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以北十里处的土城关,一座蒙古包似的帐篷里数十名后金将领围在一起议事,正中一人身着金甲端坐中央,正是皇太极。其余如代善、济尔哈朗、莽古尔泰、阿巴泰、阿敏、豪格等后金贝勒贝子齐聚一堂,这些天来,他们一次次破关斩将,显得喜气洋洋的。皇太极此时用手轻击桌案听着其余人汇报军情。大贝勒代善喜道:“汗王,我军此次攻明如此一帆风顺,没想到大明看似强大,竟如此不堪一击。”其余人也点头同意,豪格喊道:“父汗,既然大明如此不堪一击,不如索性打下北京城做皇帝。我愿率正白旗为先锋,打不下北京,愿提头来见!”皇太极听后皱眉道:“豪格,这里都是你的长辈,你在一旁虚心听着。七哥,你怎么看?”豪格受到训斥连忙退在一旁静静听着,阿巴泰听皇太极问自己连忙说道:“大汗,现在我们勇士的战马上堆满了抢来的财物,还抓十几万汉人奴隶。勇士们出征已经好几个月了,都想家了,是否回师沈阳?”
皇太极此次出兵大明其实就是想探探明廷的虚实,明廷现在虽然看似虚弱无比,但是它毕竟幅员辽阔,地大物博,又有亿兆黎民。现在大明内地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断的向京师开来,因此贝勒中有许多人都有了退兵的念头。皇太极也有了退兵的念头,正想讲时。这时几个正白旗将领抬了一具尸体闯了进来,众人一瞧尸体顿时大惊失色,傍边两个少年扑上去大喊道:“大哥?”皇太极盯着那几人震惊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阿济格怎么死了?”一个将领哭道:“回大汗,前日贝勒率百余亲兵外出打猎,可是直至今日我等发现贝勒还未归营恐有不测,急忙派兵寻找,结果发现贝勒及护卫全部被人杀死了。”皇太极皱眉道:“可查出是何人所为吗?”那将领道:“根据探马得知,这些日子有一支约五千人的明军骑兵在附近出没,贝勒想必是为他们所害,请大汗为我们正白旗主报仇啊!”
后金众将也是大为愤怒,阿济格虽然平时鲁莽不受皇太极待见,可他是爱新觉罗的嫡系血脉,堂堂正白旗旗主不明不白地死在大明,八旗的尊严与脸面何在?故而一致请求皇太极出兵为阿济格报仇。正在抱着阿济格尸体痛哭的一位少年拜道:“多尔衮愿率正白、镶白二旗为十三哥报仇,还望大汗成全。”皇太极看着一脸愤怒的多尔衮,阿济格死了对于皇太极来说未必是一件坏事,自他登上大位以来他一直在消弱各旗旗主的权利,而阿济格,多尔衮,多铎三兄弟掌管着精锐的两白旗更是他眼中的障碍,看着阿济格三兄弟逐渐长大,皇太极对他们的防范之心也越来越重,毕竟当年是他逼死三人的母亲的,他们三兄弟都一直没忘这件事。皇太极想到此处便摆手道:“多尔衮,我知道你心中十分哀痛,阿济格不但是你的十三哥,更是我的十三弟。你尚年幼,就由大哥去给十三弟报仇吧!”多尔衮还想再说,可是皇太极不理他道:“豪格你暂时代理正白旗旗主,大哥你率正红旗,另外再带五千科尔沁骑兵,听着你务必要全歼这股明军替阿济格报仇。”豪格听到让自己代理正白旗主顿时大喜道:“儿臣领命。”代善也连忙道:“遵命!”这时,傍边的多尔衮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不过转眼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恭敬,皇太极见多尔衮并没有不满,满意的点了点头。
杨岳几日来一直在昌平周边以流动作战专找小股后金骑兵下手,倒不是他胆小而是围城的有十万满蒙联军,仅靠他五千人马想去解围无异于飞蛾扑火,在得知杨嘉谟大军在两日后会到达后,杨岳决定先找一处村落作为全军的营地,此时一名斥候飞马前来急忙报道:“前方十里发现大股骑兵向这里杀来,估计有万人以上。”杨岳大吃一惊,十里对于骑兵不过片刻功夫,不一会南北两面斥候也来报发现大股骑兵正在向此处进发,杨岳当机立断对李之述和曹豹命令道:“全军火速向南转移!”曹豹迟疑道:“为何不想西走呢?西边不是没有发现敌人吗?再说我们向西还可以与父亲汇合一处”杨岳来不及慢慢解释骂道:“愚蠢,看不见的危险才是真正的危险,马上转移,如有延误军法从事!”两人一听不再迟疑马上整顿队伍向南出发。
正如杨岳所言在西面代善亲自带着正红旗本部兵马守在这里企图守株待兔,当得知杨岳率兵向南逃去时代善先是一愣,然后笑道:“有意思的明军,传令,全军南下与世子围歼此敌!”杨岳看着远处黑压压的骑兵缓缓出了一口气,赌赢了。南面的敌军看样子也不过五千骑,可与之一战。杨岳缓缓抽出宝剑转身冲身后的士兵大喊道:“兄弟们!狭路相逢勇者胜,不是敌死就是我亡。跟我冲!杀!”说完宝剑前指,全军驱动战马向对面杀去。
在冲锋的路上,明军骑兵变成三角形的突击阵型,这是蒙古骑兵的穿凿战术。在三角形的角尖是全军最勇猛的战士要给全军打开一条生路,而在最前面的正是曹豹,这厮仅凭双腿控马右手持一把丈余铁枪左手鬼头大刀,凭借战马的冲力一枪就把一个照面的骑兵捅了个对穿,同时左手挥起大刀斩向敌人。真是一员沙场虎将,一路左砍右刺,后面的士兵见曹将军如此勇猛勇气大增借势打开了一个口子全军顺利突出包围。两军交战不过一刻钟,用最直接最原始的方式硬碰硬地较量了一场,仅次一个回合双方均伤亡了千余士卒。
曹豹一路猛打猛冲完全不看路,其余士兵只知道跟着曹将军就行。结果刚突出重围又陷入绝境,向南冲了三十里却发现一条大河拦住去路。此时已是腊月寒冬看这河水两岸虽然冻结可中间明显可见活水流动。杨岳从中军来到前面,看见眼前的景象不由惨笑道:“上马,回身再战!”于是仅余的骑兵再次向来路杀去。
此时岳托和萨哈廉领的东路合兵一处向南追杀而来,岳托是代善的长子,一直以来在八旗中都以谋略和骁勇著称,今天却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还让明军从自己的包围圈里突围而去,真是大失颜面。此时看着又回身而战的明军不由地开怀大笑起来,很明显前路不通,萨哈廉笑道:“大哥,我们这次一定要杀个痛快。”岳托点了点头,狠狠道:“等会要是能活捉对面敌将的话,我一定要把他五马分尸。”岳托虽然残忍但是却还没有丧失理智,立刻摆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阵势,正红旗骑兵居中,五千蒙古骑兵放在两翼,这样一万骑兵以新月的阵型向明军三面压了过来。
看着杨岳在前面鼓舞士气,走在后面的李之述上前将曹豹拉到一旁低声道:“这次看来凶多吉少了,等会打起来你不要光顾着冲锋,保护好大人冲出去,明白吗?”曹豹也低声道:“那你怎么办?”李之述笑道:“你们先走,我还想多杀几个鞑子呢,我给你们断后!”曹豹虽说平时比较浑,但也看出战局不妙,留下断后九死一生。故而急忙道:“我来断后,你··”李之述一把打断他的话说道:“老曹,就这么定了”曹豹看着他一脸决然,也了解这位老伙计的性格就不再坚持,一把搂住李之述的肩膀笑道:“回来了,我请你喝酒!”李之述笑道:“好,到时痛饮千杯!”说完向后军走去。
看着三面而来的敌兵杨岳心中不由绝望,咬牙喊道:“兄弟们,想要活命跟我冲。”说完依旧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其余骑兵也握紧手中长刀夹紧胯下战马紧跟着杨岳,所有人都知道生路以绝只希望临死也要拉个敌人做垫背。完全是以命换命的打法,杨岳一路在亲兵的护卫下想给全军杀出一条生路,只是越冲周围的敌兵越多,自己人越少。在奋力杀死一名敌兵后,左腿也被敌人砍了一刀,一头从马上栽下来。后金兵明显发现这是个大官想要活捉他,奋力刺死两名扑过来的鞑子后,杨岳看着四周已经没有自己人了,杨岳缓缓将宝剑架在脖子上,心中叹道原本想做一番事业,没想到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想着就狠心把剑往下一拉,傍边一只大手却将他的剑一把夺下,原来是曹豹,十几个明军连忙护着把杨岳拉到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杨岳怒道:“把剑给我。”这厮贱笑道:“大人,您想死也死不了,您看!”杨岳在曹豹的搀扶下站起来找了一处高地,可以看见后金骑兵后方大乱,前面的人有往后撤的有向前冲杀总之一片混乱。想必是有人在敌兵后面发起攻击致使鞑子阵势大乱,杨岳大喜对曹豹道:“你快上马,趁敌军大乱杀出去!”曹豹让周围的士兵给杨岳包扎伤口,自己返身加入战场。两军交战不在数量而在于士气,本来明军被围已成哀兵此时见敌兵大乱顿时士气大增,此消彼长鞑子不知后面发生什么事,心生恐慌军心大乱。
杨岳看着一个个鞑子被砍翻在地不由哈哈大笑起来,绝处逢生谁人又能镇定自若呢?裹好伤口杨岳就凭高远望,接下来这一幕杨岳直到数十年后依然历历在目,战场上鞑子兵被前后夹击已经大乱,只见一将手持镔铁大刀在敌军中左砍右劈如虎入羊群,一刀就使敌兵身首异处。接着被数十名鞑子围着却神色不变,一把大刀被他舞的风雨不透,左右敌兵根本近不得身。下马步战更加生猛,一名鞑子骑兵想纵马撞死此人,只见此人一刀下去连人带马劈成两半,只见血肉横飞,那场面真是血腥无比,杨岳在远处也有些作呕。再看去鞑子兵纷纷避开此人,又见他舍弃大刀拿过一把弓箭三箭齐发,顿时远处三骑落马。曹豹也看见此人了,想想自己在此人面前也只能说稍稍勇猛一些而已,此人真是杀神在世。
看着眼前这位浑身血迹,铠甲上甚至还有些碎肉末的年轻将军。杨岳脸色有些僵硬地笑道:“在下榆林镇副总兵杨岳,多谢将军救命之恩!”说着冲来人深深一拜。此人明显一愣,拜道:“下官大名知府卢象升,见过将军!”杨岳为之一惊,脱口道:“卢象升···你是卢象升···久仰,久仰大名,真是如雷贯耳啊!”卢象升奇道:“将军以前听过在下之名?”杨岳连忙道:“没有,只是刚才见卢兄你勇猛无比,心里好生敬佩!”卢象升笑道:“让大人见笑了。”傍边的李之述也大赞道:“没想到卢大人你一介文官,却武艺如此高强,骁勇无畏,令我等武将惭愧啊!”卢象升谦笑道:“大人廖赞了,下官年少时曾学过几天武艺,也是花拳绣腿罢了。”卢象升其实心里很憋屈,看看别人和自己差不多年龄都是总兵,游击,而自己却只是一个小小五品知府。
战场上八旗兵尸横遍野,放眼望去也有五六千具。明军的伤亡也不小,杨岳的骑兵加上伤兵也只有不到两千人而已,卢象升带来的兵马伤亡也在三四千左右。不管怎么说此战明军里应外合打了个胜仗,缴获战马五千匹,兵甲辎重无算。此战多亏了卢象升从后面偷袭,故而卢象升得三千战马,杨岳得两千。卢象升的兵马大多是刚招募的青壮没有好的武器,索性从死人身上扒下盔甲穿在自己身上。一番商议,两人最后决定两军暂时一起行动,由杨岳做统帅。杨岳下的第一道命令是全军向西进发,卢象升大为不解,表示京师在东面我们跑到西边去干嘛。杨岳仔细解释一番后,卢象升才勉强同意。
在后面率正红旗前来的代善听到岳托和萨哈廉惨败的消息时大为震惊,忙整顿兵马原地扎营,并派人向皇太极禀报此事。看见眼前岳托垂头丧气的样子,代善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长叹道:“一切请大汗定夺吧!”就这样,所有人在惶恐中度过了一夜。第二天早上接到皇太极命令,岳托和萨哈廉降为贝子,许其二人战前戴罪立功。并一再命令代善一定要全歼明军,当代善得知明军向西逃窜后,立马下令追击,这次再也不敢玩分兵了,所有骑兵浩浩荡荡向西杀去。
一路上代善不断与明军后卫部队展开激战,明军也总是望风而逃!追了一天一夜后,发现明军在数十里外扎下营寨好像要固守,代善见士卒人困马乏的就下令原地扎营休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决战!可是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是没有明天的。
就在此时,远处的明军大营里,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内,杨嘉谟、曹安、杨岳、卢象升等齐聚一堂。杨嘉谟冷然道:“今夜子时以号炮为令,令卢象升率本部人马从北面向敌发起攻击,令杨岳率五千兵马从南面突击敌营,令曹安率五千兵马包抄敌后断敌退路,我亲率车营正面接敌!诸位,成败就在今晚了。”诸将齐声道:“领命!”杨嘉谟笑道:“那都回去准备吧!”就在杨岳正要出去的时候,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回头一看疑惑道:“父亲?”杨嘉谟轻声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杨岳心中一动道:“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杨嘉谟道:“恩,小心点!”说着便回过头不在看杨岳了。
冬日的夜晚显得十分清冷,将士们的铠甲上也蒙上了一层霜冻。卢象升看了看身后的士卒,低声对傍边的亲兵道:“传我军令,此战刀必见血,马必喘汗,人必带伤!有违此令者,斩!”士兵一个接一个把这杀气腾腾的三道军令向后传去。明军阵地上,一门门火炮已经装好炮弹待命而发,所有人都等着那一刻。杨嘉谟也在等着,不一会各路哨骑来报,各路大军已经准备就绪了。“开炮!”杨嘉谟冷然道。
一颗颗炮弹在敌营中炸开,看见火光的另外三路大军也向敌军发起冲锋。后金兵遭此突袭顿时大乱,有的人慌忙着救火,有人忙着组织防御。代善也被惊醒,看着四周慌乱的人群,代善连忙对跟前的亲兵道:“快去查清敌人从何处来?有多少人?”接着代善找到岳托和萨哈廉,命令他们率兵压住阵脚。渐渐地八旗兵从最初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三五一伙的与明军格杀起来,不时还有骑兵向明军发起逆袭。代善已经完全明白了,明军一步步把自己引入陷阱,他突然觉得有点奇怪,前日自己是猎人,现在却成了别人的猎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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