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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清晨笼罩在一片雾霭中,天边一缕朝霞将大片大片火烧云涂成亮亮的红色。
逝莲赶到警局的时候,一抹红彤彤的霞光刚好洒向车水马龙的城市。
“天峰和子梁呢?”刑侦科大楼最里间房已经坐满大半儿,逝莲目光绕过办公室,眨眨眼张嘴。
“估计是瞧你太清闲,这俩小子一大早就替你向吴队申请了二次尸检,”“半秃头”瞧见逝莲就是一乐,点燃一根“大中华”,半秃头亮堂堂的脑门儿埋在资料堆里,“都在解剖室候着哪!”
解剖室中,杨天峰和玄子梁已经将解剖服套得严严实实。
解剖室只有个小排风扇连到外面的通风口,即使在寒冬腊月的天,仍显得十分憋闷。
逝莲戴上白手套,用手背蹭蹭鼻尖,“你俩什么时候就到这儿蹲点呐?”
“六点不到就被子梁死拉硬拽拖来了!”戴着口罩,杨天峰的声音听上去闷声闷气的。
玄子梁眼睛一瞪,又飞快扭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盯向即将在解剖台上“开膛破肚”的尸首。
由于没有家属认领尸体,解剖后的缝合非常粗糙。尸体下巴部位的软组织已经开始消失,露出白森森的牙槽骨,如同在呲着牙微笑。
协助逝莲尸检的是两个刚进尸检科的“新丁”,年轻力壮的小伙儿见逝莲沿缝合线准确剪开死者的头皮,都满脸钦佩。
“蓝。”杨天峰还没来得及感叹死者一片狼藉的颅腔,就听见玄子梁目不转睛的盯住半块碎骨片蹦出个字。
逝莲掀起死者头皮,用镊子夹起那半块骨片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蓝色丝状线,和颅骨的创伤面吻合,”逝莲耸耸肩继续,“应该是油漆。”
“油漆?”杨天峰张大嘴,解剖室的空气猛灌了一口进去,呛得杨天峰一个劲咳嗽,差点没把肺呛出来。
“如果凶器上涂有蓝色油漆,且用力击打死者头部,很可能让油漆‘嵌’进死者颅骨,”想了想,逝莲让俩“新丁”将颅骨前后翻转,食指指向创伤面,“蓝色钝器其实并不多见,结合死者的创伤面来看,凶器很可能是某种扳手。”
“预谋。”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玄子梁咬着嘴唇吐出两个字。“预谋?”杨天峰原封不动的回了俩字儿,玄子梁翻起眼白,头都不回。
逝莲一乐,摊开手,“除了装修工很少有人会随身携带扳手,本案基本可以排除激情作案的情况。”
“那怎么非挑三坟巷这地儿。”杨天峰点点头,想想又问了句。
“这得问凶手去。”逝莲弯弯眼角,手术刀已经稳稳的切开死者腹腔。死者肚皮被切开的一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扑面而来,一个“新丁”甚至被熏出了眼泪。
“这个,”将死者已经开始萎缩的胃囊握在手中,逝莲用小钳子剔除囊中的腐败物质,“不太像食物分泌物啊。”镊子挑起不足半厘米呈三角状的粘稠物,逝莲眨眨眼,有点疑惑的开口。
一道亮光飞快的闪过双眼,玄子梁腿一伸,凑近镊子专心致志的观察起来,“纸。”玄子梁这个字吐得很轻,似乎并不太肯定。
小心将粘稠物装入透明小袋,逝莲很快扭头对俩“新丁”吩咐,“尽快送去化验科。”
几人一直忙活到下午两三点钟,杨天峰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看来不会再有什么新线索。”逝莲耸耸肩,飞快解开解剖服,再开口的时候,人已经到了门外,“我出去透点儿气,吴队问起来可得帮帮忙呐!”
“溜得可真快,”杨天峰抱抱怨怨的拉上玄子梁打算离开,拽了两次都没拽动,扭头一瞧,玄子梁正全神贯注的瞪向解剖台上的“断肢残腿”,杨天峰脸“唰”一下白了,“子梁,咱能不用这么瘆人的眼神看尸体不?”
入了深冬,街面都被整洁的白雪覆盖,偶尔留下的一两道车轮印,如同洁白宣纸上大笔勾勒的山水画。
青年端着杯“苦荞茶”,老神自在的坐在图书馆一角,架着副黑镜框,透出丝丝儒雅的书卷味。
这时候,逝莲刚端起一碗银耳汤一饮而尽,用手背碰碰下巴尖,逝莲嘟囔一声,“这可不算翘班呢......”
临近市警局有条小胡同,两面都是两米高的水泥墙,墙垛上拉出高高的铁丝网,后面是八十年代修成的老楼。一共七层,都是普通居民房。“叮——”逝莲一踏入胡同,一颗螺丝钉突然掉到脚下,摸摸鼻尖儿,逝莲下意识仰起头——许多居民房装了塑料雨棚,白底蓝花的排列十分整齐。
冷风“哗啦啦”的卷过“呲牙咧嘴”的大杨树树冠,“溜”入胡同深处,仿佛深夜修罗勾魂的哀嚎。逝莲耸耸肩刚打算继续向前,“呼”——急速的风声突然从头顶坠落,逝莲几乎在同一时刻飞快向后“弹”起,由于动作太快,大腿还没痊愈的伤口一霎那裂开,绷带瞬间被鲜血染得通红。
“哐当”白底蓝花的雨棚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逝莲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盯雨棚,后背“唰”一下淌满冷汗,用力咬咬舌尖,逝莲当即仰起头,五楼雨棚从中间裂开个大口子,齐刷刷断成两截,另一半儿“悬”在房檐上正摇摇欲坠。
这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两分钟不到,逝莲刚想再向后退两步,空气中“噼里啪啦”突然传来股焦味,逝莲霎时弯下腰,单手撑地一个侧空翻,借着惯性将自己狠狠“抛”离原地。
原来刚才雨棚落下的时候,锋利的边缘恰好割断了和四楼同高的高压电线,半截电线掉下来,裸露在空气中“噼里啪啦”直冒电火花。
一股剧痛从后背一直蔓延到神经,如同被人架上火架子烧烤,逝莲狼狈不堪的摔进胡同里的小水沟,泥泞“爬”满一身。逝莲甩甩头,将糊成一团的头发理顺捋到脑后,一咬牙一拐一瘸的从淤泥沟里爬出,目光飞快挪向还剩半截雨棚的那户人家——锁扣紧紧扣在玻璃窗上,米黄窗帘吊上窗帘轨,将屋内的摆设遮得严严实实。
逝莲赶回警局的时候,刑侦科大楼最里间房半个人影儿都瞧不见,打了个哈欠,逝莲转身去了二楼过道尽头的“小水库”。
说是“水库”,其实就是个水房,平时烧上一箱开水,局里接热水都上这儿,偶尔有人从外面“蹲点”回来,还会直接上水房冲个热水澡,“小水库”因此得名。
“闺女,我观你印堂晦涩,可是近来灾难频频哪?”脑后突然传来一声长叹,逝莲眼角一跳,忙扭头看去。
那是个短小精悍的老头,留着内八字胡,两颗绿豆般的小眼睛嵌在鼻梁上方。见逝莲回头,小老头用干瘪的手掌拨弄两下八字胡,手指掐算两下,念念有词道,“金星凌日,贪狼破宫,该是命里有此一劫——”
逝莲揉揉鼻子,刚想搭话,却见那老头从兜里迅速摸出一串佛珠,佛珠粒粒圆润饱满,中间八九颗镌刻“大慈大悲观世音”几个繁体字。
小老头满脸慎重的将佛珠塞入逝莲手里,拍拍逝莲肩膀,颇有点语重心长的叮嘱,“这念珠跟了我大半辈子,今日相逢即是有缘,你大难将至,便赠予你以保平安。”说完不等逝莲回答,抓起把破破烂烂的扫帚,摇头摆脑的走了,嘴里还直念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胜造七级浮屠!”
逝莲在“小水库”淋了会儿热水,将湿漉漉的头发拧干,逝莲推门走进刑侦科大楼最里间房。
“你这是刚才战壕上下来哪?”“半秃头”章华让逝莲“片体鳞伤”的模样吓了大跳,当即大步走近。
逝莲已经换上尸检科专用的白大褂,但背后的伤口没包扎,泡了水,皮肉翻卷将大块白色染成深红。小腿的旧伤也再次裂开,连裤脚都变得通红。
用手背蹭蹭鼻尖,逝莲顺手将佛珠挂上西面方桌的台灯上,“这不瞧着倒霉,正打算拜拜佛么?”
“真信这个你还干得了法医哪?”半秃头愣给气乐了,“到底怎么一回事?”逝莲摸摸鼻尖儿,摊开手将小胡同的情况说了个大概。
“你不等着我们带队过来就直接走人,嫌命太长哪?”半秃头听得直咧嘴,抓起外套就打算赶过去。
见人真急了,逝莲赶紧解释,“真不是事故,好歹和你们走南闯北这么久,意外,事故我能分不清么?”
见半秃头还有点犹豫,逝莲揉揉鼻子耸耸肩,“再说我也记下地址,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呐?”
摸摸下巴尖,逝莲眼珠子一绕换了话题,“说起来怎么眨眼功夫半个人都不剩,天峰和子梁去哪儿了?”
半秃头放下外套直摇头,也不真较劲儿,“这次还得算你立头功——”
严格来说化验科的速度并不算快,上午从死者胃囊中提取的分泌物成分出乎意料的简单:植物纤维。
“简单点说是卡片,据化验科的小张介绍,这种卡片是半月前流行的卡通卡,同袋装方便面一起捆绑销售,由于价格普遍偏高又很难集齐,不到几周就下架——”
逝莲翻开化验报告,托起下巴,“半个月,和死亡时间刚刚对上。”
半秃头点点头,点燃一根“大中华”继续,“局里将贩卖这种袋装方便面的零售店和近两月上报的失踪案件交叉对比,确认了死者可能的身份。天峰,子梁跟大队去进一步核查情况了。”半秃头说完灌了大杯“凉白开”下肚,“你先回去好好养伤,等——”话刚说到半截,电话铃突然“叮铃铃”直响。
“是好消息?”见半秃头放下电话后满脸兴奋劲儿,逝莲揉揉鼻子。
“还真是,”半秃头咧开嘴一乐,口气十足十的跃跃欲试,“天峰在南天北苑抓着个知情人。”
“抓?”逝莲眨眨眼。
“是个偷儿!”
据半秃头介绍,南天北苑是临近零售点的住宅小区,警队不久前刚确认小区两周前有人报过失踪案。
失踪的是附近高等职业学校的学生,照片上的男孩看上去十七八岁,耷拉着脑袋,十分颓废。
“据母亲说,孩子两月前离家出走,还陆陆续续找过家里要钱,半月前突然音信全无,家里人这才心急火燎的报了案。”半秃头吸了大口“大中华”继续。
杨天峰,玄子梁是在小巷抓到的人,当时两人正向附近居民打听失踪男孩的信息。
“偷儿”一摸进巷子的时候杨天峰就注意到他——双手紧贴裤兜,一双上斜眼滴溜溜的左瞄右瞟,没走两步,食指和中指已经飞快伸入路过大妈的口袋。
杨天峰当即一个擒拿手擒住“偷儿”,大概是被杨天峰压得狠了,那偷儿被逮住后一个劲叫唤,“别打,别打,警官我戴罪立功,你们在找那人我见过,见过!”
杨天峰手劲下意识一松,就那么两三秒的功夫,偷儿趁机来了个“金蝉脱壳”,不要命的翻过护栏奔向街对面。“追。”玄子梁恶狠狠的瞪向杨天峰,咬紧指甲盖吐出一个字。
“也是那偷儿活该倒霉,”大中华只剩半截烟屁股,“半秃头”掐灭烟头,“街对面的水井盖正在整修,那人翻过去刚好摔了个倒栽葱,天峰和子梁刚把人手忙脚乱的弄去医院,估计明儿才能醒。”
见逝莲听得认真,摸摸下巴嘴里还念念有词,半秃头一乐,“还不回去养伤哪,就你这模样,不得给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抹黑哪?”半秃头一巴掌拍上逝莲肩膀。“嘶”逝莲痛得倒抽了口凉气,“我立即就回去,吴队问起来你可得顶住呐。”
雪地如同软绵绵的棉花,一踩一个坑。当逝莲回屋缠好两圈绷带时,路灯已经像蒸蒸日上的热气球,在一片白雪中投影出红艳艳的剪影儿。
月光仿佛亮亮的银子掉落在梧桐树树梢,逝莲走出三坟巷,黑发被深冬的寒风高高抛起,卷成根麻花儿。“阿嚏”一声,逝莲揉揉发红的鼻尖,埋头钻进巷尾的小酒铺。
“则?”逝莲歪歪头,十分自然的走近角落。酒铺一角仿佛被黄泉之水隔断,那面是推杯换盏的热闹人间,这面是冰冷寂静的亡者国度。周耶唐如同坐化的白骨,在黑暗的土壤中扎了根,不曾挪动过哪怕一分。
幽冥般的目光瞥向对面落座的人,“逝莲?”
逝莲眨眨眼,两瓶“双沟大曲”摆上桌面,“如此景色,浪费好酒可不太好呢,则?”
握紧“双沟大曲”的瓶颈,男人拇指和食指捏住瓶塞一拧,“噗”一声,浓郁的酒香霎时填满酒铺。
“只需要两瓶?”男人嘶哑的深幽犹如玻璃划过瓷砖那样刺耳,又似乎因清酒“淌”过喉咙而不再那么干涩,竟是少去一分尖锐。
咬开另一瓶“双沟大曲”,逝莲弯起眼角。
“老大!”半瓶“双沟大曲”还没见底儿,粗犷的嗓门突然咋呼呼的响起。
逝莲有点懒的转动眼球,出现在桌前的人套着件咖啡色外套,土黄的毛衣没扎进裤子,漏出半截在外面,多多少少让人想起“二进宫”的劳改犯形象。
“我的人,”周耶唐的目光瞟过“夹克儿”,又很快对向逝莲,漆黑的眼珠似乎有波涛汹涌的忘川之水,卷入无数枉死冤魂,“曹举。”
“嗯?”用手背碰碰下巴尖,逝莲摇了摇“双沟大曲”有点迷糊。“大嫂,您不记得哪,”膀大腰圆的“夹克儿”见逝莲眨眨眼视线挪了过来,咧开嘴一乐,嗓门仍挺大,“第一次见您我就带兄弟到餐馆拿‘工钱’,您和老大当时一口接一口在喝酒哪!”眼角一跳,清洌的酒水溅上手背,逝莲摸摸鼻尖儿,脑里模模糊糊跳出个膀大腰圆的“夹克儿”。
长长的疤从周耶唐眼角直拉到下巴,在灯光下如同藏蝎竖起的蟹螯,男人沙哑着嗓子接上话,“算计‘癞头章’,由他动手。”偏偏头,逝莲眨也不眨的迎向男人深邃的目光。仿佛有橘黄的一缕光“跳”入男人眼睛,犹如在漆黑的奈何桥彼岸提起一盏油灯。头一歪,逝莲弯弯眉角,脑中有点模糊的“夹克儿”模样终于和眼前的“二进宫”对上号。
逝莲点点头。周耶唐犹如融化在幽冥炼狱的目光落向“夹克儿”。“夹克儿”心里一怵,膀大腰圆的大老爷们犹如临听教诲的小学生,立即毕恭毕敬的低下头。
“逝莲。”周耶唐瞥向逝莲,“夹克儿”当即转向逝莲弯腰鞠躬,“大嫂好!”逝莲眼角再一跳,喉咙里的清酒一下呛回舌尖,揉揉鼻子,逝莲忙挪开视线。
“继续搜寻景辉留下的‘货’及‘货源’。”周耶唐的声音发干,好像是刺刀挑离骨肉的尖锐。汗水顺着脖子淌下,“夹克儿”连头都不见抬一下,半个字不多说,当即拔高嗓门点头应,“是,老大!”
“夹克儿”宽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逝莲眨眨眼瞧向男人,“介绍给我?”
深远的目光对向逝莲,周耶唐提起结实的酒罐子,“日后会碰上。”摸摸鼻尖儿,逝莲弯起眼角,停留在嘴角的那一抹暖意更加深厚。
这时候已经接近后半夜,片片洁白的雪花飘然而落,皎洁的月光仿佛成了盛装出席的公主,翩跹起舞间飘落漫天鹅毛大雪。“则,原来你在这儿等人,那,”眨眨眼,逝莲直视男人深邃的视线,“后半夜该不会再有访客了吧?”
十里长街挂起红通通的“灯笼”,穿越盘根错枝的光秃秃树干,落上一望无垠的冰面,仿佛精心雕琢出一幅幅红彤彤的窗花儿。
逝莲站在石拱桥上,天空中片片冰凌悄悄落满人的肩膀,头顶,脸颊,细小的冰花好像梧桐树叶复杂的脉络,很快又渐渐融化,像小股溪流顺着逝莲黑发流淌。
“这景儿十分适合吟诗作对,”逝莲手背支起脑袋靠在桥栏上,歪歪头瞧向一声不吭的男人,“是吗,则?”
桥下三江交汇,往日波涛汹涌,即使是打小在海边长大的“水娃子”也不敢轻易下水。这会儿入了深冬,沙鳅鲤鱼都不见了踪影,河面结上薄薄的冰层。
“噗”一声拧开瓶塞,周耶唐包裹在浓浓的夜色中,“嗯。”干涩的声音仍犹如食人鱼的尖牙在啃咬冰块。
皎白的月光点点洒向冰河,冰河仿佛成了晶莹剔透的三棱镜,亮起几道艳艳的红色。
逝莲举起酒瓶,漫天星光落入清亮的酒水,一时间映得逝莲漆黑的眼珠也波光粼粼。
男人深幽的目光瞥向逝莲亮莹莹的眼睛,又将视线拉回一望无际的冰河,周耶唐提起酒罐,昏黄的光线恰巧在这时落向罐子背面,将人四周也变成柔和的橘黄。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红灯笼”将两人的影子“投”在亮晶晶的冰面上,一直延伸到河对面,仿佛和清冽的酒香一样,不浓,却余味绕梁,纠缠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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