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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睡了多久,尹随风便被一阵脚步声吵醒,他很庆幸自己不是被噩梦所惊醒。
睁开眼后的他瞅向四周,长方形的房间里只有一扇小小的天窗,那窗户还被一层布帘挡得严严实实,让人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候。墙壁的四角各有一个凹进去的平台,借着摆放在里面的一根根蜡烛,尹随风看到余下七张木床上,只有一个病人是醒着的,那人双眼盯着屋顶发出若有若无的抽噎声。过道上还有一张由两个木椅简单拼接而成的小床,一个穿着深黑色教服的人缩着身子躺在上面。
尹随风翻开身上的薄毯,原本被电得焦黑的死肉早就在这几日褪去,漏出里面白皙粉嫩的新肉。胸前和腰间那里敷着几个药包,那是昨天才上的。他稍微揭开胸前那个药包一角朝里看了一眼,一道长越7厘米的疤痕还在向外渗着血,那是巨怪留给他的,伤口原本已经在军医治疗下,好的差不多了,可昨天酒馆门前那拳打脚踢又将伤口弄裂了。
尹随风拿起放在床边的那套教士黑服穿在身上,他慢慢的从床上站起身,这时那阵脚步声从外面响起,声音来到了门口,一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银发?”尹随风注意到这人有一亮银短发,这种颜色头发的人在天族人中可是很少见的,他联想到了前一阵那个小公主。
那人顺着病床一个个看过来,目光在已站到床下的尹随风身上一扫而过,当最后一个病人也映入他的视野后,那人叹了口气朝房门外走去,他正准备随手带上门,却看到那个先前站在地上的外族人向外走来,便收回了戴着白手套的手。
尹随风走出房门,看到外面的走廊里站了好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头发半秃身体略微发福的中年人穿着便服,其他几人则穿着近卫军服,这几人跟在那个银发青年身后朝另一间房屋走去。这时一阵凉风吹来,尹随风不禁身体一个哆嗦,他朝那边看去,只见走廊的墙壁上有一扇窗没关,走到近前朝窗外看去,天还没有亮,外面漆黑的一片只有点点星光。他沿着走廊走到教堂的大厅,从一个还醒着的教士嘴里得知了厕所的位置。
上完厕所躺回床上的尹随风脑海里徘徊着那黑压压的一片,小孩靠在自己的父母身上发着梦呓,几个老人瑟瑟发抖的拽着身上的毛毯斜依在长椅上,一个年轻人抱着自己沉睡的爱人睁着双疲惫的眼睛,还有那更多的只是孤单一人似睡似醒的低声抽泣。这一幕幕让他的心也更加难受起来,直到回想起小教士的那句“只是从一种形态转变为另一种形态”,尹随风才觉得好受一些,他慢慢的合上了眼又陷入了沉睡中。
第二天一早醒来,小教士就坐在自己的床前。
“我要走了,很抱歉,我身上没有钱了,这件衣服还给你。”尹随风说着就要脱下身上的衣服。
小教士忙阻止道:“不用脱的,你那些衣服不能穿了,就留着这件衣服吧!教堂平日里的收入都是来自好心人的捐赠,现在只不过是将那些捐赠又给予需要的人而已。”小教士看他从床上起来,又说道:“你现在就要走,身上的伤不要紧了吗?”
尹随风摇了摇头,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小教士愣了一下,然后恍悟,也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尹随风。”
“科瑞。”
尹随风来到了广场上,他看了看远处的秩序神殿,那里同样是挤满了人群,他放弃了去找德郎借钱回家的打算,仔细想了想又朝渡口走去。在渡口那找到了昨天那个老人,又坐了一回免费的渡船。
到了北岸,朝老人道了谢,向第二军团所在的高地走去。尹随风这一次却跑了一空。他说不上来邹杰他们在哪个小队,参选者们已经成为正式的军人了。军营的人自然不能放尹随风进去,他只能无奈的往回走去。这时已经快到中午了,久违的阳光终于钻出了云层,照到这一片已经潮呼呼的大地上。他抬头让自己那张憔悴的脸沐浴在阳光下,感受那温暖,就这样照了一会他感觉自己的心情又好了一些,这时肚子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
教堂里的食物太少,人却是每天都在增加,今早的他只喝了一碗稀粥而已,昨天晚上还要强一点,多一个馒头。他将后背的行李打开,希望昨天自己漏掉了哪枚格兰币,但很显然酒馆的人已经帮他翻的很干净了。行李里只有两件沾满鲜血的衣裤和一套内衣,还有一套洗漱用具外加一本书......
“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管家心里一阵高兴,难道是少主人回来了,他走到门前朝外一看,不觉有些失望,门外站着一个满脸淤痕的教士。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他打开房门问道。
“你好,边云杰在家吗?”
“不好意思,我家少爷不在,你有什么事可以到军营去找他。”
“那您知道他在哪个小队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农场那边发了洪水后他曾回来一次,说自己正式成为第二军团一员了,但没说是分到哪个小队。”管家努力的想了想说。
“那戴立书公子在吗?”
管家听到这话不禁仔细看了看他,瞅着这人有种熟悉,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戴公子在这里住可不是谁都知道的。
“你是?”
教士似乎有些迟疑,“我,我是尹随风,前几天的夜里曾和你家少爷一起来过。”
管家想起几天前少爷特意请回来的那个长相英挺的青年,但自己明明记得那人是个灰色羽翼的天族人,而眼前这人除了长得有点像,但后背上可是什么也没有。毕竟只见过一面,他不敢确定眼前这人就是真正的尹随风。
就在两天前,戴城主亲自前来接戴公子回家,可是这个戴公子却是说什么也不肯回去,那父子之间的争吵可是进行了好久。最后戴城主妥协了,留下十个手下守护在这里,不让戴公子出别墅。临走时也特别叮嘱过他,无论什么人来见公子就说不在,所以他只能这样说:“戴公子也不在,如果你有什么事,我可以在他回来时转告他。”
这个自称是尹随风的人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他从身后背包中拿出了一本书,“请您将这本书交给戴公子,帮我转达对他的谢意。”
看到教士走远后,管家关上了门。不一会房门又被打开了,一个梳着双马尾辫的女孩急匆匆地跑出来,她向四周看了看,然后朝着东南方向第二军团的驻地寻去。
此时的尹随风却是朝着西北方向前行,走了不知多久,一个小型公园出现在眼前,公园旁边还有一座仿古的小城堡,整座城堡由巨大的石块堆砌而成,城堡最高的塔尖上有一面大旗飘舞,上面还写着大陆通用的格兰文“食城”。
尹随风尽管饥肠辘辘,却是没有再吃霸王餐的打算,他沿着一幽静小路走向公园深处走去。两侧草坪上一片金黄,在阳光下发出让人目眩神迷的光,待到走进深处,那一棵棵金雨树上的紫红灯笼更加迷人,他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这些大自然的造物,不禁想这又曾是谁的灵魂。
小碎石路的一侧有个供人休息的长椅,尹随风走了过去,他伸手扑了扑上面的落叶坐了上去。这里和前两年来时相比没什么变化,那时也是人很少,偶有一对对的年轻情侣走过,间或是年迈的老人,头发花白的他们互相搀扶着对方行走在这美丽宁静的天地里。
尹随风正回忆着那时的情景,就有一对父母抱着一个小女孩从他面前走过,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看到那情景尹随风不觉得流下泪来。
“母亲走了,父亲变成了活死人,现如今连弟弟尹辰也.....,我该怎么办?”尹随风低声抽噎着。
“你想怎么办?扔下我和爸爸去妈妈和尹辰那里嘛?”
尹随风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身体颤抖着抬起了头,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那个人,这一切是幻觉吗?
两个人互相望着彼此,好像时间在这一瞬间停了下来。男人低下了头,似乎不敢去看她,而女人则用双手抚摸着他那张满是伤痕的脸。
“尹辰因为我....是因为我才......”男人说不上话来,哽咽着浑身哆嗦个不停。
之前尹随风心里一直刻意不去想那个问题,那场与海底怪兽的战斗直到最后才牺牲了四个人,厉火还是被一条变异的巨型电鱼突然窜出电麻身体,才被那巨章拽入水中而死。尹辰如果不是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死,这是他一直知道却不敢去想的,但现在,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知道。”女人双手抬起了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我觉醒了血红之翼,现在......”
“我知道的,所有的一切,所以不要一个人承受了。”
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哭着,女人则环抱着他的头贴在自己身上......
秋风带着地上的落叶飞过两人身旁,就像那天一样,只是一个见证了誓言“会给你一生的幸福”,一个见证了爱情“我知道”......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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