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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餐厅碰到叶冉和许曹添的那天,郑景以为叶冉真的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了。那个男人看起来很优秀,哪一方面都不比自己差。在廖早早的引导下,他知道了那个男人叫许曹添。
许曹添,郑景听过这个名字,是一个有名气的摄影师。他更加确定了,叶冉一定,是和许曹添在一起了,他们有着共同的爱好。
叶冉和许曹添离开餐厅后,郑景撇下廖早早一个人跑回家,他从来没想过餐厅的相遇不过是廖早早设的局,伤心欲绝。
这些年叶冉虽然不在身边,他心里总是抱着一丝幻想,总觉得他的冉冉有一天还会回来。虽然他有时候也会设想叶冉已经交了新男朋友,真正面对的时候他却还是不能控制自己心里的难过。
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像,他好像觉得就连这幅画也不属于自己了。他紧紧地抱着这幅画,想要抓住最后一点东西。就在这时候,廖早早进来了,郑景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廖早早,他看也不看廖早早一眼就把她往外推。
廖早早却并没有离开,她一直注意着里面郑景的动静。郑景抱着那幅画,想起以前和叶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再想想今天在餐厅中看到的情景,泪流的满脸都是。
他只想找点儿东西麻木自己,随手拿起一大瓶酒往嘴里灌。冰凉的烈酒通过口腔流进喉咙,直穿肠肚。在酒精的刺激下,他真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脑袋也不像刚刚那么重。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下去,头有些晕晕沉沉的。
廖早早在门外没听到有任何动静,她推开门,看到郑景坐在地板上一个劲地喝酒,喝剩的瓶子摆了一地。廖早早看到郑景的样子吓坏了,就是当年叶冉离开的时候郑景也没像现在这样喝过酒。
她一路拨着酒瓶走过来,伸手紧紧地抱着郑景,一地的瓶子倒在地板上哐哐当当的响。郑景睁着朦朦胧胧的眼睛,好像看到叶冉来到了自己身边:“冉冉,冉冉,你回来了。”
廖早早抚摸着郑景的脸,就算郑景口中还叫着叶冉的名字,她也拒绝不了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人。
“我来了,我来了,郑景,以后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好吗?”廖早早弯下身子,把自己的脸贴在郑景的脸上。郑景的脸被酒精烧得发烫,廖早早从来没有这么真实的感受到过他身上的温度。
第二天,郑景头闷得发痛,他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发现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白色的床单,白色的被子,应该是在酒店。而廖早早,就躺在他身边。
郑景努力回想昨天的事情,回忆到喝酒那儿就断了。他跳下床,指着床上的廖早早,叫她一个字都不要跟别人提起。
廖早早要是不提,她就不是廖早早了。
郑景站在天桥上,任风吹着自己,在这个季节的广州,他分不清楚打在自己脸上的风到底是冷,还是热。
第二章
酒吧内,一片昏暗,三三两两的顾客,似乎还不到热闹的时候。郑景正蒙头一口一口的往嘴里倒酒,面前摆满了几瓶空酒瓶,年轻的酒保小伙头发梳的油光光的,脖子上系着黑色小领结,一会儿往郑景那瞟一眼,一会儿望望柜台,手却不闲着,将空酒杯一一擦干,挂在架子上。“哥们,啥事这么愁啊?”小伙终放下最后一个酒杯对着郑景说道。
郑景不理他,“这酒太差了!”他愤愤一声,白了小伙一眼甩下这句话就走出了酒吧。
街上正值下班高峰期,许多车辆被堵在十字路口,身边不停地有人走来走去,说说笑笑,有的骂骂咧咧走过,有的牵着孩子,孩子跑得老远,那孩子的奶奶缓缓的移动着,眼神却停留在孩子身上.......。
郑景脸微微有些发烫,他摸了把脸,靠在街边的栏杆边,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出现了廖早早的名字,“廖早早,我想跟你谈谈......。”短短几秒,他挂了电话,随手将电话放进上衣的袋子里。栏杆的外面是长长的江水,天暗了下来,几艘渔场呼呼的划过,对面的中心小岛已经亮起了五颜六色的灯管,映照着大大的“鱼家小岛美食”他低低啐了一口,一股腥味翻涌,他捂住嘴,想吐出来可吐不出来,脸憋得更红了。
“妈妈,你看,那个大哥哥怎么了?”一个头扎着两个小羊角的女孩正站在郑景的身后疑惑的说着。郑景不回头也知道自己的样子很滑稽,肯定被哪个小孩子鄙视了,他没有回头,胃里似有东西在翻滚,他难受死了,不想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狼狈的样子,“大哥哥不舒服,我们走吧!”
年轻的妈妈穿着大衣,将身边的小女孩拉走,小女孩撅着小嘴,猛地抽出口袋里的棒棒糖递给郑景,“喏,大哥哥,给你!”郑景无比烦躁,心中似有团火再烧。猛地回过头,想教训这讨厌的孩子,可一张无比纯真的小脸映入他的脸,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正递给他一颗紫色的棒棒糖。
郑景顿时呆住了,手扬起来却不知道怎么放,“哥哥,我妈妈说了,吃了棒棒糖就不会不开心了......。”江边的冷风吹了过来,一时郑景的怒气消了一大半,胃里似乎也没有那么难受了,“嗯,谢谢。”郑景勉强挤出一丝微笑,接下了小女孩的棒棒糖。
“别介意啊,这孩子......。”小女孩的妈妈打破了郑景一时的尴尬,他连说没关系,没关系,小孩子嘛。“快跟哥哥说谢谢......。”“谢谢......。”小女孩甜甜的声音随着她们的脚步走远,小女孩一蹦一跳的,留下拿着紫色棒棒糖的郑景还站在栏杆的边上,望着走远的背影。
冷风还是呼呼的吹着,似乎更冷了。
郑景裹紧了他的衣服,风吹着了他的头发,他定定望着远处的江边,身体几乎快缩成一团。
“郑景.......。”廖早早过来,老远就看见他的背影站在栏杆处,走进了她才叫出声。廖早早围了一根薄薄的丝巾,“踱踱”的踩着高跟鞋靠近了郑远,趴在栏杆的右边。两人都不出声,廖早早静静的望着郑景,仿佛想要把他看穿,这样静静的近距离的看着他,这样多好啊,如果能这样一辈子看着他,那她就满足了。
她想着,出了神,身后的大香樟树忽然亮起彩灯,远处的商铺隐隐约约传来好听的音乐声。
“我想跟你谈谈。”郑景忽然说道,眼睛终究没有看廖早早一眼。“你说吧。”廖早早回过神来,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丝毫不在意,“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想这样和你站在一起,就像现在这样,就我们俩......。”
廖早早笑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当面说出这样的话,不过,这样她很开心。“我们,你别这样说。”他哽了哽,喉咙似卡了什么东西,他右眼瞟了一眼廖早早,她正定定的望着他,眼里放出一抹亮丽的光彩,他顿了顿,眼又望向远处的轮船,“廖早早,我......你可不可以......那孩子......。”他顿了顿,终是没说出口。
廖早早眼里的光亮消失了,笑着的嘴角定了格,她猛地惊醒了过来,“你说什么......你......郑景......你再说一遍!”廖早早顿时傻了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拉住郑景的衣服,
“你再说一遍!路上不停地有人走过,听见这边的争吵,纷纷将头偏过来,看热闹般的,小两口吵架的,有什么可看的,路人纷纷说着走了过去,走了老远还不忘回过头来看看,只见一女的还是拉着男的的衣服,一幅盛气凌人的样子,而那个男的始终不看女的一眼,任由女的拉扯他,把头偏向一边。
“郑景,你怎么不说啊,你看着我说啊!”廖早早迫使着郑景面向她,将头扬的高高的,远处的歌声若有若无,放的正是《熟悉的陌生人》。
郑景似乎听不见,嘴里那样的甜腥味又来了,胃里翻滚的更厉害,“我说,让你把孩子打了!”郑景猛地将脸转向廖早早,狠狠的说,喷了廖早早一脸的酒气,郑景说完,甩开廖早早拉扯着他的衣服的手,剧烈的咳嗽起来。
廖早早站在一旁,手无力的垂在两侧,她不相信,他不相信郑景会说出这样的话,她以为她可以顺理成章的跟郑景在一起,她以为今天他会给他一个惊喜,天知道他打电话过来她当时有多兴奋吗?可现在,他竟然要她亲手打掉他的孩子,那是我和他的孩子啊......。
泪水顺着廖早早的眼眸滑下来,湿了她画的美1美的妆,脸上留下两行黑色的痕迹。“为什么......为什么?”廖早早蹲了下来,将头埋在双肩里。
“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激动的灵魂,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
远处的歌声似乎越来越清晰,郑景看着蹲下的廖早早,似乎有一瞬间他想扶起她,可是他忍住了,“廖早早,我们不会有结果的,你知道的,就算你生下孩子他也不会幸福的。”廖早早没有说话,缓缓将头抬起来,梨花带雨,一双眸子狠狠的盯着郑景,想着他接下来的话。
郑景顿了顿,“你知道的,我不喜欢你,我们没有结果的......。”郑景望着她的丝巾随着风飘飘扬扬,忽然想起叶冉的笑脸,猛地那张笑脸被廖早早的脸挡住,他吃了一惊,回过神来,正对上廖早早的那张猛然放大而狰狞的脸。
“郑景,你还是人吗?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廖早早猛地站起身,扑倒郑景的身上,仿佛想要将他吃掉,“我廖早早算看错你了,哈哈哈,你根本就不喜欢我,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你郑景,我就算怀了你的孩子你也不会正眼看我一眼是吧!”
廖早早眼神直逼着郑景,郑景无奈,只得面对她,眼前早就不是那个时尚美女廖早早了,而是一头咆哮的母狮,郑景动了动喉咙,“对不起......。”郑景压住胃里翻涌上来的酸味,脸变得铁青,可最终没忍住,趴在栏杆处干呕起来......。
“郑景,你有没有怎么样?”廖早早被他吓住了,看着他干呕的样子,心像是被抽了一下,忙扑了过去,把手放在郑景的额头上,“你发烧了......。”廖早早望着颓废的郑景,“我们去医院,走,我送你去......”廖早早不由分说的就拉起郑景的手臂,却猛地被郑景甩开。
“我不去!”郑景微微站定,“廖早早,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这样是不对,可是你希望他将来出生没有爸爸吗?”他脑子忽的轰鸣了一声,仿佛要倒了下去,廖早早去扶他,他躲过廖早早的手,缓缓的坐下去,“我对不起你,我也对不起小冉......”他忽然将头低下,“小冉肯定不会原谅我了,小冉......。”廖早早收回伸出的手,望着自己喜欢的人低低念叨着叶冉的名字,一股恨意袭来。
“郑景,你起来,你告诉我,我是什么?你对我,到底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廖早早已经绝望了,她犹如黑暗里的鬼魅,似乎她已经知道了结局,可还是不肯放过自己,等待着他的宣判。“你说啊,郑景,你说我瞎了眼,你说我是一个贱女人,你说啊......”她不断咆哮着,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那么扎眼,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人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去吧,她在等待一个结果,一个结果。
郑景被他拉扯着踉踉跄跄,他五味成杂,谁也不了解他的内心正在受多大的煎熬。忽的,他望着眼前疯狂的女人,一股鄙夷之色升起,“我喜欢的从来就只有小冉,不管她怎么看我,我都不介意,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我爱小冉......”他看着廖早早变得恐怖的脸,“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他忽然眼眶红的像血,两行泪水滑下,“对不起.......。”
宣判已经结束,廖早早恍若置身于冰窖,全身上下冷的彻骨,“你说对不起,你只会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她摸了一把脸,猛地将脸抬起,看着郑景,“我会把孩子生下来的,我不会打掉他的......。”她恶狠狠的看着郑景,睁大了眼睛,她脸上露出一脸的得意。
郑景看着眼前的廖早早,似乎不认识她,“我不会承认的,我从来没喜欢过你,我不会承认的!”喃喃说完,郑景转过头去,一步一步往回走,他想逃离,他就是个恶人,他想,他又能怎么办呢。
廖早早看着如此颓败的郑景,心里已经被伤透了心。她一心钦慕他,她怀了他的孩子,她以为他会很开心,她以为他们会有结果,是她太天真了。他竟然想让她把孩子打了,他竟然说他喜欢的是小冉,他爱她,哈哈哈。他爱她,他竟然说爱,真搞笑。
廖早早犹如鬼魅一样游走在街上,忽然,她觉得世界只剩她一人,还有肚子里的孩子。
已经晚上11点多了,叶冉毫无睡意,眼睛一闭就想起了郑景和挺着大肚子的廖早早,她跟郑景好不容易才又在一起,他们一起经历了很多很多......。她想将他们两的身影赶出脑子,可是每当她一告诫自己不要乱想,郑景就又跑了出来,她再也也睡不着了,就取了一件衣服搭在身上,打开电脑,不知不觉,前面的屏幕出现了一张一张的生动的脸,自己怎么浏览到相册上来了,她想。
翻看着以前的照片,想起了大学里那段难忘的日子。
那是在学校的林荫道,两处种着参天的大树,他们身穿学士服,头戴学士帽,每个人都笑意盈盈,她望着那时青涩的自己和廖早早,站在一起,廖早早也笑了,可现在看着笑着的廖早早,叶冉忽然觉得廖早早是在假笑,她似乎有某种不悦,某种狡诈,虽然她在笑。
后面,往下翻看,鼠标一闪一闪,她打开一个相册,那是“青涩时光”。这个相册是锁着的,只有她自己能看,里面就只有两个主角,那就是她和郑景。
第一张是他跟郑景去旅游的时候,他们在河滩,背1景是长长的河流和蓝天白云,还有路边的青草,她轻轻依偎在郑景的怀里,郑景的右手揽着她的肩膀,左手拿着手机,两人都微笑的面对着镜头,白色的花边帽子挡住了她左边的头发,两条长长的彩带随着风飘扬,郑景戴着她亲手编织的青藤环,配着郑景卡其色的衣服和发型,看起来就像是野外生存者。他起先不愿意戴,但也经不起她的软磨硬泡。
她还记得看着他戴上青藤环她笑了他整整几个月。“噗嗤”她傻傻的笑了出来,她最喜欢这张照片,更烦重要的是,里面只有他们俩,属于他们俩的世界。
她望着照片出神,她想起郑景跟她说过的,要带她走遍中国所有的美丽的小河村庄,看遍所有的青山绿水,那就像他们的爱情一样。忽然,照片模糊了,他仿佛看见廖早早和郑景......。
“咚咚咚......。”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这么晚了谁在敲门?叶冉狐疑,将门打开。
“吱”的一声,廖早早梨花带雨的站在叶冉的门口,衣服头发全是湿的,丝巾被她耷拉在身上,满身的酒气依靠在墙壁上,她的头低垂,映照在走廊的灯光下,就如一个鬼魅。
“叶冉,我......。”廖早早抬起头,一双眼望向叶冉,就像未归家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方向,或是在外受尽了委屈终于找到了港湾。“早早,你怎么了?”叶冉看见失了魂的廖早早,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廖早早,“你喝酒了?”廖早早不回答她,看着叶冉,失声哭了起来。
叶冉被她吓了一跳,忙将她扶进屋里,让她坐在沙发上,拿出一条毛巾给她擦头发。“早早,出什么事了?”边说着叶冉将一条毛毯披在廖早早的身上。廖早早一语不发,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适时两行泪从眼睛里滑下,她悄悄摸了一把,叶冉正在泡咖啡,刚一转身就看见落泪的廖早早。
叶冉将咖啡递给廖早早,也不说话,“早早,喝点咖啡醒醒酒吧!”叶冉关心的说着。廖早早转过头来,看见温婉的叶冉,泪水又留下来了。“小冉,郑景他这个混蛋要我把孩子打了......。”廖早早说完,猛地扑在腿上,呜咽起来。叶冉猛地被吓住了,想着廖早早的话,顿时惊住了。
叶冉挨着她坐下,“早早,你们到底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叶冉拨开她的头发,替她擦了擦泪水。“他要我把孩子打了,他不想要这孩子......小冉。”廖早早哭着,扑向叶冉的怀里。叶冉温柔的拍着廖早早的后背,安慰着廖早早,让她别哭了,把事情讲清楚,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
廖早早喝了一口咖啡,泪珠还挂在眼睑处,前面已经扔了一大堆的纸巾,叶冉定定的望着廖早早,想着以前的同学情谊,心里就一阵酸楚。
“小冉,你还记得以前吗?你跟郑景在一起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么难受吗?”廖早早突然定定的盯着叶冉,“你知道吗,我怎么都比不上你,他喜欢的就只有你,为什么啊?”廖早早几竟抓狂,“他要我把孩子打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孩子,他从来就没有喜欢过我,他说他喜欢的就只有你......。”廖早早继续咆哮着,头发全都散开,胃里似有东西呼啸欲出,满身的酒气令她自己都厌恶。
“早早,你冷静点,你酒喝多了!”叶冉拉住廖早早,不让她扯开毛毯,静静的听着廖早早的委屈。原来廖早早早就喜欢郑景,而且一直没说,这几年来,她一直看着喜欢的人跟自己的好友在一起,却什么都不能说。原来,自己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原来,她真的怀了他的孩子,现在,他还要让她打掉。想到这里,叶冉突然心中升起一股悲凉,看着眼前的好友,心塞无比。
“小冉,你不知道,我过得好苦,我真的好累!还有酒吗?”廖早早说着,拉住叶冉。
“早早,不要这样,你不能再喝了!”叶冉说着,给廖早早倒了一杯水,廖早早推开水杯,将它放在桌上,无力的靠在沙发边上。“早早,你不能这样作践自己,你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叶冉一时气急,看着廖早早如此作践自己,一时气愤说道。
廖早早听到这里,手缓缓摸上自己的小腹,里面是一条小生命啊。可转瞬间廖早早就哽咽起来,“我作践自己,我不配......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惹人讨厌,谁也不喜欢我,这孩子生下来也没有人喜欢,生他干什么!”猛地,廖早早一下一下的捶打着肚子,“我不配,我不配......。”她喃喃说道,被叶冉拉住手,“呕......。”廖早早脸憋得通红,刚才喝的酒全部都呕吐出来,将叶冉的地板弄得一团糟,叶冉望着眼前的女子,心疼不已。
廖早早顿时感觉心里舒服一大半,全身都没有了力气,缓缓移动着身体,“小冉,对不起......”廖早早说着,望着叶冉的脸缓缓闭上了眼,躺在沙发上,她真的好累,真的好累。
“早早,你好好睡吧,我陪你!”叶冉将她扶着让她躺在床上,给她擦了头发,换上干净的衣服,替她掖好被子,就走了出去。“郑景......郑景......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要孩子?她哪好?她到底哪好......。”廖早早呢喃着,还不断的拍打着被子,“我真的喜欢你呀......我真的......。”
叶冉望着呢喃的廖早早,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叶冉抽出一张纸巾,替她擦了擦,想着出去,没想到廖早早猛地抓住她的手臂,激动地说:“不要打掉孩子,我求求你,不要打掉他......。”叶冉顿时被吓住了,缓缓拍着她手,说没人想要打掉他。
叶冉轻轻地哄了哄廖早早,听着她安静而均匀的呼吸声,将她的手慢慢的抽出来,又替她掖好被子。
廖早早睡着了,她的手被她放在小肚子上,两只手掌传来温热的温度,捂热了她冰凉的肚子,那里,有她的生命所在,是她的全部。
叶冉小心的走出了屋子,她脚步很重,像是灌满了铅一样。她轻轻关上了房门,望着一片狼藉的房间,心里一股酸楚无法排解,她冲到桌子上,猛地抓起那一杯白开水,一饮而尽,她感觉到一片凉意从嘴里直灌到小腹里,她眼睛湿润了。
她很想喝酒,也许她现在也很想醉的一塌糊涂,手机忽然响了,是郑景打来的。
她挂了电话,丢到一边,开始打扫卫生,忽然,猛地她甩开抹布,抓起手机给郑景发了一信息。她说,郑景,早早在我这,我们明天谈谈!然后她关掉手机,开始奋力的抹地。
泪水从眼里滴落下来,无声无息,被她的抹布擦干,又擦干。一遍一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擦了多少遍,地板湿了擦,湿了又擦,她终于无力的躺在地板上,地板冰冰凉凉的,她闻到一股酒的味道,带着恶心带着恨意。
早上,廖早早一睁开眼,就看见叶冉在不停地忙碌,“你现在怀孕了,要多吃点有营养的东西......。”叶冉没回头看她,知道她起床了,手却不闲着将牛奶倒进杯子里。“小冉..
....谢谢......。”廖早早望着她,心下却一片悲凉。
“你陪我去医院吧!”
“你说什么?”
“我想通了,我去把孩子打了!”
“早早,孩子是无辜的,你不能这样!”
“小冉,你不懂,我......。这是最好的选择,郑景不喜欢我,孩子他也不会认的,辛苦你了,小冉,我对不起你!”廖早早哭着,脸色憔悴。
“早早,孩子是无辜的,他也是一条小生命啊!你这样你舍得吗?”叶冉放下杯子,厉声道,廖早早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沉默不语。“郑景,我会劝他的,不管怎么说,这是他的孩子,他会认的,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叶冉说着,想象着郑景的脸,忽而放大,心里难受极了。
“早早,你哪都不要去,我给你请过假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什么都不要想,孩子的事让我来劝他吧,他不是没有良心的人。”叶冉说着,转过头去,偷偷擦掉眼角的泪水。“小冉,对不起!”廖早早说着,拉起叶冉的手,“没事,好好休息一下吧,洗个澡!”叶冉拍拍她的手,拿上自己的包,准备出门。
“小冉,你恨我吗?”叶冉拉着门把的手停了下来,转过头去,对着廖早早一笑,“我从来都不会恨别人,何况是你呢!”说完,就关上门,走了出去。
打开手机,十几条未接电话和短信,她一按键统统就删掉了,短信上她看见他发的短信:小冉,我们好好谈谈行吗......。小冉,你听我解释.....。小冉,我只喜欢你......。叶冉看着手机,泪水滴答一下打在手机屏幕上,她将几条短信全都删掉了,尽管她没有看完,她也不想看,她多么希望回到原来刚认识他的时候,那时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她看着郑景的联系电话,手却始终没有拨出,最终,她只发了一个咖啡馆的地名,就将手机揣在兜里,走入了那家咖啡厅。
早上喝咖啡的人寥寥无几,店里显得冷清。她缓缓走进了咖啡馆,坐在最靠里的位子,那里有些阴暗,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只想坐在这里,她不想别人看见她现在的这个样子。
她要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对面,一杯放在自己的面前。这样的场景她想了很多次,她想着他们俩每天一早就坐在咖啡馆里,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但是都在对方的视线范围里,他们从来不觉得腻,各自消磨了美好的时间就一同去超市购物,他会买很多菜,做她最喜欢的东西,她轻轻从背后抱住他,他低声温柔的说,别闹。
咖啡馆冷冷清清,有人推开门,窜进来一股凉意,她咻的心里一紧,连看向门口,走进来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的,不是郑景,她松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杯子抿了一口咖啡,好苦。
就在她感觉身体慢慢变暖和的时候,郑景走了进来,他定定的望着叶冉,不说话,两只眼睛通红,映着大大的黑眼圈,两颊深陷,一脸的疲惫。
“小冉……”郑景动了动喉咙,却发现声音有点嘶哑,他轻咳了一下,垂手站在边上。意识到有人挡住了光亮,似乎周围变得更黑暗了,叶冉低着头,知道他来了,不想看他,也不做声。
“小冉……你怎么不回我,你知道我昨天……。”郑景说着,将手捂在嘴上,迟疑了一下,就坐在叶冉的对面。
“昨天,我照顾早早去了,她喝酒了!”叶冉慢慢说着,将脸偏向里面,不看前面的人,轻轻叹了一口气,两只手在桌下拧成一团。“你知道她昨天变成什么样了吗?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伤心。”叶冉说着,突然声音变得越来越小。郑景知道她快哭了。
郑景看着叶冉,心里难受极了,他什么也没说,只听着叶冉的声音,脑子里浮现出昨天廖早早恶狠狠的模样,在向他控诉。他猛的吸了一口凉气,想上前去揽住叶冉抽搐的肩膀,他心里痛的犹如针刺一般,可最终,叶冉对他的冷淡让他寒到心里,他没伸出手。
“小冉,别这样……”郑景说着,终忍不住,他想着她以前的笑颜,自己曾许诺要让她一辈子都开开心心,可现在……。他的心很痛,缓缓的他伸出手,“小冉……”,他的眼猛的一暗。刚才看见叶冉坐在这里,他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安定,眼眸射出光亮来,可现在,暗了下来。
“你要我怎么做?”郑景望着叶冉,叶冉的声音犹如从天外传来,“我要你跟早早在一起……。”叶冉说着,突然停止了抽搐,她缓缓吸了口气,将头转过来。她似下定决心般看着郑景,那张帅气的脸已经被疲惫、消极、失望所取代,那张脸深深凹陷,脸色惨白,她有一瞬间后悔了所说的。
“什么,小冉?你说什么?”郑景猛的眼睛放大,盯着叶冉。“我说我要你们在一起,她怀了你的孩子啊!”叶冉竟乎崩溃,泪水滑了下来,湿了她厚厚的妆,那掩盖着她昨天的失眠。
“不,不,我不答应。”郑景说着,可望着叶冉的眼泪,他有气无力的断断续续说,他不会同意的,他不喜欢廖早早,他厌恶那个女人,他不会跟她在一起的,不会。
“郑景,你难道这么狠心,她怀的是你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让她去打掉你自己的孩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我算看错你了,我真宁愿我这辈子都没遇见你!”叶冉说着,一针一针刺在他的心上,他嘴唇蠕动,眼神里的光亮完全暗了下去。“你不是说,要让我开开心心的吗?你答应过我的,你什么都会听我的!”叶冉止住了泪,望向犹如木头的郑景,“我不想你成为刽子手,何况,那是你的孩子,我不希望早早成为单亲妈妈,受尽世人唾骂,你是孩子的爸爸,你就该负起责任!”
“不,我不认,我从没想过让其他的女人给我生孩子,我在乎的从来就只是你,小冉,你懂吗?”郑景忽然大声说到,“唰”的一声,叶冉将他面前的咖啡猛的泼在郑景的脸上,滴滴嗒嗒湿了他的头发,他的衬衣。
“郑景,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叶冉忽然望着湿了一脸的郑景,有些震惊,自己怎么这么冲动。“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因为我知道你是一个敢作敢当的人,一个负责任的人,懂得担当,懂得承受……”郑景默默的坐在对面,任由咖啡流过自己的面颊,周围有人窃窃私语,他也毫不在乎,他在乎的就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叶冉看着面前的郑景,他一动不动,泪水又从叶冉的眼里流下,就像打进他的心,他的心已经全都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她怎么不明白。
“郑景……”叶冉无力的叫着,“跟早早在一起吧,孩子是无辜的!”郑景看着为朋友的爱情宁愿舍弃他的叶冉,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她了。
“哈哈,好……好……你要我跟她在一起是吧!好啊……我跟她在一起……跟她在一起你就满意了……你就开心了……“郑景猛的站起来对着叶冉咆哮着,胡乱的摸了一把脸,“我走,我走,你这个傻瓜!”眼睛似乎侵湿了,他转过头去,猛的踢了一下座椅,低低骂了一句,他也不管四周的指责,猛冲出去……。
望着冲出去的郑景,似发狂般失去控制,叶冉趴在桌子上狠狠抽咽起来。她是不是错了?将郑景推给廖早早,那是她爱的人啊。她想着郑景那疯狂的模样,想着她将咖啡泼到他脸上时他眼里的绝望,叶冉哭的更凶了。她又想起昨天呕吐的廖早早,怀着孩子低低说要她陪她去医院,她心里更苦了,比刚才的咖啡更苦,她该怎么做?她该怎么做?
廖早早木然的躺在床上,想起昨天的郑景,心忽然一疼,将手缓缓抚上小腹,“孩子,你放心,妈妈绝对不会让你没有爸爸!”廖早早说着,眼神猛地一紧,露出狠狠的光亮。
廖早早眯了一下,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略显老态的声音,“喂,伯母,我是廖早早,你还记得吗?”她顿了顿,哭了起来,“伯母,我找郑景......。”
客厅里不断传来廖早早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可以听见电话里焦急的声音和安慰声,随后,在廖早早的哭声中她挂断了电话,去了卫生间洗了把脸,把头发随意披散着,然后拿起东西就出去门。
车在路边停下,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下,她闪身走进了一家餐饮店,那里面,早就有人等着她。看到廖早早憔悴的走过来,郑景的妈妈心里忽然一紧,突然站起身就过来扶住她,将她拉到椅子上,嘘寒问暖。
傍晚,郑妈妈和郑爸爸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吱”门开了,郑景走了进来。他的外套随意的被他拿在手上,衣服全都被汗侵湿,连头发都是湿湿的,他去了健身馆,疯狂的跑步,整整一个下午,直到有人催他,将他推出来,他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一样。“郑景,站住。”郑妈妈说着,厉声道,“昨天去哪了?怎么弄成这样?”郑景将衣服搭在楼梯口,疲惫不堪。
“妈,我好累,我先上去了......。”“不许走,你把事情说清楚......。”郑妈妈不依不挠,郑爸爸示意她别问了,可郑妈妈不理他,将郑景拉下来,“你不说也行,事情我都知道了,这么大的事这么不事先告诉我们。”郑妈妈说着,盯着郑爸爸看了一下,示意他闭嘴。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我上去了......。”说着边上了楼却又被郑妈妈给拦住,“你听着,廖早早她怀的是我的孙子,不许你去逼她......。”郑景听着,心情坏道极点,“妈你能不能别管我!”说着他推开郑妈妈的手,冲上楼梯,“郑景,你给我听着,马上给我和叶冉分手,廖早早她不容易,你要娶她......。”郑妈妈冲他的背影喊道,气愤之极。“我从小给你这给你那的,宠着你,从来不忍心骂过你一句,你要这样对你妈妈吗?”郑妈妈声泪俱下,郑爸爸忙过来安慰,还不停的给郑景使眼色,让他别惹他妈妈生气,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你看你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想着自己的孩子,长成这样大,就盼望着他能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当她得知廖早早有身孕时她真心喜欢啊,可得知她要把孩子打掉时她真的心都碎了。
郑景停下脚步,听着他妈妈的的哭诉,他想起在咖啡馆里叶冉的话语,忽然,叶冉流泪的面孔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然后是他的妈妈,再然后是廖早早......。他感觉他的头都要炸了,他不想离开叶冉,他不想娶廖早早,他什么都不想,他好累。
他觉得他快要站不稳了,胃里一阵反胃,他缓缓的贴住墙壁,推开门,四周都变成了血红色,他的身体渐渐的贴住门往下滑,最后他蹲坐在地上,他没有一点力气,大片大片的红色快要将他淹没。
“儿子,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叶冉,可廖早早毕竟怀了你们的骨肉啊,是我们郑家的种,你必须要娶她啊,儿子,就当妈不好,你要恨就恨我吧!”郑妈妈跑上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梯,敲打着郑景的门。
郑景已无半点力气,他摇摇头,暗示着自己无力的反抗,他使出劲喊道,“妈你别敲了,我头疼......。”他听见爸爸劝妈妈的声音,还有一个小声音说着,“娶廖早早,你要娶廖早早......。”他心里翻滚的更厉害了,恍惚中,父母两人似乎争执起来......。
敲门声渐渐小了,变得很安静,他靠在门上沉沉睡去。
第三章
不管郑爸爸郑妈妈怎么坚持,郑景都不答应和廖早早结婚。再一次和叶冉在一起后,郑景感觉自己根本不可能离开叶冉。郑爸爸和郑妈妈没办法,只好亲自来一趟广州,把儿子“请”回去。
郑景临走前一再嘱咐叶冉:“冉冉,我先回去几天,处理好这件事情就回来。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叶冉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次和以前不同。就连她的心里也是挣扎的,一方面,她离不开郑景。另一方面,廖早早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如果郑景真的不再回来,她也不会怪郑景。
廖早早还在电视台当主持人,郑景在那边的工作却早就辞掉了。郑爸爸和郑妈妈决定先带郑景和廖早早回老家,一安顿下来就马上结婚。廖早早一路上都陪在郑爸爸和郑妈妈的身边,郑爸郑妈一直盯着廖早早的肚子幸福地笑。郑景却一言不发,即使答应了回去,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跟廖早早结婚。
郑景也有好几年没回家了,家里还是住在以前的那个小区,还是以前的那套房子。这次一回来,郑爸爸郑妈妈就找来了一家装修公司,说把房子好好装一装,为儿子结婚作准备。郑家全家连同廖早早一起都搬到了一套租来的房子里,搬家具的任务就落到了郑景的身上。
郑景的东西还没搬完,装修公司的人就已经进来了,他看着这群人到处忙活,把好好的家弄得不成样子。油漆刺鼻的味道,机器哄哄的响声都让郑景受不了。他猛地跑出去,等不及想要逃离这个地方,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
郑景在一条小巷子里停下了,这条巷子还铺着青石板路,两边的墙还是土坯墙。郑景小时候就特别喜欢来这儿玩,后来玩摄影,这条巷子也经常被他拍进相机中。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这条巷子还是保持着多年前的样子。郑景以前就经常想以后一定要带叶冉来这个地方看看,叶冉一定会喜欢这里,也不知道冉冉一个人在广州过得好不好。
“郑景?真的是你吗?”郑景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转过头,是许曹添。
“你怎么在这儿?”郑景和许曹添都很惊讶会在这里见到对方,同时问出了这句话。他们才认识不久,却也有了一种小小的默契,两个人都看着对方笑了起来。
许曹添首先收起了笑容,“我来这儿拍点儿照片,听说这里还有一条青石板的小巷子,好奇就过来看看。你怎么也在这儿啊?怎么没看见叶冉?”他说着,扬了扬手里的相机。再往郑景身后看看,确实没见到叶冉的身影,他觉得有些奇怪,郑景和叶冉两个人一直都是分不开的。
郑景点点头,他知道像许曹添他们这种搞艺术的都是满世界到处跑。“这儿是我老家,在前面的路口拐个弯就到了,我爸妈都住在这儿,有兴趣去坐坐吗?”他只回答了许曹添前一半的问题,故意忽略掉了叶冉。他还记得去广州时许曹添跟自己说的话,在许曹添面前他有一种无地自容的羞愧。
许曹添不知道郑景和叶冉之间发生的事,也没注意到郑景的心虚,偏偏不放过郑景,继续问下去:“叶冉呢?怎么没看见她呢?”
“冉冉,冉冉她在家里。”郑景情急之下这样回答了许曹添一句,他也并不是说谎,在他心里早就把叶冉那套小房子当成了他们共同的家。
许曹添听见郑景说叶冉在家里,而且郑景的爸妈也住在这里,他觉得郑景一定是带叶冉回来见父母的。他出于好奇,也出于对叶冉的想念,非要去郑景家看看。
郑景刚刚邀请许曹添时完全是一时口快,忘记了廖早早还住在自己的家。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许曹添的个性他知道,这个人精力十分充沛,没有人能跟他耗下去。没办法,郑景只好带着许曹添去自己家里坐坐。
郑景带着许曹添刚走出巷子,装修公司就打电话来了,叫郑景赶紧把东西搬出去。郑景才想起来,刚刚跑出来时东西才搬了一半。许曹添是很好说话的人,他主动提出来帮郑景搬东西。看着他们连房子都要装了,许曹添想郑景和叶冉的速度可真快,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他拍拍郑景的肩膀:“好啊,这么大的喜事儿你们竟然忙着我。等见到叶冉我再找她算账。”
郑景看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房子,也明白许曹添的意思,他没回答许曹添,继续搬东西去了。
叶爸爸和叶妈妈看见儿子带着朋友回来了,都热情地招待许曹添。叶妈妈坐在许曹添的对面,笑呵呵对许曹添说:“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看见了,郑景就要结婚了。这件事决定的急,我们也没来得及印请帖。既然你是郑景的朋友,我们也就不见外了,到时候一定要来参加他们的婚礼。”
“妈,你说什么呢?”郑景听见郑妈妈说的话,连忙止住她,不让她再说下去。
许曹添完全不知道郑妈妈说的郑景的结婚对象是廖早早,他一直在心里祝福郑景和叶冉,他们经历了那么多波折,总算也苦你尽甘来了。他呵呵死笑着,跟郑妈妈说着一定到一定到。
“郑景,客人来了你也不跟我说一声。”一个女声从客厅外面传过来。许曹添感觉奇怪,叶冉怎么会叫自己是客人呢?这个声音又好像不像叶冉的声音,但是还是很熟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许曹添还在想,这个女人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他抬头一看,是廖早早。这个女人怎么在这里,郑景不是一直和叶冉在广州呆得好好儿的吗?
廖早早知道许曹添和叶冉的关系,她想起以前许曹添看自己的眼神就恨。她故意端了个茶杯走到许曹添面前:“请喝水,我们家正在装修,很多东西都还没备齐,咖啡就没有了,你不会介意吧?”
许曹添看见廖早早那张脸就恶心,他看也不看廖早早放在自己面前的水,凶狠狠地盯着郑景问:“叶冉呢?你他妈这是在干什么啊?”
郑爸爸和郑妈妈被许曹添激动的情绪吓坏了,郑景拉许曹添出来一路上跟他解释。许曹添还是狠狠地盯着郑景:“郑景,你那就是个混蛋。你不要忘了我上次跟你说过的话,你不珍惜叶冉,自然有人珍惜。”郑景还想说什么,许曹添丢下了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郑景呆呆地站在原地,许曹添骂得对,自己确实是个混蛋。一路走来,自己亏欠叶冉太多。他确实爱着叶冉,但是叶冉和他在一起却总是受伤害。
叶冉这套小房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没有炊烟,没有笑语,静得看上去毫无波澜。郑景走了,这些东西确实都不必再存在了,也失去了存在的可能。
叶冉现在从不在家做饭了,连汤也不煲,每天都在外面随便吃吃,有时候甚至不吃。郑景走后,叶冉就又是刚来广州时候的叶冉了,每天拼命地工作,脸上看不见笑容。
叶冉每天都加班到很晚,她不想回到自己的那套小房子里,这里到处都有郑景的影子。郑景这次走得很匆忙,什么东西都没带走,就连那两幅画也还在。郑景在的时候,总是把这两幅画挂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叶冉看着心烦,现在已经把它们都藏到了箱子最底层。
叶冉今天又是最后一个杂志社的,她在里面时不觉得,出来才知道外面下起了好大的雨。早上出门时还是很好的天气,叶冉没有带伞。她在门口站住,稍稍犹豫了一下,迈开脚往雨里走。刚来广州的那会儿叶冉也经常淋雨,有了很多次经验,现在倒也不害怕了。
叶冉上次回去就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这样淋雨,但是她没办法,上天似乎总在和她开着同一个玩笑,或许她的生活本来就离不开这些东西。她记得鱼打在身上的感觉是冰凉冰凉的,现在怎么不觉得,难道自己连这种冰冷的感觉都丧失了吗?
叶冉继续往前走,才发现一个身体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她以为是郑景,抬头一看才知道是许曹添。许曹添举着一把大大的伞,撑在叶冉的头顶,他只顾着叶冉,自己的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也不觉得。
叶冉呆呆地看着许曹添,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个样子。他站在雨里对着自己笑,笑容还是那么温暖。叶冉突然倒在许曹添怀里,大哭了起来。许曹添一只手举着伞,一只手拍着叶冉因为抽泣而上下起伏的背。
叶冉最难堪的时候,许曹添总在身边陪着她。她已经学会了不在许曹添面前掩饰自己的任何情绪,想笑就笑,想哭就哭。她这几天堆积在心里的情绪在见到许曹添的这一刻都悉数倾倒了出来,任自己的泪水往外流,就算湿透了许曹添的衣服,他也会让自己哭完。
叶冉哭得累了,抬起头来,许曹添掏出一张纸巾帮她擦眼泪。不知道许曹添是不是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总之叶冉每一次流泪时他都能掏出一张纸巾擦去她的泪痕。叶冉没有问许曹添为什么会在这里,也没有提起郑景和廖早早的任何事情,她知道许曹添来这里一定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而过程不重要。
郑景还是撑着伞,一路送叶冉回去。叶冉感觉自己的鞋子都被地上的水弄得湿透了,还好是夏天,湿了也不重要。再看看许曹添,他还穿着长裤,裤腿的一截明显比上面的裤管颜色要深。叶冉这才注意到许曹添的半个身子都淋在雨里,他身上的衣服也是一般颜色深,一般颜色浅,看起来很奇怪的样子,她突然笑了出来。
许曹添看看叶冉,不明白她在笑什么,看叶冉一直盯着自己看,再摸摸自己的衣服,已经能拧出水来了。许曹添知道了,叶冉是在校自己,他也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叶冉和自己的衣服笑。
许曹添突然停住了笑,转过头来看着叶冉:“叶冉,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们去法国修学吧,继续我们的摄影,也出去散散心。”
叶冉也停了下来,她看着许曹添。许曹添还是这个样子,没有学会拐弯抹角,也丝毫不给自己自欺欺人的机会,他的每一句话都直接有力地敲在叶冉的心上。
“法国?我们?”叶冉缓缓地吐出了这四个字,她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回答许曹添。
“是的,法国。你好好儿考虑,我等你。”许曹添的脸突然沉了下来,他很严肃地看着面前的叶冉。叶冉从来没有当许曹添是在开玩笑,她只是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回答许曹添点额这个问题,许曹添说的考虑是最好的选择。叶冉没再说话,许曹添也明白叶冉的意思,他们两个在空旷的街上撑着伞走着,许曹添一直把叶冉送回了家,自己在附近找了个地方住下。
许曹添走后,叶冉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她整个晚上都在想着许曹添说的话。法国,那个弥漫着艺术与自由气息的城市一直是叶冉心中所向往的地方。但是叶冉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真正在那座城市生活下来,因为自己的牵挂都在这里,都在这几座自己来回奔波的城市。
牵挂?叶冉突然扣住了这两个字。自己心里所说的牵挂是指郑景吗?她从床上站起来,走到箱子面前找出了那两幅画。画上的郑景开心地笑着,叶冉紧紧盯着这两幅画,她仿佛感觉郑景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郑景依然是叶冉心中最放不下的那个人,是她心中永恒的牵挂。
叶冉也想让自己狠下心,或者忘了郑景,或者不去管廖早早肚子里的孩子。但是她都做不到,郑景牵绕着自己的整个生命,孩子也是无辜的。甚至对廖早早,叶冉都说不上恨。但是摆在自己面前的路,到底应该怎么选?
叶冉当然知道去法国意味着什么,当初自己一个人逃到广州就和郑景隔断了几年,更何况是法国那个仿佛和这里隔着一片天的城市。法国不过是永别的一个代名词,只要去了法国,便意味着和郑景再也不相见。
叶冉蹲在地上,两只手捧着那两幅画。广州的夏天热得出奇,就算下了些雨,叶冉也还是感觉胸口脑袋都闷得慌。她站起来推开窗子,雨停了,外面的空气反而有一种强烈的燥热,比屋子里的更甚。
窗户又被关上了,叶冉转过身,才发现屋子里的空调好没有开,难怪会这么热。她按下空调的开关,墙上那个挂壁式的空调“滴”地响了一声后亮了起来,开始吐出清新的冷空气。叶冉站在空调的出风口,果然感觉好多了。
可能很多事情都能用最简单的方法解决,只是大家经常会忽略这个最简单的途径。就像叶冉刚才一样,明明房间里有空调,却忘了开,把自己弄得心烦气躁。现在空调打开了,一切都好起来了。
郑景的这件事情也一样,叶冉记得,郑景走的时候说过一定会回来。何必跑去法国,漂洋过海,翻山过水,那么麻烦。最简单的办法是在这里等郑景回来,什么都不做,只静静地等着。叶冉心里相信,郑景,一定会回来。
叶冉的心里一直还抱有一丝希望,她找不到一个两全的办法,但是她脑袋里总是有一个想法,这件事情会圆满地解决。其实叶冉心里明白,廖早早不可能做掉肚子里的孩子,自己也不忍心让廖早早当一个单亲妈妈。大概人到绝望的时候都会有一些自欺欺人,就像现在的叶冉一样。
叶冉抱着那两幅画躺回床上,她拿起手机给许曹添打电话:“许曹添,你说的去法国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
“好,我已经说过了,我会等你。”许曹添在电话那头回答,他还和当初一样,只希望叶冉幸福,不管叶冉怎么选择,他都一定会陪着她,支持她。
叶冉放下电话,抱着那幅画再次入睡。她已经做好了要等郑景回来的准备,但是其实她心里明白这种可能是多么微妙,所以她才会打电话给许曹添说让自己想想。叶冉沉沉地睡了过去,她并不是完全安心了,而是用这样一种类似于安心的东西麻木着自己。
郑景的家还在装修,郑爸爸郑妈妈每天过去督工。郑妈妈还特地让廖早早设计了新房的装修图纸,自己第二天带去給装修公司看,不准廖早早踏进那边正在装修的房子一步,说是装修的噪音和粉尘都对胎儿不好。
这天,郑爸爸和郑妈妈又去了装修那边跟班。郑景送爸妈出门,眼看着他们走远了,关上大门往廖早早的房间走去。廖早早看见郑景出现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扑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来郑景家这么久,郑景还从来没有主动跟她说过一句话。
郑景掰开廖早早,拉起她的手往外面走,“你跟我走。”
廖早早被郑景抓得紧紧的,她使劲挣也挣不开,“郑景,你干吗?你带我去哪儿啊?”
郑景不理会廖早早,继续拉着她的手往外面走。
“郑景,你弄疼我了,小心孩子啊。”廖早早的好搜被郑景捏得生疼,她知道郑景不在乎她,只好拿出孩子来说事儿。
郑景停下来,回过头看了廖早早一眼,冷笑一声后继续往前走。廖早早根本就不爱这个孩子,她只是把这个孩子当作自己的一个筹码。郑爸爸郑妈妈不懂,郑景却一直知道廖早早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郑景固然不喜欢这个孩子,廖早早更不配当一个母亲。
郑景在附近的一个公园里把廖早早扔下了,廖早早没想到郑景会突然放开自己的手,不小心跌坐在了身边的长椅上。廖早早一直在揉着自己的手腕,郑景顺着廖早早的眼神看过去,她的手腕红了一大块。郑景只一心想把廖早早带出来好好谈谈,并没有想伤害她,没想到一着急用了这么大的劲。
“早早,我求你,打掉这个孩子。”郑景的语气真的接近于哀求,他第一次叫叫早早。尽管他知道廖早早不可能这么做,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试试。
“什么,你是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郑景,你竟然这么狠心。”廖早早也注意到了郑景去掉了姓,亲切地叫自己早早。她以为郑景终于被自己感动了,索性装着一副可怜的样子,一只手按着肚子,站在人性的高处责备郑景。
郑景刚刚看见廖早早被自己捏得通红的手腕确实动了恻隐之心,现在廖早早这副装模作样的德行又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甩开廖早早想要过来抓住自己的手,“廖早早,这个孩子不过是你的筹码,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比谁都清楚。我绝不会就这样就这样妥协,冉冉还在广州等我。”
郑景既然已经把话说得这么白了,廖早早也没必要再装下去。她从长椅上站起来,笔挺着身体,高傲地看着郑景:“又是叶冉,郑景,咱们走着瞧,看最后是谁妥协。我有孩子,还有你爸你妈的支持,叶冉什么都没有。你想都别想,我的孩子已经快四个月了,现在要做也来不及了。”
廖早早说完,撇下郑景自己昂首挺胸地往前走。郑景被廖早早的话气坏了,他听着廖早早走的方向大喊:“廖早早,你别拿我爸我妈说事儿。有一天你的真面目暴露了,最恨你的就是他们。”
郑景的声音很大,周围的人都围过来看热闹。廖早早听见郑景的话也不生气,她不紧不慢地转过头,盯着还站在原地的郑景:“郑景,你一定会是我的。伯父伯母还在家等着我呢,看不见我他们会着急的。”
廖早早说完话继续往前走,周围的人不断在指指点点,她也丝毫不在乎。这些年,廖早早真是习惯了这种场面。倒是郑景被这些人说得不好意思,他转身从另一条路回家去了。
郑景回家时发现门开着,郑爸爸和郑妈妈都在家,他们看见郑景回来,赶着问他廖早早去哪儿了。郑景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对爸妈解释刚才的事。廖早早刚好从外面走回来,她走上前来,郑妈妈像看见了宝贝一样迎上去。廖早早挽着郑妈妈的手往房间里走,路过郑景身边的时候对他挑衅地一笑。
郑景懂廖早早的意思,她是在向自己炫耀,她刚才在公园里说的话转眼间就成了现实。郑景一心想快点儿回广州看叶冉,却也想不出这件事情到底应该怎么办。他知道,没解决好孩子的事情,叶冉是不会答应跟自己在一起的。
郑妈妈走进厨房,炉子上炖着的汤还热腾腾地冒着气。郑妈妈打开锅,用勺子盛出来半勺汤,放在嘴边尝尝,味道刚刚好。她伸手关了火,把锅从炉子上抬下来,满满盛了一碗。“早早,早早,来,把汤喝了。这汤啊,是老房子了,用来补身体最好了。”
廖早早笑着迎出来,伸手要从郑妈妈手中接过那碗汤,郑妈妈手往后面一缩,“小心,别烫着了啊。”
郑妈妈每天都会端来一大碗汤给廖早早喝,廖早早其实很讨厌和这些,为了得到郑爸爸和郑妈妈的支持,她只好强忍着喝下去。郑妈妈看着聊早早把碗里的汤喝得一滴不剩,笑嘻嘻地去收拾碗和勺子。她本来还想和廖早早多聊几句,廖早早说累了,郑妈妈端着碗就出了,让廖早早好好休息。
郑妈妈走后,廖早早并没有休息,她关上门,脑子里全是刚才在公园里发生的事情。她本来以为有了孩子,郑景总会把心收回来,没想到郑景还是一心只惦记着叶冉。廖早早越想越不对,她觉得必须去跟叶冉做个了断。
叶冉一直没有给许曹添确定的答复,许曹添就一直都陪着叶冉。许曹添在这座城市没有固定的工作,每天就随手拍拍。叶冉的每一顿饭许曹添都陪着她吃,他们都觉得日子好像又回到了几个月前,他们刚认识那会儿,也是这样每天在一起吃饭。
又和以前不一样,许曹添刚认识的那个叶冉永远么都是笑着的,而现在的叶冉几乎不笑,就算笑,也只是稍稍拉拉嘴角。许曹添以前只觉得叶冉把忧伤的一面藏了起来,而现在的叶冉连藏也不藏了,眼里的凄冷比以前甚至更甚。
叶冉不说,许曹添也知道,她在等着郑景回来。叶冉不是犹豫不决的人,她之所以一直不给自己确定的答复,一定是心里还有着一丝希望。许曹添亲眼看到了郑景家装修房子的情形,他一直瞒着叶冉,不敢告诉叶冉这件事。他希望叶冉早点儿认清事实,也害怕看到叶冉伤心。
许曹添这样的爱大概廖早早永远都不会懂,更学不会。廖早早现在正在努力往广州这边赶,自从上次郑景找她谈话后,她就一直想找个机会彻底断了郑景的念头,现在她终于找到了时机。
叶冉接到廖早早电话的时候正在和许曹添吃饭,虽然没有备注,叶冉知道,那是廖早早。这个号码廖早早从大学就开始用,一直没换过,叶冉看了四年,早就记在心里了。许曹添看着叶冉对着电话看了很久才接起来,他知道不是郑景,就是廖早早。
许曹添看叶冉的脸色很不好,非要陪着她。叶冉也不知道廖早早这次来是一个人,还是和郑景一起,更不知道她是来干什么,许曹添陪着自己正好有底。许曹添开着叶冉的那辆车,叶冉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她的手心在冒汗,一直在自己的衣角上蹭。
叶冉虽然不知道廖早早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但是她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廖早早肯定没好事儿。许曹添注意到了叶冉的小动作,扔过来一包纸巾。叶冉打开纸巾,把手里渗出来的汗珠擦干净,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等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做决定了。
许曹添一直开着车,他亲眼在郑景家看到了廖早早的样子,廖早早这次来的目的他比叶冉更清楚。他知道这次去见廖早早一定会受伤,但是他不能阻止,与其让叶冉像现在一样抱着幻想过日子,还不如早点儿让她面对现实。
廖早早选的地方是一间咖啡厅,从外面看起来很有格调的样子。叶冉和许曹添走进去,发现廖早早一个人坐在那里,并没有看见郑景。叶冉突然觉得轻松了一些,起码郑景没和廖早早一起过来,自己也不至于太难堪。
廖早早看到许曹添倒是有些惊讶,再仔细想想也是在意料之中,她连忙收起了自己的情绪,站起身来朝着叶冉的和许曹添的方向招手。叶冉对着廖早早笑笑,其实她一眼就看见了廖早早。许曹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觉得廖早早满脸的笑都是做作的姿态。
叶冉和许曹添在廖早早对面坐了下来,服务员走过来,叶冉胡乱在上面指了一指,许曹添顺口说要杯一样的。他们三个人都没开口说话,叶冉刚刚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廖早早今天罕见的穿了双平底鞋。在叶冉的印象中,廖早早只在去郑景家和去海南的那次穿过平底鞋。眼前的廖早早打扮得和去郑景家那次差不多,这样的廖早早也倒有一种特别的美。
廖早早发现叶冉一直从桌子底下盯着自己的鞋子看,她笑笑:“冉冉,很少见我穿这样的鞋吧。没办法,得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
叶冉正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服务生刚好端了两杯咖啡过来,她拿起来就喝。真苦,叶冉的眉头都皱了起来,旁边的许曹添拿起一块糖帮她加了进去。
叶冉和许曹添的动作廖早早都看在眼里,她微微冷笑了一声,还真死不管到哪里都有人对叶冉这么好。以前的郑景是,现在的许曹添还是。叶冉又拿起面前的咖啡品了一口,加了一块放糖比刚才的好多了,却还是很苦,苦得涩。
叶冉放下手中的咖啡,对对面的廖早早看了一眼。廖早早的身体被面前那张桌子挡着,看不见她的肚子,但是叶冉注意到了,廖早早一直用手抚摸着肚子,一脸幸福的笑容。
“早早。”叶冉叫了廖早早一声,想问她来到底是干什么,话到嘴边,又忘了该怎么说下去。
“哦,冉冉啊,我怀孕后反应总是有些慢,医生说这是正常的反应,你不介意吧?”廖早早抬起头,嘴里说着抱歉的话,脸上确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没事儿,我不介意。”叶冉笑着对廖早早摇摇头,其实她已经等不及想要快些逃离这里,巴不得下一秒就结束了这样的谈话才好,这间房子里的空气让她胸口闷得慌。
“你看我,是我约你们出来的,来了半天该说的事儿我却一句都还没提。”廖早早也笑着,她一边说一边伸手在在包里找着什么东西。
叶冉一直微笑着,廖早早今天的每一句话她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也知道,廖早早是要说正事儿了,也不急在一时,静静地等吧。
叶冉还沉在自己的思绪里,廖早早从包里拿出了两个方形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一个推到叶冉面前,另一个给许曹添。
叶冉看见被廖早早推到自己面前的这个东西是大红的底色,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大字:请柬。
叶冉下意识地伸手打开自己面前的这本请柬,迎面而来的是郑景和廖早早幸福的笑容,照片上的他们真好看,在大红底色的晕染下他们脸上都泛着红晕。
廖早早招了一下手,服务生走过来,她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站起身跟叶冉和许曹添说:“冉冉,婚礼那天你们一定要来啊。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几天太忙了,先走啦。”
叶冉抬起头来,廖早早已经走出了座位。廖早早虽然怀孕了,脚上穿的也是平底鞋,衣服却还是穿得很紧。叶冉定定地看着廖早早,她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是啊,四个月了,也该看得出来了。叶冉一直看着廖早早往外走,一句话也没有说。她看得出来,廖早早现在过得很幸福,从进门开始廖早早始终是一脸幸福的笑。以前听妈妈说过,怀孕的几个月其实是女人一生中最最幸福的时刻。
廖早早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街口,叶冉转过头来看着许曹添,眼泪扑簌簌地流下来。在廖早早转身走出去的那一刻,叶冉真正失去了郑景。
廖早早隆起的腹部是叶冉永远都不可能战胜的伤,即使那只是廖早早赢得郑景的筹码。叶冉知道,哪怕自己开口挽留郑景一句,郑景也不会离开。但是她知道,这次和以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无论怎么样,廖早早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逃避是人生最大的错误,从哪里跌倒的从哪里爬起来。”主编以前说的这句话又出现在叶冉的脑海里,她心里明白,这次不可能再从原地爬起来,但是她还是不想再欺骗自己。
这几天叶冉一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等郑景,从廖早早拿出那张大红色请帖开始,叶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破灭了。她伤心,任泪水溢满眼眶,留过脸颊,也不去擦。她也庆幸,廖早早的请帖让她从自己编织的不可能实现的梦中苏醒过来。
面对现实吧,也是该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许曹添,我跟你去法国。”叶冉突然对身边的许曹添说出来他期待已久的答案。
“叶冉,你真的决定了?”许曹添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高兴的神情,反而更加严肃。
“想好了,机票你订。”叶冉点点头,两只眼睛怔怔地盯着窗外。
“这天,就定这天。叶冉突然转过头,指了指桌上廖早早送过来的请帖上的日期,这天刚好是郑景和廖早早的婚期。
“叶冉,其实你不必要这样,郑景并不是真心想娶廖早早。”许曹添盯着叶冉的眼睛,不让她的眼睛再到处游离。既然是新婚在即,哪有新娘子一个人跑过来送结婚请柬的道理,可见廖早早和郑景之间有问题。只是一张请柬而已,大老远的亲自跑来广州,廖早早不是看重和叶冉的感情,分明是来故意炫耀。
“不要再说了,你说的我都懂,我和郑景,再也不可能了。”叶冉打断许曹添的话,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不重要。
即使廖早早是来炫耀,那也是应该的,婚姻对每个女人的意义都非同一般。即使廖早早是在逼自己离开,她也只是太爱郑景。即使郑景和廖早早的感情并不好,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更何况他们有孩子。甚至,就算廖早早手中的请帖是假的,也没关系,早就不能回头。就算现在郑景回来,叶冉也不可能再接受他,孩子是无辜的。
叶冉和许曹添不知道,其实廖早早拿过来的请柬确实是真正的请柬。郑爸爸郑妈妈看着廖早早的肚子一天比一天明显,再也等不及了,这几天已经在匆匆忙忙地为儿子筹备婚礼。
“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是叶冉为杂志社拍过一期照片的主题,她还记得,那组照片拍得极其伤感。她是因为那组照片在圈里小有名气,也因为那组照片,别人眼中的叶冉永远都是那个忧伤的叶冉。
叶冉现在已经分不清了,她和廖早早到底谁是新谁是故。别人一定认为是廖早早抢走了郑景,可是廖早早从一开始也喜欢郑景呢。绕了一大圈儿,郑景还是廖早早的,这像是注定的。
。
第四章
坐在阳台上,任由着暖和的朝阳打在自己的脸上。叶冉坐在藤椅上微微闭着眼睛,曾经和郑景在一块儿的时光,漫朔过去的记忆都已经渐渐的单薄起来。突然自己的眼睛却突然的被从背后伸过来的一双手给捂住了。
“谁呀。别闹了,我知道是你。”
叶冉双手还捧着的书,被突然而来的惊吓给打翻在地上,这双手不就是许曹添的吗?虽然是个大男人,可是那双手却是纤细且直的,没有郑景的手指那样关节比较突出。面对许曹添的捉弄,叶冉故作生气的样子。
“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了?不过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曹添走到叶冉的前面,捡起了地上的哪本书一看,《小王子》在封面上印着,他以前也看过。
“原来叶小姐也喜欢看这书啊?我读书的时候也很喜欢,后来爱上摄影之后就很少有闲心了。”许曹添把书放到叶冉手上之后,继续说着:“对了,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那么傻的把钥匙插在门上?要是我图谋不轨呢?”
这话还没说完,就逗的叶冉噗嗤一下笑了起来,许曹添站的地方正好把眼光给挡住了。叶冉笑着看着他,不料许曹添马上就拿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按下了快门。
叶冉下意识的抬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可是已经被许曹添给拍了下来了。
“满意了?许曹添你还会这招啊?”
“|那是自然,我不缺少的就是发现美的眼睛,你笑起来就是一道风景了,出于职业道德,我应该你录下来的。”
听着许曹添的话,叶冉莫名的就涌上来了一阵忧伤。她已经答应了要和许曹添去法国了,以后像这样还能够坐在阳光下,看着曾经和郑景一同走过了几条街的书店,才买到的《小王子》。
“许曹添,证件都办好了?“叶冉问着。
许曹添两只手摊开撑着在阳台栏杆上,舒了一口气说:“对啊。不过还要等几天。大概27号能下来吧。”
“27号?这个月吗?”叶冉默念着27,那不正是廖早早告诉她的她和郑景结婚的日子吗?这么想来,还真的是莫大的讽刺了。
许曹添看着叶冉不对劲的表情,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那种笑了。于是许曹添故意的问:“怎么?后悔了还是不想去了?在没有去机场之前你还有三天时间反悔的。”
叶冉昂着头看着许曹添说:“我不后悔。”
许曹添突然的就跳开了原本还站着的地方,叶冉的眼睛在那一瞬间都睁不开了。用手捂着眼睛,大声对许曹添说:“啊,许曹添你太不够意思了。”
二人的欢笑声,伴随着倾城的日光消散在这座城市的喧嚣里,过几天,就好了吧。叶冉心中暗自想着。
郑景家中,郑妈妈满眼欢喜的看着眼前很是乖巧的未来儿媳妇廖早早。廖早早也放下了电台那边的工作,听着郑妈妈的话,就整天的待在郑景家里养胎。这段时间又为了他们的婚礼忙的不可开交的,但是还是有很多细碎的东西还没有决定好。
“郑景啊,我觉着这个酒席的样式还是不错的,看着就喜庆。”
郑妈妈在一旁执意指着手上的那个样式,廖早早笑着对郑妈妈说:“妈喜欢就好了,早早没有意见。”
这不,哪一个做婆婆的不喜爱这种听她话的媳妇?廖早早在这方面做的足够好,并且周全。对郑景妈妈就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宗旨,对比郑景虽然没有明说,却是不喜欢没有主见的女人。
本来妈妈让他过来讨论的时候,郑景就是满心的不情愿的。情之所向并不在她廖早早的身上,只是她怀孕已经是事实,他才不得不接受。
“妈,你说的那种已经过时了。要是叶冉在这儿,肯定会选我看中的。”
说完之后郑景才察觉到自己的说漏嘴,对于坐在他妈妈身边的那个女人伤害有多大,况且她还有他的孩子了。郑景立即补充了一句“不是,我是说年轻人都会喜爱这一种。”
沉默了半响之后,还是郑景的爸爸走过来,才打破了这种尴尬。廖早早看着郑景爸爸走过来了,脸上又恢复了笑容。
“你们看看,之前为了一个请柬已经纠结了那么久。如今马上就要结婚了,又要为酒席的事情选这么久。现在的年轻人做事还就是不利索。”说完,郑景爸爸拿过来了那本册子,最后还是选了儿子中意的那一个。知子莫若父,郑景知道爸爸就是因为懂他的心思才会借机帮着他的。
夜里,郑景早早的就睡下了。可是夜半时分,突然的就从梦中惊喜了。他肯定的是那么真切的抱着叶冉的时候,就觉得是拥有了一切。
最后郑景还是决定要在明日之前给叶冉再打个电话。
“是你?”
听着叶冉的声音,郑景突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想不起来上次见她是什么时候了。
换了一只手拿着手机,听筒那边却已经听不见再多的话语,他们之间还剩下的就是那些共同有过的记忆了吧。
“是我,你还好吗?”
叶冉在那边听着郑景问她的话,她其实还有很多很多想要告诉他的。比如说她明早的飞机,飞往法国。比如说,她还想着要祝愿他和廖早早新婚快乐。
可是接到郑景电话的时候,什么想说的都已经如鲠在喉,吐不出来了。
“我挺好的。”
一阵沉默之后,叶冉还是先挂上了电话。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他明明是在隔天才是已婚,此时叶冉觉得就算是一个电话,也让她有些对不起廖早早肚子里的孩子。
一夜未眠,第二天不知道自己已经睡过头的郑景,在妈妈的催促下,才意识到今天就是他和廖早早结婚的日子。起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这才抓起手机给叶冉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郑景不甘心就这样了,又发了一个简讯给叶冉。
他这一刻真希望叶冉还能和以前来到他们男生宿舍找他的时候,那么坚决。他不愿意就这样的结果,和廖早早有孩子的事情,他也没有想过廖早早会用孩子逼着他和她结婚。
“郑景,你还不快点换好西装,就赶不上了。等会儿宾客都要到了。”
听着妈妈的话,郑景就知道了她老人家有多么心急。
因而不耐烦的应着说:“知道了妈。”
穿上了那套已经被烫的整整齐齐的西装,在镜子中看着自己。大概是因为昨晚没有睡好,眼袋有点重了。
廖早早这个时候已经在郑妈妈的打点下,换上了婚纱。一袭白色的长裙,已经及地了。廖早早听着周围,郑妈妈还有郑景的三姑六婆夸着她,心里不觉得就更加得意洋洋的了。
她期待了很久的婚礼,她会挽着郑景的手,在婚礼进行曲中,走在教堂的红毯上。即将都会成为现实,只要他们说了我愿意,她廖早早就是郑景的妻子了。
想着这些,廖早早的嘴边漾起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妈,我爸妈是不是已经到了教堂了?”廖早早看着镜子,问郑景妈妈。
郑景妈妈笑着说:“对啊,你不用担心。他们会准时到的。你爸爸已经叫人开车过去了。”
“爸去的?郑景呢?”
原本按照该有的形式就是郑景去接廖早早的父母的,但是听郑妈妈说郑景因为睡得晚了,所以就睡过头了。廖早早刚才还在飞扬着的心,顿时就不住的往下坠落。
虽然知道自己用肚子里的孩子来要挟郑景,是她廖早早的不对。可是如今,木已成舟,即使郑景心中还挂念着叶冉,她也不会和郑景有什么可能了。叶冉此时应该已经离开了吧?和许曹添,那个摄影师。
“哎哟,早早啊,你看看你穿上这婚纱啊,简直就比那个广告里的模特还要好看很多。”婶婶笑眯眯的握着廖早早的手,旁边的亲戚们也都围着廖早早。
忙于应付的廖早早,暂时放下了心里的不快。正准备叫上郑景前去教堂的时候,感觉胃里突然倒腾起来。
抬着裙子就朝着洗手间走去,还不到两个月,竟然就这么不舒服了。她所认为的上天赐给她
的福星,还真没有那么好应对。郑妈妈急忙跟着走进去,轻拍着廖早早的背。
“孩子,没事吧。怎么会提前就吐了呢?想必你是要给妈生个大孙子了,哎哟。”一边心疼着廖早早,一边又欢喜着想着自己明年就能够抱上孙子了,郑妈妈的笑是挡也挡不住啊。
拿着郑妈妈递过来的纸巾,揩干净了嘴边的残留物。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妆也花了些,于是急急忙忙的又补妆。
有人开玩笑说:“郑景她妈啊,你看现在儿媳妇和孙子都有了,是不是应该办一场双份的喜酒啊?”
“对啊,双喜临门啊。早早又懂事乖巧,郑景这孩子更是孝顺,咱们眼巴巴的都看着你的幸福。”
听着那些三姑六婆的话,郑妈妈的心中有多愉悦,已经无以言表了。
“少不了你们的吃的喝的玩的,以后你们还要帮着我照顾着早早呢。”
在她们的说笑声中,廖早早心里却泛起了一阵阵的酸楚。别人看着她的确是很幸福的,感情事业双丰收,可是没有人知道在郑景的眼里,她廖早早就是一个坏女人。
和郑妈妈说了一声之后,廖早早就过去找郑景了。他就算是睡过头了,刚才廖早早已经听见了郑妈妈过去叫他了的。
敲门的时候,没人回应。廖早早就自己推开了门走了进去,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是礼服还在郑景的床上摆着。浴室的声音提醒着廖早早,郑景在里面。
本来只是想着等着郑景出来的廖早早坐在郑景的床边,抚摸着那套礼服。他穿上的时候,应该很帅吧?
廖早早自顾自的想着,当初不就是因为看着白色衬衫的他,走在学校那一群男生中间的与众不同才会怦然心动的吗?郑景,他那个时候是社团的社长,还是学生会的会长。身兼多职却还是能够风生水起的。
说起来,廖早早看上的不只是他郑景的样貌,还有他当时在学校时的风靡。
突然手指尖碰到了郑景口袋里震动了一下的手机,廖早早犹豫着之后,还是拿出了郑景的手机。
“各自珍重。”虽然之前叶冉的号码已经被廖早早从郑景的手机里给删掉了,但是那一串数字她还是隐约记得的。
因为好奇这个时候了叶冉还会和郑景说什么,廖早早又打开了手机里的收件箱,翻看着郑景发给叶冉的简讯。真可笑,难道说郑景他到今天了,还在等着叶冉回来然后再重叙旧情吗?
廖早早觉得自己的心都紧绷了起来,她不相信自己还是没能够打败叶冉。
正想着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已经停下来了。打断了廖早早的思绪,慌张的就把郑景的手机给放回了原来的礼服袋子里。她不明白为什么到这个时候了,郑景还要去浴室冲凉。就算是昨晚没有睡好,但是也不能够就这样错过了去教堂的日子啊。
“你出来了?”看着走出来的郑景,廖早早笑着对郑景说。
却换来了郑景不屑一顾的眼神,拿着毛巾擦着头上还滴着水的头发。身上就穿着一件家居服,廖早早就那样坐着在原地没有起身。
郑景已经看见了她穿着的礼服,白色的婚纱穿在她身上虽然也是好看的,可是郑景总是忍不住的就回想起曾经他和叶冉说过的承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他曾经也说过。要娶叶冉做他的新娘,他也说过。
那个时候,还在学校,得到这样的许诺之后,郑景当天晚上还开心的请了许多哥们吃了一顿。他总以为叶冉就会是他今后携手相伴的人,到现在他还是恍若在梦中。没有完全的觉醒过来似的,或者说他郑景根本就还没有接受现实。
“你已经准备好了吗?时间快到了,过一会儿婚庆公司那边会有人过来叫我们了。到时候你和我坐爸爸的车吧。”廖早早觉得现在她和郑景说话的时候,都像是在打报告。
郑景问:“那你爸妈呢?不是还没有去接吗?”
“他们已经被爸叫人接去了教堂了,想必那边他们也可以打点一下。教堂之后,就在附近的一家酒店吃饭。到时候,你要记得不要贪杯了。”
廖早早还想说着什么,却已经被郑景给打断了。
房间里只有他还擦着头发簌簌的声音,廖早早走过去从柜子里拿出了电吹风,放到郑景的面前。
“用这个岂不是要快很多吗?”
郑景没有搭理她,被人置之不理的感觉,让廖早早心中很受挫,但是面对的就是她爱着的
男人,她无可奈何。
不想让这种沉默继续下去,于是廖早早说起了关于手机简讯的事情。当她提到了叶冉的时候,她注意到了郑景手中的毛巾已经停驻了一会儿,但是又开始了擦头发的事情,好像此时他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他的头发。
“郑景。”
廖早早叫了他一句,郑景抬着头看着廖早早,眼前的女人如今怎么看都让他喜欢不起来。他更加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比叶冉更加的会讨自己父母的欢心,而且听爸说的时候,爸告诉他的是家里的亲戚们见过廖早早都说这个女的不错,和他郑景很是般配。
郑景早在廖早早提出来要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很失望了。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心中的责任心在作祟,叫他抛弃不掉廖早早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那居然是他的骨肉,是他和廖早早没有爱情的结晶。
对郑景而言,其实就是一个枷锁。无形之中已经扼杀掉了他对一切关于叶冉的幸福生活的向往。
“叫我有事?”
廖早早好气的说着:“我想问你一件事情。我只要你最真实的回答,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才答应和我结婚的,我廖早早心里很清楚。但是我要明白一件事情,就是到今天,你是不是还没有放下叶冉?”
郑景觉得有时候女人傻起来还真的是无药可救,这种问题本来就是不要问的都知道答案。何况她是廖早早?最精明的。不然怎么会在一次的机会就在酒店里和他有了孩子?不然怎么会在他和叶冉在一起的三番两次的挑拨着他们的关系。最后都成功的就把叶冉给气走了。
大学四年里,郑景没有把一切都弄清楚,但是叶冉是什么样的人。他郑景还是很清楚的,要不是因为有廖早早,叶冉又怎么会被气的和那个摄影师许曹添走的那么近?廖早早愿意当他郑景是傻瓜,他也没有办法。
沉吟了之后,郑景决定还是要告诉廖早早实话。
“你想听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就是我恐怕是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叶冉了,和你结婚本就不是我的意愿,是因为什么你自己很清楚,不必在这儿明知故问了。”
廖早早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郑景,她觉得自己都快要不认识他了。曾经还是朋友的时候,他都不曾这样对她说话,这么大声,就像是要把她吃了一样的凶狠。盯着郑景的时候,廖早早都快要憋出眼泪来了,可是她强忍着。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是要走进红地毯了,反正也是要结婚了的。今天过了之后,郑景说什么都是她廖早早的人了,叶冉?没有关系。廖早早在心里劝慰着自己说着。
因为心疼,一只手轻抚着肚子,已经微微凸起了。怀胎十月,也就是这件事会让她觉得现在的她还是赢了叶冉的,至少她肚里有着郑景的骨肉啊。
“郑景,你就算是不愿意为我考虑,也要为我们的孩子考虑。这样说吧,就算是你今天是不情愿的,我廖早早还是要和你郑景结婚的、。我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出来你郑景就是我的男人。”
廖早早一字一句的对着郑景说着,没有考虑到郑景的感受。
此时的郑景还抱着那么一丝的希望等着叶冉可以过来,只要她一句话,郑景就会放弃心中那该死的自尊心还有责任心,他愿意背负着骂名,带着她走,走的远远的。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叫廖早早的女人。
毛巾被狠狠的丢在了地上,郑景不知道心中的无名火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之所以会去冲凉,就是因为在看着手机屏幕的时候,一直都没有亮起来。他等的回复一直都无人答,郑景不愿意就这样了,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希望一点点的消耗殆尽。因为头脑昏沉,所以他才脱下了刚刚换好的衣服进去冲凉。
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清醒了之后,眼前浮现出来的关于叶冉的一幕一幕都变得更加的清晰可见了。
听着廖早早的话,郑景发现她还是那样骄傲跋扈的,自以为是他郑景没有办法了。
“廖早早,你不要太过分了。”
郑景艳严肃的看着廖早早说着,并且一步一步的向廖早早走了过去,慢慢的他们越靠越近。廖早早一步步的往后退,直到已经碰到了郑景的床沿了,呆坐在了床上。
郑景说着:“不要欺人太甚,人要懂得知足。我不愿意和你结婚你知道吗?我不爱你你知道吗?”
廖早早感觉自己的心就像是刀割一样,呵呵,不爱么?似乎一直以来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罢了,硬是生生的夹在郑景和叶冉的中间,她累了。所以她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想要去抓住他,即使是不能够把握住他的心,至少还有人在身边。孩子也不至于就没有爸爸。
忍着内心的挣扎,还有一点点的内疚,廖早早还是保持着一贯的姿态。对着郑景说:“知足?你郑景什么时候知足故偶?你和叶冉吵架的时候,是谁在安慰你?叶冉去找许曹添了,谁在陪着你?你去找工作碰壁的时候,又是谁在你的身后,郑景,说起来,你欠我的又何止是一份情?”
郑景苦笑着,说:“没错,都是你,我失落的时候也是你,都是你廖早早陪着。可是要是没有你在一边挑唆着,我和叶冉又怎么会走到今天的这一步?酒店的事情,我是对不起你,但是廖早早,我是怎么会去酒店的?我又是怎么会和你在一个房间发生关系的?只有你自己最清楚。”
廖早早被郑景的一番话说的无言以对,只好低垂着头,手紧紧的攥着郑景床上的被子。礼服有点紧的原因吧,不然她怎么会觉得心里闷的慌?
看着就在自己旁边的礼服,廖早早从里边翻出了郑景的手机,把里面郑景给叶冉发过去的简讯给打开了。放在郑景的面前。
“看吧,郑景。这就是你和你心爱的女人之间的关系,你们之间已经这样了。不只是因为我廖早早。你知道现在,就在此时你心爱的叶冉在哪里吗?”
听着廖早早的话,郑景才意识到原来自己等了许久的回答已经被廖早早给先一步看见了。虽然心中难免会有点内疚的,但是想到廖早早私自就翻看了他的手机,郑景就没有办法再想关于孩子的事情。
“她在哪儿?廖早早你知道对不对?”
郑景立马就抓住了廖早早的手臂,紧紧的,弄的廖早早感觉到了一阵生疼。果真还是只有叶冉才能够让他失控啊?廖早早越加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可笑的人。
拿着郑景的手机,放下了之后。廖早早才开口说:“叶冉她已经坐上了去法国的飞机。你知道她和谁吗?就是那个知名的摄影师许曹添。我早就说了他们之间没有你想的那么单纯了,否则许曹添又怎么会单单只选择了叶冉一个实习生去法国进修?郑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可是你看看她给你的简讯。”
说着,就把手机递给了郑景。郑景看着那四个字“各自珍重”的时候,心里都凉了。他的希望,他的信仰,对爱情他已经没有太多的期待了。各自珍重?想必是叶冉已经找到了那个足以给她幸福的男人了吧?
法国向来就是浪漫之都,去了那边之后,那个许曹添对叶冉的心思郑景也不是不知情的。当初到她公司的时候,许曹添单单就是很欣赏叶冉的天分,说她对摄影有独特的感觉。郑景虽然不懂摄影,但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想法是再也简单不过了。
“廖早早,这些你早就知道了,怎么没有告诉我?”
郑景看着廖早早不说话,心中一急,就把廖早早推了一把,廖早早因为没有受力点,就跌倒了在地上。小腹那里传来了一阵痛,廖早早不禁啊了一声。郑景意识到了自己差点就犯下了打错,要是廖早早在这个时候除了什么差错,不只是他自己的良心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爸妈也是不会放过他的。
郑景马上就把廖早早从地上扶起来了,扶着她坐在了床上。
廖早早咬着嘴唇对郑景说:“郑景,你为了她你可以这样对我,还有你自己的孩子?我廖早早还真的是看错了人啊。”
“对不起。”
郑景说出来这句对不起之后,还在不断的责怪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他郑景已经变得这样的优柔寡断了?
听着郑景的这句对不起,廖早早心疼着他,她不愿意看着自己爱着的人这样。
“郑景,其实在我去送喜帖的时候,叶冉就已经在考虑着要不要和许曹添一块儿去法国了。至于为什么正好是在我们结婚的这一天,我也不知道了。或许是因为许曹添故意将日期改到了今天吧。”
“不过,叶冉她这样也是为了咱们好。不是吗?要不是看着我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不会就这样和我和好了,当天接到喜帖的时候,她和我谈了很多。后来她也说了会祝福我们的。郑景。”
说着,廖早早就拉着郑景的手。郑景握着的手机无力的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响。郑景心中已经完全被打乱了,内心五味杂陈的打翻了,失去了方向。
“廖早早,咱们去教堂吧。”
廖早早听着郑景说的话,嘴角轻扬着,眼里不自觉的就渗出了泪。
“好,郑景,咱们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正在这个时候,郑景妈妈已经走过来在敲着门了,廖早早知道郑妈妈是来叫他们出发的。就对着郑景示意着说:“你先换好礼服,我这就先去和妈说。”
“恩,你去吧。我马上就好。”
郑景的头发也快干了,捡起了地上的手机,再看着那条简讯的时候,郑景忽然间觉得无比的讽刺。她已经决然的要走了,已经上了飞机了。说不定在他走进教堂的时候,她已经和那个许曹添在飞机上航行着了。
只有他还在可笑的守着最后的一点时间,等着她过来。等着她说她愿意和他走,等着。此刻郑景才明白过来原来说等待有用的人,都是瞎说的。等待不过是一种最无力的选择,因为什么都不能做了,所以才会选择那种方式,等着。
在郑景换上了礼服之后,想着外面就有一个女人带着他的孩子,在等着他。只要他走过去,就能够牵着她的手,郑景的脸上就有着那一抹的苦笑。
命运吗?相爱的终究是不能够走到一起的。既然已经这样了,爸妈都喜欢着廖早早,说起来,他和廖早早都有着一份姣好的工作,将来的生活还是可以很圆满的。只是他海尔米有劝服自己去爱上她,爱上一个痴心对自己的人。
没有拿上手机,郑景就走出了房间。
郑爸爸已经坐在驾驶的座位上了,看着儿子总算是出来了,他才算是舒了一口气。年轻人之间的感情,他虽说不能完全的理解透彻,但是总归是过来人。他能够体会孩子心中的无奈,因为以前叶冉他是见过的。不比廖早早差,只是生活在很多时候都有着一些不尽人意的。
教堂里,红地毯已经铺上了。
“现代的婚庆公司就是太人性化了,什么东西都给安排好了。这样也给咱们家里倒是省下了不少的事情。你说呢?婶。”
郑妈妈问着身边郑景的婶子,还没有等到回答,廖早早的妈妈还有爸爸就走出来了。
“哎哟,亲家啊,早早她来了没有啊?还有郑景那孩子,时间刚刚好,我们还早到了一会儿了。不过这个教堂倒是不错的。”
廖早早的妈妈在一边和郑景那边的人打着招呼,一边盼望着看着后面开过来的那辆车。她已经看见了女儿还有女婿坐在车上了,她还等着看早早穿着礼服的样子呢。
当廖早早走下来的时候,她妈妈急忙就走上去迎着。注意到了女儿脚上的高跟鞋,马上就说着:“早早,你怎么还穿着这么高跟的鞋子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哎呀,妈,放心吧,我没事。”
廖早早看着后面的郑景,郑景走下来之后,跟廖早早的妈妈问好了,就让廖早早挽着他的手。在音乐声中,一步步的走向了教堂里面。
宾客已经到齐了,在双方父母还有各个亲戚的见证下,廖早早和郑景在牧师的宣布中交换了戒指。当众人都起哄着说要新郎新娘亲吻的时候,郑景面对着廖早早,还没有来得及犹豫,廖早早就已经搂着他的脖子,亲吻着他的唇。
那一刻和郑景原本想的不一样,但是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少亏欠眼前这个为了他穿着婚纱的女人。叶冉,只是遥远的幻想,已经遥不可及了。或许再也没办法有任何的交集了吧、
众人都鼓掌庆祝着,戴着交换之后的戒指,郑景才惊觉自己已经很快就成了一个孩子的父亲了,还是一个女人的丈夫。或者应该换一种姿态,对他目前还有以后的生活了。
在去酒店的路上,廖早早和自己的爸妈坐一辆车,郑景则是和自己的爸妈同乘一辆车。车上,郑景驾车,郑爸爸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郑景啊,也许这婚事你不是那么情愿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就应该为了自己所作的事情负起责任来。你懂爸爸的意思的,你妈是很喜欢早早没错,我也不是不喜欢她或者是别的,只是对你还是不太放心,她是个好女孩,爸爸=也只能让你不要辜负了人家。”
郑爸爸郑重其事的对着郑景说着,他只是不想让孩子因为年轻犯下错误。郑景理解爸的意思,因此沉顿了一会儿之后,看着后视镜中后面跟随着的那辆车。想着廖早早的模样,还有叶冉的脸,她们在交替着。
转而变成了同一张脸,还是廖早早。
“爸,我知道。”
车行驶在公路上,不时的传来了后面的鸣笛声。郑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
飞机上,因为上空云层气流的缘故,飞机起飞的时间已经晚点了。
在机舱里,叶冉坐在许曹添的身边,戴着耳罩的她已经听不见别的声音了。许曹添没有说太多的话,只是叫了一杯又一杯的热饮放在她的眼前。
看看手表,时间正好。这个时候的郑景想必应该已经是和廖早早交换了戒指了吧?当初决定要为了廖早早肚子里的孩子放弃郑景的时候,她就没有想过还有什么可能了。毕竟她不可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的将来。
取下了戴着的耳罩,叶冉看着许曹添突然说出了一句:“你说当一个人穿上了婚纱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许曹添没有看着叶冉,而是继续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那些都是他的成果。主角只有一个,就是叶冉。可是那些他并没有给叶冉看见,有时候就会拿出来浏览一遍。
“激动,兴奋吧。要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穿上了婚纱,新郎却不是自己,那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听着许曹添的话,叶冉顿时觉得心中有点空荡荡的,在飞过去法国之后的她,要面临的是哪一种生活?她不得而知。但是她可以肯定的是,如果到了那边,她就会用全信的姿态去跟着许曹添进修。
叶冉抢过来了许曹添手中的相机,看着他正在浏览的东西。才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似乎都曾经有意无意的进入了他的镜头,以前他只是告诉她在拍着周边的风景。看着那些照片中的自己,叶冉有种想哭的冲动。
抱着许曹添的相机说:“许曹添,你真够义气。以后要当我永远的好哥们。”
许曹添不得不承认当他听着叶冉说的那句话的时候,好哥们三个字对一个喜欢着她几年的人来说,的确是太残忍了。但是他早知道会是这样,因此也没有太多悲伤的表达。他的相机里,她仍然是不变的主角。
“好。”
叶冉看着许曹添的,两人相视而笑。
飞机已经入了云端,看着此起彼伏的云,和在地上仰望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叶冉想着,生活应该就是这样吧,换一种眼光,自然就会不同了。
到了法国之后,打开手机之后,她打了一个电话给廖早早。
“叶冉?”廖早早完全没有想到叶冉会给她电话,因此很是惊奇。
此时正站在她旁边的郑景听见了廖早早说出来的那句叶冉之后,顿了一下。叶冉叫郑景接电话的时候,郑景愣住了。
“不是说了各自珍重吗?我也祝你幸福。”
叶冉在下机场的时候,依旧清晰的听着了郑景的声音。
“对啊,各自珍重。”
挂了电话之后,叶冉抽出了手机卡丢进了垃圾箱之后,就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哭了起来。许曹添明白是因为什么,只是安静的站在她的身边等着。
哭够了之后,叶冉站了起来,笑着对许曹添说:“走吧,我又不是落魄的新郎,用不着哭。新的生活,马上就会开始了。”
许曹添拿起相机,拍下了叶冉破涕为笑的样子。
这就是最美的风景。
“嗨,是你吗?”叶冉听见有人说话,抬起头一看,是以前在便利店遇到的那个小男生。他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儿,长得眉清目秀的,很好看。女孩儿紧紧挽着男孩儿的手,很显然,他们是一对情侣。
男生说,他已经从大学毕业几年了。身边的女孩儿是他的新婚妻子,他们是去法国度蜜月的。
叶冉笑着说了一堆祝福的话,真好,所有的人最后都会有属于自己的归属。比如说郑景,再比如说许曹添。能永远陪着叶冉的,是她手里的相机,是摄影。
叶冉恍恍惚惚记得,郑景以前在三亚的海边说过,他们就像水。叶冉缓缓地闭上眼睛,她最怕做水。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浪会拍过来,水么,聚散毫不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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