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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珊瑚城，贩儿小巷巷口。
“多谢郝莱·戎图阁下。”
“不必言谢。”
郝莱的马车渐渐驶离，真亦则站在巷子口，思考着适才的激烈推互自己到底输在哪里。
他坚持只要送到巷子口，郝莱坚持一定送到门口。
他继续坚持，郝莱继续坚持。
他继续坚持，郝莱继续坚持。
他继续坚持，马车停了，原来他们已经到了巷子口，马夫听到车内截至当时的争论，选择了停车。
在心中罗列出上中下三种可行策略后，真亦心满意足地走向处于巷子深处的住宅。
脚痛最怕巷子深！
走完全程之后，真亦总结出一句“谚语”，他正打算将名句抄录在小本子上，却发现自家小院门闩因外力作用而破损，门厅大开！
数据表明，100个面对如此情景的人当中，有99.5人选择带着疑惑毫无防备地走进去，因此他们中相当一部分人最后是被横着抬出去的，真亦则克服了心中那一半想要进屋的想法，选择回头。
“真亦·戎图。”
囚迭修出现在真亦的眼前，因为后者慌乱的步伐证明了他的一些想法。
“囚迭修？”这是一针强心剂，真亦说道，“你一直跟踪着我？”
“这是随护。”
囚迭修表情凝重地回答。
“好吧，我想你是对的，有人闯入了我家。”真亦说道。
“不必慌张，我这就去探个究竟。”囚迭修说道。
房屋的门也被损坏了，当真亦在囚迭修的庇护下走进客厅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被扔到茶桌上的《蒂斯贝尔群岛散记》，崭新，只是中间被扎了个窟窿。
“我知道闯进来的是谁了，你也见过那个人。”真亦说道。
“书店的那位先生，身穿……”
囚迭修说道，此时真亦正拽着身上的淡黄色半身挂袍向他展示。
“我刚刚发现你身上穿的是那位先生……”
“打住，打住，”真亦笑着摇头，“那么拙劣的伪装竟然也能骗到你，打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她是个女的了。”
“那么这一切都是误会喽？”囚迭修尴尬地笑了一下，“我还以为……”
“我不是同性恋，这关乎我的个人荣誉。”真亦学着囚迭修的口吻说道。
8
“我和她之间也是一场误会。”
排除了隐患，真亦找了个舒服的位子坐下，又强迫囚迭修坐在茶桌旁听他讲故事。
“我想她之所以怒气冲冲地来找我，并且拆掉我两个门，是因为我在桌子上留了几枚银币，她可能觉得是嫖资，实际上那只是衣服钱。”
屋顶传来一声异样的响动，囚迭修警觉地握住剑柄，真亦却摆摆手。
“上边的小隔层装着房主人积存的小麦，或许有老鼠钻进去了。”真亦说道。
“我上去看看，”囚迭修说道，“以防万一。”
“如果你可以飞的话，”真亦说道，“房主人对我的人格品质有些曲解，在我搬来的时候就拆掉了上隔间的楼梯。”
“你确定没事？”
囚迭修问真亦道，后者安然自若地点头。
“刚才说到哪儿了？”
真亦待囚迭修重新坐定，说道。
“嫖资和衣服之类的。”
囚迭修说道，其实他对这些话题并不感兴趣，大多数人都和囚迭修一样，但真亦却不这么想。
“对，”真亦继续说道，“或许我应该分开两叠钱币放着的，那样我就可以传达两种意思，如果她不需要嫖资，那就是随意放着的衣服钱，如果她需要，那么一份嫖资，一份衣服钱。”
“你一眼就识破她的伪装，给你整整一个晚上，也不能搞清楚她是否是个妓女？”
“她不是妓女，妓女不会有她的激情，”真亦说道，“她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欢愉，这一点和我相同。”
“既然不是妓女，你为什么还要……”囚迭修说道。
“算是另外一笔费用吧。”真亦说道，“我不想因为一夜情滋生其他麻烦事儿。”
“我得跟她撇开关系，”真亦继续说道，“虽然她并不是妓女，但我还是需要和她保持这种嫖客与妓女之间的微妙关系，以免她找上我。”
“虽然……”
真亦抬起头，说话这里时，头顶的响声有些“剧烈”，参照一只老鼠能弄出的响声来说。
“看来上面的‘老鼠’对你的话有不小的意见。”
囚迭修说道，并悄悄示意真亦走到小院里去。
“只是一只老鼠而已。”真亦说道。
“小心为妙。”囚迭修低声说道。
“我去隔壁借梯子，可以从后面的破窗子里进去，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的话。”
真亦摇着头，他得让囚迭修彻底相信那确实是一只老鼠。
“咯吱蹦蹦蹦——”
头顶上的响声突然陡增，那是木板沿着某条纹路开裂的声音。
“你还觉得那是一只老鼠？”
囚迭修问道，真亦正要答话，头顶的木板突然崩落，满仓陈年麦粒如大雨倾盆，阻断了真亦的出路，并将没来得及躲避的囚迭修埋得严严实实。
“虽然……”
真亦的后半句话还憋在喉咙里，就已经被兑现。
“虽然我内心还是挺希望你找上我，但绝不是以这样的方式。”
“喵~”
木梁上，“大侦探”软塌塌地趴着，身上粘着麦壳。
俯瞰，这是最佳的观察角度。
9
我以为我会腐烂在麦堆里。
多年后的某一天，磨坊里的胖小伙会发现我可悲的剩余，并拿去吓唬他钟意的女孩子。如果他大意的话，我或许会有幸和麦子们一同接受磨盘和辊子的双重碾压。
“那是非常可怕的。”我想。
“那是命运的责罚。”我想。
“那是真亦·戎图。”我想。
真亦·戎图一定会乐意成为它。
一点点品尝，骨架碎裂声响。
一圈又一圈，直到化为齑粉。
然后，他会从凹凸不平的纹路上读懂那些不易剥落的碎末，读懂那些深藏在骨髓里的遗憾。
我以为那个人会等披着锁子甲的大块头走之后再对真亦·戎图动手，但她高估了木板的承重能力，大半仓谷物再加上她和我的重量（不要忽略我的体重，虽然微不足道，但那可能就是压破木板的最后一只喵）已经超越了木板的承重极限，她跌落了，我已见识到她爬树的身姿，因此不惊讶她轻盈的落地，被我寄予厚望的大块头还在麦堆里挣扎，倒是真亦·戎图冷静的反应令我吃惊。
“稳住，稳住。”真亦·戎图向逼近他的那个人张开双手，一边后退一边说道，“无论如何，我也罪不至死吧？”
“和我上过床的人也大都罪不至死，但他们最终还是死了。”
“你没杀过人，我看的出来。”真亦·戎图已经无路可退。
“这个不假，但杀人的场面我见的多了，模仿还是不难的。”
“不必如此的，真的，如果我让你不快，泄愤的方法有很多，为什么要走极端呢？”
真亦·戎图在拖延，但刚刚从麦堆中挣扎出来的叫囚迭修的家伙还不能立刻冲过去救他，因为那些团结的麦粒简直无孔不入，哦，如果换其他人的话，可能现在还在麦堆里游泳，弱一点的或许已经被“淹”死了。
“这是你逼我的。”
“此话怎讲？”真亦·戎图问道。
“明知故问！”
那个人一手把真亦·戎图按在墙上，噢，匕首正朝真亦·戎图脖子里的血管冲锋，结束了，手无缚猫之力的真亦·戎图即将血溅当场！
我跑开了，在匕首开始挥舞的那个刹那，我从窗口一跃而出，然后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一切都结束了，关于真亦·戎图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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