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舞月一觉醒来的时候,发觉天还是漆黑一片的。舞月正想是不是昨夜想冬天怎么玩的事闹得太兴奋,这一觉天没亮就睡醒了。水凌溟不在身边,也没有躺在水里,不知道去哪了。河水的光彩已经消失了,好像热闹了一觉之后就又恢复了平静;倒是河对岸,又好像开灯会似的远远地点亮了好些萤火虫样的紫色灯火,还有其他一些光彩的,也像是很热闹的样子。凌溟狐狸尾巴上的鬼火是青色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在河那边。
不过,舞月一看这天色,夜色好像还很长呢,还是赶紧接着睡吧。于是她一倒头,又睡过去了。
似乎躺了一段时间,困倦的睡意刚上来,她貌似就听见了水面哗啦啦的声音,像是凌溟从水里出来了。果然,不一会他就开始轻轻地蹭她,来这的几个月他一直是用这种方式叫她起床的。然而舞月这时候倦意正上来,而且也没有感觉到天亮了的刺眼,所以就没有理他。他叫了半天没回应,也拉着声音催促:“舞月,醒啦!别赖床,该起来了!”他一面叫,一面用身体轻轻地蹭她,就跟一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倔强地纠缠起你,特地烦人。
风舞月好几次叫他别闹了,拗不过,只好格外烦躁地翻身起来训斥道:“闹什么闹!没看见我在睡觉吗?都说了天亮了再叫醒我!”
他像受了委屈似的,两只耳朵立马就耷拉下去了。“可是……现在已经是天亮的时候啦!觉睡多了脑袋会疼的。喏,快来闻闻吧,我烤的鱼……”
大概是食物的香气勾起了她的食欲,舞月这才发觉有点饿了,随即消除了困倦,打算先吃点夜宵再说。舞月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鱼,水凌溟以前经常下河抓鱼当早餐,但基本上都是手掌大小的梅儿峰,而这条大鱼起码有一尺多长。顺便问他是从哪里抓来的,他只好交代是去河的下游,几百里开外的地方抓到的。舞月也惊叹他能几百里游个来回,而且就为了给她准备这个,心里也就不生气了,谢了一声然后道了歉,就享受起来了。水凌溟的手艺还是那么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打得过流氓,拍得死蟑螂——哦对了,大小姐最怕蟑螂。
水凌溟非说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早晨,可是舞月怎么都不相信。抬头看天,还是那么黑漆漆的,东方天空也没有一丝像是要抛出鱼肚白的意思。分明昨天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成了这样?
水凌溟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冬天眠山不下雪,但还是和平常有些不一样。他觉得光说没劲,索性带她一起去亲眼悄悄。
按他说的,现在已经是十月份了,十月份该结实的作物这时候都已经感受到光线的差异,开始相继结出果实了。
最先见到的是在河岸旁高高从生的寒地草棉,酝酿了整整一个秋天的棉絮,从当初拇指大小的棉铃到胀鼓鼓的棉桃,现已经有好些都开始忍不住偷偷爆出点“头绪”来。那窸窸窣窣绽裂的棉絮,竟如同破茧的蝶,或是破壳的雏鸟一般,从厚厚的包裹下漏出了浅绿色的荧光!舞月看着就感觉惊诧了,这看似普普通通的棉花,竟然会发出奇异的绿光!
舞月惊叹之余,顺便用手戳了一戳,那光就真的好像把一只咸水番茄包裹进去了似的,在这黑夜里像刚刚点起的路灯。
凌溟叫她往仙乐洞府去。一路上,走过苔藓成茵的地毯,整个冬天天上消失了的星星都仿佛落到了地上,苔藓此一处彼一处,都竞相发出鹅毛黄的微光。舞月走过了苔藓地,就好像从撒满星光的夜幕上走过一样,将星空都铺展进了心里,那感觉妙不可言。回头看了一眼水凌溟,从下面照射上来的苔藓之光,映着他清秀淳朴的脸,还有他看到她很惊喜时满足的笑,有种别样的感受。
回去的一路上,那些整整三个季节都在眠山安安静静、毫不起眼的花草树木,到了如今夜色未散的早晨,却都仿佛将积蓄了三个季节的阳光全都播撒出来;眠山的每一个角落,夜色都被这花草点亮。比起昨晚那如镜中观花的水下灯会,今早这处处光华柔美,才更加让人身临其境,仿佛身处灯火闹会。
灵虚果树上如焰火如星光的果子,将夜幕一般的大树缀满了,为整个盛典奠定了上空的基色,也像架设好的星星帷幕,平铺在高高的天花板上。
风舞月才知道,在眠山,一到了冬天太阳的光就不会再照射进这片土地。所以整整一个冬天,眠山都沉浸在黑夜中,这里不再看得到太阳升起;这样黑夜长驻的情况,被称为“永夜”。难怪前辈昨晚说要给他们“放假”,这样漆黑一片的环境,老鼠可比人机灵多了。
原以为子吟他们肯定要跟舞月一样赖床,哪里知道,一回到洞里就又听到辉泪大姐扯着大嗓门在跟栾子吟吵架。原因是,大姐一觉睡到自然醒,便再也睡不着了,管他天亮不亮都一股脑把贪睡的子吟叫起来。于是就跟风舞月吵凌溟一样,他俩又吵起来了。寸辉和妙叩前辈在他们当中算修为最高的了,自然不会受这天理变化的影响,寸辉照例开始往常的修习,前辈则趁着烹茶的时间将屋子打扫了。
现在子吟他们不打猎了,凌溟也不用做苦力,干点什么好呢?栾子吟是赶紧把《七彩玲珑志》抢去了,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记录下来的,顺便看看有什么他可以修习的小功法;当然,教辉泪唱歌是件需要持之以恒的事,虽然……辉泪到现在调子还是柔和不下来。栾子吟已经崩溃了好几次了,大姐就算是顽石也该开窍了吧?偏偏……唉,子吟一提起这个就只能无比沉痛了,然后在风舞月的鼓励下继续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倒是水凌溟,就好像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似的。舞月看着他兴致冲冲的样子,然后马上想到了子吟他们现在不打猎了,往后水凌溟吃什么呢?“怎么了凌溟?你这是想去捕猎几只雪风鼠?”
“不然呢?”他转了转眼睛反问道,“嘿,要是舞月吃老鼠腻了,我可以找点别的食物!”
舞月一听就疑惑了,“额?这里除了雪风鼠还有别的动物?”
“当然咯!”他想当然地回答道,然后冲她拍拍胸脯,保证中午带美味回来。
舞月心想闲着也是闲着,干脆陪他一起打猎,正好看看冬季夜幕下的风景。路不算很黑,这里的苔藓地到处都在发光,不过凌溟解释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会发光的并不是一般的苔藓——他顺着一丛发光苔藓往根底下摸去,然后顺利地揪起一只比他手掌还大的蝎子!他是扯着蝎子的尾巴将它揪起来的,虽然蝎子被猛地提起来就像脱了水的鱼一样奋力挣扎,但还是无可奈何。
风舞月显然是吓了一条,她没想到这放眼望去青葱一片的苔藓地里竟然有时会埋着这么大只蝎子!?而那会发光的苔藓就一丛一丛茂密地生长在那蝎子的背上。凌溟笑着跟她解释道,“这个俗称‘蝎子背苔’。喏,这里每一处会发光的苔藓都是这种寄生在潮蝎背上的大角芒苔。蝎子平时靠苔藓来伪装,然后吃掉路过的子不离。”
舞月惊奇地伸了伸舌头,心想难怪她和前辈养了那么多子不离却总是不见数目长呢。路上又留心起那些发光苔藓来。
水凌溟带她翻山越岭,用蓬松的大尾巴帮她取暖。舞月就喜欢这种感觉,水凌溟总是很温暖的。
雪山崖壁上的沙雪燕已早早带着会飞的小燕子飞到温暖的南方过冬去了。但崖壁上还长着羊齿夜交藤,它们每攀上一块岩石,就将坚硬的石头“咬”出一道缝隙来收集沙土和雪,然后在这里生根;所以当它生长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一串脚印,然后会像爬山虎一样爬上千仞高的绝壁。羊齿夜交藤地表上的部分不会发光,但地下的块根却有浅浅的碧玉光华;凌溟小心翼翼挖出一块来给她看过,珍稀的凝光夜首乌就是指它啦,只产于极北眠山的药材。
凌溟像个非常有经验的猎手,只有顺着羊齿夜交藤才能找到天国鹿。天国鹿是生活在雪山绝壁顶上的奇迹物种,它们会咬着坚韧的羊齿夜交藤攀上千仞高的悬崖绝壁,然后在山顶上做窝定居。羊齿夜交藤只有眠山才有,所以天国鹿目前也只有眠山才存在了。
千仞绝壁,便是雪山灵猿也难以攀登上去,这种灵活的鹿却可以咬住藤蔓上去;不过对于舞月他们来说,这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水凌溟特地找了下风口的方向,舞月带他飞上去。他从藤上的咬痕判断,这窝大概有四头鹿;在上风口风会把他们的气味吹向鹿那边,为了不事先吓跑它们只能从下风口靠近。
风舞月没想到凌溟居然会懂得这么多,平时经常犯白痴的他,其实是很聪明的,只是偶尔脑袋会短路而已。接近山顶的时候,上面的风刮得异常的大,舞月用法术腾飞所受到的影响就要小很多。舞月将他俩就挂在悬崖边上,水凌溟则将她保护在自己下面,免得被大风吹乱了头发和裙子。
舞月偷偷伸出头去看,然而却被那生活在悬崖之上的美丽生物惊呆了。一窝四头鹿,一头雄鹿高大而健壮,分叉的犄角像钢铁般坚硬,此时正昂着头在雌鹿身边来回巡视;一头雌鹿体型要小一点,没有锋利的犄角,睫毛纤长的眼睛也比雄鹿更加柔和,此时正卧在地上给一头幼鹿喂奶;一头雄性小鹿,头上的角还没有骨化,顶着副短簇簇的鹿茸角在雄鹿的保护内吃山顶上的草;还有一头没长角的幼鹿正在吃母鹿的奶。天国鹿到了冬天会换上浅褐色的毛,看上去比水凌溟的狐狸毛还要丰盈而厚实,有很漂亮的光泽。这四头无论是雄鹿、母鹿、小鹿还是幼鹿,都有着矫健而优雅的体型,机敏而不失高贵。
舞月才记起来,《七彩玲珑志》上将这种美丽的动物,称作是“高山的明珠”、“雪山的恩赐”。可惜它们的数量已经少之又少,只在眠山这样寒冷恶劣的地方有分布,大抵美的东西都是珍贵而稀少的。
风舞月转头看了看水凌溟,很感激他会带她来看这样漂亮的动物。然而她却看到凌溟的样子正在发生了改变!他尽量将身体伏在地上,手变成了锐利的爪子,尖牙也露了出来;他像豹子盯着自己猎物一样打量那四头鹿,仿佛在迅速思索该怎样下手。舞月忽然感觉不妙,“凌溟,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她,很奇怪地悄声说,“捕猎啊。我说过要给你带别的食物的。喏,你就在这里看着吧,一会就好。天国鹿的血可是能温体御寒的,肉也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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