登正好从里面跑出来,手上面还沾了满满的鲜血,一见到曹达,就告状:“老爷老爷你可算回来了!少爷出事儿了!”
“什么?!怎么回事?!”曹达急忙问。
“您看,就是这荣昱荣萦干的好事儿!之前我和少爷在院里头喂鸡,心情都很好,结果荣昱就气冲冲地冲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抡起棍子打死了少爷的鸡!少爷气不过,就打了他一拳,而后这荣昱就下死手打!少爷被他打得遍体鳞伤啊,还被打掉了一颗门牙!”曹登一口气交代完毕。
曹达一听,瞬间恼羞成怒,他的宝贝儿子自己都舍不得打,却让荣昱打了两次,他这次无论如何可不能放过荣昱!
于是,向门口街道上的人招摇道:“大家都来看看啊,堂堂的世子竟闯进别人家里打人!还把我儿打成了重伤!叫大家评评理,本府该不该治此人个罪?!”
此话一出,很快就聚来了一大圈围观的人。
面对这么多审视与鄙视的眼光,荣昱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只是呆呆地愣在原地。
人群一片沸腾,有人说该治罪,有人说先查清楚再说。
正巧,荣运从这过,目睹了这一切,只能上去问缘由。
“等等,曹大人,本王想此事必有蹊跷,何不查清楚了再说,犬子性格温润怎么会做如此出格之事!”荣运上前缓解问题,把目光投向荣昱和荣萦。
荣昱依旧不说话,荣萦解释:“王爷,是这样的。前些日子,公子的黑羽鸡在与曹公子的红毛鸡的争斗下,不慎啄瞎了曹公子家的鸡的眼,而今早,我去给公子的鸡喂食,却发现黑羽被人杀死在了圈中,仔细想来,公子最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若是真算起来,也就只有曹公子了!所以,公子一气之下就跑到曹府来了。”
听完,荣运的脸色开始惨白。
曹达竟然仰天大笑一声,道:“可笑嘛!有谁可以证明世子的鸡的死是我儿所为?有证据吗?”
一旁的曹登有点心虚,没敢抬头。
荣运、荣萦和荣昱都没有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他们只不过是在凭空猜测罢了,即使是曹琛所为,没有证据,也终究无话可说。
以曹达的性格来看,他一定不会对此善罢甘休,非得闹得个天翻地覆不可!
无奈之下,荣运狠了狠心,拉过荣昱,对曹达说:“曹大人,今日之事是犬子之错,本王让犬子向你道歉!”
“快道歉!”荣运冲荣昱说。
荣昱看着荣运的眼神随着这句话的奔出,而变得失望甚至绝望,他不停的摇头,在心里说不要,可是他的不愿意荣运根本就看不到。
荣昱呆在原地,直视着荣运,周遭人的目光全部积聚在荣昱的身上。
荣运环顾了一下四周,因为气恼,手上的力道加大,按着荣昱的脖子,迫使他低下头。
曹达似乎并不满意,冷笑:“王爷,我儿子被打成了重伤,难道……王爷想要弯个腰道个歉就完事了?”
荣运看了眼周围,心里暗暗谩骂一番,又无奈地问:“那曹大人打算如何?”
曹达大笑一声,绕着荣昱走一圈,道:“如何?让世子给我儿下个跪道个歉算不算过分?”
荣昱眼里的愤怒更深了,转头看向荣运,荣运的脸上也是乌云满布,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不过一会,人群开始躁动起来,有人吵着说跪,有人吵着说不能跪,气氛很混乱,很尴尬。
面对曹达咄咄逼人的眼神和人们冷眼的旁观,荣运停了许久才开口:“今日此事确是犬子不对,贵公子的医药费本王一律担起,可……”
对于荣运的推搪,曹达依旧不依不饶,“呵呵呵……那不必!这点医药费本府还是付得起的,若是这样的话,也好,那就以牙还牙,让我儿从世子身上把受过的伤再打回来!”
荣运急得不停搓手,不停看向不安的周围,眉头紧皱着,看了看荣昱,叹了口气:“昱儿,今日之事确是你的不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你就给曹公子磕个头认个错吧!”
堂堂王爷就这么妥协了,让自己的儿子给别人下跪道歉,还是在没弄清缘由的情况下!
面对荣运软弱的眼神,荣昱绝望地拼命地摇头,他想说他不要,可他没有开口。
面对所有人期待的目光,荣昱像疯了一般拼命地冲出人群,跌跌撞撞地冲向不知名的方向,不管身后荣运和荣萦的呼喊。跌了跤就马上爬起来,这时他好怕这些人的娱乐的眼光,这时他感到如此无依。
这场闹剧并没有因为荣昱的逃避而结束。
曹达依旧不依不饶,非得要向荣运讨个公道说法,“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本府必须要为可怜的儿讨个说法,王爷不能就此敷衍了事!”
荣运急得焦头烂额,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暂时托缓情势:“本王并没有想要逃避责任,既是犬子做错事,就必然要负责到底!曹大人且等等,待本王回去教训犬子,必叫他来登门道歉!”
话已至此,若在咄咄逼人,怕是就适得其反了,曹达也见好就收:“好!今日可作证的人可多了,希望王爷能够履行承诺!”
荣运道:“好!”
事情便就此歇火,众人也散去。
荣运越想越气,活了这大半辈子了,从没有这么忍气吞声低声下气过,今日倒受了这曹达的气,给他连连道歉,越想真是越失面子!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得怪罪荣誉,若不是荣昱跑去曹府闹事,今天的一切便也不会发生!荣运是断然不会让荣昱有好果子吃的!
结束了琐事,曹达就急急忙忙赶去看曹琛。
此时的曹琛已经就过医了,怨声载道地侧卧在床上,不肯见人,连曹达也不见。
曹达坐到了床边,用手企图扳过曹琛的身子,却未果,曹琛很犟,就是不肯见人。
只听见曹琛哼哼唧唧地说:“没脸见人了!爹,我死了算了!”
曹达一听慌了,赶忙劝慰:“琛儿,千万不能做傻事!那荣昱爹马上就替你教训他,不就是颗牙吗?爹能让你再生出来!”
曹琛一听能再次生牙,立马爬了起来,眼睛还湿润着,很明显一排整齐雪白的牙齿中缺了一颗,让人看着好笑的很,咧嘴笑着:“真的吗爹?你可别骗我!”
曹达顿了顿,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生牙了,毕竟曹琛都成年了,只不过是为了让他不要轻生而编织的漂亮的谎言而已。
“嗯……对啊,能再生!”曹达装淡定。
“真没骗我?”
“没有没有!爹怎么爹骗你呢?”
曹琛这才安心点,又问:“那爹怎么让我再生牙?”
曹达愣了愣,却听身后捕快凌远说:“大人,小的知道有一大夫医术高超,素有神医之称,想必大人也有所耳闻,他就是许重光!”
凌远是名捕快,是凌铮的弟弟,为人耿直忠厚,深受周围人的称赞。
曹达一听,拍了拍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呀!怎么把许重光给忘了呢!”
转而对曹琛说:“琛儿,爹找到能让你再生牙的人了!爹明天就带你去!”
曹琛一听能再生牙,哪还能等到明天?“不要不要,现在就去!”说着,爬起来就穿靴子。
一直在奔跑,荣昱一直在奔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直到他看到了一片桃林,直到他跑不动了为止。
这里是城郊,离城中心还很远。
这里有一片桃林,开得灿烂,让人看着心安。
也没管这是何人所植,荣昱便自意地闯了进来,他现在心乱如麻,哪里还管那么多!
或许他的悲哀没有人能懂吧!或许只有在这样安逸的环境之中他才能够释怀悲伤吧!
他很彷徨,他很想念他的母亲,想念她的拥抱,他失控地跪在地上,“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啊?!昱儿想你,昱儿好伤心,昱儿是不是多余的人?爹没有把我当儿子,爹根本就不在乎我,爹依然在怪我!”
荣昱在这无人的桃林之中,对着空气自言自语,他想也许母亲正在某个空气某个角落里看着他,所以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母亲,希望她可以出现。
“娘……娘……你把昱儿带走吧!”
“娘……”他哭了,真的哭了,他好久没有哭过了,这次竟泪洒如雨。
唐悠听到了声响,循着声音寻去,寻来了这里。
看到这样狼狈的荣昱,唐悠真的就傻了,虽然没有见过荣昱几次,连着上次在街上碰到也就才两三次而已,但一直听说世子荣昱是出了名的美男子加大才子,就是不会说话罢了,尽管如此,几乎城里所有姑娘们都还是为他所折服,好像唐悠对他却不是那么仰慕吧?!可今日却见到如此邋遢落拓的他,着实惊到她了!
“荣昱?”唐悠试探性地问他。
荣昱转头看向唐悠,一脸的错愕,这里怎么会有人?
荣昱像被夹到尾巴的兔子,立马从地上爬起来,睁圆了眼睛看着唐悠,他是在惊慌,不再说话。
唐悠带着微笑,缓缓地走向荣昱,温声说:“原来你是会说话的啊!为什么以前都不说呢?你怎么了?遇到伤心事了?”
荣昱面上带着惊慌,一来他害怕与任何人说,因为他不喜欢他怕自己会被讨厌,二来他从来没有接触过女子,除了他的母亲还有一些仆人。
对于唐悠的问话,荣昱觉得就像晴天飘过的一朵云,轻轻的美1美的,只用听着,不用回答。
唐悠有点不悦,这个荣昱明明会说话却还装哑巴,因而说话有点硬邦邦的,“干嘛不说话?!又不是哑巴!”
荣昱的神色立刻变得乌云密布,拼命地摇头,不停地后退,最后落荒而逃,消失在桃林。
“莫名其妙!”唐悠真是一头雾水,难道她那么可怕,让人连说句话也不敢?
正好唐珂挎着个篮子,采了一篮子的桃花瓣,走了过来,见唐悠愣在原地,就将手试探性地在她面前晃了晃,企图把唐悠拉回来,“小悠?”
“啊……啊……”唐悠回过神来,“采好了啊?”
唐珂无奈的摇摇头,笑说:“嗯啊,看,采了这么多,一定可以酿好多桃花酒了,这次一定够老馋鬼喝的了!”
唐悠看了眼篮子里的桃花,满意的附和:“嘿嘿,就是啊,一定够了!那咱们回吧!”
唐珂笑着点头说“嗯”,两人就有说有笑的回了家去。
姐妹两个口中说的老馋鬼就是神医许重光。许重光是唐继宗的老友了,少年时的玩伴。他的心态可好了,年轻的跟二十来岁的小伙子一样,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性情豪爽,无拘无束,性嗜酒,跟晚辈们从不摆大人架子,反而像个朋友,他都不介意了,所以唐悠三姐妹也就不拘束了,直接称他老馋鬼,他也不生气,还是乐呵呵的。
第三章、逼进静夜寺
济世堂,行医救人的地方。
“许大夫,谢谢啊!”说话的是一位老者,驼着个背,时而咳嗽两声,刚从这里拿完药要走。
“不用谢!行医救人是我的天职嘛!好了,回去按时吃药,不能不吃啊!”许重光笑着送老者出门,老者欣慰地微笑走了,终于没有病人了。
许重光捋了捋胡须,如释重担的喘口气,晃了晃脑袋,“哎呀呀,终于没人了,可以好好享受我的佳酿了!”
说着就向钱柜走去,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小瓶佳酿,打开瓶盖,兴奋的期待中往嘴里倒,却发现瓶里早就一滴都不剩了!
“唉,又没有了,也不知道那三个疯丫头有没有酿新酒?!”正愁思着,大门外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些许人来,这伙人一眼望去就知道是谁了,这么横,还能有谁?
来者有曹达、曹琛、曹登、凌铮、凌远。
许重光放下小酒瓶,迎上去,道:“呦,这不是知府大人吗?到我这小医馆有何贵干吗?”话里少不了讽刺。
曹达手背在身后,咳了一声,“你这是医馆不来你这治病能来做什么?”
许重光在心里狠狠白了曹达一眼,语气渐渐失去和气:“什么病?!”
曹达听出了许重光话里的不客气,真真是懊恼,却忍着没发作,毕竟他是来求医的,只好压下脾气,说:“我琛儿不慎被那市井无赖给伤着了,那无赖下手太狠,竟……打掉了我儿一颗牙齿,因此……想来寻你治病,看看可不可以让我儿再生出牙来。”
许重光绕过给人号脉开方的桌子,自椅子上坐下,不紧不慢的说:“哦?先过来坐下,我瞧瞧。”朝躲在曹达身后的曹琛招手,示意他坐在他对面。
曹达推了推曹琛,曹琛这才捂着嘴巴坐下。
“手拿下来,张大嘴巴,我瞧瞧。”许重光说。
“嗯……”曹琛有点不愿,他实在觉得有失面子。
“请曹公子配合,不然别怪老夫治不好你!”
“…………”
曹琛最后还是被迫着张大了嘴巴,给许重光看了个遍。
看完后许重光思考了一会,慢悠悠的开口:“想长出牙不是难事,关键看公子克制不克制住自己。”
曹琛有点不明白,就问:“什么?”
许重光捋了捋胡须,启言:“老夫可以给公子开个方子,按着方子上的药方吃药,连续吃一个月,这样还不能好。”
“还需要什么?”
“外加一个月内不能动怒,不能食辣,不能大鱼大肉,不能动粗,不能满嘴粗话,这样方可长出新牙!”许重光添了些个人的小小要求进去,也好借此玩弄一下曹琛,叫他一天到晚就知道欺负他人!
“真的?”曹达审视一番。
“大人不信何必来找老夫看病!何不另觅良医?”许重光怒说。
曹达见状,只好收起他多疑的性子,道:“罢了罢了,姑且信你,若是无效,本府为你是问!”最后还要摆大架子,恐吓上几句。
许重光心里不爽,随随便便拈了张纸来,又随随便便地在纸上写下方子,再随随便便递到曹达手里,极强硬的态度让曹达也不爽,此地多留非得把他气的要死。
“好了,咱们回吧。”曹达说,转身要走。
凌远意犹未尽地逗在原地久久没动,看着许重光,直到凌铮捅了捅他,他才回过神来,抬腿要走。
巧了,还没出到门外,迎面就来了唐家三支花。
唐珂怀里抱了坛好东西,正是许重光盼了又盼的桃花酿,两边分别是唐悠和唐曦。
一路上行得欢喜,却不想刚刚到门口,却被那高高的门槛绊了一跤,唐珂只觉得整个身子都在倾斜,怀里的坛子也早已不知飞去了何方!
心想着这次一定会跌个狗吃屎的样子了,唐珂已经做好了准备了,做好了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的心理准备。
却不想自己的身体和脸颊贴着的不是硬邦邦的地面,她靠着的抱着的反而是一个软绵绵的暖暖的——人体,一个男人的胸膛!
惊慌中,唐珂缓缓抬起头,正对上了凌远似水温柔的眸光,随着眼神打量他,稍微黝黑的皮肤,浓密的剑眉,闪闪发亮的眼睛,挺挺的鼻梁,感觉让人好舒服,长得的确很好看的,让唐珂忍不住都多打量了一番。
唐珂的双臂正紧紧的抱着凌远的脖子,凌远的大手也在固着唐珂的细腰,那是为了怕她跌倒,这个动作持续好久,直到唐珂脸红了害羞了,主动推开凌远为止,她感到自己心跳在没有规律地胡乱跳着,他也感到心头像是被什么冲撞一下一样,到现在也平静不下来。
坛子?桃花酿?
就在酒坛子被唐珂抛出去的那一瞬间,唐曦和凌铮这两位高手都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接坛子。结果是,唐曦先接到,后来的凌铮的大手也接了上去,他的大手直接覆上了唐曦的纤手,两个人一起接下了酒坛子。
唐曦突然觉得不好意思,而此同时凌铮也不好意思起来,双双把手迅速缩回,结果倒好,无辜的佳酿就倒霉了,好好的白白洒了一地。
所有人都还没缓过来,就听见许重光伏在地上哭喊着嗓子:“啊呀我的宝贝啊!我的宝贝哪!”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唉……这么大个人了,就这样趴在地上,为了一坛子酒哭天喊地的,好不可恭维。
唐珂带着愧疚行到许重光面前,扶起许重光,道歉道:“对不起啊许叔叔,都怪我没看好路,都怪我没抱好坛子,才会让它打烂的!对不起啊!”
话音刚落,唐曦和凌铮同时出声:
“不,是我的错!”
“不,是我的错!”
他二人又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也换来了所有人的目光。
唐悠打心底里偷笑,出面调节:“好了好了,错误干嘛争着认啊,要我说啊你们都没错,错在那门槛!”唐悠指着那门槛,又对失意的许重光说:“喂我说老馋鬼你把你那门槛给磨平吧!瞧,把你的宝贝最爱都给打了!”
许重光还在悲伤没酒喝的事,也不说话,瘪着嘴,目光哀伤。
无奈啊,跟个孩子似的!
唐珂上前,把胳膊搭在许重光的肩上,小声咬耳朵:“好吧,答应你,下次来赔你两坛,怎样?”说着,试探性的挑挑眉。
许重光一听,所有不高兴全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大叫:“好!就这么说定了!下次来带两坛来!”
“没问题!”唐悠说着,和许重光不约而同地击了个掌。
所有人都看呆了,都在心里头问:这是怎么了?
事情就这么被搞定了。
唐悠一回头,正好对上了曹琛,曹琛一惊,觉得这女子好眼熟!哪里见过来着?
唐悠可记得呢,自己扮男人当众被识破了!
正要逃,就听见身后曹琛想起来后,拍响了手说:“我想起来了!那天你扮男人结果胡子掉了,哈哈……哎呦现在想起来还想笑!”正说话间,曹琛已经捧腹大笑起来!
背对着曹琛的唐悠突然感到尴尬丢人到家了!
算了,硬着头皮上吧!
不回头不知道,一回头,哎呀,不知道的以为看到的是个猪头!
唐悠实在是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手指还在指着曹琛,似乎想说什么,却被笑堵住了,没说出来。
曹琛再也笑不起来,他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的狼狈样,自己都觉得丢人,别人看到不笑才奇怪呢!
“哎呦呦,笑死我了!曹琛……你简直完美!”笑了半天,唐悠才慢慢直起腰来,眼睛里都笑出了眼泪了,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不行了,曹琛你和小时候还是一样啊,永远都这么……特别!对!特别!”说着,又笑得直不起腰来!
周围的人真是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啊。
曹琛经不住这样的嘲讽,气恼起来,跳出来指着唐悠发起飙:“笑什么笑!我不信你没受过伤吗?你没掉过牙吗!”
唐悠闻言,敛了笑意,请咳两声,恢复正常模式,“受过,也掉过,不过就是没你这么逗而已!在你面前,我是小巫见大巫啊!”
“你!”曹琛气到极点,连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气白了脸,曹达正要出面,被曹琛一语打断了。
“爹,我们走!”他再呆下去估计要喷火了,为了自己好,还是先行去吧!
一群人有些人气呼呼的跑了,有些人不舍的走了。
从荣昱不顾一切地跑开后,荣运就气急败坏地派了大批人手去找,却始终没找到,如果荣昱想要躲开一个人,那么那个人一定找不到他!
等他平静以后,他自己会回来!
时间转眼也黄昏,荣昱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徐徐的晚风中,立在大大的平王府的三个字的金匾之下,默默叹息,却停留很久,找不到走进去的理由。
直到荣萦看到他,赶忙迎着他,急忙问:“公子,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荣昱朝荣萦微微点头,由他掺着朝府里走。
“公子,王爷还在气头之上,等会见到王爷,公子尽量把态度放得温和点比较好。”荣萦好心得提醒到。
荣昱顿了顿,最终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行了没有多久,大堂已然到了眼前,装设朴素,给人感到放松,没有王孙贵族家里的豪华气派那么炫富。而此刻,这给人暖心的地方,却让他感到害怕。
荣运负手而立在大堂,背对着荣昱。
“王爷,公子回来了。”荣萦小心翼翼地道。
听到荣萦的话,荣运转过头来,脸上平静地丝毫波澜未起,平静地让人害怕。
荣运没有说话,抬腿向荣昱一步步走去,脸色如此沉寂。
荣运的眼神让荣昱不敢直视,只好不停闪躲,却不想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硬生生把他的目光凝聚在了荣运的身上。
一巴掌,打得好疼!
荣昱的眼神近乎错乱了,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足以让他打他!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荣运沉闷着声,却有种不可忽视的愤怒,荣昱红着眼睛,低着头捂着被打过的有五个手指印的脸不回答。
“不是因为你打了曹琛,而是因为丢了我荣家的脸!你的行为有多恶劣,你反省过吗?你凭什么给荣家蒙羞!荣昱!”作为父亲荣运这么说,这么伤人的话他怎么会对自己的儿子说,还是唯一的儿子!他到底对荣昱有没有父子之情!
荣昱看着荣运的眼神已经由此彻底冰冷了,像他的心一样已经冰凉冰凉,他不能接受这样的家,这样的父亲,对他来说太残酷,他过得根本没有尊严!
父子两个的眼神就这样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对上,持续不收,一个绝望的眼神,一个恼火的眼神。
荣运已经气红了眼,最终大大地转身,抛下一句:“为了让你好好反思自己,去静夜寺,礼佛一个再回来!如果你还没有认识犯的错误,就不要再回来!”他这是在赶他走了?
荣昱的嘴角竟然在此时微微扬起了,他在笑,对,他在笑,笑得那么冷,笑着转身离开,他只觉得浑身都没有力气,很想睡,睡下就不要起了!
走了很远,荣运也没有回头看一眼,依旧神色凝重,紧紧攥着拳头。
太阳已经落山,夜色降临,荣昱收拾好了一个小包袱,只是草草地带了几件衣物,就准备去静夜寺。
荣萦也收拾好了,却看天色这么晚,不由得担心起来:“公子,这么晚了,今晚还是不要走了,路上要是再遇到什么就不好了,还是明日一早再去吧!”
荣昱抬眼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想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要走,他一刻也不想留。
无奈之下,荣萦也只有跟上,刚刚出了房门,就正好碰上了荣运,荣运先是顿了顿,看了眼他们手里的包裹,开口道:“今天天色已晚,行路不便,明日再去吧。”说完,就转身要离开。
荣昱仍像没有听见一样,兀自背起行囊,朝外面走去,完全不顾身后荣运已经气的发白的脸色,只听见他在后面吼:“好!走,快点走!马上走!别回来了!”
不过多久,荣昱的身影消失在了平王府里,真的走了,荣运的心里却感到空荡荡的。
出了平王府,面对着无边夜色,掺着洋洋洒洒的月光,荣昱顿了顿脚,长呼了一口气,还是鼓起了勇气向远在山上的静夜寺走去。
刚刚吃完那苦的不能再苦的汤药,曹琛的脸纠结的像个打花的包子一样,抓起一把白糖就往嘴里塞。
“啊呀妈呀,世界上竟有这么苦的药!再也不要吃了!”曹琛埋怨。
凌铮、凌远刚刚过来送文件给曹达,看着兄弟正受着伤,就留下来瞧瞧他。
“算了吧你!除非你不想长牙了!”凌铮拿曹琛开涮。
凌远也笑了。
曹琛白了凌铮一眼,喝了口茶,正言道:“对了是不是最近又有案子了?”
凌铮叹口气:“嗯……是的。”
“很棘手?”曹琛又问。
“是盗窃案。近些日子以来,城里许多大户人家家里频频丢失财物,已经有许多人来报案了,可是大人他……嗯……就一直没能破案,这次要数玉器店老板王富贵叫怨叫得厉害,大人他……就命我们尽快破案!”曹达一直对他人的击鼓鸣怨都不上心,这次要不是王富贵使了大量财物来贿赂曹达,他才不会上心案子!
曹琛是曹达的儿子,又怎么会不了解曹达的为人个性。对此,他只当看不见。
“你们现在可有什么眉头?”曹琛问。
“目前,可以得知盗贼盗了财物以后并非私吞,反而是将财务散于外县来的灾民们,可见这个贼不会是个恶贯满盈的贼!”凌远说。
“这样的话,案子会好破些的!”曹琛突然来一句。
“说说看。”
“如果他是为了灾民才偷盗的,那么他一定还会再偷。因为从邻县来的灾民还很多,荣运也没有开始乐善好施,所以盗贼还会再行动,你们只需要在一家有钱人的财库里守株待兔就好了!”曹琛分析着。
凌铮、凌远想好像也确是这么回事,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不赖啊曹琛!当父母官的好苗子!”凌远调侃曹琛。
曹琛倒也不害臊地应了下来,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那是当然!告诉你们,那是我不想当官,我要是当起官来那绝对是个好的没话说的好官!”
凌铮、凌远相视而笑了一番,三人以茶代酒,聊到了深夜。
夜里的路真的很难走,这都半夜了,荣昱和荣萦还有到静夜寺,准确说是还有很远很远一段路程才对,谁叫他们开始时走错了方向呢!现在又倒回头来走,又得走不知多久呢。
“公子,歇歇吧不然,走了这么久了,累了。”荣萦叫停,他是累了反正。
荣昱四顾了一下周围,这里好像是半山腰,四下里寂静无人,还有点恐怖阴森的感觉。再看向荣萦,喘着粗气,体谅他一下吧,那就歇歇吧。
这下倒好,不歇还好,一歇下就软了,竟然双双睡着了,就躺在一片绿草地上
等荣昱和荣萦再醒来的时候,这时早已经天色大亮了,也就是说这两个大男人在这荒郊野岭睡了一个晚上,这里是所有去静夜寺烧香的人所必经之路,要是这样被看到,岂不是太不像样子了!
荣昱赶忙起身拍拍衣物,用眼神催还在地上依依不舍的荣萦,可怜的荣萦只能干干的在心底里埋怨两句,再继续揉揉惺忪的睡眼继续跟在荣昱屁股后面。
又行了三四里的山路的样子,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次,他们两个终于到了静夜寺!
静夜寺里人不少,来来往往、三三两两。荣昱将包袱给荣萦拿着,跨过那扇朱漆大门,一进门就遇了一个蓝袍小僧,对他行合掌佛礼,道:“施主是世子荣昱吗?”
荣昱神色大惊,他怎么会知道?
荣萦代替荣昱问道:“这位小师父怎么会知道我家公子是荣世子?”
小僧平静答道:“因为平王爷早已和我们寺里打过招呼,说近些日子里世子会过来清修,今日来烧香的人比较多,方丈不便来接待,就差了我来,望世子见谅。”
荣昱听后,神色忽而暗淡。
小僧让开路,又道:“我们已为世子准备好了禅房,世子请这边走。”说着,带头引路。
荣昱也坦然地跟去了。
静夜寺给荣昱安排的禅房应该算是上等禅房了,既干净又宽敞。一切都好,只不过这禅房在整个寺庙中,地处西北一角,就是偏僻了点,不过倒落个清净,且可以安心的住下,把近些日子来的苦恼慢慢消磨掉。
第四章、缘分是上天注定好的
唐珂特地起了大早,特地起来看她的桃花酿酿的如何了,本想着叫唐曦、唐悠一起来着,谁知这姐妹俩正是一对懒猪,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人呢!
刚刚好的酒酿,前些日子欠着许重光叔叔两坛字好酒,她可不能敷衍了事,必须要亲自把这两坛子酒送到他家去。
“爹,我去给许叔叔送酒,等等便回。”告别了正在大厅里弄盆栽的唐继宗,唐珂就早已消失在了大厅里。
街市上已经开始热闹了,该卖菜的卖菜,该买菜的买菜,该溜达的溜达。
凌远一个人伫立在离济世堂不远的地方,默默地望着里面这里忙来忙去给人把脉开方的许重光。
他仰慕许重光的妙手回春的医术已经很久了,自己平时得空就会钻研一下医书,深知自己是雕虫小技了,才一直想着能够拜许重光为师就好了,可又自卑,怕自己太愚蠢神医不肯教,一直都没敢向许重光提起拜师的请求,只有平时里常来这里来看看他是如何济世救人的。
唐珂一手提着一壶酒,心情大好的一路上半跑半走的到了济世堂。
走着走着,她的眼睛又开始模模糊糊了,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心想着应该是最近用眼过度导致的,也就没有在意。
这次眼睛一黑,不小心撞到了一人,唐珂用力的摇摇头,使劲的眨眨眼,可还是看不清东西,只能这样跟那人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又撞到他了!
“没事没事。”凌远道。
唐珂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见对方说没事,就兀自向前走去,因为看不清东西,只有晃悠悠地走着。
却不想脚下哪里跑来了一颗石头,刚好被唐珂踩到,脚底一滑,整个身子迅速倾斜下去。
唐珂本以为自己会跌的很惨的,却只觉得腰间突然有一股恰到好处的力,这样稳稳的牢牢地接住自己,整个身体也被他挽了过去,被他紧紧的贴在怀里。
唐珂一面觉得侥幸免伤,一面又觉得害羞不已,这已是自己倒在别人怀里第二次了,而且是男人的怀里!
“姑娘你没事吧?”凌远绅士风度地问。
“没事没事……”唐珂立马挣脱凌远的怀抱,慌慌忙忙地答,其实她有事。
凌远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位姑娘怎么脚下这么不稳!
“那便好!姑娘来这里看病?”凌远又问。
唐珂的脸更红了,她本想迅速抽离来着,没想到凌远又问了她一句,只好勉强回答他:“呃……不是的,许大夫是我的世叔,我给他送酒的!”
凌远还纳闷,为什么这姑娘不正眼看他?又为什么不认得他?前些日子她才撞过他一次啊,这就忘了?
“哦哦,呵呵,那你去吧。”凌远也怕冷场,会尴尬,就结束了这对话吧!
唐珂迅速嗯了声,又迅速转身抽离,可她忘了,她的眼睛还在毛病中,根本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就算前面有坑,恐怕她也能跳下去。
不错!前面真的有个水坑!
唐珂步子缓缓地向前,双手小幅度的摸索着,眼看着就要一脚趟进水坑了,这时仍然还是凌远及时上前拉住她,道:“姑娘前面有水坑!你是不是看不见啊?怎么会差点踩进水坑?”
唐珂只觉得一身燥热,脑子开始焦躁,这双眼睛终于引起了她的重视,万一有一天她瞎了……她不敢想,迅速打断了自己的想法。
“这样吧,我扶你进去吧!”凌远主动热情的说。
唐珂不好在逞强了,只好答应了。
许重光正好送病患出门,和唐珂和凌远打了个照面,这嘴馋的老家伙第一眼见着的就是唐珂手机的酒了,急手急脚的就跑过去抢夺式地从唐珂手里取了酒,欢呼雀跃地道:“啊呀呀,我说今天一早起来左眼皮怎么乱跳呢,原来是有好东西上门啊!”说着,自行小跑进入屋里。
唐珂摇头笑了笑,她这个叔叔真是个老顽童!
凌远也笑了笑,早听说这个神医脾气古怪,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唐珂由凌远扶着进了厅里。
对于唐珂的“大礼”,许重光可谓是爱不释手,频频把酒凑到鼻边嗅一嗅,美滋滋道:“真是个好东西!”朝唐珂嘻嘻笑,“还是我二侄女疼我啊!”
唐珂的眼睛依旧是黑乎乎一片,眼神扑朔迷离的,搜索不到许重光的身影,只能凭感觉朝一个方向微笑回答:“呵呵……当然啦,叔叔疼阿珂,阿珂当然也要疼叔叔啦!”
许重光欢喜之余,扫过唐珂的一瞬间,似乎看出了唐珂的问题,忙放下手里的酒,仔细的瞅着唐珂,严肃的问:“二侄女,你眼睛怎么回事?”
被看到了身体的不是,唐珂眼神低了低,道:“我也不知为何,最近眼睛总是迷迷糊糊的,看不清东西,现在视线更黑了。”
唐珂的话引起了许重光的重视,他拉过唐珂,坐在一旁的桌案上,郑重其事问道:“何时开始的?”
唐珂答到:“嗯……大约一两月前了吧!”
许重光翻了翻唐珂的眼皮,仔仔细细地审视了一番,神色凝重地道:“起先是偶尔眼睛看东西不清楚,像是事物上蒙了一层纱布一样?后来,是频频模糊?再后来,看东西越来越不清楚?对吗?”
唐珂木木地答:“嗯……”转而神色凝重,“叔叔,是不是一个严重的问题?”
许重光顿了顿,沉默了半晌,捋了捋胡须,踱了几步,道:“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现在开始医治也不算晚,不然,二侄女有叔叔在,啥问题都不是问题!”又开始嘻嘻哈哈,拍拍胸脯保证。
唐珂被逗笑了,这个叔叔永远都让人感到轻松,“那叔叔,怎么治啊?”
许重光没有接话,步子调转向药柜,却被凌远挡住了去路,微微蹙了蹙眉,问道:“你是曹知府手下当差的?”
被心中的信仰询问的感觉很是让凌远惊喜,以至于说话也结结巴巴的:“嗯……是……我是的,我叫凌远!”
许重光并没有问他是谁!
许重光不再答话,自行绕过凌远,行去药柜,又取了药。
被晾在一旁的凌远脸上尴尬的都僵硬了,只好无声的立在一旁。
唐珂一想凌远?这才想起来几日前自己才撞过人家,不觉意间竟刷得一下脸红了。
“叔叔给你开个方子,每日照着服用方可,另外还有这个,对你眼睛有好处。”说着,许重光将方才从药柜取出的两张白色的湿性的梧桐叶大小的薄片,“这个玩意呢,你每天睡前都往眼上贴上一次,每次不需多久,待到你觉得眼睛有种飘飘然舒畅的感觉即可取下了。”
唐珂接过:“嗯嗯,谢谢叔叔!”
许重光笑着摸摸唐珂的脑袋:“跟叔叔还客气啊!叔叔还得谢谢你给叔叔送酒来呢,想必是晓得叔叔嘴又馋了!”说着,已经把一坛子酒抱到了怀里。
唐珂笑了笑,凌远在一旁早已跑神不知多远了,不得不感叹许重光这个神医的名号不是白负的!
“得找个人送你回去才行啊!我这也抽不开空啊!”许重光转而愁了起来。
“我来!”凌远争先恐后的接上话,“我可以送唐二小姐回府!”
许重光把目光投向了凌远,细细的审视他一番,“你?”
凌远被这一问问的惭愧了,声音渐渐低小:“是,如果小姐不嫌弃的话。”
对于曹达手下的人和依附他的人,许重光都没有好印象,自然不放心让凌远送唐珂回家,“不行!老夫等会亲自送小珂回家!”
凌远无奈的低下了头,不在说话。
唐珂似乎意识到了气氛的尴尬,只好出言结束这僵局:“呃……那个,叔叔,你不方便,不去就让凌公子送吧。”
许重光表情表现出不愿意,“不行,还是叔叔送你吧!”
唐珂笑着说:“没事的,叔叔你忙吧,不用这么麻烦的送我了,凌公子又不介意,他愿意送就让他送吧!”
许重光停了许久,不说话,想了又想。
唐珂又道:“再说了,爹爹还在等我呢,若是久去不回的话,爹爹会担心的。”
许重光想了想,也的确是这样,凌远长得也不像坏人,况且也都是附近的人,也不会做什么过分出格的事,且让他送吧。
“也好,”目光转向凌远,“那麻烦凌捕快辛苦一趟了!”
凌远一听,精神备足,积极答:“不辛苦,保证城里百姓的人身安全本就是我的职责。”
许重光点点头,于是凌远就扶着唐珂辞别了许重光,出了门去。
济世堂离唐宅并不远,相隔也不过半条街吧,一个在街东而已。
走了有百十米,凌远跟唐珂之间也没有半句话说,这气氛可想而知多尴尬,必须得有个人来打破这僵局。
唐珂咳了两声,进而找话题:“凌公子方才对叔叔说话的语气难掩的激动,公子可是认得我叔叔?”
凌远干干的笑了一下:“不认识,我并不认识。”
“哦?”
“我并不认识许大夫,不过对许大夫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十分钦佩许大夫的高明医术,从小我便对医学有种不由的热衷,所以……呵呵……”
“你想拜我叔叔为师吗?”唐珂不假思索问。
“我……我……”凌远顿了顿,“我哪有那个福气,我天生愚钝,许神医怎么能愿收我呢!”随后,自己自嘲了一声。
唐珂突然掩嘴一笑,凌远疑惑问:“小姐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公子连说出口的勇气也没有啊!既然你喜欢,而且真心诚意拜我叔叔为师,就要勇敢的说出来,我相信你可以。”
凌远停住了步子,深深地看了唐珂一眼,心中涌动一种强烈的感动,他想说的很多,到最后却也只化作了一句“谢谢”
唐珂自然一笑,道:“不防事的。得空了我会帮你说说此事的。”
凌远在心底暖暖一笑,边走边说:“谢谢你,你不因为我是知府大人手底下的下属而排挤我!还愿意帮我!”
唐珂只说:“你是你,曹大人是曹大人,不一样。”
这话说的很短、很浅,却给了凌远深深的感动。
由此开了头,两人话正投机,一聊就聊了一路,直到唐宅到了。
唐宅的家丁看了二小姐回来,就立马过来从凌远手里接过了唐珂,往府里走,唐珂突然停下,回过头,朝凌远微微一笑,道:“凌公子,谢谢你送我回来。”
凌远立在原地傻傻地笑着,傻声傻气地回答:“举手之劳。”
唐珂进了门,门也被家丁随手关上,凌远还意犹未尽地立在原地回味,这个女子应该是他见过最善解人意的了吧!
曹府。
曹达正坐在闲亭里,品上一壶小酒,赏上一丛小花,好不惬意。
旁边坐着玉器店老板王富贵,一身气派的华冠锦服,整个人都显得财气惊人。
“大人,定要为草民做主啊!”王富贵央求着,又压不下怒火,“那飞贼真是该挨千刀,大大小小偷盗我家已有好几次了,若是再不将其缉拿归案,不知还有多少人家将遭其窃财呢!”
曹达放下茶盏,不急不忙地答:“身为平安城的父母官,为百姓除暴安良是本府的职责,本府肯定会对此事用心的,王老板且放心。”
王富贵心上的大石头像是被放下了,欣慰地笑了。
“不过嘛,办案也实在是劳神伤命,唉……本府最近吧,总觉得头痛难忍,想全心办案这脑子它就不争气的疼,唉……不是本府不想尽快结案,而是实在力不从心。”曹达故作矫情,想着可以大捞一次。
王富贵打心眼里狠狠地白了曹达一眼,他还想着狗能改掉吃屎了!结婚是他想错了!
“大人这是太辛苦了!草民想着大人的不容易,就想着给大人送了点小东西,希望能让大人宽心宽心,好尽心办案,”还好王富贵早有准备,从袖口里取出了五百两银票,并送上了一条千年人参,这次他算是亏大了,不过抓了这飞贼,以后就不能在损失了吧!
曹达用余光瞄了瞄石桌上的银票和人参,故作推辞一番,将这两样东西朝王富贵面前推了推,道:“这可使不得!本府为民办案,怎么能收礼呢,不可不可!”
王富贵是想收回这礼来着,收回了这个知府大人还能对他庇佑?
“不不不,大人应当收下!这可是草民的一番心意,大人无论如何也该收下啊!”王富贵又将东西推到曹达面前,言辞诚恳地道。
曹达瞧了瞧桌上的银票跟人参,表情好像很是为难似的,“罢了罢了,既然王老板如此有心,本府也不好再作推辞,那……本府便收下了吧!”说着,把银票在手里掂量掂量。
两人相安而笑,各取所得,无所怨言。
不多会,王富贵就借故离开了,再待下去他也不得舒坦,跟这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待一起,都怕自己会折寿。
带着满腹的怨言,气呼呼地冲出了门外,嘴里还咕噜着一些怨恨的话,可能是气的太入神,以至于旁边走过的凌远凌铮都没有看见,弄得兄弟两人一头雾水。
凌铮、凌远也正是为了飞贼的案子前来找曹达商议的。
凌铮、凌远立在一旁听着曹达问话:“怎么样?有什么破案的法子没有?”
凌铮一脸认真的道:“有是有,不知可行不可行。”
曹达挑眉,问凌铮:“说来听听。”
“如今灾民还有很多,飞贼是半个月前开始盗窃的,每次盗窃手法很小,由此可看出此贼应当刚干这行不久,这些日子盗窃来的银子根本不够接济灾民,所以飞贼还会再次行动,我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即可!”凌铮从头到尾阐述想法,其实这是曹琛想的了。
曹达点头,大赞说好,“就按你们说的来,你们看什么时候合适就什么时候开始吧!”
凌铮、凌远纷纷抱拳行礼,辞退了出府。
唐宅。
阳光和煦,暖暖的打在人身上,让人老想睡觉。
唐珂坐在窗前,托着腮发呆,惆怅着自己不知何时能够好的眼睛,无聊的唐悠则坐一旁陪着唐珂发呆。
“大姐呢?”唐珂目光呆滞,软绵绵得问。
“你说呢?”唐悠也是软绵绵的,“还不是在睡觉!”
唐珂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对唐悠道:“你说大姐白天睡晚上也睡,她怎么就睡不够呢?”
若有所思的唐悠被勾起了兴趣,神采飞扬的道:“你说大姐晚上真的在睡觉?”
姐妹俩真是默契,用眼神就沟通了一切,晚上相约一起行动吧!
在静夜寺的日子也的确是乏味,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听着那缭绕的梵音,倒真是聒噪,真是不敢想象那些和尚是怎么熬过来的!
荣萦每天可是无聊了,总想着出去溜达溜达,可是荣昱呢,却偏偏不然,好像很享受这钟声和“阿弥陀佛”似的,百不厌其烦。
荣昱坐在后院的一树桃花下,闭目养神,手边的桌上摆着一杯清茶,犯着淡淡的清香,和淡淡的桃花香混合在一起,雅致清淡,沁人心脾。
荣昱倒是享受,荣萦则蹲在一旁无聊的摆弄着花花草草,时而逮到只蚂蚱,也能玩弄上半天。
实在忍不住无趣,最后还是向荣萦埋怨:“公子,这里实在无聊,你就不想出去寻点好玩的吗?”
闻言,荣昱缓缓地睁开了眼,脸上不带一点表情地看向荣萦,荣萦很识趣地又退到了一旁,荣昱这个表情就是表示不要,他还能说什么!
第五章、家有神盗
转眼夜幕降临,月亮悄悄地爬上了柳梢头,湖光上泛着朦朦胧胧的银光,一切都安静美好。
唐曦已经准备就绪了,等到这静谧之刻早已多时了,今晚她要做一件自己已经做过许多次的大事。
习惯性的倾听一下周围有没有动静,待到一切都沉睡,没有人会再注意的时候,唐曦轻轻的推开了闺门,随后纵身一跃,就跃出了院墙,朝着那处金山奔去了。
以她的轻功,不出多久,王家就近在眼前了,顺着早已摸清楚的路潜行着,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来到了王家的储藏贵重物品的储物库。
唐曦审查了一眼周围,并无一人,很安全,又熟练地用早已准备好的铁丝伸进储物库的门锁里,很巧妙的就打开了锁,轻若飞燕一般的就闪了进去,又轻轻的将大门合上。
唐曦很有目的地朝东南角行去,看准了一个不大也不小的木盒子,又用铁丝撬开了那木盒子上的铁锁,看到了里面装着的珠宝银钗,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满意的笑了。
又唯恐会有人发现,没敢多留,抱起了盒子就准备跑,却不想身后传来一声好听的男声:“怎么?偷了东西就打算一走了之了?”
什么个情况?!有人?
唐曦警惕性的迅速转身,身后凌铮正手里拿着剑抱着鼻,胸有成竹地笑着,正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唐曦。
唐曦一下心里慌了,想:没跟这家伙过过招,若打起来我有几分胜算?要不,逃吧!不行!也许他打不过我呢,先打打看吧!
心里正想着,嘴巴就顺着想法说了一句:“原来这是有埋伏的,呵……这个王老贼原来早有防备!”
凌铮一笑:“怎么样?跟我官府走一趟吧?”
唐曦嘲笑一声:“放你的屁去!跟你去官府?想得还倒美!曹达那个昏官!若你有本事把小爷逮去官府,小爷就去!”
“女贼好大的口气!那好!看招吧!”
话音刚落,凌铮的剑已出鞘,直直朝唐曦冲来,唐曦轻盈的一闪,稳稳的躲开了。
凌铮不依不饶,穷追猛打,唐曦一手抱着木盒子,一边与凌铮相搏。
刀光剑影间,两人已然过了数十招,却迟迟不分胜负。
唐曦心里有点拿捏不准,再这样耗下去是分不出胜负的,反而会消耗大量的体力,最后如果再有个埋伏的话,一定腹背受敌,落人手中,为人鱼肉。好汉不吃眼前亏,于是乎,先跑为妙!
于是,与凌铮斡旋了一会,便瞅着机会夺门而出,果不其然,门外真的有许多的埋伏,凌远带来了起码有二三十个官兵,举着火把,静待着猎物投入天罗地网。
不过,唐曦还是挺自信的,她的轻功还是上乘的,相信这些个弱的不堪的官兵还追不上她,只要甩掉凌铮就行了。
唐曦警惕地立在长长的走廊里,几步之外是凌铮提着刀,前面十米的样子包围了了几十个官兵,又朝房顶上看看,也匍匐了几十个官兵的样子,这次想逃可不容易了。
凌铮自信的笑:“束手就擒吧,抗拒从严!”
唐曦闻言,竟然大笑一声:“你觉得你赢了?笑话,还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言罢,只见唐曦纵身一跃,蹿房越脊,对于房脊上的官兵见一杀一,见二杀双,总是今日免不了一场噩耗了!
想来这些官兵也真是银样镴枪头,三下五除二就给干掉了,不过杀二十来个,还是比较费力的,等到房顶上阻碍唐曦的官兵给消灭后,她也就体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毕竟她是个女子。
凌铮打算这么多官兵跟她打打,打的她体力消耗差不多的时候自己再上去生擒了她,现在看也差不多了。
唐曦喘了两口粗气,也没敢泄气,毕竟身后还有虎跃龙潭,于是便继续使起她的轻功,继续她得逃亡之路。
凌铮不容她喘一口气,随她脚后就追了上来。
只见两抹矫健的黑影在灰色的瓦片上蜻蜓点水,悄无声息的过去。
飞了许久了,唐曦回首偷望了一眼,发现凌铮已不在身后,心下想着凌铮已被自己甩掉了,随之就放下了心,就着前方的短巷里停下,打算喘口气再行回家。
刚刚靠在冰凉的墙上,喘了还没有两口气,就感觉到了情况又出现了不妙,凝神转头,果然,凌铮就一派悠然地站在离唐曦不到五米的地方,像看一只小可爱的动物一样看着她。
唐曦深深地呼吸一口,随后抓紧了手中的剑,准备好一场恶战。
“看来阁下功夫不低,倒是我小瞧了!”唐曦冷冷的道。
凌铮不以为然地笑了一笑:“阁下过奖了,在下不过花拳绣腿,阁下则不然,阁下武艺精湛,在下今日很想讨教一番呢。”很客气的客套话,却涵盖着满满的挑衅。
唐曦眸中一冷,冷哼一声,则拔剑而起,刺向凌铮。
凌铮不慌不忙,沉着应对,横起宝刀以挡住唐曦突如其来的利剑。墨守了几招,也让了几招,凌铮不再相让,提起刀就变守为攻,几招下来,唐曦频频处于下风,总不得势,不但如此,体力也消耗了大半。
再这样下去,唐曦必败无疑,必须得想好逃脱之际了。
招与招之间停顿,两人之间隔了约摸十米不到的样子,唐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而凌铮却面不改色,镇静如常。
这才叫差别。
想了又想,要想逃命,只能设法引开凌铮的注意力。
唐曦故作镇静地直起腰板,一如既往地拿起往日的气势,摆起往日的剑势,,目光凛然,凌铮一见,来了兴趣,重新打起精神,准备捕捉猎物。
千钧一发,万马齐喑,只听见唐曦一声尖叫,打破宁静:“啊!快看!那什么!”一边说,一边还以最快速度用手指指着凌铮身后的天空。
凌铮大惑,转头视之,却不想什么也没有,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被骗了。快速回头,发现唐曦已经飞离了老远,依稀只见到一个黑影在黑夜里婆娑,追不上了,就这样失去了一次抓贼立功的绝好机会!凌铮心里不得不大喊可惜。
生怕凌铮会追上来,唐曦一路上都没敢停歇,不知疲累地跑着,终于看了自己的家,想也没想,奔着自己的房间就破门而入,又慌慌忙忙地把门从里面拴上。
一转头,竟发现屋里头站着两个人——唐珂、唐悠。
见到一个黑衣人如此粗鲁地破门而入,姐妹两个不得不以为这是一个色狼或是盗贼,正要大叫“救命”,却被唐曦一把捂住了嘴,只能发出闷闷的呜呜声。
“是我是我,别叫!”唐曦压低声音解释着见唐珂唐悠不再动声,才放下捂着她们嘴巴的手,解下自己脸上黑色的面罩。
见到是唐曦真容的时候,唐珂、唐悠立时异口同声大叫一声:“姐?”,又被唐曦一个禁声的眼神给吓低了声音。
“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穿成这样?”
“你干什么去了?”
“天哪,我的天哪!”
“…………”
唐曦并没有给予她们回答,而是小心翼翼地把一盒子珠宝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又小心翼翼地检查里面的东西有没有缺少。
唐珂、唐悠看的顿时睁圆了眼睛,异口同声地道:“哇!”
唐悠从盒中挑了一条手链,放在手里仔仔细细地赏识了一遍,啧啧称赞:“好东西!漂亮!”
相对于唐悠的看花了眼,唐珂反而更加担心,低声问:“姐,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不要说是买的,我不会信!”
现如今眼见着已经纸包不住火了,唐曦也不想再去找什么理由糊弄唐珂和唐悠,只好把事情从头到尾、一五一十地叙述给了她们听,其实东西都是她偷的。
唐珂的脸色因为担心都难看极了,焦虑道:“姐啊姐,你好心,想接济灾民,大可从家里支笔钱去,完全用不着偷啊!”
唐悠在一旁同意的点头。
唐曦依然自我感觉良好,义愤填膺道:“我盗的都是些奸商,他们活该!”
“奸商必然遭到报应,可是不用你来管啊,万一你出了什么事,叫爹怎么接受?!”
“怎么会出事呢!二妹,你太小看你姐我的本事了!”
“那你刚刚怎么那么慌张?”唐珂顿了顿,又问:“官府已经上心要抓你了,你刚刚是被官兵盯上了吧?!”
一语破的。唐曦停了许久没有说话,目光显露出深沉,她又何曾不担心,可即使担心,却也假装淡定,“没事没事,凌铮没看到我的样子,大不了下次小心点喽。”
唐珂责怪地微微扬了扬声调:“下次?”
唐曦抱歉地低下了头,不再答话,唐悠则在一旁听着,从前有个什么大事都是唐珂从中调和解决的,她完全都不用插手,这次也一样。
唐珂叹了口气,温柔的纤手握住了唐曦冰凉的双手,关切道:“姐,不要再盗了,太危险了。”
她们都知道唐曦是个什么样的人,从小就是个假小子,爬树掏鸟蛋、浑水里摸鱼、舞刀弄剑等等都是她的最爱,从小怀着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远大理想,所以吵着嚷着要学武,随着唐继宗的同意,自然而然地练就了这一身高强的武艺,。所以,偷盗这事她也不是干不出来。
唐曦沉默了一会,才抬起头,一手握住唐珂,一手又拉过站在一旁的唐悠,嘴角扬着认真而幸福的笑容,幽幽道:“小珂、小悠,谢谢你们!这辈子跟你们做姐妹,我知足!放心吧,我不会再做这种危险的事了,就让这事就此停止吧!”
唐珂、唐悠听着,渐渐的露出了会心的微笑,紧紧的握住其他两人的手,希望永远都不会分开。
和你们做姐妹,我也很知足,这一辈子。
这下好了,姐妹三个平时不煽情,这下一煽情来就停不下来了,一聊就是通宵。
第二天日上三竿,唐珂最先醒的,发现床上还横七竖八躺着另外两个人,不禁意间扶额,唉、都怪昨晚聊的太疯狂。
唐珂小心翼翼的从人堆里起身,小心翼翼的下床穿衣穿靴,洗漱了一番,就推门出去透气去了,也没打搅到床上两个还像小孩一样的姐妹两个。
都快临近中午了,唐曦、唐悠才从爱床上爬起来,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打,起床后就直接吃午饭了,晚饭直接给省了,倒是利了减肥了。
一桌子的美食,不得不承认唐家这个厨娘的厨艺真的是没话讲,今年的全城厨艺大赛的冠军一定的非她莫属了。
唐继宗坐在主座,唐珂做左边,唐曦、唐悠坐在右边。
每次吃饭,唐曦、唐悠姐妹两个都得下人们左一遍又一遍地去催她们来,饭桌上就是一顿狼吞虎咽,就像刚刚蹲完大狱回来,多少年没有吃过一顿美餐一样,看着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看着唐曦、唐悠两个狼吞虎咽,唐继宗只得在心底里长长叹一声:这两丫头到底是不是我的闺女啊?这般不顾及影响,唉……
稍稍轻叹口气,唐继宗微咳两声,然后郑重其事地道:“小曦今年18了吧?小珂今年也17了吧?”
闻言,唐曦嘴里塞满了食物,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唐继宗,不知所然地点头,而唐珂则不一样了,端端正正的放下碗筷,道了句嗯。
唐继宗汗颜,接着又道:“不比小悠,小悠还小,你们俩都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上心于终身大事了!”
唐曦一听,反应就像被夹到了尾巴一样,顿时反弹,拍着桌子,大叫“什么?!”说着说着,嘴里的东西还往下掉,眼睛都因为惊讶而瞪得老大。
唐珂也是一脸诧异,她还真是没有想过什么终身大事,也同样啊了一声,又说:“不要了爹,我们都很小呢,婚姻不是儿戏,应当慎重,非要找到中意之人才可,急不得,再说了,我们都想多陪爹几年啊!”
唐继宗慈爱地笑笑,粗糙的手拍了拍唐珂的手背,长叹一声,说:“好吧,也不勉强你们,爹也想你们都留在爹身边,呵呵……不过,女大不中留哇!”
唐继宗的脸上挂上了一丝惆怅,三个女儿也都看到了,很亲切的粘人的纷纷上前拥抱唐继宗,一起赶走他的孤独感,“爹别多想了,女儿们永远都在你身边好不好?嘿嘿……”
唐继宗心里其实开心,可嘴上却佯装责怪地道:“胡闹……女孩子家的怎么能不嫁人呢!”
姐妹三个笑的无赖极了,在唐继宗怀里耍着小孩子脾气。
饭后,饮了两口茶,唐珂又要去到许重光那里治眼睛了,唐悠吵着闹着要陪同,唐曦就嫌麻烦,她还是选择带在家里睡觉。
曹府。
曹达背着手,烦躁的踱着步,不停的叹气,又不停的责怪凌铮:“这么大好的机会,你竟然还让那女贼给跑了,我看你这功夫白学了,还不如回家种田去!这次机会已失去,我看你怎么抓到飞贼,抓不到飞贼你这捕头也就别干了!”
凌铮心头一紧,自己从小刻苦习武,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有所用,为民服务,要是让他失了这份工作,他哪能愿意,于是忙着解释:“大人,此次让飞贼跑了是属下的过失,属下该受惩罚,不过还请大人给属下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这次属下一定可以抓到那飞贼!”
凌铮义正言辞,说的挺自信的,曹达打量了凌铮一眼,思忖了片刻,道:“你果真有信心擒到飞贼?”
凌铮郑重道:“嗯!”
曹达又想了想,自己手下除了凌家两兄弟也就没有可用之才了,于是乎,还是决定给他一次机会:“也罢,不过这次若是没能擒到飞贼,你别怪本府心绝,撤了你捕头的职位!”
凌铮闻言,忙抱拳答“是”,就退了出去。
每次来曹府,都是因为公事,然而每次都会去找曹琛,谁教他们是兄弟呢!
来到曹琛的房间时候,正听到曹琛在鬼哭狼嚎,“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又听到有凌远的声音:“你怎么回事?不是按着方子吃的药吗怎么还会疼呢?”
曹琛一脸惨淡,捂着半边肿的跟馒头似的脸,不清不楚的说:“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凌铮走了进去,道:“是不是吃了刺激性的东西了?”
曹琛因为牙疼,眼睛里都有点湿润了,“没有啊,我哪敢吃啊?”
“那是怎么回事?是原来掉了牙的那个牙龈?”凌远问。
曹琛想了一想,诧异道:“咦?好像不是,是里面的板牙疼,好疼啊!”
凌铮、凌远扶额,这家伙身体一天到晚都有毛病。
“张嘴,我看看。”凌远说着,用右手扳过曹琛的脸,曹琛乖乖地张大了嘴巴,凌远找了几个角度瞧了瞧,又道:“烂了,肯定是不小心碰烂过,然后没注意,恶化了。”
曹琛转过脸,急切得问:“那怎么办?”
凌远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又不是专业的大夫,还是去找神医看看吧,顺便能看看你的新牙生长的情况。”
曹琛心想也对,于是乎就答应了,凌远陪同去,凌铮则又去忙公事去了。
济世堂。许重光又送走了一位病者,转过身去,招待两位侄女。
第六章、原来他是如此孤独
领了唐珂、唐悠入了内堂,很熟练地从医药箱里拿出了银针,燃起了烛火,将银针在火头上烫了烫,问:“小珂近日来感觉如何?眼睛可有好转?”
唐珂很配合地褪去了外衫,着了一件薄衫,回答道:“嗯……好多了,吃了这些天药,又加上叔叔的针灸,眼睛的确好许多了。”
许重光“嗯”声,转过身来,坐在唐珂的背后,用手仔细的摸了摸她背后的穴位,然后准确无误地扎了进去,他能感到唐珂因为疼痛而颤抖的身子,可是她硬是忍住了,没有支吾一声。扎针在这些穴位的确是很痛的,换做男子也不一定可以忍住疼痛,可是唐珂却倔强地忍住了。
扎了有三四针,唐珂已经疼的满头大汗了,背后的白衫都印出了若隐若现的汗迹,唐悠看着心疼,坐到唐珂面前,陪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姐啊,你前两天教我做饭,我脑子笨啊,还是没学会呢,每次都咸,你晚上再教教我。”
唐珂的脸色渐渐惨白,额上的汗水像断线珠玑一般掉落,让人看的心疼。她忍住疼痛,逼迫自己如往常一样,“好啊,你那是不用心学,要是用心学就肯定会学会的!”
唐悠很积极的应和,使劲点头,又道:“是啊,哪像姐你啊,贤良淑德……”
唐珂抿了抿嘴唇,勉强的笑笑:“你啊,就别奉承我了!”
许重光扎了最后一针,唐珂的疼痛终于得以减少,只听见他说:“小珂,你很坚强,能忍住我这么多针疼痛的男子都很少,而你却忍住了,好样的!”说着,朝唐珂竖起了大拇指。
停止疼痛的唐珂淡淡笑了笑,停了一会,道:“对了叔叔,还记得我昨天同你说的凌远吗?”
一听到凌远这个名字,许重光就不生好感,反正他对曹达身边的人都不喜欢,脸上带了浅浅的嫌恶,道:“嗯,记得。”
看着许重光的嫌弃,有点点不满,微微冷了冷调子:“叔叔就这么不待见他啊?他又没有得罪你,再者说,他是他,曹达是曹达,不能混为一谈!”
许重光像个孩子一样撇撇嘴,瞥了唐珂一眼,摆摆手,道:“好了好了,不混为一谈行了吧?!”
唐珂无奈地笑笑,道:“好吧,那你打算收他为徒吗?”
许重光表现出了高傲的样子,捋了捋胡须,扬了扬声调:“那得看他有没有那个能耐,做我的徒弟必须得有真材实料,往年有多少人想拜我为师,结果呢,不都是被我给推了,所以,想做我徒弟,必须要有天赋、耐力,不然可没门!”
唐珂道:“我相信凌远有,如果你不收他,他一定非常失望,他一定是个人才,你不收他你会损失的!到头来,高明的医术无人继承你可就后悔咯!”
许重光瞄了唐珂一眼,有点不屑,当然是对于凌远,“审核了再说。”
话音刚落,唐悠的好奇心又冒了出来,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向唐珂贴过去,“姐……”挑挑眉,又道:“凌远谁啊?你怎么这么帮他说话啊?”
唐珂果断地给了唐悠一记白眼,用手指指了指她的脑袋,真搞不懂她这个妹妹天天怎么想那么多,“又想多了吧?打断……打断,我只是不想看到一个人才被埋没好吧?”
“噢……这样子啊……”唐悠一脸坏笑地转过脸去,不在多说。
停了一会,许重光道:“好了,可以拔针了,来吧来吧,拔针了,会疼哦,忍住!”
唐珂坚定的点头,斩钉截铁地道:“嗯!放心吧!”
唐悠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的,这要是换到她身上估计她早都哭天喊地了!
唐珂的背上拢共扎了有九针,每拔一针都有一种锥心的疼,可是她都忍着了,她知道她一定要坚强。
还有三针的时候,突然大堂里来了人,大喊:“许大夫?许大夫?”
这么不懂礼貌的嚷嚷还能有谁?
曹琛捂着半边脸,四处张望了一眼,转头对凌远说:“人呢?你去找找,我坐下休息休息。”
凌远点点头,就朝内厅走。
“唉……不想去给那小子看病,看他那样子,一点诚意也没有,就知道耍横!”许重光话里带着浓浓的不情愿,随手拔了唐珂背上最后一根银针。
“好了好了,你把衣服穿好,我出去应付。”说着,不情愿的抬起了步子,向外行去。
“许神医?在吗?”
许重光正准备开门,却不想这时门正好被凌远推开,两人正好打了照面,凌远只觉得尴尬极了,只有语塞:“许……许神医?在这啊……”
考虑到唐珂还没有穿好衣服,许重光只有急急忙忙地推凌远出去,却不想凌远好奇的往屋里随随便便那么一瞄,竟无意间看到了只穿了一件衣衫的唐珂,顿时惊呆了,见状,唐悠赶忙挡在唐珂的身子,“喂,你看什么看!”只见唐珂的脸瞬间通红。
“看看看,看什么看?”许重光厉声责怪凌远,凌远很抱歉地连连点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许重光鄙视了凌远一眼:“别跟我说对不起,说也对小珂说!”说着,步子向大堂移去,“每次来,都没好事!”
到了大堂,许重光像没有看到曹琛一般,就着椅子就大方的坐下了。曹琛一见自己遭了人怠慢,从小高高在上的他哪能受得了,“嘿……你……”拍桌而起,气的指着许重光的手都发抖,而许重光则当作看不见一般,依然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里的毛笔。
凌远见情势不妙,赶忙上去拉住曹琛,止住他的怒火,低低劝导:“算了算了,别忘了你是来看病的!”
听了凌远的话后,曹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平息心头的怒火,道:“对对对,不跟一般人一般见识!”
不一会儿,许重光才不耐烦的问:“怎么?来我这不是就为了质问我两句吧?”
曹琛气还没有消去,这时候说话一定冲,考虑到这点,凌远拦住了曹琛,代他回答:“不不不,不是的,许先生不要误会,小琛来着是真心实意来看病的!”
许重光在心里暗暗低嘲,漫不经心得问:“又是什么病?”
凌远把曹琛拽到了许重光面前坐下,答到:“他就是板牙疼,疼的都不敢吃饭,先生给看看吧。”
凌远的态度倒是很诚恳,这倒是让许重光没有那么大的气了,但对曹琛还是不客气,一把扳过曹琛的下颌,撬开了他的嘴巴,观察了一番,道:“又不是什么死人的毛病,大惊小怪的,开副方子就好了。”
曹琛气的瞪圆了眼,大吼:“你这话什么意思?!告诉你,从来没人敢这么跟小爷我说话呢,你想挑战小爷我的忍耐性吗?”
许重光被质问了,还没等他说话,就听见打里屋传来一个女声:“哦?是吗?叔叔不过是口上说了你几句而已,能有荣昱荣公子打你还严重吗?看样子,你是忘了你为什么会到这济世堂了,忘了你那颗大门牙是怎么掉的了!”
话说完,真容显露,唐悠高傲的笑着就行了出来,唐珂紧跟着就出来了。
曹琛大怒,回过头,唐悠已全在眼前,对她嘲讽:“呵,你啊,男人婆,好好的女子家不做,扮男人,还露馅了,丢不丢人?!”
唐悠怒气蓬勃升起,大声反驳回去:“你混蛋!”狠狠地指着曹琛的鼻子,“就算这样又怎样?总比你被打的满地找牙强多了!荣昱打的太对了!”
被戳到了痛处,曹琛暴跳如雷,气的青筋直跳,“你!你!你!我打你!”说着,大手已经扬在了半空,却被凌远一把拦下,唐悠就站在原地,连躲也不躲。
唐珂上前拉过了唐悠,低声关问:“怎么样?也不躲!被打到了怎么办?!”
唐悠丝毫不畏惧:“怕什么!我给他打!他敢打吗?胆小怯懦的爱哭鬼一个!”
曹琛几乎气到了极点,怒不可遏地怒视唐悠,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凌远此时要是放开他,他肯定会上去打唐悠的,这个不知轻重的人!
“唐悠!你给我闭上你那张臭嘴!”曹琛怒吼,震耳欲聋。
“为什么?你叫我闭嘴我就闭嘴吗?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怕我揭你短啊?怕什么啊!怕丢人是吧?对啊,是挺丢人的!从小去上学堂,你爹还没走呢,就哭的稀里哗啦,求爹爹告奶奶的拉住你爹不要走,真够男子汉的对吧!上学堂那会,我记得你还没戒奶呢吧!曹大公子?”唐悠一口气揭出了曹琛这么多丑事,曹琛差点气疯了!
只见他气得大喘气,一大口一大口地喘着,像接不上气一样,结果呢,是真的没接上气,竟然死晕过去了!
这下忙活起来了,曹琛要是在济世堂气死了,那济世堂的招牌还有许重光的神医头衔也就砸了,不过还好,曹琛还没死,掐掐人中也就醒了,整个人都是去了光彩,眼睛都不太能睁开了,虚弱的像垂死的小狗。
开始以为曹琛会死,可把唐悠唐悠吓到了,要是曹琛被唐悠气死了,那他那个老爹还不把他给杀了,不过还好,曹琛还算争气,没死就好!
半睁着眼的曹琛,微弱的喘息,一见到刚刚凑过头来看他的唐悠,顿时又气得来了精神,恶狠狠地指着唐悠,“你你你!唐悠,我放不过你!”
本来唐悠还打算可怜可怜一下曹琛呢,这句话一说,唐悠的恻隐之心立马消失,狠狠地向曹琛寄去一个白眼,撇着嘴:“弱爆了!”
曹琛大恼,撑着虚弱的身子站起来,张牙舞爪地冲向唐悠:“你爷爷的我打你!”
不过还好,凌远把他拦下了,唐悠也被他激怒了,他敢骂她!
“你多大了!能不能不像个屠夫一样粗鲁,你永远都不会得到别人的真心!”唐悠一个箭步到曹琛面前,随即一个巴掌毫不客气地拍在了曹琛的脑袋上,又响又亮,全场寂静无声,曹琛显然已经呆了,他被一个小女子给打了?
曹琛想打回去来着,不过手臂却被凌远给钳住了,只能对唐悠干干的咬牙切齿。
却听到唐悠说:“凌捕头松开他,”她对凌远示意,凌远茫然地松开了曹琛,又听唐悠说:“曹琛,你今天要是打了我,你就不是个男人!”
唐悠的话说的也不要太有气势,曹琛整个又恼又茫然地呆站在原地,眉头皱地快成一团了,气的脸上一会白一会青的,拳头攥的紧紧的,气息也变得粗起来,只见他憋着气,低吼:“好!唐悠,你行!走着瞧!”
说罢,火急火燎地夺门而出,凌远见状,匆匆忙忙的跟各位道了别,就追曹琛出去了。
“那个凌远,哪天抽空来我这一趟!”许重光冲着门外远走的凌远喊,本以为他没有听见的,没想到他竟呆头呆脑地呆在原地,木木的回头,想必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半天,才生涩地发一句:“噢,知道!”回过神来,又急促追曹琛去了。
听后,唐珂欣然一笑,“叔叔肯收他了?”
许重光摆架子:“看看再说哪!”
“小悠,你太厉害了!”唐珂朝唐悠竖大拇指,“你不怕曹琛真打你啊!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唐悠愣了一会,原本一脸威然的她,顷刻间酥软了下来,软软的扶着唐珂,无力地坐上了旁边的椅子上,抖着声说:“面对这个地痞无赖能不怕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搞的,哪来的气势跟他横的!现在想想都后怕!”
唐珂噗嗤一笑,“原来这样啊!呵呵……还以为你真有这胆子呢!”
唐悠抱歉一笑:“这种恶霸,搞不好哪天就把我给修理一顿,”她想了想,”不行,以后要跟大姐学学功夫预防着才行!”
“这个可以有!”唐珂表支持。
停了一会,唐珂又道:“小悠,明天我俩去静夜寺一趟吧。”
唐悠不解:“为什么?”
唐珂微微挑了挑眉,眼睛不停流转,示意不能让身后的许重光知道,道:“当然是祈福了!”
唐悠会意地道:“噢噢噢噢,对啊,去祈福!嘿嘿……”
唐珂满意的笑了,转身对许重光说:“叔叔,我们就先回去了啊,教小悠做菜呢!”
许重光点点头,姐妹俩就一溜烟的跑出去了,许重光在后面无奈的笑笑低声道:“这俩丫头,还有秘密了!”
拥挤的人潮里,唐珂唐悠一边溜达,一边回家。
唐悠问:“姐,刚才有什么不能说的吗?”
唐珂伸手敲了敲唐悠的脑门子,解释道:“傻啊你!要是叔叔知道姐是女贼还得了,虽说他不会外泄,可是终究越少人知晓越好啊!”
唐悠揉了揉脑门子,有点委屈的点头,“就算如此,那也不要打我啊!”
唐珂掐腰,故意耍起横:“不打你你就不聪明!”
唐悠最终是闭嘴了。
曹琛一回到府里,就气得砸着砸那的,凌远和曹登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家里的古董花瓶、楠木木桌、紫砂茶壶什么的被摔个粉碎。
“别拦他,”曹登正要上前去劝阻曹琛的疯狂行为,却被凌远给拦下了,“他砸够了自然就好了!”
曹琛砸累了,掐着腰喘着粗气,准备歇息一会,看了一眼身旁的凌远和曹登的袖手旁观,忍不住上去质问:“我说你们怎么不拦着我!”
“拦你做什么?”凌远无动于衷,“拦你只会助长你的气焰!就像唐悠小姐说的一样,你就是还没长大呢!”
不提唐悠还好,一提到唐悠,曹琛就恼的不得了,砸东西的欲望又再次升起,抱起了屋里头最后一个价值连城的青花瓷瓶,毫不犹豫地砸在了凌远脚前的地上,只听到哗啦啦碎东西的声音。
曹琛很自豪的看着凌远,好像在告诉凌远他有多厉害一样,可凌远却纹丝不动,对此充耳不闻,反而饶有兴趣的欣赏着曹琛的一举一动。
曹琛这下火大了,迅速张望四周,寻找任何可以摔砸的东西,脚下也因为愤怒而加大了力气,地板被他踩得铛铛作响。
“你肯定会得到教训的!”凌远慢慢悠悠的吐出这句不痛不痒的话。
曹琛气得快吐血的,低吼:“气死我了!你才得到教训呢!”
话音刚落,只听“喔”的一声,就见到曹琛蹲在了地上,抱着自己的右脚,涕泗横流。
瞧,教训来了吧!
凌远、曹登见状,忙走过来,蹲下来扶起曹琛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怎么了你?”凌远笑问。
曹琛疼的耳根子都红了,见到凌远还在笑,心里更加不快活了,一把推开凌远,低声怒吼:“你滚开!少来假惺惺!”
凌远无奈的摇头笑笑,又贴上去,道:“怎么?还有了脾气了?跟你开玩笑呢!这么小气啊!好了好了,收起你小孩子脾气吧!”
“来来来,我看看,伤哪了?”说着,凌远蹲下来,准备去脱曹琛的靴子,却被曹琛一踢,“要你看!你就是跟那假小子唐悠一伙的!你肯定是看上她了!连兄弟你都不要了!”
凌远的耐性是有限的,被曹琛这句话逼急了:“曹琛你过分了!别胡说八道!你就小气,你就是没长大,别人说你的缺点你就受不了,从小就喜欢别人说你好的一面,所以你才养成现在盲目自大的性子,你活该被人骂!”
曹琛大怒,拾起一旁被砸掉的桌子腿,就不假思索地朝凌远扔了过去,“你给我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凌远固执地立在原地,不躲也不闪,那坚硬的桌腿就不偏不倚地砸上了凌远的额头,顿时鲜血就从他的额上墨发里流出来,流了长长一段血迹,从他的脸颊上流到了下巴。
看到了凌远的血,曹琛呆住了,呼吸都仿佛紧促起来,他很想知道凌远有没有事,或许他错了,可是他却倔强的没有说出来。
时间仿佛凝住了,过了好久好久一样,凌远才用手拭去脸边的鲜血,丢下一句:“曹琛你会后悔的!”就大步流星地夺门而出了。
曹琛呆在椅子上好久,才苦笑了两声,“后悔?笑话!”
曹登小心翼翼地问:“少爷,你还好吧?!”
却换来曹琛用力的一推,和一句“滚开!没你事!”
曹登很识趣地没再凑上去,他从来没见到曹琛和凌远或者凌铮起过冲突,这是第一次,所以说曹琛这次的愤怒不是一般的愤怒,还是及时躲开比较安全。
曹琛气了很久,连脚上的伤也忘记了。
不多会,曹达就步步生风地赶了过来,还没走到屋里就扬声询问了:“儿子啊,怎么了?”
一走到屋里,一看到地上的狼藉,顿时就目瞪口呆了,“这……这……这……怎么回事?”转而怒视曹登,质问:“怎么回事!”
曹登吓得立马跪在地上,解释道:“不是小的干的!不是小的干的!是少爷生气,出气来着,小的拦不住啊!”
曹达一听,一脚踹到了曹登的肩上,曹登被踹退了好几步,“有什么事就先把主子推出去了,你个白眼狼!”
发完怒,转身走到曹琛面前,问:“怎么了儿子?”
曹琛沉浸在愤怒中,甚至都没有听到曹达的问话,曹达只好又问:“儿子?怎么了?”
曹琛总算听见了,回过神来,反问:“你说什么爹?”
曹达扶额,又道:“我问你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砸东砸西的!”
曹琛一脸的纠结,又愤恼又疲累地道:“别提了爹,今天总之很不顺利!”
曹达急了:“说啊,跟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说了爹替你出气!”
曹琛看了曹达一眼,欣慰一笑,一五一十地把今天的不顺之事告诉了曹达,最后恨恨地道:“爹,我讨厌唐悠!还有,我要荣昱得到教训!荣昱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耻辱!”
曹达叹息,拍拍曹琛的后背,道:“儿子啊,唐悠一个女人家,你是个男人,别和她一般见识!爹也知道你恨荣昱,爹也恨荣运啊!爹和你的心情是一样的,不过你放心,他们父子总有一天会趴在我们面前求饶的!得等待时机!懂吗?”
曹琛半信半疑地看着曹达,问:“趴在我们面前?会吗?”
曹达的嘴角勾勒出一抹邪恶笑容,道:“会!指日可待!你姑父也会帮我们的!”
“姑父?姑父也恨荣家父子?”
“不恨。但是却一定会除掉他们的!”
“除掉他们?什么意思?”
“好了好了,你无需知道,到时候一切你都会明白的!”曹达堵住了曹琛继续问下去的嘴。
“哦。”曹琛很乖的不再询问,这时的怒火也都消散的差不多了,这时才发现自己的脚还在受伤,立即大喊:“好疼!”
曹达回过神,忙问:“怎么了儿子?”
曹琛一边喊疼,一边轻手轻脚地脱掉了脚上的靴子,白白的布袜的下面已经被瓷片割破了,印出了大大的一片血迹,曹琛一见到鲜血,顿时感到心里都疼了,长吁短叹:“爹爹,我是不是要死了,疼啊!”
“别怕别怕,没事,割破了口子而已,不怕,去请个大夫来包扎包扎就搞好了!”曹达安慰曹琛。
曹琛还是不能平静下来,一直哭疼哭疼的。
“愣在那干什么!去请大夫啊!”曹达冲着跪在一旁的曹登喊,曹登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如履薄冰似的乖乖的去请大夫。
凌远回到家里,自己从井里打了盆清水,凭着感觉清洗了一下额头上的伤口,又翻箱倒柜地找到了一些白布,草草地裹好了额头。
凌远的家就是一间茅草屋,家里只有他和凌铮两个人,家里没有钱,也就比家徒四壁的司马相如强那么一芝麻粒,虽说兄弟两个都是在官府当差的小吏,但是俸禄却是不多,又加上曹达动辄扣工资,两兄弟的日子过得也挺拮据的。
凌远正坐在院里一方石凳上发呆,想着方才发生的一幕,心想:曹琛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凌铮正好回来,推开小木门,就看到凌远头上缠着白布,不禁担心得问:“阿远你怎么了?难道你和女贼过招了?”
凌远摇摇头,道:“没有。”
“那这是?”
“是曹琛。”
“什么!”凌铮诧异,“曹琛打你?没有搞错吧!”
“没有。我说了他几句,他受不了就拿桌腿扔我。”凌远平淡的说。
“就是说了两句而已?”凌铮难以置信地问,“说了他两句他就打你了?”
“嗯。我就是说他小孩子脾气,还没长大,盲目自大,就这些,他就打了。”凌远不紧不慢的说。
凌铮汗颜:“他什么时候这么蛮横了!我看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说都不给说了!”
凌远没有发话。
“不过,没事。曹琛那小子不会记仇的,过些日子就好了。你知道曹琛的心性,别跟他一般见识,知道吗?”凌铮缓缓道。
凌远大方一笑:“放心吧大哥,我有那么小气吗!我没事。”
凌铮拍拍凌远的肩膀,笑了,道:“对了,我想到抓贼的办法了!”
凌远好奇,问:“什么方法?”
凌铮胸有成竹,说:“上次没抓到她,算她走运。可能经过上次以后她不敢再偷了,但是她一定会把偷来的东西转手,我们就抓住这个关键,擒住她!”
凌远赞同的点头,道:“好办法!”
次日一大早,唐珂带好了去寺庙里烧香的东西,匆匆忙忙地就拽起了还在被窝里赖着不起的唐悠,飞速地洗漱完以后就飞奔去了静夜寺。
今天来静夜寺烧香的香客络绎不绝,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唐珂和唐悠走到了静夜寺门前,身后只带了一个丫头,是唐珂的贴身侍俾,叫小秋,跟在后面提着东西。
门口的小沙弥冲唐珂唐悠行了佛礼,两人也礼貌地回敬回去,就此进了寺里。
静夜寺是很大的,很多的佛堂,供着不同的菩萨,但是最主要的还是当属正对着正门的大佛堂,里面供着的是一尊金身如来佛,慈眉善目、大义凛然的模样,叫人肃然起敬。
唐珂拉着唐悠跪在佛前,手执一支红色的香,虔诚闭目向如来佛拜了三拜,再将燃着的香插进了烟坛里,又双手合掌,闭着目,一脸平静如水,在心底里默默祈愿,希望大姐唐曦这次可以平安无事,可以打断行侠仗义的侠客梦,从此做一个大家闺秀,再觅个良人,双宿双飞。
唐珂是拜地诚心如意,可是却苦了唐悠了。
想来天冷,唐悠就懒得半夜起来上茅房,于是就从三更天开始憋着,打算天亮了起床再去小解。却不想天一亮,她还没有起床,就被唐珂毫不留情地给捯饬醒了,逼着她洗漱。刚一洗漱完毕,连口气也没来得及喘,就被唐珂给生拉硬拽着来了静夜寺,就别谈去小解了!
一路上行的那叫一个艰难啊,有苦难言,唐悠想说她想小解,唐珂环顾了一下周围,低声道:“你先憋一会吧,等会到了静夜寺再去解决,怎么样?”
唐悠心里暗暗叫苦,表情纠结成了一团,道:“可是我……”是真的快憋不住了。
唐珂无奈,又窃声窃气地道:“这里都是丛林,也没人,要不……”要不在这里解决了吧!
唐悠叫苦不迭,心里一绝,咬了咬牙,镇静道:“还是走吧!”
一直撑到了静夜寺,没能脱身去找茅房,就被唐珂抓来礼佛,唉……我容易吗!
一个佛拜了有半个时辰吧!唐悠被憋的脸色都发白了,出了佛堂门,立马抓住唐珂的手臂,因为下肢的难耐,不知不觉地抓着唐珂的手上也用重了力气,惹得唐珂一阵叫痛,只听见好一会儿唐悠才憋出一句:“姐,我可以去小解了吗?”
唐珂抱歉地笑笑,道:“去吧去吧,要我陪你吗?”
唐悠抿了抿嘴唇,强忍着,转身间,挥了挥手,道:“不用。你在这等我回来。”就一路艰难的向后院行去。
真是讨厌,一路上有那么多的人,本来唐悠已经憋的直不起腰了,无奈遇了人还得装的很平常人一样,很困难啊。
沿着长廊走了好漫长一段路,其实也就二三十米的样子,只不过是在正痛苦着的唐悠看来,却是比西天取经的路还要长。
偌大的静夜寺,可怜寻不到一处茅房!
唉……善哉善哉……
这里已经是静夜寺的最后院了,偏僻的不能再偏僻了,可惜啊可惜,还是没能找到茅房在哪里。
要是唐悠还能憋的住也就罢了,还能再找找,最重要的是唐悠她憋不住了,两腿都并在一起,不敢张开,生怕一个万一,尿了裤子,那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有门?!后门?!
憋是憋不住了,不管了,找个地方解决了再说,总不能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尿憋死!
于是乎,唐悠就不顾一切的破开小木门,像做贼似的张望了一眼四周,见无人,然后脱裤子、蹲下、释放、完毕,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起裤子,大大的喘了口气,呼出:“啊……解决了那叫一个舒服啊!”
解决完毕后,唐悠懒懒地伸了个腰,欣慰地看了看正在升起中的朝阳,“哎呀人生真是美好!”
她又再次警惕性的望了望四周,确定了没人,才准备抬腿走人。
刚刚迈出了一步,突然耳畔传来了一声“为什么”的轻吼,听声音是个男的,还是喝醉酒的男的,起码醉的不清。
唐悠顿时如遭雷劈,什么情况!有人?!
唐悠顿时羞愧难当,惭愧地缓缓回头,以为那人在身后,却不想并不是,身后空旷的只有草丛而已,也就是说那人并没有发现唐悠随地大小便,想到这,唐悠宽心的喘了口气。
不过,这人是谁呢?
唐悠一时好奇,就寻着声探了过去,最后在拐过墙角后的一棵大杨树下找到了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荣昱。
他一身蓝色的锦袍,给人以清新简约的感觉,很舒适。身旁是杂乱无陈的三两个空酒瓶子,浓烈的酒味顿时扑鼻而来,熏的人难受,唐悠躲在一旁汗颜,这个温润如玉、人见人爱的万人迷才子竟然在这荒郊独自狂饮?
荣昱的两颊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潮红,比女儿家遇上情郎时的脸红还红,不过这么一红,反倒给荣昱俊美的脸庞上更添一种特别的气质,令人看的如痴如醉。
只听见的酒后话,有点模糊不清的吐露着:“爹不爱我!娘不在了!我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就可以去找娘亲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爱我,却要养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为什么让我在别人面前卑躬屈膝不顾尊严?爹是不是就觉得他的颜面重于我的尊严?为什么要把我当做灾星一样防着厌着?娘,你告诉我,我不是灾星是不是?”
说完,荣昱又灌了自己一口酒,因为灌得太多,有一半的酒都洒了,浸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唐悠看的有点担心,她还从来没有看过一个男人如此疯狂的喝酒,喝到如此酩酊大醉,她真怕荣昱会把自己给喝死!
荣昱仍是不知厉害地豪饮,像在喝水一样,他的脖子已因为摄入酒精太多而发红,还在不停的自言自语,总之是在向他的娘亲诉说苦楚,他很失态,估计他长到这么大也没有几次这样失态过!
唐悠再也看不下去,荣昱再这样喝下去不喝死也得睡上个三天三夜,于是她径直向荣昱走去,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酒坛子,道:“你不能再喝了,会喝死的!”
荣昱抬起头看向唐悠,左摇右晃地站了起来,眼睛因为醉酒而眯起来,盯着唐悠看了好一会,突然一把将唐悠搂在怀里,喊到:“娘、娘、昱儿好想念你啊!你为什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昱儿?!”
荣昱身上浓浓的酒味瞬间扑上了唐悠的身上,惹得唐悠一时间的不适或者说一点点的厌恶,但是还是忍住了没有发怒,毕竟这是一个醉的昏天黑地的人,似乎还很伤心。
这一身的酒臭味尚可以忍住,不过荣昱的一句话倒让唐悠受不了,她试图推开紧紧搂着自己的荣昱,却不想男女力气悬殊实在太大,想要挣脱荣昱并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喝醉了酒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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