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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你们这么干的!”衙署内樊迟屏了门,大声教训吴艮和刚刚赎回的阿宁,反正他和吴艮初来乍到一切从简,没有其他下人和仆役,这衙署内也没有其他人能听到机密消息;原是成孙东廓府的女奴阿宁现在已不算外人,且界石一事她本是主谋,故而樊迟将她也当做犯了错误的小孩一并训斥。
其实,自那界石挖出来,樊迟便心存狐疑,觉得这石头上字迹熟悉。阿宁对他耳语,实是一番威胁,并告知樊迟这块石头是自己指使吴艮做了手脚。
他们二人在人群中走来走去,躲避众人注意,又借机走往河滩远处,寻一块石头,让吴艮以剑尖在上面用力划下字痕,再以泥土涂抹,让这石头显得是在地里埋藏很久的样子。最后藏在阿宁的宽袖间,众人也看不出端倪,走到掘土的人中间,借机丢在已经开挖一两尺深的松土中,踢两脚泥土掩盖。再引孙季回来重新挖掘这里,便发生了方才那一幕。
“阿宁姑娘说的也在理,看那情形,地八成就是孙季的,但估计他们家祖祖辈辈都是乡野之人,没有那刻字立石的习惯,我们也只好替他造一块界石了……”吴艮辩解道。
“夫子曾教导为人当正而不谲,成孙东廓固非良善之辈,可我们难道要靠这样的伎俩来胜他吗?”这“正而不谲”,乃是当初孔子评价齐桓晋文时候,对齐桓公的评价。樊迟自然反对以不义的手段达成目标。
“可夫子也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啊……咱们这是做好事,又不是作恶……”吴艮依然咕哝道。
其实樊迟也有些犹豫,毕竟当时情形,只怪自己开始太过乐观,行了一步险棋,若是果真挖不出界石,那自己对匡地豪族的首场战斗就会宣告失败,自己这邑宰的权威势必将荡然无存。而现在虽然阿宁和吴艮施展手段做了假,但却打败了成孙东廓,使得他初道匡地就赢得拥戴。如此看来这世间的正与不正,还真难区分。
“大人若这么说,阿宁也只能离开,不敢折辱了大人的清名,我之前本是他成孙东廓府上一介奴婢,从来是受命于主人的份,但今日见到大人,与那帮豪强大户、无良官吏大大的不同,因此想以已之力回报大人,却不料小女子这小智不成,反取其辱……”说话间,这阿宁眼眶含泪,似有无尽委屈。
樊迟见此情形,他本是心软之人,见不得如此可怜相,便摇头道:“罢罢!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以后行事,不可这样用诡计阴谋,需行的正派……”
“大人说的是!小女子谨记!”阿宁破涕为笑,她本身就是假意离开,以退为进,知道这样能博得同情,这豪门女奴的生涯,早让她学会长袖善舞逢迎作态之术,对付樊迟这样的老实人实在是绰绰有余。
“你今日让我赎你,还想以界石之事要挟我,岂不是以小人之心忖度我?”樊迟这也才发觉阿宁这小女子诡计多端,但方才恕她罪的话已出口,且本也无意驱赶她,就只能拿这另一条事来算账。
原来刚才在濮水边田里的时候,阿宁见形势不利,便和吴艮合计,对界石做了假。之后趁成孙东廓恼羞成怒之际,她要挟樊迟要他将自己从公孙府上赎出来。樊迟初听阿宁耳语告知他界石作假详情,既惊且怒,但已经在同一条船上,只能回护于她。登下形势所迫,只能不顾脸面,迎着头皮去跟成孙东廓谈条件:
“成孙前辈,虽然方才你答应要替我支付给乡民百斛粮食,但这本是下官应下的诺,只有一个不情之请,下官想和前辈做个交换,也想借此弥合过节,不知前辈意下何如?”樊迟拱手作揖道。
“不知大人有何垂教?请讲不妨!”成孙东廓突见樊迟向他恭敬行礼,自己便又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言语间也颇有些倨傲,但眼睛已经在滴溜溜转着琢磨。
“我想赎你府上女奴阿宁。”樊迟指着阿宁道,“下官在衙署除了身边跟从的车夫,还没有其他仆役可用,我今日见了她,觉得甚是可心,想把她收在身边。”
“这个……容我考虑考虑……阿宁可是我府上明珠,往来宾客,全靠她的舞姿和歌喉震场面……”成孙东廓沉吟迟疑道,他这人就属于给点脸就充大的主。
“按律,若非罪人为官奴,民有财自赎者,主家不得拖延禁止,我叫你一声前辈与先生,你岂不该有些做前辈的样子?我便不能将百斛粮食转交给阿宁让她自赎吗?”樊迟悄声耳语显出他也有不那么厚道的一面。
“美人自当般配樊大人这样的年少风流!老夫当然要成人之美!”成孙东廓也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不愉快抛诸脑后浑不在意。并借慷慨成情的机会,再次宣示自己和这位邑宰的密切关系,以及自己在匡邑地方身居头面人物的地位。
“成孙前辈,此事与为政两不相干,该秉公执法的,我自然不会阿附豪家,当对匡地父老不论富贵贫贱一视同仁!他日前辈若有其他不法之事犯到本官手里,我依然会如今日这般!”
樊迟虽如此说,却也被成孙东廓那句“美人自当般配……”而惹得脸上一阵不自在。一来这样的调侃,让他这样尚年轻的人有些脸红,二来他也知道,阿宁趁机要挟自己赎她,其实是破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借机在匡地百姓面前树立的形象。本身当地贫苦人从他替孙季出头狠斗成孙东廓会以为这是一位爱民如子嫉恶如仇的官员,但转眼却又看到他不惜重金赎买美女歌姬、和地方头头面面人物继续保持良好关系,如何能够信服这位新任邑宰以后的施政?
“此言差矣!我阿宁本是你府中一介卑贱女奴,方才又对你多有折冲,故而樊大人是怕我在你家中会不太安全,他仁义为怀,故而替我赎身,怎如您想的那么不堪?你以为人人都如成孙老爷这般么?”
阿宁一番伶牙俐齿,不但解了樊迟的围,而且打破成孙东廓借机给自己贴金的盘算;同时让樊迟这一不大被人理解甚至会被人戳脊梁骨的行为,变成一件值得称道的美事,顿时附近围观的民众,本是戒惧怀疑的神色,听了阿宁所言,纷纷交口称赞这位邑宰大人宅心仁厚。樊迟本是赧红的脸,投去对阿宁感激的一瞥。
“呵呵,樊大人如此恩怨分明,让老夫佩服的紧!那我且看大人在匡邑这场好戏!不过,这掘地所费的百斛粮食我会给,但赎阿宁,我要两百斛方可!”那成孙东廓看已无法和眼前这位油盐不进的邑宰大人建立多么友好的关系,当下脸便甩的如死猪肉一般。
“樊大人三思……他这是……”阿宁一听成孙东廓如此没脸没皮,狮子大开口,似站在樊迟立场上要阻拦樊迟被成孙东廓敲竹杠。然而事实上,她其实是为奴多年极大的不安全感,生怕樊迟犹豫。
“不必多言,我自有打算,吴艮你这便到官仓提前支取我一年的薪俸二百斛给成孙前辈。”樊迟面色平静道。他也知道这两百斛粮食对自己意味着什么。
匹马束丝,周制五名奴隶的价格不过如此,阿宁身为奴婢,虽然比普通奴隶值钱,但也不值两百斛粮食。樊迟原打算按照百斛粮食来赎阿宁,因为即使是百斛他成孙东廓也是大大赚了的。却没料到成孙东廓会如此狮子大开口,但别说两百斛,就是两千斛,此刻他樊迟也毫不犹豫要答应。
其实樊迟心中也暗赞阿宁这姑娘,如此冰雪聪明又心地善良,无论如何也值得他花百斛甚至千斛去赎她。
樊迟自然也可以让吴艮出面替他办赎回阿宁这件事,但阿宁既然当他的面要挟他,那时对他的不甚信任,他樊迟心中一口气在,自然不会让人看扁,所以虽然知道这样说这会对自己有些不利,甚至是极大的压力,但他依然毫不犹豫的让自己担了下来。
然而赎买归赎买,却不能改变樊迟对他们之前悄悄在界石上作假行为的恼怒。这才有了方才回到衙署关门训斥阿宁和吴艮的一幕。
“大人,您还是暂且先别训斥,这大门关闭,我从门缝可看到聚了一群父老,可是要向您陈情的,若再不开门,可就违反了您在城头上宣布的听任民众到衙署自诉的政令……”吴艮仿佛也跟阿宁学来了几分机灵,顾左右而言他,借机浇灭樊迟对他和阿宁的怒火。
“好一个鹿角岳岳的吴子岳!”樊迟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半时夸奖半时骂他像只桀骜不驯惹是生非的麋鹿。“此事不提,下不为例!开门去!”
此刻,衙署门外,确已聚集了数名本地父老。和方才迎接樊迟的那些地方头面人物不同,他们大多是被樊迟城头一番宣令影响而来的贫苦普通人。但也有一二衣着华美的上层人士,樊迟认得出来其中有一位便是在宴请成孙东廓一众人时候,出言阻止成孙东廓的那位年轻公子。虽然未曾交谈,但看得出来他举止颇得体,不似成孙东廓那般嚣张跋扈。或许是一位可以吸纳的人,樊迟在心中暗道,当下也与他点头致意。
……
昨日感恩节,也是新人行川来到纵横一个月的日子,虽然作品读者不多,但最让我欣慰的是收获几位文友,是你们的支持,让我能够继续写下去,在这向各位朋友感谢了!
昨晚匆匆伏案而书,只因每天加班到九十点,只能晚上写一半,第二天早上写一半,到临出发上班时候发出来。而下周二又要出差近一周时间,所以最近赶紧多写一些,以便到时不断更不辜负朋友们。再次感谢各位朋友!
上段不计入正文,随后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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