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惊仇蜕 > 十、伸出墙壁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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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大雪,将北国的西山染成亮莹莹的白色,清晨的第一缕光洒向高楼林立的城市,将白雪映成亮亮的红色,好比西山红彤彤的晚霞。

  逝莲摸摸鼻尖儿,推开刑侦科大楼最里间房的门。“哟,今儿挺早,离饭点儿还剩俩三小时!”老人“老范”刚从城北后街蹲点回来,一见逝莲就张嘴调侃。

  眼珠子一绕,逝莲耸耸肩沏上壶上好的“铁观音”,“子梁和天峰不是还没到么?”

  离专案大会过去三天,在“东北姜”时常出没的城北后街蹲点的同志愣是没瞧见半个人影儿,急得几个老刑警白日里不知唉声叹气了多少回。

  “那俩小子可是让吴队赶着去医院复查,”老人“老范”端起逝莲刚泡好的“铁观音”老神自在的摇摇头,老式手机“嗡嗡”的震动声让老范收住话头。

  “天峰?”逝莲见老范吐出两个字,一下直起腰板,连手里铁观音溅了大半儿都没留神。

  “天峰,子梁这俩小子,也不怕真把自个儿累垮了!”老范又是好笑又是可气,头一扭,就见逝莲歪歪头,蜷起膝盖自然而然的在旧沙发落座,“怎么一回事?”

  “他俩偷偷摸上城北后街去了,”老范颇有几分哭笑不得的味道,“吴队知道非扒了这俩小子皮不可。”

  “城北后街?”逝莲摸摸下巴尖重复。“天峰在电话里嚷嚷说什么子梁跟上了个乞丐,我也弄不清——”瞧瞧逝莲,老范搁下茶杯乐了,“顺带问问某人到局里没,到的话赶紧去一趟,抓紧机会将功补过!”

  用手背蹭蹭鼻尖儿,逝莲也不反驳,“我这就赶去。”

  杨天峰留的地址是和城北后街隔了半条街的“新水”日租房。逝莲赶到的时候,玄子梁正咬着指甲盖双眼直勾勾的盯向日租房,站得和身后的电线杆一样笔直。

  “逝莲,在这儿!”杨天峰卖力吆喝,惹得玄子梁扭回头用力翻起眼白,“小声!”。揉揉鼻子,逝莲走近,“老范说你俩跟了个——乞丐?”

  “子梁让跟上的。”杨天峰挠挠头,显然也没闹明白怎么一回事。“东北姜!”玄子梁眼白一翻,挪回目光又眨也不眨的盯向日租房,从嘴里挤出仨字儿。

  “东北姜”是这一带的“混子”,虽算不上多有名,但附近多少有几个“地痞”认得出。东北姜的画像前来蹲点的同志那是人手一份,逝莲偏偏头,托住下巴,“城北后街蹲点儿那几个弟兄没瞧见?”

  “乞丐!”玄子梁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抛出俩字儿,长腿一伸,人已经大步迈向日租房,想想咬住指甲盖还补上几个字,“没认出。”

  逝莲眨眨眼瞧向杨天峰,杨天峰忙不地摇头,“隔了半条街,我可没瞧清。”弯弯眼角,逝莲露出笑容跟了过去,“那就去瞧瞧好了。”见俩人越走越远,杨天峰一跺脚终于追上去,嘴里还可劲儿嘀咕,“瞅错了可不关我事儿!”

  日租房柜台前是个身材十分臃肿的中年妇女,虽然皮肤保养良好,但眼角的鱼尾纹出卖了她的真实年龄。

  “哟,小哥儿,开房哪?”中年妇女一见三人,被满脸横肉挤成一堆的小眼睛霎时眯成了一条缝。

  玄子梁一声不吭,埋头飞快窜上楼梯,不等中年妇女攥住人,杨天峰已经亮出警官证,那中年妇女的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哎哟,警官,我这可是合法经营——”不等她喊冤,杨天峰见逝莲追上玄子梁已经快到楼梯拐角,忙扔下絮絮叨叨的中年妇女爬上楼梯。

  玄子梁停在三楼第二间房子前,逝莲摸摸鼻尖儿走近,“是这间?”挪挪下巴,玄子梁从嘴里蹦出几字,“三分钟前,亮灯。”“刚才这屋灯亮了?”刚爬上三楼的杨天峰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大白天的,子梁你可真瞧清楚了?”玄子梁咬住指甲盖,眼睛一瞪,瓮声瓮气的憋出个字,“撞!”

  杨天峰被玄子梁瞪得头皮一麻,“吴队怪罪下来,咱仨儿可得一起担着哪。”狠狠一咬后槽牙,杨天峰咕哝一声,仍是憋足劲儿“砰”撞上结实的实木门。

  这动静不小,甚至隔壁有个小青年悄悄探出头来看情况,逝莲只好揉揉鼻子解释,“没事儿,查个案子。”

  玄子梁头一个埋头走进房间,余光一瞟,见两人已经跟了进来,提起膝盖“啪”一声撞向实木门,令门关得严严实实。这房间不足十平方米,不带卫生间。只有张两尺宽的大床,床被沾了油渍,东一块西一块的瞧得人直犯恶心。

  杨天峰东张张西望望,半个人影儿都没瞅着,“子梁——”刚一张嘴,玄子梁已经咬着下嘴唇,一阵风似的走向窗户。“刺啦”玄子梁用力拉开明黄的窗帘,闷声闷气的吐出俩字儿,“出来!”逝莲眨眨眼,就见个蓬头垢面的人想虾一样拱起背蜷缩在窗帘后。

  “别,别过来!”那人嘴一张,仿佛是个久在炎炎沙漠里十天半月未喝过一口水的垂死旅人。这人的头发也似乎老久不曾碰水,油腻腻的搭在头皮上,灰扑扑的脸颊沾满油渍,黑黄黑黄的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模样。

  “东北姜?”逝莲揉揉鼻子,试探的喊了声儿。“别找我,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人却好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五指蜷起死死抠进墙壁,使劲儿摇晃脑袋,如同在费力躲避什么怪物,口中直嚷嚷,“别找我,我真的不知道,饶我一命......”

  玄子梁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盯向“东北姜”,此时这个算得上有名号的混子如同一个神经脆弱的疯子,口中喃喃自语,有口水沿着他合不拢的嘴角不断滴落。“贾晨!”玄子梁嘴皮一翻,咬着指甲盖突然扔出俩字儿。

  “东北姜”仿佛卡住的老旧磁盘,忽然所有动作一顿,脸颊的肌肉快速抽动起来,趁玄子梁没留神,猛地一跃而起,五指成爪朝着玄子梁的脖子掐过去,“你都知道,都知道什么?”尖利的吼叫如同受伤的野兽发出嘶鸣。杨天峰眼疾手快的扑上去,胳膊一撞将东北姜摁在墙上,狠狠将东北姜的胳膊反扭在身后,“你想袭警?”

  东北姜痛得“哎哟”直叫唤,被这么一扭,神智反而清醒两分,“警......警官?”

  逝莲摸摸鼻尖儿,让杨天峰将人放开,“贾晨在三坟巷遇害,他生前跟着你混,我们是来了解了解情况?”

  东北姜一听,双颊的肌肉蠕动两下,两行清泪“唰”一声夺眶而出,这个人高马壮的汉子居然捂着脸弯下腰“哇哇”嚎啕大哭,“晨子,死得惨,死得太惨了......”

  这一下倒将杨天峰弄得不知所措,玄子梁咬住指甲盖凑近东北姜,毫无平仄起伏的吐出二字,“你在?”

  逝莲歪歪头,目光落向呜咽的东北姜补上句,“贾晨死的时候你在现场?”

  东北姜一听这话,浑身立即抖得像筛子一样,嘴唇哆哆嗦嗦的泛起一丝青色,两颗眼珠子几乎鼓出眼眶,“怪......怪我太贪心,接了‘鲨鱼’的活儿......”

  东北姜说话颠三倒四,三人费了老大劲儿才勉强拼凑出事情经过。

  “东北姜”原是山东人,打起架来有那么股蛮劲儿,时间久了便有了这么个绰号。“晨......晨子是同乡一个兄弟介绍的......”东北姜说这话的时候两颗眼珠子直勾勾的盯向三人身后。

  “东北姜”平日也就替人看着场子,逞强斗凶他是把好手,但趟船砸柳子(卖白粉)的活却干不来,也没人找他干,赚的钱都往老家寄,剩下的刚好够吃喝。

  “鲨鱼”里的人找上东北姜的时候,他还以为不小心得罪了哪尊“大神”,不想天上掉馅饼真砸上了他。

  “当时......就俩人,说让我白天黑夜都去三坟巷那地儿瞅瞅,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向他们汇报,”东北姜说这话的时候颤巍巍的伸出四根指头,“那两人一周来一次,甭管我说了啥,都是整整四千块哪......”“模样?”玄子梁眼睛炯炯有神的盯住东北姜突然吐出俩字儿。东北姜精神恍惚,好像完全陷在回忆里,压根没留神玄子梁的话,“我当时琢磨着估计他们有什么大动作,让我先踩踩点,可时间一长也觉察出点不对劲,”东北姜咧开嘴“嘿嘿”笑了一声,浑浊的眼睛直愣愣的盯向天花板,“再有什么计划十天半月也该有动作了,偏偏半点儿风声都没有——”

  “找上你的两人是什么模样?”逝莲揉揉鼻子,趁东北姜停下发怔的时候问话。“哦,他们——”东北姜摇了摇头像是在回忆,“瘦高瘦高的......”“两人?”玄子梁咬着指甲盖抛出俩字儿,想想又补充,“都是?”

  东北姜仿佛听懂了,点点头,又絮叨起来,“那二人周周来,钱是只多不少,我真觉着不对劲,这钱来得太容易,那趟船砸柳子(卖白粉)大概也就这么个价,可那是掉脑袋的活儿,我就天天去三坟巷逛上两圈——”说到这儿,东北姜突然停下,脸颊快速抖动起来,声音也变了调,仿佛是捏着嗓子的公鸡在打鸣,尖锐而刺耳,“时间一......长,我也听说不少三坟巷的传言,白日里还好,一到晚上我一个人上那儿心里也怵得慌,就拉上晨子一起,钱我俩三七分——”

  “我看到了,那天我真看到,”东北姜说到这儿突然爆喝一声,猛地跳起来,食指颤巍巍的伸出指向三人身后,“晨子说那老房子有动静,就进去瞧瞧,我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人出来,我推开门一瞧——”东北姜张了张嘴,如同濒死的鱼用力张大嘴呼吸,“那墙壁......墙壁里伸出手活生生将晨子拖了进去——”

  当时正是凌晨十二点刚过,东北姜在老房子外哆哆嗦嗦的等了半小时还不见人出来,“晨子?”试探的叫了声,没人吭声,“你他娘的死里面了?”东北姜啐了口痰,骂骂咧咧推开门——

  那是他有生以来看到过最恐怖的场景,那砖瓦墙里居然钻出两只泛着青灰色的粗壮手臂,在昏暗的手电筒灯光下,反射出森森白光,生生将不断挣扎的晨子拽了进去,那一瞬间东北姜只感觉骨寒毛竖,脑里如同有个马达在“嗡嗡”直响,他面如土色的张了张嘴,眼前一抹黑,昏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他居然赤裸上半身四平八仰的躺在三坟巷路口,“我明明记得昨晚和晨子去了三坟巷里面那条小道哪......”刚醒的时候东北姜还在疑惑,没过两个时辰,这疑惑就变成了深深的恐惧,他一打听,晨子居然死了!

  他片刻不敢耽搁,扑爬跟头的窜回城北后街自个儿租的一居室里猫着,他不敢报警,更不敢向任何人说起这件事,他有种感觉,一旦和人说了,他的命也就到了头。他的感觉一向很准,有回一兄弟叫他隔天去教训人,他那一整天心里都堵得慌,临时推了没去,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个狠角色,当时去的兄弟十个没一个能回来。

  在一居室躲了小半月,吃喝都让客房送上门口,他心里仍十分不安,干脆退了房,又在隔街租了个一居室,这之后更是能不出门就不出......

  “我亲眼看见晨子被拽进去,”东北姜脸色扭曲的跳起来,咧开嘴“哈哈”两声,突然又瞪圆眼睛瞪向三人身后,“墙把晨子吞了,吃了,整个儿吃了!”

  满脸污渍的脸被眼泪鼻涕糊住,只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向三人身后,“你看,他来了,来了!”

  即使已经弄明白三坟巷老房子的“机关”所在,仨儿被东北姜这骇人的模样一指,仍感觉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上心头。

  “哈哈,哈哈,我们都会死,都得死!”东北姜神色涣散,一蹦一跳的居然趁三人不留神,猛地撞开窗户一跃而下,杨天峰赶紧追过去,只来得及抓住一片油腻的衣角。

  东北姜将楼底雨棚撞了个洞,跌在地上,还能爬起来,口齿不清的嚷嚷着什么,一溜烟跑远了。

  “得,居然让人在眼皮底下溜了。”杨天峰紧紧攥住窗栏杆,口气十分懊恼。

  逝莲揉揉鼻子,走近拍拍杨天峰肩膀,“好歹知道案情的前因后果——”话刚说了半截,逝莲鼻尖儿动了动,歪歪头,有点疑惑的瞧向杵着发愣的玄子梁,“什么味儿?”玄子梁面色呆滞的扭回头,脸色突然少见的一白,咬着指甲盖飞快吐出两个字,“汽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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