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玲珑 > No.59 观言 五

?风舞月光顾着去找梓归,一路经过出王城的甬道却意外地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这里是那些劳工中途休息的地方,很多劳作久了体力跟不上的人可以被安排到这里进行休息,上次来这里的屋子几乎有七成是满的,然而今天竟然空无一人!?

  

  抱着疑惑,舞月快步冲出甬道。但却没想到,一出来,竟见满地的劳工全部停在各自的田地整顿,大片大片望不到边的田地居然全部停止劳作了!

  

  风舞月跑下坡去,才看到有建草堂的医者来挨个为劳工们检查身体。难怪刚才路上都听急着看病的人抱怨说今天建草堂闭馆,原来那里的医者都到这儿来了。舞月估计这是王城按例给劳工的福利,不过这倒是挺不错的,毕竟他们也是人嘛;心里对玉观止这个王倒有了些赞许。

  

  穿过纵横的田垄,找到梓归的时候,却猛然看到玉观止正一身便服在帮她父亲的腰上药。毕竟梓归是东林秀国人,体质到底赶不上这里地地道道的帝国人,长年劳累还是积下了不少沉疴;上回来舞月就知道好像梓归的腰不是很好。

  

  玉观止那双日理万机的手此时正以一种自古女子独有的细腻将那剂薄贴上的药膏理好,那药看起来浓稠污秽,药味亦是极重,帝国尊贵的王料理起来却如寻常人家的儿女一般细致耐烦。

  

  风舞月想起宴席上那个令她一下子心事沉重、城府极深的王,此刻竟有如此柔婉的一面,着实让她赞叹不止。

  

  不多时,玉观止侍奉完父亲以后就得继续回去处理国事,留下一干建草堂的医者依旧进行诊治。当然,风舞月在这过程中也确实听到些并不满意的声音。王肯花时间精力来关心这些劳工的身体固然是好事,不过不管是建草堂医者还是种植园管事似乎都不太乐意。毕竟这么多的人要逐个诊治那可不是个小工程,区区一个建草堂还是显得杯水车薪;劳师动众自是不必说了,一边医者们劳苦不堪,一边管事却也苦不堪言——种植园的劳作可是关系整个王城的运作。自种植园修建以来,用国库建设王城的开支就已经逐渐设小,特别是先王亲自设计种植园以后,更是下令王城内一切开支不得动用国库,全靠种植园维系,所以这里的劳作可不能有片刻的马虎。像王这样三天两头就来慰问一下,这样一下可就得至少停工一天半,到收成时节若有差池,遭殃的还是管事。

  

  “陛下是想做的好王,上孝父亲,下慈百姓。可就没想想我们的处境?”一位医者休息时对管事抱怨道。

  

  那位管事也同样说:“这年头王的想法是越来越古怪了。先王重民重农,放着好好的水利不修,嫌劳苦民众;却非要种汲雨木,还亲自建设种植园。现如今的王更是待这些劳工倒比对自己的姊妹还贴心!据说前些日子就因为一句话便打断了她表妹玉珲的腿,却为了改善这些劳工的生活住处和姨母玉树闹翻脸,你说这王是不是中了邪了?”

  

  风舞月安安静静地听她们讨论,然后见到有机会了,才偷偷出现在梓归面前。梓归见风舞月竟然到这里,不免有些惊喜。“姑娘怎么有空来田里头转悠?莫不是王城里待久太闷?”他一面说,一面请舞月和他一起在田坎上坐下来。因为才上了药,他还不便于干活。

  

  舞月笑了笑,道:“先头往乳娘那去了一趟,这边才顺道来看看您;因为知道您这里不方便,也不敢贸然来打扰。不过倒是来了,我却有一事想问问您。”

  

  “姑娘既然来了,但问无妨吧。”

  

  风舞月于是便开门见山道:“是有关玉观言的。之前也向乳娘打听过,来这以后总感觉观言好像有不同常人之处,然而乳娘也知之不详。观言待我们如手足朋友,他的事我希望能了解一下,如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定当竭尽全力。”

  

  哪里知道,梓归听到以后却并不急着回答,而是反过来问了一句:“也就是说,那臭小子没有和你们说?”

  

  风舞月一愣,赶紧道:“您也知道,观言向来来去无踪,我还没找到机会向他询问呢。所以只好,来找您了。”

  

  梓归像是明白了一样,然而一开口却令舞月失望极了:“那个臭小子没跟你们说,看来是不想麻烦你们,想靠自己来解决;我这个做父亲的多少也要支持他一下。所以风姑娘,我无可奉告。”梓归看出了风舞月一丝晦暗的神色,便又说,“不过,姑娘既然是他的朋友,想来也不会信不过他吧?我想等他自己把自己的事解决以后,一定会把始末原委悉数告知姑娘的。”

  

  风舞月对于他的安慰也只好礼节性地回了句。不知怎的,她觉得海如今的情况像极了当初的凌溟;然而,那时她可以对凌溟装作不管不问,放出一百个信任等待他亲口说出来,此刻却对海心存疑惑,难道真的是她信不过海吗?

  

  梓归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已有所觉悟,便不由得感慨道:“话又说回来,臭小子能遇上你们真的是他修来的缘分。这小子虽然生长在这里,但王城真的不适合他。早几年前就看出他想要离开这里,这些年他也是能少回来就少来。你们要是真能带他走,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就都能松坦了。”

  

  “可是……观言也是个有手有脚的成年人了,想要离开难道还怕出去找不着活路?”

  

  梓归摇了摇头,“你们不知道,像你说的那样‘走’,他迟早是要回来的;而他所希望的,是彻彻底底地能够不再属于这里。而要做到这个,还得看……”梓归说到这里,却一下意识到好像言过了,所以立即住口。

  

  风舞月始终如坠云中,听不清他像在说什么。眼看要无功而返了,她本想暗中施一把导引术*梓归说出来的,然而却又忽然罢手了。风舞月只好恭恭敬敬地告了别,转身回王城去。

  

  没错,刚才梓归说到关键的地方忽然不说了,她本来是有机会*问出来的,但却一下清醒地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她怎可为了一己方便便用师道崇高的导引术做这等鬼祟之事?何况对方还是海的父亲。

  

  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风舞月穿过甬道回王城,但站在出口上时,天空忽然飘下的一枚火符文却令她当即喜出望外。栾子吟传来消息,定然是他搜索史料有所收获了!

  

  子吟要她立马去史库相议。事不宜迟,风舞月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用隐遁凤官印遮蔽了身影便立即赶去。

  

  帝坤之国的史库在王城巨岩之城的核心里,风舞月靠着火符文的引路才在七绕八拐的石头甬道里找到史库的位置。不愧是帝坤之国收藏史书最为丰富的书库!光其森严的警戒便足以表明这里头的价值有多高——史库之外有大量的水渠环绕,以便失火时方便救火;而又为了防止史库内空气潮湿藏书霉变,内部设有独特的通风口,使库内空气不断向外吹送,以排出湿气;更不必提自史库门口方圆十丈之内都有密集的侍卫把守,每两个时辰换班,以及整整这一层都禁止用明火,而改用萤火和明珠照明。

  

  风舞月使了个幻术悄悄潜入进去。果然这里头的空间大得连舞月要用真元探寻都得费一番工夫,而整齐俨然的书橱书架让进入的每一个人都如置书海。与外面全然不同的是,史库里人不多,除去几个看守和管理之外,几乎再无外人。走过静得怕人的走廊和书架,若不是有火符文引路,恐怕风舞月都得花近半个时辰才能找到子吟。

  

  而栾子吟此时还在明珠攒成的“读书点”下借着幽光反复确认史料。风舞月突然显出身形来,差点把他吓了一跳。“大……大小姐!?”栾子吟定了定心神,也没料到她能来得这么快。四处看了看没把看守们惊扰,于是赶紧提笔挥墨,以寒火画出隔音阵以便商议。

  

  风舞月于是便亟不可待地发问:“子吟,让你查找线索可有什么收获了?”

  

  “收获?那是肯定的啦!果然这个帝坤之国从头至尾都透着古怪,我就说一个女人建立起来的政权怎么可能稳固嘛!哼,若不是两千年来都有红氏一族作为后盾撑着,只怕帝坤之国早就毁于叛变或外敌了。”栾子吟不免激昂振奋地说道,抬高声音来强调。

  

  风舞月却用格外无语的眼神看着他,“我让你找跟海有关的,不是来听你对这里女尊男卑的偏见!想吃刀子了是吧?”说着露出装满指刀的右手。

  

  栾子吟一见大小姐出撒手锏,态度立马就软了下来:“我错了大小姐!别砍我!我说……我说……”等舞月气色和蔼些了,才紧张地发觉现在风大小姐脾气怎么变得跟那水小子一样了,不高兴就呲牙咧嘴(而大小姐是直接动刀子)?栾子吟稍微正了正衣冠,便开始侃侃而谈。“老实说,关于海的史料,我也只找到了一些侧面的东西,其中最集中的体现,就是咱们脚下的清渠,王城下面的那个大水潭。”

  

  风舞月不明所以,她实在不知道那深水潭能和海扯上什么关系。但栾子吟接着就说了:“修建清渠是个不小的工程,所以很多史书上都有记载。然而关于它的历史,才不过区区二十几年,也就是说,它是由海的母亲先王玉真下旨修建的。”

  

  子吟见她还是没什么感觉,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关于清渠,大小姐你难道真的就没点疑惑?它有多大咱们是有目共睹的,而至于深度,恐怕只有水小子才知道了。但据史书记载,整个清渠的容量相当于半个王城!”他故意惊吓地瞪大了眼睛,但显然也把风舞月惊到了。半个王城,也就是说光那水下的部分就有半个王城那么大,想想还是觉得有些诡异可怕。

  

  子吟接着道,“王城要那么大的水潭干嘛?而且史书上说,在那之前,清渠原本只是条浅浅的人工河渠,仅作王城生活用水和浇灌之用。费时费力地凿这么大一个工程根本没有必要啊!更为古怪的是,它居然是由玉真先王下旨修建的,这便更加令人费解了。”

  

  风舞月再次疑惑了下,“先王怎么了?”

  

  “因为这一点也不像先王的作风。大小姐你也听说过一些关于先王的事迹吧?玉真先王自幼在东林秀国长大,思想受那边的影响很大,即‘民贵君轻’。先王爱护子民甚至如同自己的儿女,最为特别的体现就是她从来不修建什么大的土木工程,因为她认为那些东西劳民伤财;甚至哪怕在她的先王玉如心修筑了‘龙脉’方枘渠,赢得万民拥戴以后,她也并没有沿袭这一做法。一个连造福百姓的水利都不修的王,怎会凭空去修一个白费功夫的水渠?”

  

  风舞月也点头认可的确疑点多多,“但这和海有什么关系?”

  

  “要说有的话,那么关系就非常大了。因为先王下旨扩建清渠的时间,是她怀着海,并且已有三个月身孕的时候。”栾子吟一边说,一边转身从背后的书架上抽出了刚才看过一本扔给舞月。“更详细的是这本书上记载的,先王在下旨的前天夜里,曾连夜召巫主祭司红娘来王城商议。自从玉如心灭红氏一族以后,红娘便再没露面,也再没和任何一位王商谈过。没想到她竟能抛却灭族之恨,来和先王秉烛夜谈,当时将整个王城都惊动了。”

  

  栾子吟最后看着正在点头的风舞月总结道:“虽然不能直接说明清渠就是先王为海扩建的,但最好也别排除这个可能。”

  

  风舞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当听到他做完最后陈述,心里已如明镜一般。这情况是多么地像当初的凌溟,记得当时他们也是对水凌凕非人的行为各种怀疑,现在轮到海了。那么,海也像凌溟一样,是头混在人类社会里的怪物?

  

  风舞月思绪万千地走了出去,顺便赞赏了子吟两句,要他继续查找。栾子吟也知道大小姐此时正值走神的紧要关头,若是冒昧打扰了,万一她“走火入魔”过来对他大发雷霆那就吃罪不起了。所以他也识趣地溜到一边默默翻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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