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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啦啦”的卷过茂盛的枝干,在夜深人静的城市上空默默盘旋。“啪啪”两声,市警局亮起了灯,正是入眠的好时节,全警局人却好像个个打了鸡血,急匆匆的穿梭在各层楼道,远远瞧去,仿佛皮影戏里不断跳动的黑影。
杨天峰揉揉酸痛的胳膊,打了个哈欠,视线挪到玄子梁忙碌不停的背影上,“子梁,你说这事儿能成么?”努力撑起不断往下耷拉的眼皮,杨天峰眼前浮现出前几日吴锡凝重的表情——
那是个有点闷热的下午,恰逢“焚尸案”遭遇瓶颈,刑侦科大楼里个个愁云惨淡。
“——全警局注意,立即到三楼大会议厅集中,重复一次,所有人立即到三楼大会议厅……”角落里的小喇叭突然在头顶炸开,震醒了一桌子昏昏欲睡的人。
“啪啪”——长年累月搁在杂物堆里的投影仪被挪了出来,在巨大的白屏上投影出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杨天峰伸头四处张望了下,见不少高级警官都到了场,心里直打鼓,“这架势,”小心翼翼的压低声音朝玄子梁询问,“该是出大事了吧,子梁?”
“交易——?”半天儿没见玄子梁吭声,杨天峰扭回头去,却发现玄子梁平日那双呆滞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的盯住屏幕,嘴里喃喃的吐出几个带点儿疑惑的音节。
“这是我前几日收到的消息,”吴锡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凝重,在鸦雀无声的会议室里凝成一股无形的压迫感。加重撑住桌子的力道,吴锡身体向前倾,“消息称二号码头很快会有一起走私交易,具体交易内容十分详尽,我们——”食指反复敲打白屏上画红圈的位置,吴锡想起几日前清晨收到的匿名短信,眉头渐渐拧成一股绳……
一番话下来,在座的脸色都不怎么轻松,杨天峰悄悄对一旁的玄子梁耳语,“吴队这几天都不见人影,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哪——”
玄子梁“嗯”了声,勉强当做回应,呆滞的双眼背后不知又发现了什么新东西。
“我收到短信时非常震惊,费了老大番功夫才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前台吴锡将话继续了下去,“也就是说,两星期之后将会有一起走私交易在我们眼皮底下进行!”
话音刚落,有人立即明白今天到这儿开会的目的,现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二号码头二号码头——周耶唐!”玄子梁嘴里念叨着一个词,突然飞快抬起头,一双平时木讷的眼睛散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虽有人一直在私下讨论,但都尽量压低了声音,被玄子梁这么一声喝,瞬间举座哗然。
吴锡扭头向当时的市刑警总队总队长示意,总队长点点头,把话接了过去,“子梁说得不错,二号码头的交易权确实属于周耶唐的‘恢云’集团,只是我们目前还无法掌握切实证据证明他与此番交易有关。”
“两星期后,不正是周耶唐寄给我们——请柬上的时间么?”底下有人突然想起喊了句。
“因此我们会兵分两路,一路赴约参加周耶唐的宴会,稳住他的同时也能起到监视的作用,另路人马则去围堵这次走私交易。”总队长解释,同时示意在座的可以继续提问。
“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一个“光头”摸了摸亮晃晃的脑门,道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惑,“良新安的死对恢云集团已经造成一定影响,这消息不会是来自道上想趁机捞碗羹的宵小之徒吧?”
“道上的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回话的是从事打黑多年的赵老头,“依我看,八成是‘周耶唐集团’里内鬼走漏的风声——”
“……”
吴锡看着手下人激烈的争论,回想起仅仅署名“仇道”二字的怪异短信,突然生出一丝极不妥的感觉,仔细一想,却又无迹可寻。
半小时后,总队长一句话结束了这场会议,“——无论如何,我们已经确认消息的真实性,在座各位务必要鼓足干劲一举拿下‘周耶唐集团’——”说完朝吴锡使了个眼色,两人均默契的未对外公开有关“仇道”的讯息。
——“嗯。”玄子梁维持着木讷的神情吭了一声,将杨天峰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杨天峰搔了搔头,也不深究“嗯”的含义,望向玄子梁手中整理的资料,又忍不住多问了句,“吴队不是让我俩和他去参加周耶唐的宴会么,子梁,你整理这面走私的资料做什么?”
“一样,”玄子梁简洁的吐出俩字儿,扭头见杨天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苦恼样,难得好心情补上个词,“监视。”
海面平静得连一丝风儿都没有,一艘敞篷渔船安静的停泊在二号码头,船舱昏黄的光线让方圆几里内的空地都一览无余。
城市南面周耶唐的“府邸”灯火通明,与此时寂静的二号码头形成强烈反差。
“恢云”集团“庆功”自然热闹非凡。吴锡带着杨天峰,玄子梁等人进场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吴队长,非常荣幸你能赏脸光临。”接待他们的是几乎和周耶唐寸步不离的年轻律师,挪了挪薄薄的镜片制止全场骚动,年轻律师带着客气的笑容朝几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老板在这边,各位随我来。”
“周董事长果然好本事,连市刑警总队副队长也能请到场——”说话的是个年过半百的秃顶男人,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站在周耶唐身旁。
“徐总过奖了,”仿佛永远和深不见底的黑夜黏在一起,男人整个人包裹在层层黑暗里,在繁华的晚宴中显得格外扎眼,让隔得大老远的玄子梁,杨天峰几人一眼就给瞧了出来。
深邃的眼睛飞快闪过一道亮光,周耶唐简短的结束了和“秃顶男”的对话,大步迎向吴锡一行人,“吴队长,玄子梁玄警官,幸会!”
“周董事长果然是春风得意哪——”旁边有人沉不住气回了句,立马被吴锡一个眼神喝止住。
“各位既然来了,便请尽情享受。”男人深刻的五官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变化来,说出的话却让大多数人红了脸,杨天峰更是几乎要喷出火来,朝前冲了半步,汗衫突然被人一拽,扭过头去,发现自己汗衫被玄子梁狠狠攥在手心捏成一团。
“那么,打扰周董事长了。”吴锡拧着眉头勉强应了声,拖上杵在原地儿不肯挪身的玄子梁找到块僻静的地方落座。
屁股刚沾到凳子,吴锡突然感觉一股视线投在自己身上,一扭头,刚好和周耶唐的目光在半空中撞了个正着——吴锡心里猛的一震,那是在警界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也无法形容的眼神:仿佛在一瞬间融进漫长的黑夜,死寂得泛不起一丝涟漪。
食指按住太阳穴揉了两下——仅仅眨眼的一两秒功夫,吴锡再扭回头去,看见的已是在宴会中与人侃侃而谈的周耶唐,让他几乎怀疑刚刚是不是自己的眼珠子出了毛病。
眉头撇成了一个“八”字型,“子梁,天峰,”低声吩咐靠得最近的俩人,吴锡的口气异常严肃,“随时注意宴会动向,我担心等会儿会有事发生。”
“不会哪,”杨天峰搔了搔头,将脑袋凑近尽量放低声音回答,“怎么着周耶唐这厮也不可能在自己的‘庆功宴’上玩出什么花样来吧?”
“码头?”玄子梁咬住指甲盖,拿余光瞟了眼人群中的周耶唐,言简意赅的吐出俩字儿。
“倒不是担心这个,”吴锡看了眼处于通讯状态的手机摇了摇头,“二号码头那面暂时没什么动静,估摸着他们会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进行交易——”
漆黑的天空找不着一颗星子,几斤白酒下肚后,酒宴上还能站着推杯换盏的没剩几个,刑警大队这边连筷子都没几人动过,人人都把眼睛瞪得老大,静悄悄的监视着酒宴上的一举一动,“啪”——别墅二楼的灯光突然亮了下,在一片黑夜中显得格外扎眼。
“啪”——二号码头的渔船同时拉亮了船头灯,在漆黑的海面中瞬间射出一道光束,“各小队注意,倒数十秒后立即行动,重复一次,倒数十秒后立即行动——”行动的负责人压低了声音不断重复,撕破了黑暗的宁静。
刑警大队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转向亮灯的方向,酒宴上少数几个打着酒嗝勉强保持清醒的家伙也被这面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
“嗞——”一股划玻璃的声音刺破耳膜,几乎所有人在瞬间都感觉牙龈一阵发酸,古怪的尖锐声将热闹的酒宴切割成一块儿一块儿的。
别墅二楼隐约透露出一缕光线,让人模模糊糊的发现有个扭曲的黑影正趴在窗沿上,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啊——”黑影嘴里突然发出一阵怪叫,身子又向外挪了几分,宴会上吃饱喝足的人努力睁大迷糊的眼睛想瞧清楚眼前这诡异的场景。“怎么回事?”刑警大队这面个个打起十二分精神,几个沉不住气的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大有甩开手直往上冲的架势。
“等等,你们看——”杨天峰食指对着二楼的方向,眼尖的顺着瞧过去,就见趴在窗沿的黑影手舞足蹈,卯足了劲儿猛拍窗户,仿佛努力在挣扎,想要挣脱什么。
视线片刻不离黑影的玄子梁咬住指甲盖,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上去。”利索的吐出两字儿,人已经没了影儿。此时看着二楼的怪异黑影已经摇摇欲坠,刑警大队个个心里都憋着一股劲,见吴锡在玄子梁开口下一秒点了头,顿时一股脑儿涌了上去。
还没等最前方的玄子梁接近别墅,“咚——”巨大的重物伴随雨点样“哗啦啦”下落的玻璃,在刑警大队每个人心里掀起道滔天巨浪。离得最近的杨天峰心中“咯噔”一声,极不情愿的扭过头去,一张被恐惧扭曲了的脸放大在眼前——终于露出真面目的黑影没让一个人放松半点儿心情。
二楼跳下来的“黑影”还没完全断气,一张嘴血泡“咕噜噜”往外冒,“不要......不......过来......过......不过来......”努力挪动摔变了型的下巴,“黑影”费力吐出一段话,瞪得老大的眼珠子望上一翻,没气了。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只有短短几分钟,哪怕是走南闯北的老刑警也被震得一句话都吐不出来。“啊——有人跳楼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大约在五,六分钟后响起,某个酒醒了一半的家伙声嘶力竭的叫喊,彻底给热闹的酒宴画上了句号。
一双融入黑暗的眼睛静悄悄的注视着变得手忙脚乱的酒宴——一如森海里的沼泽,冰冷的眼神从头到尾找不到一丝儿波澜。
“嗒嗒嗒——”平静的海面上空宛如被撕裂了道口子,隐蔽大半夜的干警从隐藏点一跃而出,将二号码头的敞篷渔船瞬间围了个水泄不通。“行动!”——负责人振臂一挥,沉寂的大半个海面被惊醒,为深夜的行动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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