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名刑满释放人员,李四虎子今天上午早早就到了司法所长钱道伟的办公室,先是进行了例行的思想汇报,并接受了钱所长的例行思想教育。然后李四虎子又强烈邀请钱所长共进午餐,被钱所长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之后,只好再次去鱼池钓鱼,钱所长只好代表司法所全体同志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并一再声明“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在鱼池吃了几条不足三斤的小鱼,每人喝了不是一斤就是八两的白酒之后,回到乡里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众人依依惜别之后,互道珍重,看着领导们满意的笑容,李四虎子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骑上新买的大摩托车,李四虎子一阵兴奋,也许是酒精的刺激,也许是钱所长刚刚签批上报的那一纸说明,风驰电掣的感觉与一条长长的烟尘,都在张扬着李四虎子终于重新恢复正常人的那种说不出的洒脱劲。
王三很不放心把胖二丫与自己的叔叔放在一起,可是他能做的也就是个送信的工作,一路上他的脑袋里都转悠着大楞压在二丫身上的情景,想着瓜窝棚那吱吱嘎嘎的的声响,狠狠的踢了一脚路边的野草,也算是成功的找到了出气的对象。
一路上偶尔踢踢野草,偶尔胡思乱想的王三终于远远的望到了靠山屯的炊烟,咽了一口唾沫,才想起来光顾着打架痛快,肚子已经不争气的叫了起来,由此他给自己的叔叔身上又加上了一条“迫害儿童”的罪名,让他越想越饿,越饿就越恨,估摸着二城子媳妇都把酒给烫好了吧。
“该死的!”王三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突然他听到远处一直不停的喇叭声,他知道那应该是一辆摩托车在全速前进。一直渴望着能有摩托车的王三不由的望了望,却发现越来越近的那辆摩托车有点熟悉,再接近一点,那居然就是自己要找的李四虎子。
王三无比激动的,挥动着手中那件粉红色的衣裳,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想要叫声“李四虎”又怕挨揍,叫叔叔却又感觉到两家正在敌对,好像不能那么叫,只能一边摇动着粉红色,一边大声的“哎哎”着。
看到远处一个黑不溜秋的红点,啊啊哇哇的叫着,李四虎子左手一捏离合,右手松开了油门,右脚轻点了一下刹车,在王三的跟前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是三儿啊,你在这干,嗯,”看到王三手里的粉红色,四虎一楞,那是他给侄女二丫买的生日礼物,今天去赶集就是穿得这一身,上前一步抢下衣服,搂头就是一个大巴掌打了过去,“你小子胆太肥了,偷到你祖宗家来了啊。”
毫无防备的王三被打的滴溜溜的转了两圈大才停了下来,四个血红血红的手指印子在脸上凸显出来,半边脸肿了起来。
“四叔啊,你打错我了。”啊啊了半天都没叫声四叔,被打了马上攀亲,王三也算是机灵,“这是我大愣叔让我送来的,他让你上北大壕的瓜窝棚找他。”
四虎子右手一给油门,左手一松离合,借势一提前轮就拐了90度的弯,王三就吃了一嘴的油烟,摩托车绝尘而去。
王三瘫软在地,左手摩挲着那半边受伤的脸,想着二城子媳妇看到会是心疼他还是会骂他没用,施施然的又站起身,朝着回村的路大步的走了回去。至于王大楞与李四虎的对峙,那是两强之争,帮不上也懒得帮,还是趁着二城子不在家,去帮着照看照看他媳妇来得实在。
王长保看着面如金纸的四弟,有点不敢相信,快2000块钱送进去了,怎么还能出现这事,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看着大夫把四弟抬走,他木然的跟在后面,差点一直跟进手术室,如果不是护士扒拉了他一下,估计他就会让阎王带走了魂魄。
“扑通”,看着又一次进入手术室的王长贵,庆军的妈妈再也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大夫,大夫,快来人哪,救命啊!”刚刚魂魄归体的王长保就看到了慢慢倒下的老四媳妇,语无伦次的,嘶哑的,震得整个走廊一颤。
“诈尸啦,整个楼的病人都让你吓醒了。”从护士站跑过来一个小护士,批评了长保两句,就蹲下去看了看庆军妈妈的脸色,然后扒了扒眼皮,掰了掰嘴巴,“过来,帮我扶下头,你轻点,别没轻没重的。”
小护士让周围的人帮忙把庆军妈妈放平,左手托着头部,左手大拇指对着人中掐了两下,就听到庆军妈妈长长的喘了一口气,随后睁开了双眼。
“这叫休克,使劲按住人中就可以了,你们把她扶起来吧,没事了。”
“谢谢你啊,大夫。”庆军妈妈有气无力的说着,虽然感谢的话很简单,可却能拉近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我不是大夫啦,我是护士。”小姑娘辩解着,一路小跑回到了护士站。
“都一样,都一样!”王长保憨厚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歉意,看着青春靓丽的小女孩,他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
“我没事,扶我到椅子那坐会就行,我得看着我家掌柜的出来,呜呜呜!”庆军妈妈让同病房的几位妇女扶着她坐下,说着说着,就掉下了眼泪。
庆军妈妈坐下后,那几个妇女也都挨着坐下了,说着一些可有可无的安慰话,聊着各自家属的病情,时不时的望一望手术室那竖的房门。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手术室的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哪位是王长贵的家属?来签下字!”一个医生拿着个本子喊道。
“我是他媳妇!”庆军妈妈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看到她这样的状态,那个医生快步走到她跟前,“你坐着歇会吧!在这签下字!术后弥漫性肺泡出血,抢救费、输血费、处置费等一共1215元3角2分。”
“在这,这,还有这,都签下字。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的,你是不是给病人喝水了啊?”看着自己的工作一一完成,医生很随意的问了一句。
“不行喝水吗?”庆军妈妈一头雾水,半夜的时候,长贵喊着渴得慌,是她一勺一勺的亲自喂着掌柜的喝下去足足一茶缸子水呢。
“不会真的喝水了吧?这钱花的。”医生合上了本子,摇着头,叹着气,“没文化太可怕了啊。”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庆军妈妈又是一阵眩晕,那几位同病房的妇女又是扶又是拖的才把她送回病房。
看着已经安危无恙的长贵,长保不敢与弟弟多说话,怕把他累着,拉了一个小凳子,就那样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弟弟。
“老四媳妇,你眯一会儿吧,我在这看着吧,我觉轻,睡不睡都行的。”
“我也睡不着,就在这坐着陪他吧。”庆军妈妈怎么能睡得着,喝了点水就花出了1200块,那可是一年的钱啊,一想到钱就心疼的厉害。
“你-们-都-睡-吧!我-没-事-的!死-不-了!”长贵一字一顿的,说着话,嘴角还有一丝丝的血,“爸-给-取-的,永-保-宝-贵,咱-哥-几-个,咳,命-长-着-呢!”好不容易说了这么多话,他已经感到累了,眼皮一阵打架。
不一会儿,另几个病床的家属就把灯关了,窗外已经有了一点点亮光,此时的庆军,正蹬着吱嘎吱嘎的三轮车,走在去菜市场的路上,老板此时已经开始买菜了。
最近几天饭店的生意出奇的火爆,庆军的工作时间也被大大的延长了,早上三点多起来去买菜,晚上十点多才能上床睡觉。睡眠不足,再加上惦记着父亲的病情,庆军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一个月200元的工钱,如此巨大的工作量,已经不是简单的剥削了,简直就是在掠夺,消耗着工人的生命力在赚钱,这就是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极其普遍的现象。能够按时发放,不克扣工钱的,已经算是有良知的了,碰到那些不给钱的,农民工们更多的时候选择的是忍耐,不是他们不想要钱,是没有那种可以保障他们权益的东西。
可是在一个小县城,200元已经是不错的工资了,这也是老板敢于不断加码的原因所在,而且找一个像样的厨师可能有点难度,像庆军这样干零活、打杂的,有挺大一部分老板总是找点借口就打发了,当然那都是不能开工钱的借口。
在城里工作了接近两个月的庆军,对于这种情况已经有所了解,他明白自己的弱势地位,与老板之间是没有什么平等可以谈的。
不过他也有着自己的底牌,那就是足以让大龙失业的三绝配方,如果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那么去做,因为他还无法衡量这三个配方能够换取多大的利益。
但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万不得已的情况,已经在医院、王家窝堡、靠山屯等几个地方,一股脑的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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