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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窝被子里哪,逝莲?”
慢悠悠的呷了口热茶,“窝”小茶棚里的逝莲摸摸鼻尖儿不紧不慢的搭话,“早起了,吃早餐呢,怎么了天峰?”
“喝‘醒酒茶’吧,”电话那面的人显然对这套说辞不以为然,“局里有人报案,说遇鬼了!”
“遇了鬼?”在逝莲有点惊讶的重复声中,杨天峰适时收线。
浦江南桥对面的游乐园由于翻修年代过于久远,备案记录又十分不完善,导致调查进行得非常缓慢,局里又是走访又是排查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收获寥寥几笔文字记录。不知该庆幸还是其他,“鲨鱼”另一“点”——三坟巷似乎成了冬日凋零的百花,也沉寂下来。据在三坟巷蹲点的同志汇报,三坟巷不见半点儿动静。
这年头报警说见了稀奇古怪东西的不少,这报案“遇了鬼”却是头一遭。
来报案的是天锦医院的实习小护士,二十不到,说话斯斯文文,一脸稚气未脱的模样。
天锦医院几年前还是个小诊所,大概两年前突然发迹,成了本市仅次于市人民医院的豪华私家医院,平常人流量不怎么大,但医院规模却是在逐年扩大。
据杨天峰说,小姑娘到天锦医院实习了大半月,昨儿到她值夜班——
地下楼梯从建院以来从未翻修过,十几年下来已经老旧不堪,透出一股子令人极不舒服的味道,小谨两只手紧握电筒,蜷起肩膀小心翼翼的在地下二楼的过道里行走。
楼道尽头卷过一丝凉风,带来点儿木头腐烂的潮湿味,有点粘,有点腥,身子下意识一抖,小谨打了个寒噤。努力咽下口水,小谨感觉身后凉飕飕的,虽不是第一次值夜班,但一想到停尸房就在前方不远处,小谨还是忍不住直哆嗦。
“呲”——有点像指甲划过木板的那种声音,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过道里尤为刺耳,小谨感觉背后的寒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
医学院听过的恐怖段子这会儿像老旧的黑白电影那样在小谨脑里反复播映。
指关节死死攥住电筒手柄,小谨上下牙床“咯吱咯吱”一个劲打颤。
勉强又朝前挪了小半步,离停尸房更近了些,小谨惊恐的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向停尸房。
“呲”极为短促的响声在黑暗中一响即逝,有点像小动物发出的那种磨牙声。
眼眶被撑至极限,小谨像筛子般抖个不停——刚才的响动很明显来自前方几步路的停尸房。
“咚”“咚”“咚”——突兀的巨大撞击如同地狱深渊的哀嚎,震得人心脏生疼,小谨甚至可以想象:里面的“东西”正不顾一切的一次又一次狠狠撞向通往人间的最后一道屏障。
霎时间,小谨头脑一片空白,仿佛天地间一切声响都消失了,连呼吸都不复存在,小谨直愣愣的看向被撞得“咚咚”直响的大门,不受控制的挪开脚步走向停尸房。
停尸房大门装了猫眼——据说是院方高层为了防止意外而特意安装的。
意外——什么意外?
小谨像牵线的木偶那样慢慢挪近猫眼,如同慢镜头放映的速度缓缓将目光移向猫眼——
远处,浩瀚无际的苍穹有一道流星陨落,视角拉近,寂静的天锦医院传出凄厉无比的叫喊。
“嘻,嘻嘻——”小谨双腿叉开坐在询问室冰冷的地板上,扳着手指头嘴里吐出“依依呀呀”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口水在下巴汇成股溪流缓缓滴下。
“这是,”逝莲瞧向杨天峰,那眼神要多怀疑有多怀疑,“这是报案人?”
杨天峰挠挠头,瞅瞅“沉默是金”的玄子梁,又使劲扯了扯头发,好不容易挤出句话,“吴队已经去请精神方面的专家了。”
小谨来局里报案的时候吐词还十分清晰——这句话刑侦科大半老爷们都可以作证,然而仅仅俩小时不到,人突然就变成了痴痴呆呆的模样,若说是惊吓过度造成的,杨天峰第一个不信——“我宁愿相信是被鬼上身了。”杨天峰信誓旦旦的保证。
“这个人叫吴楠深,”短暂的碰头会上,吴锡在白板的照片上画了个圈,“天锦医院的负责人。”
“小谨的家人已经去天锦医院折腾过好几次,本来这事儿可大可小,偏偏赶上这点儿,社会各界都盯着咱儿,我们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务必把这事调查个水落石出。”撑住会议用的小圆桌,吴锡身体微微向前倾,神情十分严肃。
无人问津的小巷安静的向黑暗深处延伸,路灯“悬”在两米多高的电线杆上摇摇欲坠,即使偶尔有一两束光“跃”进巷子,远远瞧去,三坟巷仍旧是鬼气森森的模样,特别在这个没有一颗星子的夜晚,更是大老远瞧不见半个人影儿。
走出阴森森的三坟巷,逝莲摘下帽子,“卷”在绒帽里的乌丝随风飘落,甩了甩头,逝莲整个人沐浴在小酒铺暖洋洋的光线中。
从警局里出来,已接近后半夜。
“则?”逝莲歪歪头,有点疑惑的瞥向角落的黑影儿。
如同被锋利的刀锋切割成两块儿,角落里的世界安安静静,与小酒铺里醉鬼的喃喃自语和偶尔的划拳声格格不入。
小酒铺四面环风,到了后半夜,丝丝凉气争先恐后的涌入,逝莲缩缩脖子,俩“古井贡”拎在手里“叮当”直响。
五六瓶见底的酒罐子歪歪倒倒的“躺”在桌角,周耶唐幽仿佛陷入黄泉的眼睛瞥向对面落座的逝莲,拎酒罐的那只手微微朝前挪了几分。
因寒冷而眯成条缝儿的眼睛里多了点笑意,逝莲“噗”声儿拉开瓶塞,“古井贡”清醇的酒香在手掌里徐徐散开。酒瓶朝前斜了斜算作回敬,逝莲仰起头,“古井贡”像涓涓细流钻入泉眼那样“淌”过喉头。
一丝儿风悄悄掀开瞌睡的眼睑,空掉的酒瓶在逝莲胳膊肘前堆积如“小山”。
“老大!”粗犷的嗓门在寂静的深夜多少有点咋呼,突然“窜”到身旁的人套了件咖啡色夹克,土黄的毛衣没扎好,从夹克里露出截,和电视里“二进宫”的劳改犯形象十分一致。
用力揉揉眼睛,逝莲有点迷糊的瞅向“夹克儿”“不修边幅”的模样,“噗嗤”声乐了。
“先前临镇港口的——”“夹克儿”话说了半截,让逝莲这一声吸引了注意力,居然转过身向逝莲弯腰鞠了一躬。逝莲一口接一口慢悠悠的将酒送到嘴前,瞧向“夹克儿”,逝莲眨了眨眼。
“地下势力已经让‘癞头章’接手,”夹克儿转向男人弯腰非常恭敬的继续,“老大,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
逝莲摸摸鼻尖儿,瞧向将整罐子酒一饮而尽的男人,提起俩酒瓶打算起身,“则,需要我——”
“不需要,”周耶唐眼底仿佛有炼狱的火种在跳跃,男人嗓音仍是嘶哑而干涩,犹如铁钩子钩入骨肉的那种尖锐,在这个即将入冬的黑夜里却格外清晰的钻入逝莲耳里。
逝莲瞧向好像和九幽的黑暗难解难分的男人,突然弯起眉角,坐了回来。
“让癞头章和云南毒枭‘景辉’接上线!”周耶唐发黑的眼睛挪向“夹克儿”。“夹克儿”对上男人深幽的视线心里一怵,手掌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夹克儿低头,忙拔高嗓门不见一点犹豫的回了一声“是!”
“夹克儿”背影很快消失在漆黑的街道中,逝莲有点懒的“栽”上桌面,揉了揉鼻子半睁着眼,声音轻飘飘的在缕缕酒香中飘散,“则,果然是你的作风呢......”
夜深,小酒铺渐渐听不见一丝人声。
仿佛被黑暗打上烙印的眼睛在初冬的寒气中凝结成冰,又被温暖的光线一点点融化,“城西阿冯做掉后,找上我,随意教了一招......”——大概是男人回得太沉,听上去竟多了几许柔和的味道。
酒味儿仿佛从深埋地窖百年的老酒坛里一点点悄悄溜出,又一圈一圈向整个黑夜慢慢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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