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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传遭遇雪暴被困返家途中，车子抛锚3个多时辰捱过晚8点，风雪方稍收敛。楼泽伏发动汽车开雨刷扫除前视窗口积雪，又打开远光灯下车查看路况，再上车转近光灯借助道路两旁尚能辨认的树干标识，参照估摸方位尝试缓慢行进。积雪深厚冰冻路滑不能加油门踩急刹车，车子多以怠速探索前移。艰难挪动再耗用5个多小时，捱至转钟近2点好不容易摸进芦歧县城。城街积雪稍浅交通或不如荒野阻隔，沿途餐馆早已关门闭户。抵达畜特局院子也是黑灯瞎火，车上两人饥寒交迫疲困至极却又无处栖身。停车院门口闪远光按长音喇叭，迟缓有时门卫房方有亮灯动静。行政股长朱庆明磨蹭出来开门，唠叨咋弄得这么晚才回？还以为住店不回了。马局长刘局长等你们团年，等到快9点了才开席。楼泽伏放车进来懒得答话，打开车门钻进门房倒杯开水啜饮。文本传下车致歉说，大雪阻路耽搁，幸亏楼师傅技术硬，怕是真难连夜赶回。朱庆明见状又讨好说，文局长赶远路怕是还没吃饭吧？要不到我家弄点，马局长安排我值班等您。文本传或显疲态说，不用，麻烦你招呼楼师傅……提起行包匆匆踏雪回家。
深更半夜惟恐惊动伢子，悄声开门进来，胡继秀等在房内听见动静已扯亮灯，或惹男人心生感激。迎过来却见妇人板起生相埋怨，说是赶回单位团年的，怎弄到大半夜不见人影？你这些时又成了野人，怎还记得回这个家？遭责怨或感家如冰窟难寻暖意，饥肠咕噜无力理论，暂起感怀似一扫而空。怨怨相报不耐烦说，你以为我愿意？还不都是单位逼的，养你们娘几个只能身不由己。少扯唠叨，快给弄点吃的。妇人似有心软问声还没吃晚饭么，忙下床进厨煮来面条。男人草草填了肚子，擦洗一把上床钻进热被窝躺倒。妇人等了阵儿没见动静，干脆把身子贴过来。男人或想到不能荒废床功，光身爬上来却软绵绵迟迟不能举事，闹腾半天心灰意懒，翻下身昏昏入睡。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院内听见上班人员铲雪扫雪声响。在省城原间半月左右总有跑马，抖起精神勉强交出那份久违的作业。翻身下来即听打门声响，隔壁房里俩伢子起床闹过来了。伢子原随在老妈房里安歇，听说老爸回家临时挪房。妇人赶紧起身开门，仁义仁静迎过来叫爸爸，亦告等了半夜不见人，原是偷偷摸摸进家的……遂钻进被窝嬉闹。
文本传问了俩伢子期末考试情况，叫拿成绩单来看评语或显不满意，批评学习不用心。仁义推说人家优秀生都有家长辅导，胡继秀也埋怨谁叫你长年在外不管伢子，文本传本想反诘谁叫你妈没文化，若有文化也能管好你们，还没开口却听马天勇在院子里连呼文局长，忙起身推窗应声就来。想起又问胡继秀怎的没去上班，妇人告说畜特局原安排在服务站的几个子女都嫌日晒风吹出工累工资低，想方设法重新招工全走了。况云秀原是局领导家属，在服务站一直没安排做劳活，前不多时刚转干调局机关工会上班，眼下剩她1人更被人看不起。年下分了肉鱼年货要料理，服务站听说男人出长差要回，照顾提前放年假。妇人吐露待遇不公，文本传却以为老婆底子差不能和况云秀比，问得局机关及服务站两边都分有年货或觉关照不差。反诘服务站上班总比在乡下种责任田强，就莫想得寸进尺。你都嫌弃服务站，怎还要安排姨姐家的邵祖俊？不听妇人分说穿起外套赶紧起身。妇人追问不吃早饭么，说声招呼伢们先吃吧匆匆出门。
早间大雪渐停天色并未放晴，仍是朔风呼啸寒气袭人。马天勇率局班子成员参加扫完雪冒着凛冽寒气等在院中，文本传迎过来逐一握手寒暄。问说起昨夜被雪暴所困情景，再引来局机关会议室已生旺的煤炉旁围坐向火。顿生暖意间再议起被困途中的狼狈样，刘宗山调侃说，好多年没下大雪，这场雪真会挑日子，偏把文局长给困在路上，这是存心不让人回家嘛。马天勇却另有说道，常言瑞雪兆丰年，文局长偶回家就带来场大雪景，敢莫能给我们畜特生产带来好年景。调转话题又说，我们建办公宿舍大楼计划再不能拖了，机关食堂也要把客餐办好。昨晚进餐馆吃年饭也没预料好，今后再不能让文局长半夜回来还挨饿……谈笑中转入班子会正题，主要议题抗雪灾防畜禽冻害及节前岁末年首工作。马天勇提出抓紧电话通知多种经营服务站和几个规模养殖场，对各乡镇场也要下发传真通知，扎实做好畜禽保温防冻害，吩咐陈长海即去操办。陈长海刚出去又折回来说县委农工部也来电话要求，交代一并传达落实。再商议节前慰问老干部安排交通车送有需求的干部返乡过年春节值班及给县四大家领导拜年等事项。议起文局长长年在外照顾不安排领导带班，节前也该休假，节后再派车送去省城上班。文本传告说农业厅要求正月初六报到，那边能报交通费就不用再派车接送，等一起看过蔡、田两位老局长就休假，初二需用车回乡拜年。
任职后头回能带小车回乡过年，胡继秀母子为此或感风光。腊月三十在城里看过中央台春节晚会，过完大年初一，初二早起是个大晴天，安振全按约赶早放车来等在楼下。伢们欢喜雀跃帮胡继秀大包小裹提了回老家拜年的礼物下楼，安振全接过来帮手装车。母子3人连同随身包裹已挤得后座满满当当，文本传只得上了副驾座。车出院门转上街道，路人嬉笑及零星鞭炮声仍洋溢节日气氛。出城道路或刚化开，四野积雪深厚雪景清新依然。安振全爱热闹即起叽喳，年前因低温大凌封了两天路，局里预约回家过年的都没送成。长途车站客车也停运，真把那些人等急了。文本传或受感染亦说侥幸，幸是我当天夜里赶回县城，不然该封在省城过年了。胡继秀接话说，还得亏哥嫂小华军华也提前赶回乡下，差些被困在县城团不了年。安振全未改封不住嘴巴毛病，转而盘问，胡嫂子这回怎的没转干？马局长夫人转干后安排回局机关上班，听说工资一下翻了番。文本传仍以为家属转商品粮户口由亦工亦农人员招为集体工，每月工资虽不足百元却也上了几个坎，文化低素质差得了组织照顾，能混碗饭吃当多烧高香。
安振全未闻回音不知趣又找话说，还不都是局领导，应该一样对待。胡继秀受蛊惑不甘沉默，扯起由头再计较说，他爸去省城出长差，确实害我也掉照顾，没人帮我说个话。服务站驻站技术员都回局了，孤零零掉下我一个。本传是该帮我问问看，做重活我都不怕，能调进局属单位当临时工也行，免得成天赶早跑路上班影响照看伢们。文本传总以为泥腿子半边户出身差强人意，不想攀比及降低用工身份更不愿被人奚落，为伢们着想或有体谅却不堪烦扰说，问啥子问？就你事多，你凭啥子和人家比？该照顾组织自会考虑。安振全察言观色又耍精明说，听说指标卡得紧，马局长是帮刘局长把小姨子招进地区畜特局，换手抠痒家属才转干。他两个原来对得老紧，近时缓和多了……舒丽培男人在县文化馆上班，讨好领导常把马局长刘局长接去跳舞。前些时我进场子看了，马局长原是舞盲现都有些入道，听说她们3个一起报了函大。文本传听说或感马天勇容人刘宗山也还义气，或信真实却斥责尽传播小道消息。闪念马天勇进省城未提起况云秀转干调动，或顾忌对比影响情绪，派车接送或为安慰。更愿理解领导办事干难照顾家属确有难处，暗怨安振全挑拨之嫌，另找话头扯开去。
带小车回乡果然快捷，恰是竹坞乡范冲片刚修新路，刚过午后即赶到胡继秀娘家村落路口。鸣笛马达声引得乡户伢们叽叽喳喳出门看稀奇，胡继秀顾不得乡路雪水泥泞即牵伢们间脚入户，安振全也帮手提行包过来。胡道坤二老及早到的韩姓邵姓女婿夫妇在等排席，文本传夫妇带伢子爽脚行了拜年礼，入座看茶间杨慧芳即交代，快去隔壁把杜书记请过来，人家听说本传回来，拜早年后等在这边说要会你。胡道坤起身邀客人过来，见面寒暄推文本传杜存立坐了上席，排开席面吃年酒。杜存立及韩姓邵姓姨夫或都善饮，文本传只能勉强相陪。酒至半酣多叙乡谊，杜存立或以早年关照胡继忠解脱荒唐官司邀功，介绍去年乡里虞书记和鲁乡长还是闹翻了，逼得鲁德礼找路子调进县林业局降级当副局长，新提拔谢作全任乡长，吴敏生改任乡工办主任……乡里今年要新办造纸厂棉织厂，文局长面子大又与谢作全吴敏生是老熟人，想托你打招呼安排小儿子杜涛进厂。邵姓姨夫插话说，我家祖俊早想进企业上班，他家爹家婆原知会的，这回定托他小姨爸能说上话。文本传或觉像是搞批发，且没把握说成，亦想起妹子文本莲也在家受苦，问得将批量招工即泛起心思支吾说，我尽力试试看吧。
当晚再被杜存立强邀进家吃酒，带安振全回文家西屋临时腾房安铺过夜，顺便进隔壁老屋给伯父母上礼拜了年。次早上过祖坟去看过文家幺爹和两个姑妈，又被程玉欢夫妇寻来接进家吃酒。席间说起大女婿已跟他岳父学成木匠手艺，串乡揽活能混饭吃。眼下种责任田不划算，听说乡办企业能招工，想托表姑爸帮大女锦华招进企业。胡继秀帮腔说，玉欢姐原帮你不少，你是该记恩还人情。程玉欢有恃无恐更挑明说，谈不上欠啥子人情，是我早看出本传能成气候，早年用心结成缘分。再牵线说嫁继秀妹，图得就是表姑妹能跟本传享福，亲戚也能跟你沾光。如今你当局长有了身份，眼下继秀小华都跟你进了城。我和増仕年岁大了不指靠你，锦华军华姊妹还得靠你帮带。胡继秀或记恨上班不顺，且不愿男人被恭维，于是嘀咕说，我享啥子福？成天还不是在服务站做农活。本传那福分说不定还是我带的呢。程玉欢戏说表姑妹莫不讲良心，乡下人哪个不眼红你嫁得好有福气。扯开又说起军华下年考大学，文本传嘱好好发挥，问清成绩尚可建议报考省农学院。晚间再被两个姨夫邀进家吃年酒，胡继忠拜岳丈后携邬金兰母子赶回作陪。说起开年后想把建策小建都迁进县城上学，往后要靠姑爸姑妈多帮照。盘桓到初四一早返回，胡继忠夫妇提早跟车挤过来照摊。
节后赶回省城得便拨通竹坞乡工交办电话，恰遇吴敏生接听，叙旧互通情况间婉托关照安排老家几个亲戚进乡办企业。说起原有共事情谊且赶得巧，同源出道钦佩文本传升任县局领导并调省厅公干，帮领导排忧解难是分内职责，还望多为家乡谋福利。亦告新办企业将发招工通知，叫报清姓名关系作了记录，嘱尽快联系报名定汇报领导关照。即给服务站打电话嘱胡继秀带信回老家抓紧联系礼拜吴敏生，分头争取尽早操办。稍后两份领导讲话稿审批下来，协作办顿时全体动员，签报确定全省农业综合配套改革工作会议时间地点参会人员议程安排及领导出席讲话等事项。批示下来赶紧又联系安排会场及食宿宾馆，起草下发会议通知，归集翻印分发会议文件及进行各项会务准备，借调人员加班加点忙得一塌糊涂。3月3—5日召开会议规模较大，全省县以上分管农业的政府领导及农林水各单位主要负责人共400多人参加。郑绍昌吴农耕结合讲话深入动员安排农业综合配套改革有关工作，主要是在推进粮棉多农工商及统分结合集约经营模式和农业产业化发展社会化服务等方面要有突破。明确全省改革增效办10个示范县和100个示范项目，力促扩大示范引领效应。安排1天时间交流讨论消化会议精神。林水生代表领导小组总结讲话，强调要狠抓贯彻落实。
会后安排借调人员休假，文本传乘便车随参会的马天勇回芦歧。途中扯起本想尽快安排胡继秀以普通职工身份调进局机关行政股上班，研究时却被刘宗山推说文化底子差影响机关形象给搅局。抱怨班子会讲究民主集中制，有些工作想法遭非议亦难付诸实施。原无铺垫乍被捅破难辨真假或泛自卑，似对本无好感的刘宗山心生几分怨恨，依言只能先不计较放放再说，为照护伢们着想的理由再不便托出。回家却听胡继秀回报好消息，竹坞乡已分别安排杜涛邵祖俊文本莲进造纸厂柯胜雄乔锦华进棉织厂上班。说起吴敏生确有格外关照，范冲同籍一些乡户子女报名后都被刷了，求进无门纷纷议论有关系才好办事。文本传或平添几分成就感，亦想回省城当尽快电话感激吴敏生。胡家俩伢子转来县城借读随住在家，建策上初中小建与仁义同上三年级，宿舍或成伢子窝。晚间胡继忠夫妇提了收摊剩豆腐过来一起吃饭，亦告生意渐上正道年底或可还清贷款。
再返省城即听说柴必山因爱人身体需照顾等原因请辞回了云台，林业厅由厅办专门调整1人对口联系省协作办算是顶替。安排万晓毛搬进203房和文本传同住，210房叶汉明胡应钊也搬进207双人间。万晓毛告说本想也找借故回单位，却因写墙报那档子事晦气难除，量回去也没啥意思。评论时下似从下乡时代走进下海时代，有人在原单位混不下去或不满现状另谋出路即下海了。眼下海南那边从广东独立出去建省又建经济特区，扩建工程多有人组织大型翻斗车队过去揽活填土方，亦听说很易赚钱，甚至想辞掉工作赶过去看看。文本传或难理会万晓毛心思，以为还是守着铁饭碗比较安稳。劝说两人有缘既同宿舍还同办公间，患难与共或当在省协作办相陪到底。两人皆怀病态心理，同病相怜亦想多作交流。隔日上班抽空往竹坞乡工交办挂长途电话，接通吴敏生说了大堆感激话，相约往后增进联系，邀抽空来省城定请喝酒不醉不休。问得万晓毛原是赤岗地区书法协会成员，构思些陶冶心情词句，下班晚餐后约上街买了宣纸毛笔墨汁，回招待所挪开房内小条桌，挥笔泼墨书写出几张书法条幅准备挂墙。
世界上最大的是海洋/比海洋大的是天空/比天空大的是胸怀
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紧要处往往只有几步/特别是当人年轻的时候
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
万晓毛一气呵成的软笔狂草果然豪放流畅，文本传以前甚少研究书法，偶有欣赏即以为笔法精湛功夫独到。书者随心所欲或没大用功，笔下墨迹飞龙走风自成一统，观者即以为内力深厚艺术精品掩不住为之叫绝。暗叹中国书画艺术博大精深，所谓动乱间替人抄大字报难免亵渎这手好字，真人不露相奇人确有奇才。不敢想象此人怀才不遇阴差阳错竟受另眼相待，笔下文字并不定是思想吐露，或不适上纲上线与政治倾向挂钩，顶多或因放浪不羁个性被人利用。所书字幅内容恰能共勉互励，以期坦诚面对命运安排，敛合怨天尤人愤世嫉俗浮躁心境。心思纷繁未及出口，万晓毛又展开整张宣纸提笔狂书起来，只见摇笔蘸墨腕力劲道，落笔生花疾速成字，笔下渐次宣泄出狂放唐人李白那首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君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几次聚会印象中万晓毛不大饮酒，执笔间所露沉醉神态却堪比畅品美酒佳肴。书成字辐不以为然或想废弃，却被文本传视为珍宝全数挂墙。为抓好全省农业综合配套改革工作会议精神贯彻落实，省协作办研究签报厅领导后发出通知，定于4月中旬在府城行署召开各地区协作办主任会议，听取各地贯彻落实情况，研究建立报表制度，按季统计掌握有关工作进度。扶清泉电话协调府城行署农业局4月10日下午派来面包车，接省协作办全体人员报到。府城农业局协助打理会务，省协作办人员略显超脱。报到当天无所事事，住进府城宾馆晚餐后，在行署农业局机关安排舞会欢迎会议代表。4月11日上午召开会议，行署分管农业的骆志才副专员和行署农业局秦俊杰局长到会致欢迎辞，两人都提出组织典型交流推动农业综合配套改革工作建议。领导退场后开始汇报，各地比照组建的协作办首次开展活动，会议代表相互间并不熟识，省农业厅人员与部分代表偶有认识。按照府城协作办协助编制的会议指南名单对照相认发言人，亦从自我介绍间知晓各行署协作办组成模式大都与省协作办相似，挂在农业局且主任大都由退居二线的老科长改任，少有的负责人是较年轻的副科长。汇报情况也大同小异，或感有关工作大都停留在宣传说教及形成认识概念的初步阶段，反应问题主要集中在县级未设对应机构，督促检查落实工作无法完全展开。
17个行署协作办稀拉汇报耗费了1天半时间，相邻的壕州云台等3个行署提出请省协作办领导会后去现场指导邀请。扶清泉对提出的问题不好表态又讲不出好的解决意见，插话间只要求按省长和厅长讲话精神抓落实，对组织典型交流和县级机构设立等问题，支吾等回省向领导汇报后再研究答复。扶清泉独揽主持会议转段讨论有关报表工作，对照印发的草表格式信口开河讲述有关统计指标及比率公式，或因学识所限对栏目间谁加谁谁除谁难以解释清楚。草表原由史继前设计，以为会上会安排设计人演示讲解。扶清泉或搞惯一言堂，讲不通即当场批评报表设计有问题，太搞复杂了。史继前以为被冤枉更显不服气，当场大声吼叫你们莫听他的！他啥子都不懂，他全都讲错了！顿时弄得全场愕然。扶清泉此时或显修养，虽尴尬却未起争论，忍气吞声间干脆缄口不语。史继前强接过去讲解报表，苦口婆心费尽唇舌讲了个把多小时，洋洋得意以为讲得十分清楚。其展显才能编制的那些深奥数学公式，或只能让会议代表似懂非懂。会议继续讨论发言，满场再无人提问或提出意见和建议，会议遂草草收场。
晚间回宾馆，文本传无意间路过扶清泉单间门口，或听见虚掩的房内传出争吵声。扶清泉埋怨说，……这些年我待你不薄，一步步培养你，还把你带进省城农业厅。闹不清你怎的还对我有意见，开会都不给我留个面子。史继前顶嘴说，是你把会议程序没安排好，偏让人家都看出你没多大水平，你还好意思说……你带我过来又没得到重用，看来你上了年纪已说不上话，我还不如留在县里强。扶清泉厉声斥责说，我有没有水平用不着你评说，你真是目无尊长，好心无好报！看你这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的臭德行，谁还敢重用你！史继前仍犟嘴说，我有啥子德行都是你害的，反正谁跟你都活该倒霉。扶清泉仍高声说，有本事你就不跟我，你向人事处申请自谋出路去，你想去哪儿我都不挡你！史继前不愿认输或赌气说，协作办又不是你的天下，你能赶走我？我走了只怕协作办该垮掉。扶清泉更恼怒说，那你试试吧，我偏不信少了你地球就不转，少了史屠夫就吃带毛猪。你明天带曲介生回去，这边调研不用你们参加。史继前咕哝说，回去就回去，我还不愿侍候呢……文本传或顾忌被发现内讧赶紧避开。
回房间曲介生正躺床看热播电视连续剧《射雕英雄传》，床上放着两个纸袋，说是府城农业局送来的纪念品，会议代表每人1件地产衬衣。等晚间会餐或想史继前有些恃才傲物，恩师都敢顶撞个性确非一般。又以为扶清泉水平确实差了些，跟这样的处长混或真难指望。房间忽起电话铃声，曲介生靠近接听后放下话筒说是你的，文本传接听是武焕中叫去房间谈事。按交代房号寻过来，见武焕中也住单间。闲聊几句说起扶处长安排由他和文本传陪伴在会后跑示范点调研，其他人员全解散。联系府城地区先跑1个县和1个农场，还打算顺路转去相邻的壕州地区。讨好透露已向有关领导推荐文本传文笔不错，嘱做好出差准备，路上也把这次会议及调研情况整出来，以便回省就向政府及省厅领导汇报。文本传早晓得扶清泉在排斥史继前气头上，接受任务自也不好推辞或异议。
晚上照常在行署农业局举行欢送舞会，因是请得行署骆副专员带秘书出席，且通知行署农林水各单位派年轻善舞的女职员装点场面拔升规格。叶汉明胡应钊以双重身份帮助照场，跑前跑后早忙得不亦乐乎。文本传接受任务后要留在宾馆加班整会议情况汇报材料，没去凑热闹。隔日是周六，早餐后会议代表各奔东西，扶清泉武焕中文本传被安排随秦俊杰专车赴地辖阜陵矶农场考察调研。农场党委书记兼场长湛清华接通知后早迎在边境交界处等候，10点多钟两拨人马会合引见，即顺路沿途察看规划有致整理得显然不同于普通农田的大片地膜棉田和蔗田。11点多钟接近场部时，又看了两个大型养猪养鸡场。接着进场部食堂吃午餐，席面上的皆是乌龟甲鱼等特色风味。宴席闹到下午2点多，安排进场部甚至比府城宾馆更为豪华的招待所午休，3点半被叫起身再参观农场纺织厂制糖压板厂等企业，走马观花难看门道，赶时间转回场党委会议室听汇报。
湛清华主要介绍了农场沿袭的集体生产模式及产品配给制度，或大肆渲染推进农工商联合经营及农副产品深加工等做法。农场生产的粮食棉花油料都是就地加工转化成为产品后再向国家出售或对外销售，如对棉花，农场建有专门的轧花厂纺织厂，绝不让最初的籽棉出场。农场目前的纺纱织布水平还不高，今年准备上1条牛仔布纺织漂染生产线，已与深圳某公司谈下牛仔布供货意向。今后还想生产牛仔服对外销售，把深加工做到最终，不让利润外流，并就地转移农业富余人员。再如对甘蔗，农场有自己的制糖厂，对处理废料专门新建了粘合板厂。扶清泉似对刚看过的制糖压板生产线很感兴趣，忙插话肯定深加工模式好，值得全省推广。秦俊杰也插话说，我认为阜陵矶农场不仅生产经营模式好，还有组织模式也很好，或许中国农村将来发展方向就是这个样子。只是更多县域的农户联产承包责任制推开后，再组织农场模式难度加大，想恢复都很困难。征询武焕中也掺言不错不错。文本传或感小而全生产经营方式不利于把产品做精做优，专业化发展另有独到优势，碍于身份不便开口。扶清泉最后说，这是个好典型，请农场认真总结经验，争取在全省10个示范县外参加交流。
当晚在场部搭起简易舞厅安排小范围舞会，文本传根据农场提供的文字汇报材料加班整理完汇报稿，也被接来赶了后半场舞会。舞伴是从农场纺织厂挑选来的几个年轻女工，其中有个叫宁金秀的女孩极为善舞，基本固定陪省协作办领导。眼见扶清泉四平八稳或能走对节奏，武焕中笨手笨脚却无法施展，幸是女孩灵巧躲闪才没被踩脚。秦俊杰及农场几个领导或显迷恋间还算舞得有姿有态。文本传进场看了两曲或觉女孩屈才，舞曲再起宁金秀已被湛清华推到面前，两人配合默契的一曲伦巴或让全场人有些愕然。接下来宁金秀主动再邀文本传跳了快三快四步各一曲，快步舞年龄较大的领导跟不上节奏基本没下池。舞毕文本传恢复意识，表现过甚或让领导有些难堪，联系史继前遭遇遂退场不再受邀。次日早起果见扶清泉武焕皆有疏淡，送文稿来看压在手里也没吱声。上午接着再去府城境内看了谷新县，介绍并推荐为示范县主要是因两个乡镇农户在承包荒山种果树和水库养鱼方面形成小的规模气候，匆匆观摩间或见特色并不惹人注目。当天下午与秦俊杰分手，由谷新县农业局派车送到相邻的壕州行署。
行署黝黑壮实分管农业的马克振副专员和农业局瘦削精干的吴光协局长晚间赶到壕州宾馆设宴款待扶清泉一行，席间说起省办领导一路舟车劳顿，隔日且遇周日假，干脆安排休闲1天，上午去西汉古战场遗址及附近两处风景点转转，下午去洗洗温泉，间天再去芦歧看示范县。文本传提出要加班撰写打印汇报材料，吴光协遂答复隔日安排局机关打字员留守加班。听乡音盘问故居何处，首次谋面或不敢放肆，毕恭毕敬回话特报领导，文本传是芦歧县畜特局的。又调侃吴局长敢莫忘了，是您派我进省协作办学习的。吴光协或有知情恍然大悟说想起了，省办也有壕州籍干部，早晓得你来该通知行署畜特局陈国邦局长过来作陪。扶清泉借机插话说，小文局长借在省协作办协助文字综合，感谢壕州行署支持。马克振即答领导客气，省办瞧得起壕州干部，那是我们的荣耀。吴光协更扯白说，你姓文又搞文字，听说文人都喜欢乱断句错用标点符号。人民日报通栏标题明明是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却被断成西哈努克亲，王八日到京。壕州城帐篷街挂了块提示牌，过路人等不得在此小便，结果挂牌处却被尿成一滩。问起缘由也是被闲散文人断句为过路人等不得，在此小便……逗得满场打起哈哈。
活跃气氛间马克振也玩笑说，你吴光协就是个三筒麻将子—斜货，跟陈国邦梆子腔一路货色。世人多以褒义夸赞文人墨客，哪有你这样作践的？你可以骂西哈努克，可不能骂人家小文局长。文人断句关键时刻挽救危难功效，莽夫鲁汉则断断做不到。早年纪晓岚奉命给乾隆爷书写杜牧的清明词，酒后笔误把路上行人欲断魂的上字写掉了。同堂观看的和珅抓住把柄，即向乾隆爷耳语密告纪晓岚犯了欺君罔上之罪，并请加重治罚狂傲。聪明过人的纪晓岚被责问间察觉过失，赶紧转动灵机把七律重新断句改动词牌，再诵给乾隆爷听：清明时节雨，纷纷路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纪晓岚断句蒙混，却博得乾隆爷龙颜大悦。以为词句改得精妙韵味十足，当场赏了纪晓岚银子，再罚了和珅诬陷同僚的板子。扶清泉武焕中或听不懂古诗意蕴，文本传却以为行署副专员能言善辩文学历史知识渊博。玩笑间结束酒宴，再安排去农业局机关参加周末舞会。文本传借口整理材料留宾馆加班，次日安排外游亦推校对打印文件未去参加。
周一上午，扶清泉一行随吴光协专车赶到芦歧县。寇先龙副县长及农业局王德春局长等在县宾馆迎候，午宴时按吴光协要求又通知蓄特局马天勇赶来作陪。席间寇先龙解释冯启明县长本打算陪同汇报，却因县委钟均书记退休，地委派闵中儒书记接手，地委组织部监督办交接脱不开身，特嘱代书记县长敬酒。扶清泉吴光协或未在意接待规格，嘻哈间略事搪塞。饭后安排午休，文本传请假回家照看，吴光协吩咐司机把轿车后箱物件转到马天勇车上。同行听说翁正怀已调进省教委升任成教处综合科长，或不敢联系设想。车上物件提回家清理，除了府城农业局送的杂牌衬衣，还有阜陵矶农场送的杂牌皮鞋，谷新农业局送的金利来皮带，壕州农业局送的金利来领带，这些名牌货早有听闻却首次接触，私费或难奢购。午间匆匆见过家人，下午按约定时间提前赶来宾馆，再安排来官湖农场考察牧工商联营公司项目。扶清泉寇先龙与吴光协同车，武焕中文本传乘县农业局车，王德春悄悄探问沿途各地怎样派打发，亦如实相告。农场仍见罗述金吕泽声相迎接待，进院间偶见尹春桂带伢子学步，或留忆初识小家碧玉的早年光景。
晚餐后回宾馆安排舞会，文本传兼顾照家未在宾馆登房间，无法恋欢遂早辞返家。胡继秀相见说起乔小华已与县税务局的朋友曾法权订婚，前两天刚引来过门打发，眼见男方还算生得实诚，玉欢姐找个有单位的二女婿也算福气。伢们聚进房嬉闹，叫仁义仁静及建策小建一起检查作业，相机鼓励刻苦用功成绩竞赛。逗弄间仁义说起名字改得难听，问当初为啥那样改。文本传或说不清所以然，亦告只是照应文姓族派，仁义在三纲五常中居先，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仁义礼智信，取名仁义是盼长大后出息成仁和义气之辈，撑家立业成就大事。儿子或难懂深意，遂告有同学说名字改得土太传统封资修色彩浓重没时代感，且眼下流行单名不依字派，很想改成两个字的姓名。眼见儿子郑重其事遂问打算怎样改，回说还没想好。仁静也问姓名有啥讲究，又告女孩子该要文静，动若脱兔静若处子即表明男女有别，无须太大讲究。丫头偏说，我不喜欢文静，再说加个仁字也显土，哥若改名我也要改……闹得文本传无言以对。俩伢子初露善思考不循家教秉性，或以为优于其母胡继秀智慧，不置可否间或感几分慰藉。
在家草草盘桓一夜，赶早来宾馆以双重身份陪侍早餐。扶清泉说起圆满完成调研，感谢支持提出告辞。吴光协虚意挽留再跑两个县消闲，稍遇搪塞即嘱王德春派车相送。宾主分手当天午后赶回省城，由司机安排就近寻餐馆吃了午餐。到厅机关宿舍院下车拿行包，司机打开后箱只交代芦歧农业局相赠的两份盒装野生杆鱼干特产礼品，或令文本传些许尴尬。当天下午安排休整，回招待所懒洋洋躺床调整心态，稍后起身浏览在壕州行署农业局早打印好的汇报材料，其中预先已加入芦歧县牧工商联营公司典型，原样基本无需加工。材料在反映问题基础上针对性提出3条建议：一是抓紧健全县级协作办机构，以便对口检查落实工作；二是适时抓好工作交流，扎实推动面上工作；由省协作办负责创办“农业综合配套改革工作动态”简报，明年初左右召开全省配改工作交流会。三是认真总结经验，巩固发展改革成果；拟组织编著《全省农业综合配套改革典型经验100例》，拟成立编委会，请郑绍昌副省长作序，成书后向全省农口部门单位及各县乡发行推广。
上班后向扶清泉送进汇报材料，添加“关于全省农业综合配套改革协作办主任会议及典型调研情况的报告”标题后几乎未经修改，即交代办理签报发文。签报件流转送经容君石林水生吴农耕层层签批拟同意意见，再报送省政府办公厅农业处。大约半月后传来郑绍昌批示意见：暂不考虑建立县级机构，同意余项所拟，编著事项请抓紧部署办理。吴农耕随后组织厅班子学习领会省领导批示精神，研究决定立即就编著典型百例下发通知作出部署。林水生随后来协作办组织细化研究有关事项，议到要提高出版发行规格，副省长作序不能简单只发内部资料，涉及编著出版经费不好列账等问题。打电话向省政府办公厅农业处关先桥请示，得到答复是先拿出预算再通过征订途径解决。再部署由史继前叶汉明等人共同参与设计成书篇幅，联系咨询出版社，编制预算送审，下发征稿及征订通知。前后又忙乎了两个多月，总算使典型百例编著工作有了些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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