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孔子帝国 > 第二章 哲学王 11 倾心为报,沥尽肝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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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子贡撺掇宰我离开鲁阳到楚国出仕,借机让楚无骄无人管束,其实另有其他用意:

  因这事关他其他一种担忧,即申无骄来到鲁阳求学的真正目的、以及令尹子西在这背后看似默许,是否有其他深意?司马子牛的意外遭贬期思邑,更加剧了他这一担忧,觉得子西对孔门的态度,不是当初简单赞成昭王封孔门那么简单,也不是他在鲁阳三贤讲雪那么简单,一个执政多年的楚国二号人物,处处以楚国利益为重,当不会对鲁阳和孔门这一潜在力量如此轻易视为挚友吧?

  这一切疑问子贡尚不能完全确定。但仅凭一国宰相便如此轻易的允许自己的女儿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到男人扎堆的地方求学,这让子贡多少有些意外和疑惑;若楚无骄果然是肩负他父亲派给她的使命而来的话,此后孔门许多密谋大计,自然不能让她觇知。而这番思虑,自然是不能对宰我和其他人言说的,子贡只能默默暗中观察。

  故而子贡对宰我的撺掇,半是调笑,半是认真——毕竟有了司马子牛这颗定心丸,后面去子西那里的不论是宰我还是哪个弟子,应该都不太轻易会坏事。这宰我因唯一的一个可意的女徒弟转投他人怀抱而失意(他当然不知道楚无骄此举的真正用意乃在让子贡注意呢),竟然真对子贡的建议动了心思,其后放下一向目无尊长好发古怪言论的风格,卑词向夫子请求说自己愿意去补司马子牛在令尹子西府的空缺职位。

  前面说宰我的霉运尚未完结:毫不意外,孔子果然不同意宰我到郢都,但倒也未斥责他,只婉言说什么你在鲁阳担任执事七君之位,事情多且繁杂,为鲁阳计,还是多多舍小顾大。最后看来宰我的确是对到郢都见识见识美女动了心思,甚至辗转通过楚无骄去向他父亲子西大人施加影响,这楚无骄哪能想到宰我去郢都还和子贡设计打算觇探自己底细甚至支走自己有关,二话不说便爽快的往子西那边吹风。最终孔子没办法,只得派了宰我过去。同时派去的,还有南宫子容。

  得知和自己一起去郢都的居然是南宫子容!宰我便不大乐意了。

  “早知道南宫子容要去郢都,我还去个什么劲呢!”宰我又跟子贡诉苦水。“真不知夫子什么意思。”

  “夫子不过是怕你一个人去,行为无端让子西大人小瞧了孔门,须得派上南宫子容这样的杰出之士,方能让子西看到我孔门育人有方!能够担当起楚国扞韂之责。”

  “我怎么就行为无端了?怎么就行为无端了?这么久以来你看我对申无骄做过什么吗?既然去郢都,我自然是要好好做事的,为了孔门名声也为了我自个长远打算。”宰我一派被人踩了尾巴的着急样,好似早已忘记他当时去郢都的想法是子贡撺掇而起,而动机就是因为得意女弟子被南宫子容的魅力吸引。

  其实,宰我的视野又岂真的这般局促小器?所谓为了女弟子“争风吃醋”,不过是他这样人滑稽搞笑的性格使然。但既然别人拿来说事,他的反对瘾就又上来,必须驳两句才舒服。

  “有两名弟子过去,也好有个照应,总比当时子牛一个人在郢都,遇事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要好,要不他也不会被子西大人冷落安排到期思邑了。”子贡宽慰道。此前,他们便知道司马子牛被子西从人人眼红的令尹府僚属的位置上,派到了楚国东北边鄙的期思邑,他们当然不知道当时子西试探司马子牛的原委,和子牛侥幸让孔门从鬼门关上走一遭安全回来的大功,但只道是子西不大乐意这位耿直的子牛,故而也想派去些个举止更加得宜的弟子。

  “呃,夫子说吾未见好德如好色,可放眼天下,谁人能免俗?夫子都会因为子羽的长相而对他心生嫌弃,就是夫子自己,如果不是因他身高九尺器宇轩昂,当年也是响当当的美男子,仅仅凭才学而容貌丑陋的话,能够被南子在卫灵公那吹枕边风称赞夫子?”宰我垂头丧气叹道。

  孔子身形高大,当时称为“长人”,而宰我所说的是孔子早年在卫国一桩难以明辨的事:当年夫子从隳三都失败后出逃卫国,卫灵公夫人南子一直仰慕夫子——说不清楚到底是仰慕夫子的长相还是学识,总之因仰慕而召见孔子,事后孔子还得赌咒发誓应对子路的质疑。但此后孔子终究在卫国被卫灵公奉为上宾,咨以国事,俸禄万斛,其中不能说没有南子的功劳。

  现在被宰我拿这来说事,的确,若夫子长相如子羽或晏子,是否能得到召见以及是否能够在卫国身居高位出入王室?尚需存阙。

  子贡一怔,觉得宰我的例子举得不甚恰当,毕竟背后议人之短,且被议之人又是老师,实在有些不妥。但又一时又没琢磨透宰我这番话的用意。

  “我是说,如子容这样长相又好,才学又高的,跟我抢什么饭碗呢!刚到鲁阳抢了我的学生,我逃到郢都他也跟到郢都,好好的鲁国孟孙氏二公子不当,跑到这来做甚……”宰我的表情上分明是鄙视子贡的理解力——看来向有闻一知二之名,以机敏见称的子贡,也有迟钝的时候。

  其实子贡也在因宰我话中一句而纳闷一件事情:南宫子容是鲁国贵族,三桓之一孟孙氏家的二公子,虽然和兄长仲孙何忌政见相左,但不至于家庭不睦兄弟阅墙,本来以为子容只是因孔门得封鲁阳而友情到访,现如今夫子却要把子容派到楚国出仕,不知用意何在呢?难道鲁国又遇到了什么事情?

  而事实上,孔子派南宫子容到楚国出仕,的确有一番用意在里面。而这番用意,孔子却也如子贡那样,只能自己知道,无法对诸弟子言说。而允许基本算半个孔子家族成员的南宫子容到鲁阳,而不允许自己的亲儿子到访,已经足以说明事情曲直原委的重大,只是这尚不足以引起其他弟子的注意。

  此前,就在孔门得封鲁阳后不久,孔子之子孔鲤便修书给孔子,希望能够到鲁阳看望父亲。而孔子回书斥责,说让他在家中好好照顾其母(孔子的夫人丌官氏)。但过来不多久,南宫子容致信寻求探访,孔子却二话没说便应允他前来。期间有弟子得知其中一二消息,便借着南宫子容即将到访的消息,询问孔子是否可以借机让此前有意前来的孔鲤也同时到鲁阳,以实现孝子拳拳之意。不料孔子却回以:“鲁阳非孔氏私产,孔鲤学问不堪传道与闻圣贤之学,此番前来,莫非视此公产为一家私产,意欲在此经营治生?”这一回答,子贡和不少弟子也都是听闻了的。

  孔子所说,倒也属实,孔鲤的才智禀赋的确不高,不以学问为业,所以夫子让他安心在家照顾家人宗族,而不让他以家人身份到鲁阳,毕竟若开此例,自己家族之人鱼贯而来,弟子们不方便说什么,长此以往这本是孔门产业的鲁阳,无形中要被自己家人蚕食;即便此种情况不出现,但也难免龃龉,所以睹其未萌先以严词煞住这苗头。

  而允许孔子侄女婿身份的南宫子容到访鲁阳,这让子贡觉得此事绝非普通的同门到访那么简单。而孔子在司马牛被冷落安置期思邑之后,随即派到访鲁阳讲课的南宫子容到郢都出仕,其腾挪之速、安排之春风拂柳,则更印证了子贡的这一想法。

  只是子贡虽然猜到了部分端倪,却不知整个事实原委。

  南宫子容是因预见到母邦鲁国一场即将发生的祸难而前来鲁阳的,而后面发生的事实会印证这些,只是此时这一切尚未显现出来。孔门不好发力,故而孔子便派他到楚国出仕,这样举措,一来有加强楚国和鲁国关系的好处,二来也让打算对鲁国发难的力量,看到鲁国人在楚国出仕,认为鲁和楚关系密切,从而压制他们对鲁国的觊觎之心。

  而现在子贡当然不知道这一原委。他现在想的只有一件事:若宰我到郢都后不久,自己在鲁阳制造事端让楚无骄犯错而不得不离开,然后看她楚无骄的一些应对动作,自己便有极大的可能找到证据,坐实子贡对申无骄是不是肩负秘密使命来到鲁阳的猜想。

  故而子贡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坚定宰我到郢都的打算,支派走了他,自己才能上下其手验证一番:

  “宰我啊,咱俩向来是孔门中的受气包,都不大受夫子待见,你也被夫子骂过朽木不可雕,而此次南宫子容和你同时到郢都出仕,这正是你正名的好机会,你想啊,子容在夫子和同门那里评价都颇高,你若在楚国那里做出一番成绩,那你的评价岂不就和子容等量齐观了?当然,他们的评价对你宰我不足道耳!但美女慕名,投怀送抱……”

  宰我闻此,思索一番,点头道:“你说的倒也有理。”只是不知他认同的是子贡说他名齐子容,还是说他引得美女慕名。

  “对嘛!本身就是夫子不想让你去,你自个当时立志非去不可,现在若打退堂鼓,让同门耻笑事小,在夫子那你可是再没机会洗刷污名了!”子贡趁热打铁道。撺掇宰我去郢都,只在此举;探究她楚无骄的动机,只在此举……子贡忽然有些鄙视自己这样阴险下作的无耻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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