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昨夜风雨飘摇的时候,清鎏山里清鎏宫,也有一灯如豆。
灯光有些昏暗,照在残疾老人的脸上显得很狰狞,他仅剩下的一只眼睛,淡淡的看着跪在面前的人,说道:“嗯,起来吧。”他的声音艰涩异常,如闻败革。
地上跪着的人,双手前扑,以额触地,惶恐道:“师祖垂询,西树道人不敢!”
残疾老人皱了一下眉:“老子让你起来就起来,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西树道人想起这老人的脾气,不禁汗流浃背,非常恭谨的回答:“是!是!是!徒孙谨遵训示!”他站起身来,才看清楚这是一个道装中年人,微胖,白皙的脸上带着儒雅的书卷气,身材中等。
残疾老人点了点头:“嗯,老子这次出关,倒是有些时日了。却不想被你们纠缠,所以一直避而不见。你闲暇时,跟那几个小畜生打个招呼吧。”
西树道人道:“是!是!是!”
残疾老人面色不愉:“怎么跟个应声虫似得,不会说点别的?”
西树道人那稍微发福的脸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不敢擦拭,诚惶诚恐的答道:“是!是!是!”
“好了,好了。他妈的,老子不说你了!”残疾老人无奈的摇了摇头,又道:“老子飞剑传书唤你前来相见,有件事情让你去办。”
“恳请师祖示下,徒孙定然全力以赴,纵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西树道人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起来!”残疾老人喝道:“跟你们说点事情,这个费劲!还肝脑涂地,有那么严重吗?气死老子了!”
西树道人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是!徒孙不敢,是!徒孙该死!”
“唉!”残疾老人轻叹了一口气:“老子还是赶紧说事吧,受不了你们这些迂腐气!嗯,坐忘峰那里有个孩子,名字叫做段非无的,你去收来做弟子吧。”
“段非无?”西树道人诧异的问道:“跟劈柴有牵连那个?”
“嗯,就是他。”残疾老人点了点道:“不过,老子让你收他为徒的事情,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明白吗?”
西树道人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却不敢多问:“是!徒孙这就去办。”
“也不忙在一时,不然,被人质疑总是不好的。”残疾老人沉吟了下,又说道:“你自己看着办吧,总之不要让人知道是老子的意思!”
“徒孙......知道了。”西树道人唯唯诺诺的问:“那么,徒孙......徒孙该怎么教呢?”
残疾老人用拐杖在西树道人的头上敲了一记,骂道:“马勒隔壁的,让你教,你正常教就行了,哪里来那么多的歪心思!”
西树道人空有一身翻江倒海的道术,被残疾老人敲了一下,却连躲都不敢躲,苦笑的说道:“是!是!是!徒孙愚笨,没有领会祖师的教诲,弟子该死!”
残疾老人横了他一眼,又吩咐道:“他自己有把剑,你就从这入手吧。嗯,没事了,你可以滚了!”
西树道人欲言又止,在残疾老人的怒视中屁滚尿流的退出去了。
残疾老人一个人坐在大殿里,烛光摇曳下,身影异常萧索。他深思了很久,才喃喃的叹道:“大盗清鎏自在天,大盗清鎏自在天!大盗清鎏!嘿嘿,师父啊师父,你既然视天道如鸡狗,老子就给你埋下一个变数,看看这命、这运、这势、这道、这情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反正不管将来如何,老子都能接受了!呵呵,哈哈!”
是的,人活着就是不断的接受!
不管是什么样的苦难,什么样的境遇,只要没有反抗的办法,人们便会被迫接受。适者生存,也许人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接受的生灵。
段非无从小楼回来,又被执事道人狗血喷头的骂了一次,日子便回复了平静。每天照样挑水,照样劈柴,剑照样舞,残疾老人也照样在旁边观看,时间照样在流逝。
有些时候段非无想,清鎏派把他丢在坐忘峰,是不是早已忘却了?除了执事道人的盘剥和刻薄,他就像是变成了清鎏山上一粒可有可无的微尘。
或者,这粒微尘也想过挣脱大地的束缚,去空中自由的漂浮。可是以他现在的能力,别说做,就连想也不敢想的。
他也只能接受了,不接受还能怎么样?
幸好他还有一个朋友,那个小楼一夜听风雨的盖小楼。自从上次喝了一次酒,隔三差五的,盖小楼就跑来看段非无,当然,来的时候,手里总拎着酒和肉。
这是段非无来到清鎏山之后,唯一值得怀念的事情,这让他很高兴,也很期待。
更高兴的是执事道人在看到盖小楼后,对段非无的态度明显改观,劈柴挑水依旧,却不在无故刁难了。
“你是清鎏山的入门弟子?”段非无有一次忍不住问道。
盖小楼笑了:“咱们不是约定了不问彼此的事情?这样不是很好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喝酒吧!”
段非无不禁莞尔,说道:“还是盖兄洒脱。”
盖小楼却正色道:“我这次来寻你喝酒,还是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的。”
段非无很少能看到盖小楼脸上出现这么端正的表情,奇道:“怎么?”
盖小楼说道:“你身在坐忘峰,消息难通。自然不知道清鎏山快有大热闹了!前几日东门师叔忽然传下令谕,定于来年三月二十九大开山门,各宗各峰都要择优收徒,这,可是一件惊动了整个赤拔帝国的大事件!”
“嗯?这事跟我有关系吗?”段非无没有明白盖小楼的意思。
盖小楼以手触额,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开窍呢?难道你想在这里做一辈子的樵夫?清鎏派收徒,你近水楼台,哪有不去试试的道理?!”
段非无惊讶道:“我在清鎏山可是待罪之身!怎敢有这奢望?”
盖小楼不哂一笑:“这么久的时间,只让你在坐忘峰挑水打柴,料想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如此,去试试也好!”
段非无捏着酒杯的手,悬滞在半空。
清鎏派大开山门,择优收徒,这是一个机会吗?
“是的!我会的!追寻大自在的这条路上,你一定会看到我的,呵呵,呵呵,不见不散!”
段非无想起跟燕何夕说的这句话不禁有些呆了。
盖小楼随意挥挥手,笑道:“行了,别做呆头鹅了。这是明年的事情,现在你还得继续打柴,挑水,哦,还有陪我喝酒,哈哈,来,再干了这一杯!”
段非无举起杯一饮而尽,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盖小楼说的消息,他腹中有一股如火的热流,向上窜起,奔腾到头顶,他不禁一阵眩晕。
盖小楼却道:“且不要想那么多,人生如戏,随遇而安才好。就像这季节交替,春去秋来,夏尽冬至,莫可能当。与其如此,何不高歌载酒,随波逐流呢?”
段非无没有说话,转头看山,山在雾里,人却在山中。
只有一阵风飒飒吹来,带着无尽的萧杀意味,秋至。
......
PS: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向因愤怒而尖刻,因不耻而凉薄的鲁迅先生致敬,奉献敬重半斤,虔诚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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