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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代拜师，可不是一件小事情，需要准备六礼，然后在吉时行跪拜之礼，同时老师还要考究学生的学识。
这天郑森一大早就赶到了钱谦益的府邸，虽然钱谦益只做到礼部侍郎（就是副部级），不过府邸可是极其的富丽堂皇，虽然比郑家的南安府邸规模小，可是内部构造更加细致，透露出文雅的气息。
“明俨，今天行了拜师礼，我们就是师徒了，不知明俨今后的打算是什么？”
“老师，学生想外出云游，为三年后的会试做准备。”
“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不过眼下大明处处烽烟，外出恐怕不是很安全。”
“老师说的是，中原地区确实不太平，也不知道朝廷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叛军总是会死灰复燃。”郑森这是有意思的将话题转移到朝政，就是想要听听钱谦的见解。
“哼，当初如果不是温体仁等人短视，非要逼迫为师返乡，朝廷里也不会闹成这样。”
“看来老师对当时的事情还是耿耿于怀啊，不过以学生看，离开朝堂也许是件好事。”郑森却并不这么认为，换做使他恐怕都没有回天之力，何况是他钱谦益。
“哦，明俨为何如此说？”
“那几年朝廷首辅更换频繁，老师以为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是温体仁他们无能，无法满足皇上的要求，内不能清剿叛军，外不能抵御女真劫掠。”
“那老师觉得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当然是重用洪承畴，卢象升等人，集重兵清剿匪患，然后以得胜之师与关外女真对决于辽东，收复失地。”
“学生不敢苟同。”
“难道为师的方略不对？”
“老师的方略没错，况且眼下朝廷也是如此行事的，问题是执行不下去，首先清剿叛军的重兵从哪里来，就算是把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剿灭，可是这些年天灾不断，灾民如何安置，不安置的话叛军就会再次复燃。
第二，关外女真频繁入寇，朝廷是否需要调集军队进行抵御，如果不抽调兵力，恐怕北方不保，可是抽调的话，剿匪又不足用，仍然需要募兵，那这钱从何处来。”
“明俨这两点说出了当今朝廷的窘境，钱粮才是头等大事啊，原来为师一直没有看到朝廷弊病的根本。”
“老师，就算是看到了又如何，大明的国库在万历年间的三大征之后，已经枯竭，试问谁还有张江陵的魄力可以扭转局势。”
“只要朝廷坚持实行一条鞭法，为师认为想要扭转局势并不难。”
“老师，一条鞭法可是得罪了一群人，张江陵的下场就是前车之鉴，虽然现在还有人替张江陵鸣不平，可是却没有提一条鞭法，因为这有损士绅的利益。”
“是啊，士绅的力量太强大，强大到可以左右整个朝局，照明俨这么说，朝廷已经没救了？”对于士绅的实力钱谦益比郑森更清楚，所以郑森一点他就明白了过来。
“学生可没有这么说，筹钱的方式有很多种，就看朝廷怎么处置，还有就是当今圣上的魄力。”
“明俨指的是？”
“嘉靖年间，倭寇荼毒东南，而朝廷国库空虚，当时是如何处置的呢？”
“明俨说的是摊派，可是当初的胡宗宪可是搞得东南各地民怨沸腾啊。”
“老师，胡宗宪此举得罪的到底是何人，老百姓的心声我们真的听的到吗？”
“明俨的意思为师知道，可胡宗宪只是在江浙摊派，如果在全国实行的话，恐怕皇上也没有这个魄力。”
“老师说笑了，学生并没有说要在全国实行摊派。”
“那明俨的意思是？”
“摊派是老师说的，学生并没有说，而且第一任浙闽总督并不是胡宗宪，而是张经，他还调了狼兵入浙平倭，这些钱粮从哪里来？”
“为师想起来了，是严嵩的儿子严世蕃从盐商那里募集的，明俨的意思是在盐商中实行摊派？”
“老师，张江陵当初在实行一条鞭法的同时，也对盐政进行了变革，而且一条鞭法的施行需要数年时间进行土地丈量，国库却在这几年瞬间富余，老师难道没有看出这里的问题？”
“可是盐政已改，为何国库现在仍然空虚呢？”
“老师，任何制度都是有漏洞的，张江陵的盐政距今五十年有余，已经面目全非，漏洞百出，就跟当朝太祖最初的盐政一样，那可是支持了边关近百年，说到底朝廷现在最紧缺的就是银两。”
“明俨果然是大才，为师没有收错弟子，想来以后明俨必定能大气，不如改别号大木，如何？”钱谦益这是在拉近与郑森的关系，从对方的口中他已经知道了大明的困境，也就有了解决的方向，不过他现在不想深谈这个问题。
“仅凭老师做主。”
“嗯，想不到我钱谦益老来可以得明俨如此佳徒，吾心甚慰。”
“老师过奖，虽然学生看到了问题，可是并没有想到解决的办法。”
“为师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既然知道了问题的根本所在，办法永远比问题多，对了，明俨认为为师是否应该再入中枢？”
“老师，依学生看不妥，当今圣上现在已经对东林失望，内阁变动频繁，老师就是算进入中枢，也很难长久维持，说不定还有性命之虞。”
“为师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才没有答应张溥的请求。”钱谦益现在很感慨，想不到郑森小小年纪就能看得如此长远，自己如果早点收他作弟子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坐稳了首辅的位子。
“张溥这个人，为人心胸狭窄，自命不凡，深处江湖之间，却想要遥控朝政大局，实在有些可笑。”
“明俨的评价有些过激，张溥这个人为师还是了解的，虽说有时候用心不纯，但是常怀为民之心。”
对于张溥，郑森确实做不太多的评论，当初那次会面就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本质，自以为是的传统文人而已，幸亏他没有进入中枢，不然说不定大明朝灭亡的更快，郑森这次拜师的目的也初步完成。
其实他知道如何改革盐政，只是不在庙堂，没有必要去操那个心，这就是所谓的屁股决定脑袋。
钱谦益在跟郑森深谈之后，非常开心，自己总算是收了一个资质过人的徒弟，而且最重要的是郑家在福建的势力，使得他在士林中威望更甚，大家可以说是各取所需，郑森也靠钱谦益徒弟这块牌子进入了江南的士林的视野。
最重要的就是钱谦益并没有反对郑森外出云游，而此时离下次会试有三年时间，郑森可以自由支配，完全不用顾及他老爹的想法。
当然郑森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最初还是很自觉的天天来聆听钱谦益的教诲，还有一次碰到了自己敌视的张溥，看来这个张溥还是不死心，想要通过钱谦益来左右朝局。
“老师，今天学生是来告别的。”
“告别，明俨打算远行？那国子监的课程怎么办？”
“学生已经请好假，老师也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学生外出云游也是为了增长见识。”
“嗯，多出去走走也好，可以游览一下大好河山，同时陶冶情操，现在的国子监不上也罢。”
“多谢老师体谅，学生会尽快回来再次聆听老师的教诲。”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为师能教你的不多，还需要明俨你自己慢慢摸索，对了，盐政改革的事情明俨是否已经有了好的想法？”
“学生的浅见恐怕入不了老师的法眼，待学生往扬州府查探一番，深入了解现下盐政的执行情况，才能对症下药，不然说出来恐怕让老师笑话。”
“明俨说的有道理，那为师就在金陵静候佳音。”
告别了金陵，郑森只带了陈圆圆远行，小伍这个大灯泡被郑森留在金陵制作香水，其实小伍就想跟着春兰，郑森他们没有带春兰是正中他的下怀。
“小伍哥，你难道不担心少爷的安危吗？”
“在海上就不用担心，只要挂上郑家的旗幡，就算是海盗也不敢来撸虎须。”
“少爷家的势力真的这么强？”
“那还用说，我们郑家就是从海上起家的，东海上有点势力的海盗已经被老爷清扫一空，就是那些西洋人也要对我们郑家礼让三分。”只要说起郑森，小伍保证可以说上三天三夜。
“哇，真是不敢相信，那小姐不是进不了少爷的门？”
“那倒不用担心，少爷家没有那么讲究，而且老爷很少管少爷的事。”
“哦，那就好，小姐现在已经离不开少爷，以前我们只以为少爷是出身大户人家，谁知道居然是豪富官宦之家。”
春兰虽说是在打探郑森的家世，何尝不是在为自己探路，得到结果的他总算是放心了心中的大石，只要郑家老爷不是顽固的人，她和陈圆圆的事情就有着落。
郑森只在崇明岛短暂停留了一下，现在的崇明岛就是个大工地，先期安置过来的灾民都在开荒，而那些少年徐文靖则安排他们进行操练，同时也教导他们学识。
“文靖，你做的不错，水猫呢？”
“水猫负责灾民的安置，正在给他们分配土地，还有那个花圃已经初具规模，依我看最多明年三四月，小伍的香水工坊就可以搬迁到这里。”
“不错，金陵毕竟是个是非之地，早点离开也好，但是打探消息的渠道要先建立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请少爷放心，这些事情文靖一定在年前完成。”
“也不用那么急，我今年在台湾过年，年后去找那些佛朗基人练练手，毕竟军队光靠操练是没用的，必须经过实战。”
“可是我们的兵力有限，如果陷入苦战的话，伤亡会很大。”虽然历经了崇明一战，可是徐文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文靖你也太高估那些佛朗基人，我估计他们最多不超过五百人，而且还有一些是商人，这个只是热身而已。”
“难道少爷真的要去攻打红毛人？”
“那当然，那些新兵需要经过血与火的洗礼才能真正成长起来，而且我们的火器阵型也需要实战的检验。”
“少爷说的是没错，可是卑职认为操练的时间还是太短。”
“半年的时间已经不短了，而且还是我们制定的这种操练方式，不是我夸口，这些新兵们成长起来之后，不惧怕其他任何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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