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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穿过几个房间后，光头小伙带他来到了四号房，从中露出一双双欣喜而贪婪的眼睛，令苏然感到奇怪的是，他不知道里面的那些人在欢喜什么。
随着号门被打开，不知是谁如同过节般的欣喜，喊了一声：“又来新人啦！”再然后，苏然被塞了进去，碰地一声，铁门被沉重地关上。这一看，不知是吓傻还是吓懵。他看到在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昏暗房间里，竟站着近三十个光头。有得还带着手铐脚镣，个个如同狰狞的魔鬼一般注视着苏然。
橘黄色昏暗的灯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几年年轻光头围了过来。这时的苏然如同一只惊恐的小鸟，不知接下来在他的身上会发生什么。这时，一位高个子走了过来，恶狠狠对苏然道：“将衣服脱下！”
惶恐之下，苏然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将自己的外套，连同内衣一起脱下。又走过两个光头，将苏然的衣服仔细检查一番后，确认衣服里没有藏东西后这才让苏然穿上。
“给他教教规矩！”这时一人说道。苏然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声音，也不敢四处张望，只是茫然地望着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你们让我干什么，我自然就干什么。
“现在就教你这里的规矩。”那高个光头喊道，“蹲下！”
苏然依言蹲了下去，高个踢了踢苏然的手，道：“手夹在膝下面！”苏然又连忙将手夹在膝盖下。高个又连喊了两遍蹲下，又连喊三声起来，苏然是大学生，这点反应还是有的。并没有中他们的花招，高个见教的几个动作苏然都能做对，于是又教道：“喊你的名字时你答‘到’，让你干啥时答‘是’！在这个号里，你就只能说这两个字，没有虽的话，听懂了没？”
“嗯。”苏然点了点头。
“操你妈的，刚教你就忘了，说‘是’！”高个一巴掌搧了过来。苏然连捂住自己火辣脸颊的勇气都没有，连忙答道：“是！”
“记住了没？”高个厉声喝问道。
“是！”这一句苏然真记住了。
“你叫什么名字？”高个问道。
“是！苏然！”苏然回答道。
“苏然！”高个喊道。
“到！”苏然道。
“声音大点！”高个又给了苏然胸口一拳。
“到！”苏然大声道。
“这一次喊是！妈的，要我教你几遍啊！”高个这一次并没有打苏然，一旁看着围观的押犯都笑了起来。苏然后来才知道，在这个逼仄压抑的环境里，新犯到来给他们带来的些许欢乐，能让他们暂时麻痹内心的痛苦，也成为了他们仅有的乐资。
“是！”苏然忙不迭答道。
“你什么学历？”高个问道。
“是！”苏然答道。
“问你什么学历了？”看着苏然那傻逼的样子，高个自己都忍不住乐了。
“是，大——大学！”苏然回答道。
“连是和到都分不清，还大学了，我看是家里蹬大学吧？”高个讥笑道。
“是！”苏然回答道。
看着苏然如此“可爱”，他们找到了取乐的点子，高个如同训练着一个畜生般又对苏然喊了几个口令，有时候简直就是变着花样玩他，苏然麻木地蹲下、站起、到、是，不时引来整个号里押犯的大笑。苏然望着他们那一张张陌生而扭曲的面容，那一刻，他感觉活着的都不是自己。曾几何时，他可是村里人人羡慕的大学生呢？但在这里，一遍遍地让人喊着蠢货，如同笼中一个畜生！
等取乐差不多了，高个让苏然来到一个年纪约三十岁的中年人面前，喊道：“蹲下！”
苏然依言蹲下，低着头，不敢看那个中年人。高个介绍道：“这是辉哥，是这个号的号长，以后有什么就跟他说！”
“是！”苏然大声答道。
“叫什么名字？”那位叫辉哥的号长问道。
“是，苏然！”苏然回答道。
“犯了什么罪？”
“定的是故意伤害！”苏然回答道。
“故意伤害？受害者伤成什么样了？”
“是，听他们说暂定为轻伤。”苏然恭敬答道。
“今年多大了？”
“是，二十四岁！”现在苏然每回答一句，前面一定要加一个“是”字，因为这就是规矩。
“好好呆着吧。”辉哥淡淡说了一声，并没有对苏然采取任何攻击性的行为。这让苏然觉得这位辉哥比起那个教规矩的高个要好多了。
“是！”苏然回答后便站了起来，望着高个，听他还有何吩咐。
“这是伟哥！”高个指向一位体形彪悍的大块对苏然介绍道。
苏然感觉这阵式有点像电影里面入黑社会时认大哥时的场景，但他显然一点也没有感觉好笑的意思，只是一遍一遍机械而麻木地喊道：“伟哥！”
伟哥笑着摇了摇手，指着高个道：“这是你超哥！”
“超哥！”苏然望着高个恭敬地喊道。
那位叫超哥的就号里有影响的几位人物向苏然介绍一番后，问道：“这些人都记住了没？”
“是！记住了！”苏然回答道。
“那你给我说说！”超哥吩咐道。
“是，这位是伟哥，这位是帅哥，这位是生哥，你是超哥—－”
“他是挨操的哥，说，挨操的哥！”伟哥笑着吩咐苏然道。这话苏然当然不敢说，于是嗫嚅着，默不作声。
“操你妈，让你说，听到没有？”伟哥见苏然不说，于是一脚踹在了苏然的肚子上。这一脚力道甚猛，苏然不住后退，最后撞到了炕沿上。
虽然苏然知道这话说也是挨打，不说也是挨打，说如说出来，骂骂那家伙心里也痛快，于是大声说道：“超哥，挨操的哥！”
“你妈的，让你说你还真说了。”超哥知道伟哥故意逗这小子开心，于是冲上前去，狠狠搧了苏然一耳光，“滚，一边呆着去，等大家都睡了的时候记得把灯给关了。”
“是！”苏然任这伙家伙蹂躏一番后蜷缩在了一炕头一角，静静打量着这伙陌生的家伙。整个号有二十八个人，只有四五个人比较活跃，那就是刚才超哥给自己介绍的几人。在一番戏耍完后，那几人开始看起电视来。电视高高挂在东面的墙上，那位叫伟哥的睡在两个长板凳搁置的简易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如同大爷一般，极为惬意。
不一会，两个年轻的押犯给伟哥打来一盆洗脚水，放在伟哥的脚旁。伟哥泡洗了一会，脱下袜子放入盆子，这两个青年押犯又将泡袜子的洗脚水端走，在水池旁洗将起来。
苏然显然没有心思去看电视，身体被圈在这里，但心却还默默地想着外面的事，他偶尔也打量起这陌生的人群。里面的人参差不齐，有纹身的青年，有孱弱的老人，还有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有的不知什么原因手带手铐脚镣，走起路来叮叮当当直响。苏然一直没敢睡，因为他牢记着那位叫超哥的吩咐，等大伙都睡的时候将灯给关了。他瞅了瞅，让他感到发愁的是，只是一盏昏暗的电灯泡悬空而挂，他根本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这让他如何关呀。
正在他感到无计可施之时，这时有一位带手铐脚镣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问向发呆的苏然道：“小伙子家是哪里的？”
“山西。”
“哦，原来是外地的。”那人点了点头，又叹息一声。“犯的什么罪？”
“故意伤害。”苏然回答道。
“听你说话是文化人，你什么学历？”
“大学。”
“大学生，怎么跑这来犯罪了？”
“一直在这里工作。”苏然谨慎回答道，他不知道这人是出于友好还是什么原因，但有一点苏然能意识到的，那就是在这个场合很有能有穆天豪的小弟，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伤的穆天豪，自己一定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他只是淡淡说了一下自己的犯罪情况，以免遭这伙人的毒手。
“家有人管你吗？”
“有，父母，哥哥。”
“账上有钱吗？”
“账上？”苏然摇了摇头，“刚才在公安局的时候，他们从我口袋里掏出过一千多块钱。”
“那掏的钱，估计到不了你的账上。”那位中年人摇了摇头，又问了苏然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象征性地关切了一下便走开了。
这时大伙都陆陆续续地睡着了，苏然见一个老头正欲躺下，见他比较面善，于是苏然试探性地问道：“请问这位老伯伯，你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吗？”
“灯的开关？”老者愣了一下，木木地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他们逗你了，睡吧。”说完之后，自己便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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