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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点三十五分，工地里的建筑工人出来了，李四马上换了一副神情，笑着迎了上去，跟几个比较熟悉的勾肩搭背，很是熟稔。
“走，去会记喝酒，余尽，你也来吗？”李四停下，整个下午都是他在说，关于余尽的事他一点都不知道，余尽是一个局外人，顶多是一个私家侦探。
猥琐大叔，果然是他！
余尽笑了笑，迎了上去，连声说有酒喝怎么可能不去，拍了拍李四的肩膀，走在他旁边。
会记是离工地两公里左右的一个大排档，晚上营业到两点，是他们喝酒的最佳去处，而且两公里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是路。
一开始余尽跟着李四的步伐，走在最前面，跟他勾搭着肩膀的大叔说着荤笑话，慢慢地，等李四他们习惯了余尽还在旁边时，余尽迈开的步伐慢了下来。
这是一种很寻常的心理攻势，要想一个人按照你的步伐走固定的路线，首先必须要迎合对方，等到对方习惯了你的存在，那就可以慢慢地控制他们行进的速度，更厉害的是让对方在不知不觉中改变方向。
余尽只是控制了速度，没有诱引方向，他想要走在人群最后，一方面是因为身后有人，让他最为缺少的安全感荡然无存，另一方面，他想要观察一下那些人。
泥土来自管制深严的工地，一定跟他们中的人有关系，说不定作案人就是其中一个。
建筑工人大致可以分为两种，一种说个不停，另一种什么也不说。前面的人群中，前者居多，也就显得很杂乱。
李四说的两个大叔，其中一个就是猥琐大叔，在火车上坐在他对面，不断骚扰一个姑娘的说他娘炮的猥琐大叔，走在最前面，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大声吼着，余尽听不懂，应该是他们家乡的方言。另一个沉默的大叔，应该就是走在人群右侧的那个，从他出现，一句话都没说过。
其他的人，余尽也没有放过，全部都审视了一番，除了李四说的两人，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个可疑人物，目光闪烁，经常回头看他，几次想要回去，都被同行的人阻止。
“原来是你！我还说那么熟面孔，你在这里做什么……”刚坐下，猥琐大叔站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顿时小了几个分贝。
事先李四说过有一个大叔很猥琐，余力心中就估计是火车上遇到的人，等他们出啦，一看，才发现真的是，显然猥琐大叔那个时候也看到了他，只是一时想不起来，等到余尽坐在他的正对面，猥琐大叔也就想了起来，余尽不好惹，最好不惹，这是他心中早就下了的结论，声音也就弱了下去。
“来这里当然是喝酒，不然还泡妹啊！”李四哈哈一声大笑，围坐的建筑工人也一阵哄笑，猥琐大叔尴尬地陪笑了几声，坐了下去，闷了一口酒。
从八点开始，他们一直喝到十二点才散去。李四酒量很好，喝了很多却没醉，余尽则没喝多少，刚开始他还想着刺探一些信息，到最后他突然改变主意了。
如果舒欣滢真的是他们中的人，他们知道后肯定第一时间毁灭证据，极有可能是给有关人等一笔钱，让他们马上离开，永远都不要回来。
华成的项目才进行到三分之一，大概还要一年才能竣工，他们不会跑，不急于一时，何不利用他们的势力，来找到凶手，虽然要冒一定的风险，但比一个一个查要快得多，也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那该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呢？
从他们毁灭证据的果断来看，晚上肯定会出现跟凶手交涉，第二天他们就消失了，从此再也难找。
李四怀疑那两个人是有依据的，两个人的家眷都在北城，并且房子就租在附近，他们有时还会回家过夜。
整个建筑工地有几百名工人，就是坐在这里一起喝酒的也有几十个，根本不可能逐一盯梢，在工地外租有房子的也有五个。
上梁不正下梁歪，余尽有一种直觉，把桌子上一大杯啤酒一口喝尽，他要去监视猥琐大叔！
那一天晚上，猥琐大叔居然是回出租屋而不是回工地，余尽一路尾随他到了他租房的楼下，李四仍旧固执地蹲守在工地附近。
余尽四周转了一圈，在树影下坐了下来，看着七楼的那盏灯，大约过了三十分钟，灯熄了，这里的都是上班族，一天忙碌的工作后，习惯早早休息，消除今天的疲惫，同时为明天积蓄精力，四下静悄悄，只剩下余尽一点烟火在那里燃烧。
地上的烟头逐渐多了起来，除了点烟，余尽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栋出租屋的大门。
他都忘了抽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敢确定是有一段时间了，而且这段时间不短了，他能明显感觉到尼古丁让他反应有了迟钝，思维也不像往日那般灵敏，注意力也难以长时间集中，整个人很容易就懈怠起来，负面情绪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频繁，时间越来越长。
明知道有百害而无一益，余尽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没戒掉，他曾经想过，或许是因为这是他跟沧唯一的联系，他们关系的结束的那段时间，他开始抽烟的，只是具体是哪一天就记不清楚了。
又或许是因为习惯，习惯的力量被所有人轻视了，那是足以改变整个世界的力量。
凌晨一点十八分，一辆轿车出现在长巷的尽头，两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进来，在出租屋门前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余尽知道他这一局赌对了！
他连忙掐灭烟头，躲在大树后面，冷静地注视着前方，像一只发现了猎物的野狼，静待出手的最佳时机。
一个西装男长得很壮硕，估摸有二百八十磅，笔挺的西装也遮盖不住那肌肉的完美弧线，目光尖锐而锋利，被注视的人，绝大部分都生不出反抗的念头，应该是“武打”；另一个带着眼镜，提着一只公文包，文质彬彬，有些瘦弱，握紧公文包的手露出铮铮铁骨，打在人身上，必定拳拳碎骨，那才是名副其实的“武打”，但此刻扮演的角色应该是“文打”。
软硬兼施，双管齐下，能请得动这两位的人，没钱没势那是绝对办不到的，余尽对藏匿在背后的“他们”，有了更深层次的认识，也难怪他们能把事情抹除得干干净净。
过了几分钟，一个二十多岁长得有点清秀的男子快步迎了上去，把门打开，请他们进了出租屋。
男子在眼前一闪而过，余尽还是捕捉到了那一瞬，看到男子，在那一刻，那种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寻找了几个月的嫌疑犯！
重重的一拳砸在树上，余尽把一切狂躁抛弃，回归到了冷静的状态，有那两个人在，仅凭他，讨不到任何便宜，那个文打是个狠角色，说不定会把他顺道抹掉！
一道身影如野牛冲锋般从远处冲了过来，余尽以为是文打那一行人发现了他的踪迹，猛地回头，跨出两步，做好逃跑的准备，却发现冲过来的“野牛”竟然是李四！
余尽一把抱住“野牛”，被带出了两米才停下，李四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正妨碍他去复仇！
李四一把挣脱，抡圆手臂，一拳就砸过来，余尽矮身躲过，轻声叫了李四一声，李四一拳落空，正想出第二拳，发现站在树影中的竟然是下午遇到的余尽！
那种震撼更得知颜红遇害不相伯仲，他一直把余尽当做路人甲对待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余尽把他拉进树影里，四处看了看，确认没人发现他们的存在后，才长长舒了一口气，李四却忍不住了，扯开嗓门就要喊，余尽赶紧捂住他的嘴，示意他轻声点，再三确认李四明白后才松开手。
“你怎么在这里？”李四用力捏了捏喉咙，调节着声音的幅度，压低声音，对他来说无疑是一件短时间内很难适应的事。
余尽警惕地看着四周，同时留意着七楼的那盏灯重新亮起的灯，心思在李四短短的一句话中转了几千遍，应该以什么理由搪塞过去，“下午听到你的遭遇，我是来帮你的。”
“可你比我先在这里啊，你是怎么知道……”李四一脸疑惑，挠了挠头，判断不出余尽话语的真假。
“这些迟点再跟你说，你怎么来这里了，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蹲守在工地吗？”余尽直接跨过问题，问了一个李四刚做过的事的问题。
经过下午的相处，余尽知道李四是一个急躁的人，用文艺一点的说法就是莽夫，这种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对过去的小事毫不在意，却对刚做过的任何事特别上心，想要跟别人说，好让别人知道他是多么的英勇。余尽也正是附和李四的这种心理，提出了问题，让李四暂时忘记问他的问题。
果然，李四一听，马上全盘拖出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原来李四跟那群人回到工地附近，找了个地方躺下来准备休息，差点睡着的时候，发现有一个人在工地外打电话，他一下子就起来了，因为听到了那个该死的声音，他冲出来之后，发现那个人已经跑了，他跟着上来，结果就发现来到了这里。
见到那个凶手进了出租屋，情急之下，就想冲上去，结果被人拦下了，出手之后才发现是余尽，这才停下手问起原因来。
“你帮我，我们冲进去，把那个凶手直接干掉就行了。”李四站起来就要冲进去。
余尽把他拉了回来，指了指上面七楼那几个身影，“看到那两个人了吗？你打得过？冲上去说不定直接被咔嚓了。”
李四看了看七楼那个魁梧的身影，和另外一个看似文弱书生的人，摇了摇头，“打不过。”
“我们再等等，不用急，他们总会走的，等他们走了我们再行动。”余尽拍了拍李四的肩膀，表面上是安慰李四，其实也是在安慰他自己，那种人，为保证绝对的干净利落，说不定会亲自把他们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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