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流浪的岁月 > 第五十六章 燃烧后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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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克挣到钱了,我们终于会存上很多钱了。抱着这样的憧憬,我喝了不少的啤酒,吴克什么时候把我送回家,我也记不清了。

  清晨我被电视声音吵醒,看见吴克正在看电视。我去漱口,看见吴克在厨房的简易床上又铺了厚厚的一层。昨晚,他就睡在这里。

  漱完口,我习惯性地去打开锅,却没有吃的。吴克已经起来,却忙着看电视,没有准备早饭。这是他的一个大的变化。

  我进房间去拿擦脸油和包包。房间里,还有采访时,接受的一套赠送的化妆品,不过,我舍不得打开,想抽时间给妹妹送去。吴克说:“你自己到街上吃吧!”

  喔,我恍然记起他昨晚的潇洒。他是不会做饭给我吃了。我说:“去把眼儿接回来吧,他该回家了!”既然他不用上工地,孩子还是自己带着的好。

  吴克说:“那是,他应该回家来了!”

  我说:“去问问吴奇,他工作这么长时间了,借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啊?”

  “我会去问的。”吴克态度特别好。

  还是不习惯到街上去吃早饭。我自己动手做早饭,吴克也没有如原来那样,出来帮我。他把电视声音开得更大了。后来,他拿起一个手机,那个手机,看上去很贵,打起电话来。

  早上,我还是骑着杨涛老师给我买的自行车去上班。晚上,我回家。屋子里烟雾腾腾地,坐满了人,桌子上摆着新鲜昂贵的水果,地上到处都是瓜子皮。吴克正在桌子上打麻将。也不知道他是哪里弄了张麻将桌。昨天刚刚认识的大熊、小福和他们的女人都在。我到处看,眼儿还是没有回来。我对吴克这种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有点生气。

  厨房里,摆满了各类食品和新鲜蔬菜。跟随吴克在工地上做厨子的那个人正在厨房里忙过不停。看见我,他赶忙走过来,用了一个新的茶缸泡了茶叶递给我。他曾经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我恍然记起他的姓,赶忙道谢:“谢谢你,叶师傅!”

  “吴克让我就住在家里,以后家里煮饭、卫生什么的都是我的了!”

  他煮的饭是没得说的。我点点头,表示认可。

  吴克就是这样,做什么事直接就做了,不习惯跟我商量。何况,现在,他是今非昔比了。

  吴克带来的人都在屋子里打麻将和看打麻将。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屋子里的灯泡也换成了瓦数很高的,照得亮亮的。这是我和眼儿在家时从来不曾享受到的。

  我叹了口气。他到底挣了多少钱啊?

  我进屋去,找到一个位置坐下来。菊子也在打麻将,她嘴里像男人一样叼着烟,吐着大大的烟圈。看见我,赶忙打了一个手势。枝铃走过来,跟我坐一块,我们说了会话,就有人叫她打麻将了,原来他们是轮换在打。这次,是大熊下来了。

  他们的麻将打得很晚。我在麻将声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下班,我看见菜地的家,门大大地开着,屋子里狼藉一片,衣服都不见了,破烂的家具却摔了一地。想起昨晚这里的人声鼎沸,我以为遭了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心里发毛。这个家里有我每天留存的报纸。那些报纸上,有我写的每一条新闻。为了防止潮湿,我把报纸仔细捆好,用麻袋一捆捆地装了起来。我找了找,麻袋和报纸都不在了。走出去,在门口菜地干涸的一角,找到了一堆灰烬。没有燃尽的灰堆里,看得见纸张和报纸的碎片。

  我打电话给吴克。听见他那面吵得不得了。他说:“你到街上路口来,我让小福来接你!”

  我推了自行车就走。到了路口,小福打开车门,把我的自行车放在车子后车厢,我刚一坐上去,车子就发动了。

  车子沿着之门更加偏僻的西北方开去。大约十分钟后,从街道开进一个大门,那门上的招牌显示这里是一个公司。经过大门后,进入一条小路,小路两边,有一排排的两层到四层的楼房。最后,在一排排平房前停留下来。车子刚刚停下,一条狼狗就猛然跳出来,狂叫起来。

  叶师傅出现在门口,喝住了狗。这是一条高大的黑色狼狗,叶师傅一唤,它不叫了。立在那里,好像比身高1.7米的叶师傅矮不了多少。

  这是传说中的藏獒吗?我心里发鼓,却希望失去了那么多的报纸,能在这个地方找回来。

  叶师傅帮小福放下自行车,推了车子进屋。我走进大门,里面竟然是好大一个院子。院子里有厨房、厕所、还有一座凉亭。凉亭里,安放了好几张桌子,除了昨天在菜地里的大熊、枝铃,还有我不认识的一大群人,他们都在吃饭、喝酒。吴克见我进来,赶忙走过来,接过我的包包。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却被一个女人一把按住,坐了下去。她递给我一碗饭,我干脆低头吃起来,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赶忙跑到厨房去洗脸。我心疼这么多年的东跑跑西走走得来的采访啊,就这么不知所终了!

  吴克走进了厨房,说,这是新租的房子,以后就在这里住了。我不管这些,问他,我的报纸为什么要烧掉?他说就是些报纸,烧掉了有啥子稀奇?何况烧了的东西还多得很。

  “那你不知道那是我写的新闻?”我抬高了声音。

  “我就是要烧了那些报纸,那些报纸能当饭吃?你一个月能挣几个卵钱?今天,你不要给我找事!”吴克也抬高了声音,然后他走了出去。

  我不想再说什么。等心情平静些,走出了厨房。

  重新坐下来吃饭。大熊给我介绍,坐在我身边的女人是他的老婆梅老师。她戴着眼镜,看上去柔弱清爽。她说:“阿江,他们男人在一起做事,以后,我们要多走走。这个周末到我们家去,我家就在前面,近着呢!”

  我责怪吴克又多了一层。他要租房,却不同我商量。我想,肯定是大熊帮吴克找到这里的。这里离我上班的报社更远了。

  不知为什么,想到我的报纸,我怎么都打不起精神,虽然吃了饭,还是感觉特别疲乏。

  这套房子除了院子,还有两室一厅。里面每个房间里都有人在打麻将。我感觉太累了,干脆走进去,在床上躺了下来。

  吴克什么时候有打麻将的喜爱?我恍惚记起多年前在老家的镇中学,隔壁那位喜欢打麻将的那疯儿老师。时间过得真快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被吴克叫醒。起来一看,客人都走了。吴克说,房租还没有交,让我明天去交了。我问了价格,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交?

  他说:“你不住吗?”

  “那为啥要搬?”

  “人家来的人都说了,那个菜地哪能住人?”

  他说的价格是月租。这个价格是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相当于我现在基本工资的一半。我很生气,说:“你这人啊,不是结了工程款吗?家里要开支,你给我交点啊!”

  “还没有结完!反正,以后你要负责房租!”

  第二天,我去交了房租。以后也按月去支付房租。叶师傅每天来煮饭,但是不住在这里。从他那里,我知道,门口那条吓人的狼狗,不是藏獒。小福是吴克请的司机,小福开的车子是吴克买的。

  外表看,吴克家里请了厨子和司机,买上了汽车,他把门面打整得有模有样,派头十足。

  我的心里,却长久地漂浮着那堆燃烧后留下的碎片。碎片上,依稀看见报社社名的大红字下,我的鲜血喷溅出来,凝成新的燃料。灰烬便得以重新燃烧起来,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形成耀眼的火星,一路翻滚飞扬,消逝在崽崽安眠的小树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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