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凌凕一个应变不及,径直撞在了那绿色的光罩上。翠绿色球形光罩骤然浮现出波纹般米白色纹路,凌溟登时被一股莫名的冲力弹飞出去。
“哥!”洛冰王下意识一步上前,踩到了那球形的光罩,绿色光罩再度浮起怪异的波纹。洛冰王已然警觉,急忙收足,同时手中掐诀稳住身形,才算避免了被光罩上的冲力弹击出去。
还好落地时,凌溟像猫一样扭身着地,才没摔个狗啃泥。这怪异的法术他从未见过,似乎是某种真元形成的结界;但和人类的结界不同,这依然是兽族的土系真元,也就是说,这法术依旧是兽族的土系法术。
洛冰王方才一掐诀,整个人也就随即冷静下来。她这才懊悔起来,自己果然还是大意了——谁能预料到理论上来说思维应该比人类要简单些的兽类能够在一次施法中连续叠加三个法术!更为可怕的是,这三个法术,第一个气势磅礴,令人不敢掉以轻心的时候,第二个却故意“正中下怀”,以易于破解又容易令对手想到的法术铺垫,故意令对手掉以轻心,以此放出第三个法术。这擒纵之间,一张一弛,正好将敌人陷入彀中!
究竟是怎样狡猾的灵兽才能有这样的智力和心计!?这在洛冰王修成游历这些年来,当真是见所未见。
洛冰王心绪渐平,开始思索起这光罩的古怪来。而随着她的悉心观察,渐渐发现这光罩似乎在不断渗透出一股纯净的真元。这是土系真元。土在兽族的文化中代表运化、庇佑和归宿,也就是土系的真元通常是交错的、混杂的、浑浊的。然而这光罩蕴含的真元却犹如水系真元般洁净而纯粹。这种真元格外少见,在洛冰王千年的见识中,竟然找不出半点头绪!
纯净的真元像往囊袋中注水一样渐渐灌满整个光罩,那真元的压迫开始在光罩内充斥,像数百里水下那样压抑而窒息。
洛冰王心头一震,却万万不敢妄动。如此纯粹的真元,能够像洪水一样将她淹没;也就是说,对手生生用能够装下一个活人体积的一大团有形的真元将她包裹起来。被别人的真元包裹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被别人攥在手心摩挲,并且你不能够反抗!反抗的话,就好比你周围堆满了炸药,像水凌凕刚才那样的冲撞,完全就是在拿火折子往这堆炸药上摩擦。但若是真的炸药还好,洛冰王护身的九幽玄冰罡尚可护她周全。而如此精粹宏大的真元,真若炸了,洛冰王自忖是绝无活路的。
水凌凕在外面也傻眼了,如此一大堆有形的真元显露出来,其压迫早已渗透出来。水凌凕那犹如风向标一样敏锐的感知随即就已清楚那光罩里边的洛冰王是个什么情形。
——咴,咴!傻了吧小子!
银蛇从凌溟背后钻了出来,爬上他脖子上的那个项圈,坐了下来——也难怪你居然认不得,这是土系的“徉风玉”。一般是玉矿或者水晶矿成精的兽类才会持有的,少见得很。外面炸了还好,里面炸了的话,那小凤凰死定了。
——你说什么!?
水凌凕惊愕得一转头。却把银蛇吓到了——卧槽!你小声点!
银蛇可不想让洛冰王知道它的存在,所以钻出来提点了他一句就赶紧钻回了他的身体里。
“怎么了哥?”洛冰王发觉他不对,现在她的状况已经不容乐观了,水凌凕可不能再出事。
凌溟见那条银蛇出来说了句就回去了,拿它没办法,只好跟洛冰王说——这个法术好像是“徉风玉”……
那一瞬间,洛冰王一双明眸睁大了将近一半,脸色也白了下来。“这……这不可能……”她嘴唇微抖。
徉风玉这种生僻至极的法术,她固然是有所听闻的。那是至少千万年级别的矿脉才会持有的,并且还不是金银铜铁这种灵性很低的杂矿,或者因为木土双系、秉持生前的木系灵性而在矿脉兽中烂大街的煤矿,非白玉水晶这种天性精纯灵性颇高的矿脉不可。
流照坡的情况她是清楚的,流照坡没有矿脉,更没有玉矿水晶。这一带的大地灵气并不丰富,围绕天宝花园的山地全是细碎的小山坡,这么一座小山能孕育出一个岚尘凤仙就已经差不多了,怎么可能还能支撑得起另一头灵兽的存在?何况,洛冰王也曾数次来流照坡,就算有新修成的灵兽,她怎会不知道呢?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啊……”洛冰王摇头念叨着。但很快又沉静下来。徉风玉其实就是以晶矿真元将敌人包裹,然后引发剧烈的爆炸。而其中要命的地方在于,晶矿真元可能是上亿万年形成的,因此一个徉风玉若是爆炸了,能带来的影响究竟有多大洛冰王自己也是无法估量的,但可以肯定是凶多吉少。
洛冰王将身上的九幽玄冰罡结了一层又一层。而外面的凌溟已然明白洛冰王的困境,他立马站定脚步,一面抽出尾巴护在周身,一面取出静合给他的那支木箫吹奏。
“蓝冥咒”以往总是烟雨迷蒙,穿峡绕谷。然而此曲却忽如春水刚化,于夜空中冰凉蜿蜒,潺潺脉脉,竟若春桃一枝,窸窣竞发。于是曲调流处,开花般扑飞出无数紫色蝴蝶。小曲一支,仿佛背篓中倒出的无穷花朵,又似孩童们沿路吹出的泡沫纷飞,千家万户的姑娘竞相挥舞紫色绢帕。
蝶舞漫天,曲子却依旧是涓涓细流,一肥一瘦,一景一曲,相映成趣。
洛冰王虽未听过这曲,但巫门静合的蓝冥咒她却是如雷贯耳。不过对蓝冥咒,洛冰王也是只听其名未闻其曲,并不知其中奥妙。单看这紫蝶纷飞,已将整个绿色光罩包了个严严实实。
仿佛觉察到了什么,脚下的地面骤然变得不安分。洛冰王虽在囹圄,但也料想到是大地涌潮,对方妄图打断凌溟的施法。
此时,凌溟环在身边的尾巴猛然地上一拂。身后地面却已涌起惊涛,浪起千丈,携沙带石。然而那黑色尾巴拂过的地面同样青焰升腾,竟如乔木般开枝散叶,滋长条达。不过刹那间,两相较量,凌溟狐尾舒卷,沙土骇浪搏巨木,竟是以中流砥柱的气魄生生顶住了那原本泰山压顶的气势!
而偏偏此刻,凌溟低头按箫,曲调细流婉转,忽如鲛人的纤尾骤颤,如平湖兴波,尺水微颦。身后分明岿若日坠山倾,此处流水小调依旧,只是日坠花犹红,山倾月复明。
洛冰王难以描述那是怎样的意境,恐怕凭她的千年修行亦难体味这一曲“蓝冥咒”。她只见到大地涌潮掀起了巨浪扑向水凌凕,然而他尾巴一扫,尾巴上的青色火焰蔓延到地上长成一棵大树托住了巨浪;而同时,他低头吹曲,空中相互搏斗的浪潮与大树一同崩落,沉重的土石与枝干倾泻般从他头上要将他湮没,却掉入了这首曲子中,纷纷化作落英簌簌而下。花落尽,晦月初晴。
洛冰王虽难体会其中究竟,却在这瞬间恍然大悟,而此时,紫色蝴蝶已像厚厚的落叶将光罩覆盖。
洛冰王袖中的剑一握,顿了顿,抬剑。
她的剑一动,剑风便已忽转,好像提剑的刹那,岁月就已如水一般从剑身上匆匆流逝了。洛冰王的剑极是高洁,剑招或漫天大开大阖,如月照碧海,或细小盈盈,如米雪轻抛,或凌厉傲然,如梅花峙霜;原是或恢弘,或轻盈,或凌厉的剑,此刻一提,却骤然凝重如千年玄冰。
此剑不浪荡、不轻佻、不倨傲,而是沉如冰温如玉,平凡沉稳。提剑,刺出。
剑出如遒劲的老人运转太极,似逡巡忖度,又似流畅无碍,似阻似通,似涩似滑。分明只是平平推出一剑,然而剑尖每出一分,剑身上的劲道便已自省思量拿捏出千万招,而招招皆是睿智无咎。
洛冰王修行千年,剑习百家,然而这一剑如此老到,举轻若重,俱不在她所习的任何一家剑法之中。可惜此刻能见识到这招的,只有对剑招不甚了解的水凌凕,不然如此精妙无匹的一剑,便足以令世人称奇!
而这奇中大奇,便是洛冰王手中推剑如送流水,剑尖涩阻却犹思量,于是这一推一阻,剑出之间,那三尺三寸长剑竟犹如被压缩一般,仿佛被挤得愈短愈宽!
水凌凕不懂剑招,但这剑的不可思议却是常人皆能发觉。分明三尺长剑,洛冰王将之推向光罩,剑身却渐渐被缩短,而剑刃却被拉宽。剑乃金铁,又不是橡皮泥,如何能够任意拉扯压缩?
但见剑尖推至光罩前,剑身早已身长同宽,圆如铁盘,只是剑身依旧皎洁如月而无暇如玉,此时圆得如同斧头,倒似真的一轮满月了。
洛冰王手上仍旧未停,剑尖向前浸入光罩,仿佛月华沾水,却又若即若离。明圆如月的剑身光华恍惚,不知剑身是进是退。而洛冰王手中一滞,剑身收而复推,于是只见剑上的光华晃动,月光微微摇曳。剑身运送凝重,而剑光晃得飞快,当真不知这剑究竟是重是轻。
这一刹那,洛冰王呵气吞吐,长剑已恍然而收。水凌凕低头奏箫,此时却眉头一紧,眉心竟拧出一滴血向着光罩飞溅而去!洛冰王剑收处,光罩之上,更是骤然显出针孔般大的孔隙!!
想来是刚才洛冰王那绝妙的剑法如同剑雕豆腐一般在动辄激炸的徉风玉真元上刺出了一个小孔。那小孔转瞬即合,然而水凌凕眉心溅出的这滴血,却在孔合时刚好穿过,飞如光罩之内!
滴血入光罩,旋即如融于水,紫色血雾悄然在光罩内弥漫。凌溟的箫声流传不停,身后的尾巴却骤然将青色火焰升腾。一紫雾一青火,相互弥漫升腾,宛若两个大变活人的戏法箱子。
在王城时,凌溟曾以一滴血滴入清渠,施展巫术将落入清渠的人送走。此时巫术复施,同样是一滴血,将血雾与他尾后的火焰相连。洛冰王于是穿过血雾,径直从他尾巴上的火焰中跃出,总算从徉风玉中脱困。
然而,洛冰王的剑法饶是如此慎微,刺在徉风玉真元上,亦是不能剑收无痕。那孔隙合拢时,光罩上泛起层层波纹,好像被剑光挑动,明灭变幻。那罩子上搅起的波纹,仿佛将四周一同翻搅!
东方拂晓微明,山间却晨风骤起。风摧于林,流岚疏影,听之竟无半丝声响!天空浓云昏暝,黯淡无边,云滚风行似有呼啸,却听之不见。
洛冰王心中有数,知道那一剑扰动徉风玉真元,才引起这般惊变。她站在凌溟身侧,左手轻轻捏住他结实的胳膊,右手已握紧剑柄。
“哥,当心了。”周围静得可怕,她轻轻说出这句,投进山坳间回声亦是清清楚楚。
凌溟头一点,曲调变化出的紫蝶飞出一层又一层,像落叶般将徉风玉光罩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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