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致曾经颓废的时光 > 第二十三章 无心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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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然见号内共有两张炕,除伟哥睡在那张临时搭建的简易床上外,其余人均睡在炕上。但两张炕却有分别,那几个活跃分子睡在南边的那张炕,就连顺序也有差别。辉哥身为号长,睡第一位,超哥睡第二铺,其余几位看起来和几位活跃分子关系比较好,也是分等级而列。南边的这张炕上睡有约十人,剩下的近二十人包括苏然在内均睡在北边炕上。因为整张炕头长约四米,而人实在是比较多,所以这近二十人拥挤之下只得侧身而卧。苏然哪经历过如此艰苦,简直可以说是残酷的环境。经老人这么一说,那位超哥只是逗他的,于是他也拾过一张破被,衣服也没脱,就假装睡了起来。

  他实在是无心睡眠,侧着身子,眼睛虽闭着,耳朵却一直竖着,来听着他们的动静。电视播到广告时,伟哥伸了伸懒腰,略一回头,不经意间瞥到新来的这小子居然睡得挺香,于是向超哥示了示眼色,超哥会意,走到苏然的头前,将其拨弄起。苏然感觉有人拨弄他,于是急忙睁开眼,一见是超哥,于是喊道:“超哥!”

  “忘记干什么事了吧?”

  这事苏然当然记得,只是这灯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才能关闭。只闻超哥道:“去,把灯给关了。”

  苏然爬了起来,四处望了望,见墙壁上并没有开关,于是开始犯难道:“超哥,我,实在是不知道这开关在哪啊?”

  “自己想办法!”超哥冷笑道。

  “哦。”不得已之下,苏然只好下床,四处围绕着灯一直转悠,但就算他挠破了脑袋,转累了双腿,他还是无法将灯给灭了。南边炕上看电视的那伙人望着苏然这傻不愣登的样子皆忍俊不禁。广告结束,伟哥大概觉得耍够了,而苏然在一旁的转悠影响了他的看电视,于是起身,一脚踹向了苏然。“滚你妈的,到厕所给我撅着去!”他给了超哥一个眼色后,超哥一把将苏然拎到厕所,对着苏然就是丁当一阵猛凿。苏然捂着头,只能强忍着,他无法反抗,因为反抗只会引来更多人的毒打。所以面对这个畜生的毒打,他只有默默承受。

  那超哥打了一会,这才住手,最后踹了苏然一脚,并骂了一句:“操你妈的,滚!”然后自顾自看电视去了。在这里就是这样,打一个人是无须任何理由的,无论你干得对与否,他们打你、折磨你,看到你越痛苦,他们就越开心。如果说非要找出一个理由的话,确实有一种情况,那就是但凡进来一个新人,尤其是犯抢劫或是盗窃罪、强奸罪的,他们就将此类犯罪的新人一顿收拾,希望能从他们的身上整出些别的未曾交待的案件,好以此邀功。公安局大部分案件的侦破,无不是一些嫌疑人在看守所经受不住变态折磨,从而对自己的罪行全部招供。众某些方面来说,这个社会就是一个玩人的社会,看着别人被玩,将另人的性命操控在自己的手掌心,这种执掌生杀大权的感觉无异于神仙阎罗。苏然慢慢爬了起来,超哥的打得不算严重,但也不轻,苏然抚着水池台,如一只受伤的动物蜷缩在炕下一角,默默舔舐着伤口。

  衣服已经湿了,沾着带尿的水,那一刻,苏然真想哭。但他没有,因为痛苦已经让他忘记了流泪,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灵上的。他万料不到人生境遇的转变竟会如此突然,昨天还和侄女一起快乐的逛街,给她买漂亮的衣服、文具,和哥哥一起喝酒,倾诉内心的委屈和伤痛。而现在,他却在一个曾经熟悉的陌生角落里,承受着这帮畜生的折磨。

  C县,这个祖国万千县城中的一个普通县城带给了他太多的痛苦,让他单薄的身子实在是无力去承受。如果这一切的痛苦能换回苏铁强父母的原谅,如果能换得安琪的开心,能换得父母的放心,他甘心承受。但事实呢显然不是这样,百般的折磨下,以自由的牺牲为代价,什么也换取不了,除了痛苦的消耗自己的生命与青春。他望着那昏暗的灯光,仿佛是穆天豪带着嘲讽的笑意,又好像是父母悲伤的哭泣。那就承受吧,让痛苦来得更猛烈些吧,如果活得太累,死去未免不是一件痛快的解脱了。

  第一次,当身体和心灵因悲伤痛苦双双折磨而无法自拔时,在这个金色般的年华里,苏然有了死去的想法。

  这一晚苏然基本上没有睡着,满脑子想的都是外面的事。有与安琪在一起快乐的时光,有自己那些快乐的童年,有和苏铁强一起玩耍的情景,但最后这些快乐全都演变为一场场悲剧,在他的脑海不停地回放。大概两点半的时候,苏然刚闭上眼朦朦胧胧睡去,这时有人将其叫醒。

  “值班了,快起来吧。”那人小声道。

  “值班?”虽然不知道值班是怎么回事,但苏然还是起来了。学着另一个值班人的模样,站在一个圈中。站了一会,见其他押犯都睡着,他也明白了在号里值班是怎么一回事。因为这里面关押的全是犯人,充满了不安定因素,为了维护号内稳定,夜间有押犯轮流值班。每两人一个班,一个班两个小时。也许是许久没有休息了,苏然刚才躺在床上时不怎么想睡觉,而现在站起来值班时却无比困倦。

  C县的冬天十分寒冷,号内没有暖气,丝丝寒气如同野鬼一般几乎是从地底冒出,沿裤筒钻入然后附在他的身体上。他的脚冻麻了,不时轻轻活动几下来消除麻痹与寒冷。值了大概有一个小时,苏然想上厕所,于是问向另一个值班的老人,道:“现在能上厕所吗?”

  “小便可以,大便要等到早起放风的时候才能解手。”这位老人正是挨着苏然睡觉的那位。苏然点了点头,便走到便池解起手来。待解完之后,他又回到值班处。困冷交加之下,这两个小时此时显得犹为漫长。为了打发难熬的时光,苏然便轻声同那位老人攀谈起来。

  他得知这位老人叫杨得贵,五十五岁,体形瘦弱,因妨碍公务罪进来,进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虽然同样是陌生人,但苏然觉得这位老人要比那些在南炕睡觉的家伙好得多。他望了望躺在房间中央简易床上睡觉的伟哥,真恨不得冲上前去狠狠揍他一顿。对了,还有那个超哥,也是一个畜生。但他们爪牙众多,苏然还是忍了下来。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轻声活动着脚。黑夜如同溶洞冰柱滴水那般难熬,苏然第一次感觉到了时光竟是如此漫长。同时也感觉到了,原来躺在一张温暖的床上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以前那些平凡的日子,同现在的处境相比,简直就在天堂。唉!苏然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安慰着自己只能出去以后再好好珍惜现有的幸福。

  两个小时终于过去了,四点钟,他们叫醒了下一轮值班的两位犯人。苏然这才钻入破被,困意袭来,不一会他便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苏然感觉刚一入梦,就有一个人走过来拨弄了一下自己的头。苏然睁开眼来,是他们下一班接班的两人。苏然愣愣地望着他们,不知要干什么。只见他们将苏然拨弄醒后,又轮流拨弄醒下一个人。待把北炕头的押犯拨弄醒后,又轻轻将北炕头除号长及前二位炕头睡觉的押犯拨弄醒。苏然见那些押犯醒来后开始穿衣服,这才明白到了起床的点。

  “几点了?怎么这么早起床?”苏然轻声问向一旁同他一起值班的杨得贵。

  “五点四十五,准时起床,然后准备干活。”杨得贵已经迅速穿好了衣衫。

  “这么早啊?”苏然在心里直犯嘀咕,想想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一般都是晚上十二点睡觉,中午十二点起床。他现在这才觉得那种生活是何等的幸福。无可奈何之下,他也跟着那些押犯起床穿衣。因为是和衣而睡,连袜子都没脱,他只是穿好鞋,看着别人怎么做,自己便怎么做。

  两位押犯将被褥叠好,码成整齐的一垛,放在炕角,成一个三角堆。这时伟哥也起了床,待其被褥被叠起时,苏然才知道那张床原来是两个大的三角木板铺在两个长凳上。负责北边炕头叠被的押犯将两个三角木板举起,铺在了北炕头所叠被褥的上方,然后盖上一件印有C县看守所白色单子,苏然这才明白这个三角木板的作用原来是固定形状,以使叠起的被好看一些。

  号长辉哥了起了床,待被褥叠放好之后,由伟哥睡觉所用的两条长约四米的长凳放在了两炕之旁,苏然学着他们的模样找了一处地方老实地坐了下来。

  “上板!”辉哥一声命令,所有的人一同坐在了北边炕头上。

  “现在开始坐板,半个小时!”辉哥吩咐完之后,两个年轻押犯早已为辉哥准备好了洗漱用具。苏然从他们的口中得知服侍号长的这两个人一个叫葛帅,一个叫张军生。苏然看着辉哥在这间号里简直就是一个土皇帝,吃喝拉撒全由别人服侍。待他洗漱完毕后,伟哥、超哥及其他少数几人开始到水池旁洗漱。

  而板上约有二十来人均盘腿坐在硬实的炕板上,背脊直挺,身形端正。苏然小声问向一旁昨天带戒具关切苏然的那位中年人道:“我们有洗漱用品吗?”

  “如果你账上有钱的话,一会会有人来送过来的。”那人小声说道。

  “别说话!”超哥洗漱完毕,见苏然在那说话,于是走到其身后,朝其后心狠狠给了一拳。苏然闷哼一声,强忍着痛苦,挺了过来,遂不再说话,端身挺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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