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山,其形状类似一头睡卧的牛,最传神的是山上的两块巨石,远远看去就像是牛头上的两个犄角,又因此山终年郁郁葱葱,故而得名“青牛山”。山下是一条大河,名为蟠龙河,曲曲折折相去甚远。河边有个村子叫桃花村,村边种着很多桃树,有“十里桃园”之称。村边有大片的农田,田边还有一个水轮车,是村民们灌溉用的。下雨之时,青牛山上氤氲之气渺渺,给人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时值农历八月,已经是傍晚了,可天气还是那么燥热,完全没有一点“炎炎暑退茅斋静,阶下丛莎有露光”的样子。村里有几个男孩子还在河里游泳耍玩,惹来河边洗衣服的中年妇女们的笑骂声。
其中有三个年纪想对比较大的孩子显然是一伙的,其他的孩子们有些怕他们,离得远远的。他们三个玩闹了一阵,游到河边,靠着河床坐着休息,其中一个体型健壮的,有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细眉细眼,手腕上还戴着一个带花纹的银镯子,另外两个孩子体型较为瘦弱,显然尊他为老大。
其中一个孩子看着镯子对着体型健壮的孩子说道:“石头哥,你这个镯子真好看,是银的吧?”
叫石头的孩子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镯子说道:“谁知道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银的!”
另一个孩子也看了看,说道:“石头哥,拿下来,让我瞧瞧?”
“拿下来?哼,我倒也想呢!”石头神情有些无奈。
“拿不下来?怎么会?”另两个孩子感到非常惊奇,齐声说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石头说道。
“不知道?这镯子不是你的吗?”另两个孩子又是惊讶,齐声说道。
“……”石头没说话,好像是默认了。
“诶?这镯子不是应该有两个的吗?”其中一个孩子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石头左右看了看,说道:“今天怎么没看到姓叶的那小子和他那个傻弟弟?”
其中一个孩子笑了一下,回答说:“哈哈,他们那两兄弟,肯定又在躲我们,跑到山上放牛去了。”
另外一个附和道:“嘿嘿,石头哥,怎么?又想整那两个窝囊废,正好我手也有点痒痒了。”
青牛山山腰上的一条小路上,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长得眉清目秀,顶留一髻,正牵着一头没尾巴的黄牛,而黄牛的背上还驮着一个十一岁左右的少年,浓眉小眼,发分两髻置于头部两侧。此二人个头不高,身形瘦弱,穿着用粗布制成的洗的花白的一身短衫,趿拉着一双草鞋。黄牛看起来倒是精健异常,毛发整齐像抹了油一般。此时,从山上正走下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的头发很乱很脏,还穿着厚厚的棉袄,也不知多长时间没洗澡了,离得很远就能闻到她身上的酸臭气味。
两个少年远远地就看见她,赶紧牵着牛走到路的一边,为她让开道路,疯癫女人走得近了,看了一眼坐在黄牛身上的少年,突然大喊一声:“有鬼……”就惊吓着跑下山去。
牵牛的少年,苦笑着摇了摇头,继续牵着牛向山上走去;而骑牛的少年,却傻笑起来,“啪”的拍了一下手掌,“嘿嘿,好玩……”还回头看向奔跑而去的那个疯女人。
河边那个被称为‘石头哥’的少年,双眼狠狠地看了看青牛山,咬牙切齿道:“早晚我要弄死他们家那头死牛!”
另两个少年眉头一锁,其中一个少年叹了口气,“哎!他们一家人都是怪胎,连那头牛也是怪胎!”
另一个少年接着说道:“是啊,我记得好像是三年前的冬天吧,一天晚上有一头受伤的牛,它的尾巴好像是被人活活的扯断了,鲜血在它的尾部都被冻成了冰块,它跑进了叶寡妇家里之后,叶寡妇替它包扎了伤口。第二天叶寡妇问遍村里所有的人,但是这头牛,始终没人认领;把它赶出去,它就呆在门口,哪也不去;把它牵到远的地方去,它居然也认得回家的路;于是村长就带着几个人,给叶寡妇盖了一间简易的牛棚,说是暂且放在她们家养着,等有人来领再还给他们,于是这一等就等了现在还是没人来认领。”
“没想到那头牛居然是干活的好手,犁地拉磨样样都行,但奇怪的是,只有叶家的三个人才使得动它。”另一个少年接着说道。
“哎!那头牛当时怎么不往我们家里跑呢?”另一个少年又接着说道。
“切!得了吧你,牛要是跑到你们家去,别说给它治伤,你那个屠夫老爹还不得给宰了吃了才怪!”石头讽刺着说道。
“哈哈……”三个人相互看着大笑起来。
牵牛的少年一直走到山上的其中一块巨石之上才停了下来。
黄牛似乎懂得主人意思,缓缓的跪倒在地,将背上的少年慢慢的放到了地上。
骑牛少年直接走了下来,而黄牛却并不起身,似乎并不饿,就那么躺着。骑牛少年这时又伏在黄牛身上,帮忙抓着虱子,黄牛舒服的眼睛一睁一闭,像是在打瞌睡似的。
牵牛少年很自然的找了块突起的石头靠着坐了下来,右腿放在左腿上翘着。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唐诗三百首》,他把书放在双腿上,随手摘了一根狗尾草在嘴里叼着,看起书来。
石头恨恨的说:“最可恶的就是那个姓叶的小子,叶明秀,也不知道长的是什么脑袋,特别是在课堂上尽逞能,早上我背不出来的书,他居然敢背上来。”
另一个少年陪笑道:“石头哥,别生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小子是出名的‘过目不忘’,再加上他有村长那个干爹天天督促他的功课,他不会才怪呢!”
另一个少年又道:“嘿嘿,他这么聪明,可惜却有个傻子弟弟,不过名字起的不错,居然叫‘清风’,哈哈……”
“你们还不知道啊?”石头哥问道。
“怎么?”令外两人齐声道。
“其实‘清风’这个名字是以前村长要给他自己的儿子用的,但是他的儿子小产死了,后来村长老婆一直也没能再怀上孩子,又碰巧那个‘清风’来了,所以就给他用了。”石头哥解释道。
“哦,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故事啊!”
“叶寡妇一家和村长家的关系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嗯?”石头哥说道这里眉眼一挑,仿佛在暗示什么。
另两人听到这里,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牵牛的少年看了一会书,他抬起头来,仰望西边的云霞,神情忧郁,有着一个不该存在于孩子眼中的哀伤。
西方的天际,那千里万里的红云,呼啸着奔向天际,化作一匹一匹的战马,调皮的蹶着蹄子,嘲笑夕阳;又化作游龙,喷吐四方,惊恐了欲来饮水的火鸟,它们振翅飞高,突然一枝飞箭射中左翅,喷出一片血红,就又立刻燃烧了起来;欲望的焰火,迅速烧遍了整个天际,只留下夕阳一点红晕。
他不由看的痴了,此时夕阳的余晖静静地照在蟠龙河里,玩耍的孩童们以及洗衣服的农妇们现在都已不在了,应该都回家去了。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年纪稍小的孩童一眼,也准备回家,突然老黄牛打了个响鼻,大脑袋晃动了一阵,双眼瞪了起来,直勾勾盯着身边不远处的草丛。这时只听年纪稍小的少年双掌猛的一拍,“啪”的一声,大叫道:“哥哥,你快看,这是什么,是人不,哈哈,这么小的人儿,我还没见过呢。”
三人笑了一会,石头哥又道:“还有他们那个娘,叶寡妇,也难怪我娘说她是狐狸精转世,我们十里八村的找不出这么美的娘们。”
“石头哥,难不成你也想……嘿嘿!”一个少年说道。
“去你娘的,你才想呢,她的岁数都能当我娘了!”石头哥笑骂道。
“唉,你还别说,这个女人今年起码得有三十岁了吧?可是我怎么感觉根本看不出她有多大岁数呢?哎!只是可惜了她右脸上却有一块疤痕。”另一个少年叹口气说道。
“哈哈,去你娘的,难不成如果她右脸上没疤,你小子还真存那心思?”石头又笑骂了句。
三人互相看了看,又哈哈大笑起来。
石头突然停止了笑声,皱着眉头说道:“你们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另两个少年说道。
“叶寡妇脸上的伤疤越来越淡了,而且她手上的伤疤根本就没有了。”石头回答道。
“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的。”另两个少年想了想说道。
“走!”石头又突然说道。
“去哪?”另两个少年问道。
“到山上去,你刚才不还说手痒了吗?”石头反问道。
“但是你不怕那头牛再用角顶你?”一个少年问道。
石头哥顺手从水里捡了块鹅卵石,在手里掂了掂,阴笑道:“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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