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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的心忽然变得很乱，说不清是为什么。皇甫希么？还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笛夜哥哥死的时候什么也没说，可我现在却总是幻想他当时对我说了什么，比如：“你一定要活下去”，“离开吧”，“你要幸福”这样的话，我总是告诉自己，笛夜确实说过这些话，好像我做错了什么似的，好像只有这样我才能赎罪一样。】
早上醒来的时候，如果是夏天的话已经是日上三竿，但这样的冬天却常常让人不知道时候。窗户上深蓝色的纱帘透着一丝丝凉意，窗外可能是被雪映照得厉害，明亮如同月光照耀。
诺大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听月应该在门外，但没有她的命令她不敢进来。
皇甫希不在身边，连被窝都冷了。好像走了很久的样子。兀自掀开被子起床，一股冷空气瞬间将她包围，她打了个冷颤，拿起自己的衣服穿上。
再回过头时，南末锦瞟到床上淡蓝色碎花锦被上干涸的斑驳的血迹，就像一朵放肆绽放的玫瑰花一样，在高傲地昭示着昨夜那一场缠绵的梦。
“听月。”
“夫人。”门一下子就开了，听月似乎候在门边很久了。
南末锦看向门外，雪还是积得那样深。
“夫人。”听月招呼门外的小丫头端洗漱用品进来，“您请。”
南末锦开始洗漱，门外又进来了四个丫鬟，都是一般跟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但因为她们总是低着头像待审的犯人一样，南末锦看着，觉得个个都眼生。她们有的打扫房间，有的整理床铺，有的擦桌椅，有的清扫房中的帘子，有的在隆炭火等。
府里的丫鬟都穿上了臃肿的冬衣该是不冷，但站在外面久了，还是会冷，尤其是脚。南末锦忽然这样想起来。她不知道，整理床铺的丫鬟在看见床上的落红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怕她也不稀罕知道吧。当然，那两个丫鬟像平时一样整理。表面上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而实际上心里早就产生了各种想法。
“将军呢？”
“回夫人。将军进宫了。”
“这样啊。”
“夫人您的早饭已经放在桌上了。”
“不吃了。撤走。”
“夫人……”
“今天不太舒服，所以要休息一下，你们收拾好了就退下，没我的命令，都不许进来。”
众丫鬟跪下：“是。夫人。”
玉液酒庄
南末锦坐在顶层阁楼上的私人雅间里。那里四层折叠式的房间，门是横拉式的，所有的摆设都是极简洁的，画着梅兰竹菊的屏风围在四周，中间是一张三尺见方的黑漆桌子，上面放着一壶青花釉装的酒和三个青花瓷酒杯。靠近街上那一面本是没有门，只有一盏大的雕刻着梅花的屏风挡着的。冬天的寒冷肆意蔓延，这里四周都挂上了白色丝绒帘子，外面还有一层不透风的透明细纱帘，风是吹不进来的，进门的墙角和对角还有炭火燃着，屋里的温度几乎和春天一样。
南末锦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忽然，门被拉开了，幸从门外进来。他还是那样一身血红、披散头发的装束，只是脸上少了一些阴郁。
“怎么了？喝这么多酒。”
“不用你管。”
幸坐到她对面。无奈的笑了笑。“又是为了皇甫希？”
“是又怎样？你去告诉老头子吧。”
“你知道的，我可是个有素质的杀手，来做一个只管监视的人就已经很委屈了，要是每天连监视对象的感情问题都还要过问，大概我也不要在江湖上混了。”他调侃道。
“不怕老头子杀了你么？”
“老爷好歹是你爹，别老是老头子老头子的叫好不好？”
“他有当我是他女儿么？从小到大，他那一次不是利用我来达到他的目的。”
“你就是应该长得丑一点，这样对于老爷来说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毁容，你愿意吗？”
“我真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帮他做那些事到底该不该。”
“老爷也是为你好。虽然把你送去苗疆让你受了很多苦，但，要不是老爷，你怎会那么轻易从那里逃出来。”
“这算是把人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吗？那时我还那么小他都忍心，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老爷说，等这一次的任务完成了，你就完全自由了，他再也不会让你去做什么了。”
“你信？”
“当然，老爷虽然这些年暗地里做的那些事都见不了光，但至少他从来没有说过不能兑现的诺言。”
“哼！那是因为那些人都熬不过最后都死了。”南末锦把酒壶狠狠地往桌上一拍。
“好了。你手不疼，我可心疼我这桌子呢！”他故意装作心疼的样子看着那桌子。
“老头子为了在京城做事，都肯把这玉液酒庄弄到手，就这么个桌子，让他给你换不就得了。”
“不扯这些了，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那个青汾，你还有么？”
“什么叫还有么？”
“虽然上次和那些人一起来，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你了。我知道你一直为此耿耿于怀，但是你知道我想找谁麻烦，不是也一直在帮我么不差这一次吧。”
“老爷要是为此杀了我，怎么办？”
“不会的，对于老头子来说，你可比我有用。”
“小姐说笑了，我是那种为这种小事斤斤计较的人吗？”他起身走到墙边的立柜，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褐色小盒子。
“真是精致的盒子。”
“拜托，小姐。你要的到底是青汾还是盒子。”
“当然是青汾。”
幸正要给她，却收回手了。
“怎么了？”
“小姐你要来做什么？”
“本小姐要做什么，要你管。”
“喏！”他白了她一眼就给她了。“小心收着，就这么多了，别放错了。”
“知道。”她一拿到东西就迫不及待地起身要走。
“这就要走了？”
“我哪次不是偷偷出来的，皇甫希可不是傻子，要是被他知道了，不只是我，我们所有人都得死。”说罢就拿起仍在一旁的披风披上，出了门。
出门之后，她还把披风上的篼帽戴着。那件披风是市井哪里都有的样式和材质，是她在街上随便买的。虽然将军府也有这种货色，但将军府的任何东西不论贵贱都被严格保管，她不能拿将军府里的东西。
大街上行人很少，这里的积雪虽然没有洛山的深，但也足以没过人的脚背。她没有走大街上，而是用轻功一瞬就消失在了漫天飞雪里。
皇宫里。
皇后和轩辕礼在湖心亭赏雪下棋，皇甫希坐在一旁喝着热茶。
本来，他是来告诉轩辕礼关于上官庭和荣国之间的事情，还有边关的一些变动，但这一次轩辕礼没有听他说什么就说全权交与他去做。他有些不解，但也不知道用什么拒绝，于是也就没有说什么。
正好皇后送来茶和点心，他准备走，却被皇后的客气弄得不知所措。当着轩辕礼的面，轩辕礼也让他留下，他便不好拒绝了。
皇后还带来了棋具，皇甫希也是再三推脱才让轩辕礼和皇后下棋的。皇甫希听闻，轩辕礼从来不去后宫，尤其是留宿就更不去了。就连皇后，也是很久很久才能见上轩辕礼一面，今天这样，她还能在轩辕礼对面坐着下棋就更是难得，她心里可是乐开了花。
皇后手执白棋，落下一子后，旁边的李福安过来清棋盘。
“皇上棋艺精湛，妾身自愧不如啊。”
“皇后哪里话。早闻枢密使家的小姐是琴棋书画无所不通，放在皇宫倒是可惜了，是朕眼拙了。”
皇后话锋一转，向皇甫希说道：“皇甫将军，听闻将军夫人来自江南，本宫自小就想去江南，可惜一直没机会，可否择日请夫人到宫里坐一坐，跟本宫讲一讲江南的风光？”
当是选秀的事闹得世人皆知，谁不知道南末锦对于轩辕礼来说是什么地位呢！虽然这两个多月来，需要南末锦在有轩辕礼的地方的时候皇甫希也会在，面上都没有什么动作，这件事也就慢慢淡了，虽然有时也会有一些人把这件事翻出来说，可也惹不出什么动静了。皇后的意思，当然是利用她在轩辕礼的心里还有一点地位的时候来让轩辕礼多看她几眼。皇甫希和轩辕礼一下子都望着她。
“怎么？不方便吗？皇甫将军。”
“没有。这就到过年了。按照以往惯例，臣本就应该进宫帮皇上打理一些事。只是今年，应该让内子进宫见过各位娘娘的。”
“如此，甚好。”
南末锦百无聊奈的坐在房间里把玩着那个盒子，边玩弄还边若有所思的样子。没多久，她厌烦了似的，正想出门，转眼却看到了桌子那个破了的盒子。
“谁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扔呢？”
“是我。”突然，从她身后传来冷清的声音。
南末锦回头，看着白悦：“你这是做什么？”
“夫人聪慧过人，难道看不出那个韩溢对夫人的意思吗？”
“呵！你不过见了他一两次，这你都知道了！”
“夫人就这样对待吗？他若是真心呢？”
“你不是叫我夫人么？我的身份是皇甫希的夫人，于他人何干！”
“那夫人是喜欢将军？或者将军很喜欢夫人？”
“你真是奇怪，没事谈这个干嘛？”她绕着她走了一圈，还上下打量着她，“喜不喜欢的，有那么重要么？你和李文贤那样的相互喜欢，可是现在你看看你的样子。我和将军不需要这样卑微的感情，我们是夫妻，大家各自站好自己的位置，该做什么做什么，这样不是很好么？！”
白悦似乎从未听过世上还有这种理论，对于她，不，只怕是对于除了南末锦之外的人都会觉得是荒谬悖论。
“如果连感情都没有，夫人……”
“停。你是嫌本夫人救你是因为太闲了没事做是么？如果再试图说服我感情什么的～～～我告诉你，本夫人既然能救你，也就能杀了你。”
“是。”
“感情？！”南末锦一脸不屑，随手抓起那个破损的盒子就往外扔了。
晚饭的时候皇甫希还未回来，府里的南末锦也没有等他的意思，南末锦破天荒的吃了比较多的东西就回去了。
深夜，南末锦一觉醒来，却发现皇甫希正睡在她身边。而且正把她搂在怀里，把玩着她的头发，手拂过她的脸颊。
“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夫人醒了。”
“真是的。”南末锦作生气的样子，从他手里揽回头发，背过去睡了。
皇甫希凑过去吻着她的脸，轻轻在她耳边说：“这就不理我了？”语气轻得很是撩人，再加上他嘴里的热气拂过，弄得她耳边痒着。
她转过身去，面对着他。黑夜里，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感觉得到彼此的心跳。他的心跳依旧那样沉静绵长。
南末锦有些调皮的吻了他一下，紧紧抱住他，把头埋进他怀里。
她此时只能回忆起昨晚的一点一滴。她本以为，像皇甫希这样的人，那种时候只会变成一头野兽，然后像他打仗那般在别人的土地上肆意凌掠，可是她想错了，他优雅得让人无法形容，就像冬天的阳光一样照得人暖洋洋的，在一阵疼痛过后依旧温暖。
“在想什么？”
“当然是将军，想你今日清晨就走了，想你今晚又来干嘛。”
皇甫希以前从来没打算娶亲，女人对于他来说什么也不是，他就像段情绝欲的神祗一般活过了二十五年，可是偏偏遇上了南末锦。他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能入得了他眼的女人。
再说，这南末锦在人前是高傲又冷漠，像此时在他身边，在他怀里却又是柔媚又风情万种的，这样的女人，哪怕是他皇甫希，也是无法拒绝的。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这样想，竟然想要把她一直留在身边。他只知道，此时，他在想，想要她。
“皇甫希……”南末锦对着他的挑衅欲拒还迎，更是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皇甫希，若是有朝一日你会后悔怎么办？”她在心里默念。
没人能听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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