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你永远不要得罪,因为你得罪不起。”肖遥云突然想起了师父曾给自己说过的这么一句话。
那时,他听后,心里蛮不服气,总觉得这天地之间,要有点在乎的东西,人才会活得执着。那在乎的东西就是深埋在每个人心里的底线,遇到再强的人,如果触动了那根线,即使不是对手,也要亮一下手腕,要让那些人知道,柿子虽软,可也不是任谁都可以捏的。肖遥云想到这里,便也打定了主意,下次再遇叶随风,自个一定要和他过上几招,倒也看看,敢拿自己打赌的他,到底配不配那“神之一手”的江湖绰号。
就在肖遥云思虑神游万千的时候,窗外呼声再起,像平地起了惊雷。
肖遥云靠窗望去,却见古风茶楼天香阁与望月酒楼天字一号间各有两卷锦缎凌空向最高的擂台铺展而去,其势婉转若风飘絮。随着锦缎愈展愈长,只见手持玄冥杖的少林普恩大师、手执长剑弱水三千的武当掌门江城子,已纵身从天香阁跃上了那风中微漾的锦缎,踏步便向花满天、花满城站立的擂台疾行。另一边,一身华衣的花不尽则与一身官装的千秋雪从对向的天字一号间腾空而出,步履轻盈,同样踏布而行。
待双向而来,四卷已凌空铺展二十余丈的锦缎其势已弱,正摇摇欲缀之时,擂台之下,又是一片惊呼,只见四卷如劲弩之末的锦缎,又同受铺卷之力而起,锦缎之上的四人亦是随之浮动,四卷锦缎的末端最后竟在那最高的擂台之上,交错穿插,打成了死结,悬在了花满天与花满城头顶三尺之上。而锦缎之上的四人亦随之而下,轻轻地落在了擂台中间,花满天和花满城则分居四人两侧站立。
“好功夫!不愧是武林盟左、右盟主!”
“没想到花不尽也有这等功夫,让人刮目相看了!”
“六扇门头领千秋雪果然够冷酷!”
擂台之下的惊赞声不断,激越的气氛炙烤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心神,已有些人承受不住这癫狂的氛围和拥堵而来的压力晕倒在地,但这并不妨碍四拥而至的人连续前挤与嘶声的狂啸。一向自认为沉稳淡定的肖遥云,见此情景,听此啸声,也不禁握紧了拳头,汗已透手心而出,太疯狂了,肖遥云心里暗想。
面对狂热的人群,此时,擂台之上花满天的神情,可并不是太好,侧立在天香阁窗前的剑无影看得最是清楚。花满天的眉头早已皱起,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更不喜欢这样万众瞩目之下的站立,若不是为了四海钱庄上百条人命和无数伙计的生途,剑无影想,她是如何也不肯站在这擂台之上做这抛头露面之事的,但她终究还是来了,外表的柔美与仁善,内心的坚韧与刚强,这就是他认识的花满天。而擂台另一侧的花满城则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似乎这样的场景她早已见惯,此时,她微翘的嘴角,荡出了一股让人不易察觉的冷笑,而原本游弋不定的眼神,在人群中扫过一圈后,便盯着并立于人群中的一身黑衣与另一身白衣的年轻人再也没有离开。
中间的四人,四海钱庄庄主花不尽,此时,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怕是任怎么抠也抠不去,他喜欢这样的大场合,大场合才会有大钱赚,一如三年前的落日峡谷之战,而这一次,他不仅要大赚一笔,他想要的还有更多。六扇门统领千秋雪则是一副面冷若冰霜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脸廓就像用刀雕刻的一样,一刀一撇,一刀一捺,皆入骨三分。朝廷限他三月内拿住叶随风与东方月明,否则必将他与手下兄弟一起法办的敕令,让他如骨鲠在喉,欲吐不得,他恨透了叶随风与东方月明,也恨透了武林盟睁一只眼、闭一眼的顽行。而这会少林的普恩大师与武当掌门江城子则都表现出了一副世外高人、淡然天外的模样,似乎这万人仰首相望的荣耀,也比不过高山流水下的对弈,抵不过那清水流觞的雅致。
就在擂台下众人喧嚣之时,六人站立下的左右擂台,锣鼓声响,瞬间,原本嘈杂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待锣鼓声停,四海钱庄庄主花不尽便向前几步,对着擂台之下、四拥的人群抱拳道:“在下花不尽,承蒙各位江湖好汉高看,在此摆擂十天,为两小女花满天、花满城比武招亲。在此擂台之上,最后胜出的两位便是我四海钱庄的贵婿,待两女婚礼举办之时,本庄将各以黄金万两、白银十万两、钱庄五十家为陪嫁。另外,但凡参加此次比武者,各有百两白银相送,每胜一局者则白银五百两,连胜翻番,最高上限十万两。愿各位江湖好汉在此一展雄风,既可光耀门楣,又可显好儿郎豪情万丈。花某在此特请武林左盟主少林普恩大师、右盟主武当派掌门江城子、六扇门统领千秋雪为证,绝不食言。”不等花不尽言罢,擂台之下早又是喧嚣一片,两位美女绝对国色天香,比武赏银又如此之多,有人已迫不及待。
在人群的一角,不起眼的地方,一个不停的原本摸着口袋、神情却失望无比的少年,听完花不尽的一番话后,眼神顿时一亮,而他旁边的少女也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两人眼神相望,不禁相视而笑,但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眼神又黯淡了下去。而人群中抱剑而立那对一身黑衣、白衣的年轻人听罢,只是摇头一笑。
“四海钱庄就是财大气粗,用钱也能把人砸死了。这比武招亲,怕到时会引得那些阿猫阿狗们也来凑热闹。”在窗户边看得很自得的梦落花对着肖遥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钱会要了他们的命的,那四海钱庄这么有钱,那两位姑娘也是美貌绝伦,怕是上门提亲的人都踏破了他的家门槛,选都选不过来,怎么可能还需要比武招亲呢?”肖遥云觉得这事并不简单。
“也许是上门提亲的人太多,那花不尽谁都不想得罪,也不敢得罪,才有了这一出吧。大家都站在台子上比划比划,输赢也就无话可说了。”梦落花也想到了肖遥云说的那层意思,但她没有点破,因为她了解的足够多,但却不可说。
这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玄字间的檀香门突然被打开了。然后就见花满枝手里捧着一坛美酒、引着六位衣着鲜丽、模样俊俏的少女踏门而来,四位少女手里的托盘之上各是一盘精致的菜肴,另外一位少女手里托着的是玉瓷罐盛放的三珍五味汤,最后一位少女手里则是两碗胭脂稻做的米饭。待酒、菜、汤在桌上摆好之后,花满枝带众人退去,肖遥云不等梦落花客气,便自顾坐下,就要开吃。
倚靠窗前的梦落花,看了一下桌上那精致的饭菜,又见肖遥云一幅面色波澜不惊的模样,心里很是一惊,因为那桌上的四菜一汤在洛阳城是赫赫有名的:春色满园(什锦虾、仁扒鸡、茸菜心制)、推纱望月(鸽蛋与竹荪制)、阳关三叠(鸡脯肉、猪膘肉、嫩白菜制)、麒麟洛鲤(鲤鱼、萝卜制),个个皆做得精致秀美,色香味俱佳。以往,每次带新结识的朋友来这把酒言欢,那些人初次见识无不称奇,但这肖遥云此时淡然的模样实在让她琢磨不透。
梦落花的确没有看到肖遥云面庞上的惊异之色,但她那里知道肖遥云此刻内心已是江潮激荡,当他吃下了一筷唤作“麒麟洛鲤”的鲤鱼肉后,肖遥云已经确定,他吃出了曾经的味道,曾经在天云山栖云峰苦修的时候,有人给他做出了同样的菜,同样的味道,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三年来,他一直想找却寻觅不得的大师兄龙卧云。
肖遥云这会很想去看一下这望月酒楼掌勺的师傅是不是他,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了,因为身在江湖的他,有很多东西必须顾虑,更何况这人,他又如此在乎,他不想给他惹下麻烦,如果这人真的是大师兄。更何况早在三年前,江湖上就已盛传开来,天云门青云堂使者云在天与继任掌门云上天为争掌门之位发生内讧,一怒之下,遣散手下九大弟子,天云门最强悍的战力,然后出走云天之巅。果然,落日峡谷之战,云在天与其门下九大弟子皆遁影无形,武林盟在落日峡谷笑到了最后,但云在天等人不知死活的存在,还是让武林盟许多门派心中埋下隐忧,三年以来,明线暗哨,武林盟从来没有放弃要将他们一网打尽的决心。肖遥云不知道师父为其他师兄弟作了何种安排,他只知道自己早在落日峡谷之战的前一年就已被师父施展了手法送上了天山派,拜在了现任掌门风无痕的门下。现在的他名义上就是堂堂正正的天山弟子,但只有他自己明白,自己的骨子里流动是天云的魂。
肖遥云的心有些繁乱,已听不清窗外擂台之上普恩大师、江城子、千秋雪此后的讲话。这时,已坐在肖遥云对面的梦落花,看肖遥云有些心不在焉,只当他是不习惯这这喧嚣的氛围和吵闹,便劝他多吃些菜肴,还敬了他杯酒,又闲扯了一些其他东西,肖遥云边吃边应付着。现在的肖遥云,只盼着正月初十赶快到来,和二师兄战凌云、六师弟慕云归汇合,那时再向他们问询大师兄的境况,或许,他们应该知道。
正月初十,与花满天、花满城比武招亲的同一天,地点还是铜驼街的古风茶楼,肖遥云一想到这,就有些头大。这时间、这地点,师父选得也真是太巧了,要是让别人知道有天云门的三位漏网之鱼,就在武林盟总舵,众目睽睽之下碰头,那可绝对是十足的挑衅。肖遥云心里犯起了嘀咕,额头的细汗开始缓缓流淌。
“怎么,被刚才那人吓到了?”梦落花看到肖遥云出汗不止的额头,便笑着问道。
“是呀,那人可是赌我活不过三年的。”肖遥云突然想起梦落花竟一直没有问起自己到底是谁在那屋檐之上代自己喊话的,他对这姑娘的沉稳和耐心,有些刮目相看起来。
“你为什么不问我,是谁帮我喊的话呢?”肖遥云把清香四溢的一碗胭脂饭吞下的时候,抬头问起了梦落花。
“八成是你的朋友喽,要不然那敢开这玩笑。不过,你这朋友可过分了,幸好你不参加比武招亲,要不然你的小命怕真的不是你的了。”梦落花说的很轻松,其实她的心里早是疑云丛生,那个代他发下豪言的人功力深厚,他是谁呢,和坐在对面的他又是什么关系呢?而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年轻人又是怎样的人呢?梦落*里很没有底。但她终究不是一个将自己绕进烦恼的姑娘,想不通、想不到,就索性不想了。见肖遥云饭已吃过,她便要起身离开。
“你不是说要来吃饭的吗,怎么你一点都没吃?”肖遥云吃得很是饱了,还满足的摸了摸肚子,但他这发现梦落花根本没动筷。
“现在你才发现我一点没吃呀?换个姑娘和你一块吃饭,肯定被你气死了,你自个吃得倒淋漓尽致。”梦落花佯怒道。
“实在不好意思,我以前一个人吃饭吃习惯了,好长时间也没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实在不好意识哈。”肖遥云不好意思的用右手摸了一下后脑勺。
“不用不好意思啦,逗你呢。我一会还要和那两位花姐姐聚上一聚,少不了吃得。三日后他们便要比武招亲,这会不同往日,她们可是被宝贝一样护着的,绝不许陌生人接近,所以现在我不能把你引见给她们了,但日后总有机会的。我现在先送你回去休息吧。”梦落花向肖遥云解释了一番。
“是这样啊,没事的,多谢梦姑娘。另外,我自个回去就好了,免得你再折腾一回。正好,我也顺道看一下这洛阳城的好景色。”肖遥云其实更想踩踩点,熟悉一下环境,免得三日后与师兄弟们相见自己却找不到北,那可就误事了。
“那也好,带着这个,管家会给你安排好你想要的东西的。”梦落花从腰间摘下了一个桃木腰牌,上面篆刻着隶书梦落花三字。
“那就多谢梦姑娘了,在下先过了。”肖遥云将腰牌收好,便要拱手告辞离去,梦落花一直将他送到望月楼的后门才又回到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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