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片雪花慢悠悠的飘落屋檐。小县城里,一群撩起袖子的大男人正在狭小的小餐馆里“扎堆”。
在玄子梁和逝莲分两路面对“孩童”和“书生”的第二日,赤城县分局终于配合市刑警总队,在坪口村到赤城县沿路布置好警力。“半秃头”章华几个老刑警就是这次行动的主要成员之一。
“子梁好歹还知道提醒吴队一声哪,”“半秃头”挑起一筷子肥肉送进嘴里,“你倒胆肥儿,孤身一人去‘单挑’心狠手辣的杀手,赶着上烈士碑哪?”逝莲坐在不起眼的长凳上摸了摸鼻尖儿,“你批评的很对,我下回一定通知了吴队才行动。”“还有下次?”半秃头听得直咧嘴,“我看你还没有认识到错误的严重性!”
“你仨儿是赶着去挨枪子儿,还是想赶紧脱了这身警服回家抱孩子哪?”这次行动前,杨天峰老老实实向吴锡“交待”了三人到坪口村的经过。吴锡当即就在刑侦科大楼前把三人从头到脚好好教训了一番。
“村民,问题,”玄子梁咬着指甲盖木着脸听吴锡训完,突然从嘴里蹦出几字儿,“打草惊蛇!”吴锡几乎将眉毛拧成“倒八字”,才同意将三人作为“先遣部队”再单独探一探坪口村的底。
大概是胃里的油水令手脚都添了不少劲儿,三人这次上山只用了两小时不到。坪口村升起袅袅炊烟,大人在田地里翻冻土,小孩光着脚丫子在田坝里撒野。犹如一幅最普通的农家生活图景。好像三人前个儿在坪口村的遭遇只是一场错觉。
赤城县分局的刑警队其实已经提前到坪口村摸过底,得出的结论就像三人现在看见的这幅画面,不见丁点不对劲。
“山里路陡,警官小心别走丢了!”进村前,老村长高声提醒。“一大活人还能走丢不成?”杨天峰一面走一面琢磨,心里骤然一惊,他注意到这些村民虽然各干各的事儿,视线却一直紧紧跟随他们三人,那偶尔瞥过来的眼神中是杨天峰熟悉的点点凶光!
逝莲带路在前,玄子梁咬着指甲盖在后一声不吭。“我瞧着这些村民神色真不大对劲,咱别孤身绕太远哪?”杨天峰赶紧追上二人提醒。耸耸肩,逝莲接上话,“我们就上小仓库那儿去!”
大山里的天气说变就变,白雾一下,乌云就气势汹汹的一直压向人头顶。村里老得半截儿身子快入土的老人家看见三人居然绕过低低矮矮的土房一路走到紧挨祠堂的小仓库前,当即直摇头,“这就是报应哪!”
“这坪口村还真有点儿邪门的传说,据说当时正值‘破四旧,立新四’的年头,有队红卫兵一把火烧了村里当时香火旺盛的庙宇,短短一周不到,那队红卫兵就相继见了阎王,”在看到孤零零立在一片荒草间小仓库的同时,杨天峰立即想起老人“老范”神叨叨的声音,“不过那年头牛鬼蛇神的传说都是越穿越邪乎,你们当故事听听就是......”老范后来又说了什么杨天峰完全记不起来,只剩下“邪门”这两字不断在脑里回荡。“这庙宇难道是小仓库的‘前身’?”杨天峰忍不住胡思乱想。
“叮铃哐啷”铁链一下拖过门栓的声音惊得杨天峰一激灵,立马回过神来。原来是玄子梁咬紧指甲盖手一拽,拇指粗的铁链就“哗啦啦”掉进仓库前的泥坑。
三人推门进去,仓库里非常黑,不知是不是错觉,杨天峰只觉这里面比村里还冷,竟是冻得一哆嗦。杨天峰立即亮起手电筒。仓库在外面瞧着占地挺大,一走进才发现里面其实相当狭窄。“逝莲,我说你怎么找到个这么邪门儿的地哪?”杨天峰这么一问,连玄子梁也咬了咬指甲盖,将发怔的眼神挪了过来。逝莲用手背蹭蹭鼻尖儿,摊开手,“杨天峰同志,偶尔要相信女同胞的直觉呐!”
寒风“呼啦啦”一吹,仓库的门突然“嘭”一声关紧,惊得杨天峰险些去掏腰间的手枪。杨天峰手里的电筒光线随之一晃,照向漆黑的旮旯。“这是什么?”杨天峰定睛一瞧,嘀咕一声弯腰捡起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手里感觉很滑,杨天峰用电筒一射,居然是件新崭崭的红棉袄,背面还贴着个大红的“喜”字。
“——短短一周不到,那队红卫兵就相继见了阎王!”老人“老范”的话好像突然响起,杨天峰手一抖,险些没把红棉袄一甩手扔出去。
“鲨鱼!”玄子梁咬着指甲盖从牙缝里挤出的俩字儿居然让杨天峰有种霎时松了口气的感觉,简直如同刚从阎王府里走了一遭。逝莲揉揉鼻子摊开手,“天峰,一大男人可别让不知哪年头的市井传闻给吓住了,”见人脸一红要恼,逝莲耸耸肩又接上话,“我们可是追踪鲨鱼掳走‘白领’的路线一路摸到这儿来,就算真遇见点什么妖魔鬼怪,也是鲨鱼在装神弄鬼吓唬人......”
逝莲的声音一停,碰到墙壁的指尖突然触到一片滑腻腻的湿润。杨天峰的手电筒霎时照了过来。眼前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那面墙竟像“活”了一般,“嗤嗤”轻微的颤抖两下,更令人寒毛倒立的是从墙壁凹凸不平的缝隙里居然汨汨渗出深红的液体。仿佛整面墙成为放大的毛细血管,轻轻一扎,股股鲜血就犹如喷泉一样射了出来。
杨天峰下意识朝后一退,手不小心碰到烂桌子的边沿,掌心好像让什么毛刺刺的颗粒一刺,杨天峰赶紧缩回手,仔细一瞧,竟是连掌心都一片深红。
“咯”突然一声轻响好像要挑断人的最后一根神经,逝莲背脊寸寸紧绷起来,那是一种仿佛被野兽盯上后背发凉的感觉。“走!”玄子梁咬紧指甲盖飞快扔出一字。三人呈品字形一步步谨慎的挪出仓库。
东边日出西边雨,三人一离开村口,大山里就密密麻麻的下起小雨。市中心的太阳却刚刚探出个头。城市西面狭窄的小胡同里踉踉跄跄走出个大着肚子的孕妇。头顶的阳光好像过于刺眼,“大肚子”满脸汗水,摇摇摆摆的跨向马路,眼前突然一黑,软绵绵的栽倒在马路正中。“奥迪”刺耳的急刹声响起,“妈的不关我事哪,车头可连她衣角都没碰着!”司机飞快跳下“奥迪”大声喊冤。又是接连好几声刺耳的急刹,破口大骂的车主,慌乱的过路人,马路口顿时乱成一片。
“酒吧今日出了何事?”拔地而起的高楼顶楼,周耶唐嘶哑的声音令膀大腰圆的大汉脑门儿霎时淌下冷汗。佟伟弯腰回得有点忐忑,“大哥,是有个大肚子说她闺女快饿死了,想替我们运粉儿还钱,我哪儿能同意哪,再说我早知道大哥不用‘景辉’那套腌臜法子‘送货’,就让俩兄弟把那孕妇赶出去,哪知卫严这小子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我也没碰那孕妇一根汗毛哪,”周耶唐的眼睛犹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眼底不见一丝光,瞧得佟伟心里有点犯怵,赶忙补充,“大哥,你别怪卫严那小子,他就是见不得孕妇,一见人就不正常,我下来一定狠狠教训他......”
“无妨,”周耶唐的嗓子很干,好像裂缝爬上岩石那样尖锐而刺耳,不等佟伟把心放回肚里,男人下句话让他霎时将心提回嗓子眼,“让卫严将那孕妇的情况仔细告诉我!”
架着黑镜框,西装革履的年轻律师推门进来,佟伟还在向周耶唐汇报沿海地下势力的具体情况。挪了挪黑镜框,舟天离直接跨过佟伟将整理好的资料摆上周耶唐面前的红木桌。“唐哥,我已经将您手里‘干净’的酒吧,歌舞厅等娱乐场所并入‘宏云’集团子公司,”年轻律师说话的口气仍不见什么起伏,内容却相当详细,“还需要等待母公司的实收资本到位......”
“则?”逝莲推开门,扭了扭有点麻的右脚踝,逝莲眨眨眼瞧向佟伟和年轻律师,“顶楼挺热闹呐?”
两小时前,赤城县开往室内的大巴一颠一颠的驶入客运中心南站。“逝莲你给吓傻了?回警局的路是这条哪!”杨天峰一扭头,就见逝莲慢吞吞的朝反方向挪去。逝莲摸摸鼻尖儿摊开手,“天峰同志,为了能更好的干好革命工作,我决定上医院好好检查一番身体,成吗?”“终于认识到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哪?”杨天峰一乐,拖上咬紧指甲盖神情木讷的玄子梁就往警局赶。
一到警局,玄子梁瞥向杨天峰“见”了红的背心,呆滞的眼神霎时亮起一道光,“脱!”玄子梁面无表情的吐出个字。
大厦顶楼,逝莲一声不吭的在壁柜里摸出瓶“波尔多”葡萄酒,摸摸鼻尖儿逝莲居然发现这“波尔多”是瓶百年老酒,拿出俩高脚杯,逝莲用牙齿咬开酒瓶盖,仿佛一瞬间点燃了法国的浪漫风情,雪松和黑醋栗的香气霎时溢满大厅,逝莲搂着蜷起的膝盖坐在落地窗前毛绒绒的羊毛地毯上,一缕凉风高高扬起满头乌丝,逝莲眯起眼睛,浓郁绵长的酒香霎时窜入鼻孔。
佟伟在年轻律师发怔的一瞬间飞快接下话,将沿海地下势力的情况仔细向周耶唐说了一遍,转向逝莲弯腰鞠躬,“大嫂好!”挪了挪黑镜框,舟天离继续用平静的口气介绍了一遍宏云集团的注册情况,“非常抱歉,大嫂,”年轻律师的目光落向逝莲,“前日我见到唐哥一时情绪激动,让您见笑。”逝莲眼皮一跳,刚想搭话,佟伟已经拽着年轻律师匆忙推门离开。
瞟向佟伟轻手轻脚的关上门,舟天离推了下黑镜框,口气十分平静,“你是我见过唐哥手底下最没脑子的一个!”“小心我削你哪!”佟伟一听呲牙咧嘴的扬起手,“你这小白脸怎么比卫严那厮的嘴还毒!”
柔顺细腻的葡萄酒犹如滑腻的丝带划过喉咙,逝莲眉角弯弯,“则,这可算得上百年珍藏呢?”“城北势力接手后搜出的藏品。”周耶唐的嗓子发干,在安静的顶楼大厅,犹如铁钩子刮过城墙那样尖锐而刺耳。
深冬的长空逐渐黯淡下来,男人深邃的眼睛瞥向逝莲,干涩的声音突然响起,“这样叫会别扭?”“嗯?”摇了摇高脚杯,红葡萄酒在杯底绕了个圈,逝莲眨眨眼,“不算什么事儿,”摊开手,逝莲耸耸肩,“只是乍一听有点不习惯。”
周耶唐在红木桌后犹如矗立在波涛澎湃的深海下静立不言的暗礁,变得艰深而晦涩,逝莲摸摸鼻尖儿,歪歪头突然一笑,“则,‘金田大酒店’的保险箱是你动的?”“金田大酒店?”沙哑的嗓音有一霎那的停顿,周耶唐眼底发黑,犹如在奈何彼岸翻卷的汹涌黄泉,“‘鲨鱼’三人是我下的手!”“都是鲨鱼的人?”逝莲揉揉鼻子,一眨眼,脑里突然“响”起膀大腰圆的“哥哥”咬牙发狠的话——“我非得去酒店把那笔钱弄回来不可!”
“是他!”逝莲恍然大悟,看见男人眼底一闪即逝的疑惑,逝莲用手背碰碰鼻尖儿,简单提了下案子情况。
“要求市刑警总队一周内破案?”周耶唐的声音仍是干哑而尖锐,不知是不是错觉,逝莲分明看见有一抹笑意划过男人仿佛熔炼在深海之下的眼睛。眨眨眼,逝莲耸了耸肩,“天塌下来有吴队顶着,怎么也轮不到我来操心呐?”“推给他人即可!”这一次,逝莲很清晰的看见那一丝笑意犹如山坳里逐渐升腾的火把,悄悄在男人眼底深处聚集。
“怎么推?”逝莲揉揉鼻子,用手背碰了碰下巴尖,“则,三名死者可是我主持的尸检,除去死亡时间,可丁点儿线索都找不到?”
“死亡时间?”周耶唐的声音仿佛干柴“嗤嗤”在炭火中爆裂,变得尖锐而刺耳。逝莲一眨眼,“一点十分到一点四十?”“一点十三,一点十五,一点二十!”男人声音仍是暗哑,吐出的一连窜时间点却非常精确。逝莲摸摸鼻尖儿,神色有点无奈的摊开手,“则,尸检可做不到如此精准呐!”
皎洁的月亮犹如点缀水墨山水的一抹白光,在这时悄然无息的升向长空。周耶唐深不见底的眼睛瞥见逝莲沾了点红的食指。嘶哑的声音仿佛霎时将冬日的寒气冻结成针,针针扎进人的骨肉,“怎么受伤?”逝莲目光顺着男人的视线往下挪,抬起食指在鼻尖下嗅了嗅,呛鼻的铁屑味儿突然涌入鼻孔,逝莲摸摸鼻子,“是坪口村的小仓库......”
茭白的月亮被乌云染上点墨,犹如时针“滴滴答答”的跳向更深的黑夜,拔地而起的大厦顶楼,落地窗前有人高举酒杯,漆黑的眼珠映满一池月光,变得波光粼粼。另一人同时端起圆桌上盛满百年葡萄酒的高脚杯,和黑暗难解难分的尖锐棱角好像霎时在洁白的月光下柔和下来......
(https://www.mangg.com/id38298/2209224.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mangg.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mang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