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崽里有一儿一女两个小孩,还有一个上了年纪的丈母娘,家里总共五个人。不过飘儿并不关注这些,他只是焦急地等待着开饭。尽管端上桌来的只是一盘青菜薹,一碗咸萝卜干和一碗鸡蛋汤,但他吃得津津有味。实际上他已经大半年没有坐在屋里吃过饭了,此时他的动作倒显得有些不自然。他吃了两大蓝边碗米饭,总算饱餐了一顿。
吃过饭后,飘儿就在黑崽里家中坐不住了;当然,对方家里的人都对他很热情,倒是他不愿意呆在那种环境里。他穿上雨衣,拿了他的米袋子,然后慢腾腾的把黑崽里叔叔引出茅屋来,接上就壮着胆子向人家借东西。黑崽里表示愿意送给他一些食物,但是对他未来的生活却很不放心。黑崽里接着问飘儿愿不愿和他一起过日子?飘儿断然拒绝了他后,急忙转身就走。
回到渔船上,飘儿准备等雨一停就离开这里;但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这时的洪水仍在上涨,不用几天时间就要将这块洲地淹没掉。然而,他没有料想到,黑崽里叔叔却冒着大雨来到了他的渔船上。人家是来再次问他是否愿意替人家看守池塘,人家答应付工资给他。对方坐在船舱里与他谈了许久,可他只是重复地说着一句话:“我要一个人生活。”
飘儿明白对方是出于一种好意而挽留他的,因此他最后还是屈服了对方;但他是有条件的,他只答应在这里做两个月,每天挣一斤大米、一两食油、半斤盐。他的如意算盘是,两个月之后他就能得到黑崽里叔叔的六十斤大米、六斤食油、三十斤盐。这么多的食物就可以保障他一个人在外隐居三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尽管他还需要一些其它东西,但那都是次要品,他临时也可以搞到的。另外,他还特别向黑崽里叔叔提出来,得给他买一只敞口的炉子,因为他要自己在池塘上弄饭吃。对方听了他的要求后,满口答应了。于是,从明天开始他就要成为黑崽里叔叔家的伙计了。对方告诉他说,今天是三月二十三日,那么明天就是三月二十四日了;他很相信黑崽里叔叔,认为人家绝对不会骗他。
第二天,虽然没有下雨,但是也没有太阳。黑崽里叔叔叫了两个人,带了两根毛竹杠子和粗绳来。然后,他们四个人就一起把飘儿的小渔船抬过了堤坝。黑崽里叔叔帮飘儿买来了一只新敞口炉子,油盐柴米和一些生活用品也帮他办齐了。他觉得黑崽里叔叔的确是一个办事非常细心,手脚又利索的男人;而且,黑崽里叔叔似乎已经就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了。人家告诉他,人家在周溪街上和别人合伙承包了一个工地,所以人家的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呆在工地上,池塘的担子就交到他的肩上了;人家还向他保证,决不在任何人面前泄漏他的底细,就说他是人家的堂弟。最后,人家又劝他去理发;但是他没有答应人家,因为他怕自己以后会有理发的习惯。
从此,飘儿还是住在自己的渔船上,弄饭和吃饭就在池塘上的茅舍里。渔船就停靠在茅舍的旁边,他觉得这样很惬意,仿佛找回了一些以前的生活感受。池塘里的水比浅水湖边那条小河里的水还要清澈透明,这塘里也许并没有养多少鱼,再说又不投饵的,他认为根本就不会有人来偷鱼。事实上,他特别喜欢这池塘里清净的水质。他每天都要在这池塘里泡上一两次,而且早上又继续坚持锻炼身体了。同时,他每天还要去河边上装钓竿,每天都有些收获;当然,这也是他的一种兴趣。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放过丝网。后来,河水又很快退下去了。他的钓竿也只剩下了五根,钓不到鱼后他就慢慢地失去了这个兴趣。
飘儿用一颗钉子在船舱板上划着正字,记录从三月二十四日以后过去的每一天。黑崽里叔叔先是三五天就要来看他一次,后来就十多天来一次,人家每次来都会给他带一些常吃的或日用的东西。有时候人家也叫他去家里干些农活,比如割油菜或插秧,等等。他愿意帮对方家里干点活儿,但他不乐意与对方的家人交流。实际上,他总是在别人面前显得拘谨,简直像一个哑巴似的。
飘儿的主要工作是每天早上和傍晚各要巡一次塘,管好一个涵管。这个涵管口是用毛竹篱笆圈住了,防止鱼儿逃出池塘的,他每天都要下水摸一次;不过这项工作主人并没有交待过,是他自做积极的,一一其实毛竹篱笆在水里很不容易烂掉。另外,他每天还得割一担野草来喂鱼。那担夹篮能装一百多斤重的野草,但是他挑得起。开头的那些日子里,他就在堤坝外的洲地上割红花草,一天可以割好几担,鱼儿却总是吃不完。那红花草的花儿像蓝玫瑰一样漂亮,而且芳香四溢,沁人心脾。后来有个喜欢穿蓑衣、戴斗笠的老头儿,他每天都牵着两头黄牛来洲上吃红花草。但是,他只让牛吃一会儿就把它牵走,根本没让牛吃饱。其实飘儿也老早就懂得,牛是不可以过份地饱吃红花草的,否则就会被肚子里的红花草给胀死。
老头儿很喜欢看飘儿在池塘里游泳,每次总要等飘儿上岸后他才离去。他第一次看见飘儿潜水时,却被飘儿吓了一大跳,因为飘儿在水底下一直呆了将近二十分钟,当飘儿冒出水面后就发现他正站在岸边拚命地大声喊人来救飘儿;不过,当他明白过来后,就竖着大母指直夸飘儿是一个奇人。
事实上,老头儿说的话飘儿并不能一字不漏地完全听明白,就像飘儿所说的话老头儿也不能全听懂一样。又事实上,总是老头儿主动找飘儿攀谈,而飘儿除了回答对方一些简单明确的问话外,决不向对方泄露他的身世。老头儿说自己对现代的青年人很有反感的看法,认为他们穿潮流的时装是人在作变,思想在堕落,尤其是那些留着长头发的男孩子,他们的追求是一种不健康的时髦表现。飘儿讨厌这老头儿待人的态度,因为他留着长长的头发也并不是为了要时髦,所以他一看见老头儿来了,就故意地避开对方。
有一次,飘儿正在割红花草,却没有注意老头儿已经悄悄来到了面前。老头儿当然知道飘儿讨厌他。于是,这一回不等飘儿做出反应来便向他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
老头儿挡在飘儿面前,慢条斯理地对他说:“考你一下脑筋:同样就是在这个季节中的一个黑夜里,有一位警察叔叔在追踪逃犯,追到田野里却不知道逃犯往哪个方向去了。但是,这位警察叔叔蹲下身来细听了一会儿后,就明白了逃犯所去的方向;结果,他就很快逮住了逃犯。请问,他是根据什么情况得出的正确判断?”
飘儿被老头儿考住了,想了好久都想不出答案来。最后,还是老头儿自己说破了答案。原来那位警察叔叔是从蛙鸣声中听出问题来的,因为只有人走的地方才听不到哇鸣声。飘儿觉得这个老头儿有点意思,就站起来用钦佩的目光瞧着他。接上,他就天南地北地对飘儿讲开了,似乎要在飘儿面前故弄玄虚,好让飘儿巴结他。什么三山上经常有神仙出没呀,什么江河水有倒流的地方呀,什么老爷庙前有吞船的湖怪呀,什么一条大蛇从你身旁过去就像一阵风,你会察觉不出来------反正,他每一件事情就讲一句话,惹得飘儿心里痒痒的非常想听个囫囵。可是,在这个时刻里,他突然又弃飘儿而去了。飘儿也不去追他,更不会去求他,因为他所提到的都是这鄱阳湖里的故事,而这鄱阳湖里的一山一水飘儿反正都下决心要去认识它、体验它,并且要征服它,不惜他飘儿一辈子的人生岁月。然而,奇怪的是从那天起,老头儿就一直都没有来过。飘儿猜想道:“是不是他的两头黄牛都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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