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流浪的岁月 > 第三十五章 毁坏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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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周末,我把眼儿带到王大姐家里玩耍。在王大姐的关爱下,我们都吃到了老家的腊肉和香肠。我和眼儿在平静中生活着。我们谁都不提吴克,有时候,感觉他已经从我们生活中消失了。

  又快一年年底了。一天,我骑车经过金珠路时,吴克突然冲了出来,他扭住我自行车的把手,扯住我的头发,将我拖下车来。我头发被抓得生痛,虽然尽量不用力挣扎,但还是感觉呼吸不顺畅。

  之门海拔3750米,空气中的含氧量即使在温度相对较高的6、7月,也只有不到内地的60%。其他月份的含氧量只有40%左右。大脑供氧不足,容易头痛。我本来就经常头痛,这样被吴克抓住,呼吸不畅,头痛欲裂就自然发生了。

  我整个人立刻昏死在地上。双眼朦胧中,听得见自行车被举得高高的,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水泥地面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发现睡在一张木椅上,身上盖着吴克的衣服。他蹲在旁边,见我醒过来,立刻站起身来劈头盖脸地一阵怒吼:“你们住在哪里?想躲开我,没门!”

  我不想说话,更不想回答他。心里牵挂的只是我的自行车,它是我每天外出不可缺少的好伙伴。我忍不住四处张望。

  吴克到底懂我。他高声宣布,声音里满是得意洋洋:“我砸烂了,早就被收破烂地拉走了。”

  我再次闭眼。心里为不能有更多的时间去找线索写新闻难过。面前的人,难到要纠缠我一辈子吗?内心挣扎得不能解脱,不知道怎么地,我又一次昏睡了过去。

  电话催醒了我。原来是报社的编辑朋友,他问我稿子出来了吗?我说:“对不起,我马上到报社写。”看看四周,吴克不知道何时,已经走了。

  我起身步行到报社,告诉自己不能悲伤。悲伤要分对象,为自我当初的选择悲伤还是为自行车悲伤都可以,就是不能为吴克这个人悲伤。稳定了情绪,我庆幸编辑要的稿件我已经采访过了,记录也在。

  那时,之门还没有公交车,更没有站台。只有中巴车,在自然站点上停靠。路上,看见一晃而过的中巴车,我很想招手让它停下来,载我一段。但是,我知道,吴克出现了,他必然不会放过我,要跟踪我,找到我们住的地方才会罢休。我必须节省过日子。我舍不得花钱去坐中巴,干脆用走路的时间打腹稿吧。40多分钟后,我赶到了报社,腹稿也打好了,半个小时后,稿件就交到了编辑手里。

  只要答应了编辑的采访,我从来不会拖沓。

  这个习惯形成后,了解我的编辑无论再晚,哪怕留着版面,也会等着我的稿件回笼。

  下午外出采访时,我第一次跟报社要采访车。采访车只有一辆,由负责广告部的德副总编驾驶。我打电话给他时,心里有点纠结,怕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一口就同意了。

  德副总编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采访车。他跟着我,看完听完了我采访的全过程。回到车上,还全面地点评了我采访中存在的语言上的不足。我听了非常感动。心想,吴克做了一件好事,要不是他砸坏了我的自行车,我是永远不知道我采访中存在的语言交际缺陷的。

  德副总编告诫我,采访中一定要用敬语。记录要快,听取要抓重点,最好不要一个问题问两遍。不要用生僻字词发问,少用书面语言发问。采访完了,立即道谢后退出,给人干净利落形象。绝不多占用对方的时间。

  我琢磨着总编的告诫,受益匪浅。一时之间,把吴克丢在脑后。下了班回家路上,刚好碰见了放学的眼儿。他很奇怪我没有骑自行车。我不想提及吴克,就说,等周末了,陪妈妈重新去太阳岛买一辆二手车。眼儿懂事地点头,不再追问。

  到家门,要拐一个狭窄的通道。拐完通道,就是家门了。吴克突然从暗角里显身出来,他看着眼儿笑。眼儿叫了一声“爸爸”就拉紧了我的衣服。我开了门,我们走进去,吴克跟了进来。

  吴克站在泥巴地面上,那上面,还有眼儿学自行车留下的轮胎痕迹。对于孩子的成长,他没有任何语言。也许是不屑一顾。他上了台阶,进了屋子。把房间里最值钱的那台黑白小型电视抱了起来,眼儿和我都沉默着。我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吴克抱着电视往外面走,一边说:“这电视是我弟弟的吧,你们怎么也搬出来了!”

  哎,真是,我忽然自责着自己。当初搬走的只是我和孩子的私人物品该多好啊。那台电视,是我想也许吴奇会不要了,也许眼儿有时会看看电视搬过来的。但是,我也知道,去解释争辩都没有用的。

  吴克抱起电视,很快消失了。我知道,他哪里会去还了那台电视啊,他是要把它卖了。

  我心情忽然很沮丧,感觉挣得再多再辛苦,只要吴克在,一切都会不存在的。

  我看着眼儿,他也在看我。眼儿说:“妈妈,我饿了。”

  我转身,准备晚饭。狭窄的厨房里,烟雾腾腾的,我忽然泪流满面。

  晚上,眼儿见我睡下,他才上了自己的小床,无声无息地睡下。黑暗中,我小心地不让自己翻一次身,不发出一声叹息。明天,孩子还要上学,我还要出去行走。

  到了周末,吴克也没有来。我带着眼儿,到太阳岛买了一辆旧自行车。骑车回家的时候,眼儿给我说学校的事情,说到班上的同学刚刚使用钢笔的时候,因为不大会吸墨水,有的同学弄得脸上、脖子上、手上到处都是墨水,成了大花脸。我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新的一周开始了。周一上午,我骑车经过轮廓路时,吴克一双大手用力截住了我和我的自行车。这次,他把车子链子整条拉了出来。然后,也许是怕我昏倒,把车子支起,站在那里,看着我笑。我生气地问他:“孩子读书什么的你什么都没有管,这样做,你让我如何养大孩子?”

  他干脆地说:“你搬出去不告诉我一声,有你这样的吗?”

  “你让我到哪里去告诉你,你一会儿说在牧区,一会儿给人赊家具,一会儿说在县里。我到哪里去找你?”

  “我不管,这次你想丢下我,不得行!现在就给我钱,老子好几天没有烟抽了!”

  我从包里掏出20元递给他。他一把夺过去,推起自行车就走。我追过去:“把车子还给我!”

  “你再过来,我就把车子砸了!”吴克威胁我。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推车走远了。

  我在街边冰凉的水泥地面上坐了下来,看着街上的人走过。看见一男一女走过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多看几眼。人家多好啊!为什么我要过一份宁静的生活都这么难?

  这一天,我被一种悲凉的情绪包裹着,沉闷地完成了两条采访。写出来的新闻没有一丝一毫的激情。然后无精打采地提前下班回到了出租屋。

  远远地,我看见房门大开。我心慌地以为被盗了,跑得气喘如牛地进了院门,上了台阶,发现吴克正坐在床前抽烟。满屋子都是腾腾的烟雾。

  下意识地,我还心存侥幸,希望我的自行车还在。忙着四处寻找,却什么也没有。吴克吐出一口烟圈,吐了一口痰在地上,恨恨地地用脚踩了:“我卖掉了,多少有几个钱!”

  “我走路多累啊,为啥子你非要卖掉啊?”我抬高了声音。

  “你不是在挣吗,有本事重新去买啊!”

  吴克说着,站了起来,走进厨房,端出了饭菜。

  这是他的老方法,每次打了我一巴掌,都要用饭菜来揉揉打痛的地方。他知道,我不大会煮饭,却非常喜欢吃美食。我却忽然筋疲力尽地,感觉颓废得很。钻进被窝,暖和了一会儿,才渐渐平息了心情。

  等眼儿放了学,吃过晚饭,吴克躺在眼儿的床上,说什么都不走了。对于他那么长的时间到底住在哪里,我没有心情去问他。他自己说是在一个工地上,被高压电伤到了,一躺就是好几个月。我问他赊账买家具的事,他发誓诅咒地说,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人家大白天冤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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