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炼魂图录 > 章八·轻王侯

?乌木镇比不得外面的那些军畿重地或是豪门望族世家林立的城池,四周别说是城墙,就连像样的栅栏都没有。民居分布大体呈四方形,两条并不笔直的小路十字交叉将镇子切成了一个并不匀整的“田”。

  

  两条小路,一条是青石板小路,另一条还是青石板小路。

  

  一条贯穿小镇由村口掌柜的客栈起步直至尽头便是本镇啬夫居所及其衙门办公所在;另一条小路并不小,南北走向,连着吴徐两家,本镇稍微有点门面的人家都在那条道上面。

  

  镇里面唯一的的一所勾栏也在其列,近年来就数啬夫大人光顾最勤。

  

  吴徐两家作为在乌木镇能够只手遮天的庞然大物,就是在本县所辖的其他几个乡镇也是小有名气,两家家主在县令大人身边也勉强能够算得上是说得上话的人物。据说两家每年节庆余年的年会,县令大人都会派人前来观礼。其隆重程度自然不是寻常人家所能够想象的。

  

  而举办年会期间,两家还会发放一些白面馒头瓜果糕点之类的吃食。

  

  在乌木镇,两百余户人家,除了十几户能和大户人家搭边请得起奴仆帮工丫鬟杂役的府邸之外,其余全是家境窘迫的寒庶门庭,他们中有不少还是吴徐两家的佃户长工,对两家发放的吃食自是极为上心。

  

  离两家年会还有三日,不少人已经在掐着手指头等了。

  

  掌柜的怀里抱着算盘蹲在门口,嘴里咕哝了两句,屁股后面客栈的大堂里扬起一阵霭雾,他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是胤真那憨货在扫地。

  

  自从那日从山里归来之后,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失魂落魄心不在焉。虽说这每天该干的事情一样没落下,饭照吃,活照做,打照挨,自己的奚落也没少一句,可是这榆木疙瘩咋就不开窍呢?

  

  他忽的想起,这榆木疙瘩本来就是顽石,哪里来的开窍?

  

  掌柜的心烦意乱,将手里的算盘晃得噼里啪啦响,捶胸顿足道:“老子千算万算,居然没有算出你竟然是一个情种,不行,还得待老夫开解你一二,不然这乌烟瘴气的早晚要被你这憨货气得呕血。”

  

  掌柜的走过去一把将他手里的扫帚夺过来,在他的脑袋瓜子上拍了一记,可能是以往经常被老板娘如此“照顾”,内心畸形扭曲之下,他竟然感觉这个动作很爽,于是乎又理所当然地追加了一记。

  

  “也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生得这般水灵,竟把你害成这样?”

  

  “照你先前所说,那小娘皮好歹也是个修士,怎么可能是这穷乡僻壤生养得出的货色?别说是县里,怎么也得是郡里的那些个高门大户才有可能。”

  

  掌柜的瞥了一眼胤真稍微有了一点起色的脸,只是这起色略显诡异,哪里还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掌柜当即大怒,“老子最恨别人怀疑我,远得不说,这县里哪家姑娘的身子……不不不……长相,老子没有看过?又有哪一个和你的描述相像的?”

  

  “你也别跟老子摆出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全身经脉打通了,放你到郡里去咬咬人又有何妨?你要是真能叼一个如花似玉的娘们儿回来,才不枉老子拉扯你这么多年。”

  

  胤真脸上刚刚恢复的一点血色重又化为了苍白,“你也说了,她是一个修士,我就算是打通了全身经脉也只不过是块顽石,一块稍微强壮一点的顽石罢了。”

  

  掌柜的眼中精光一闪,暗想你这小子终于上了老子的套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一板一眼道:“你看老子在我家婆娘面前,看起来还不是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说完,忙不迭朝楼上瞟了一眼,见没有杀猪刀的身影,面色一转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荡有多*荡,附在胤真耳边压低声音*笑道:“可是这到了晚上嘛,嘿嘿,还不是照样被我整得死去活来,呼爹告老子的……”

  

  胤真忽的心头一紧,身体出于本能侧翻晃到了一边,杀猪刀穿过他在原地留下的残影贴着掌柜的耳鬓飞过,几缕发须齐根而断。掌柜颤抖着回头看了一眼齐柄没入地面的杀猪刀,冷汗早已凉透背心。

  

  “看见没有,你看见没有,现在是白天,现在是白天呐……”

  

  掌柜的仿佛得了失心疯,哆嗦得连话都快要说不清了。

  

  胤真习以为常的从掌柜的手里接过扫帚,继续着他未尽的扫地大业。

  

  只是他眼里神采熠熠,与先前辩若两人,一心只想着快点将手头所有的琐碎事情做完,然后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来呼吸吐纳调息打理。

  

  一天要是多出十二个时辰那该多好,不然什么时候才能将全身经脉打通啊。

  

  掌柜的刚才说了,只要打通了全身经脉,他就可以到郡里去找那个姑娘了。

  

  多好的一个姑娘啊!

  

  胤真手里的扫帚挥舞得更加欢快,脸上再次浮现出久违了的憨笑。

  

  客栈内沙尘翻滚,掌柜的捂着口鼻冲了出来,倚在门口直喘气,嘴里碎碎叨叨说着一些不干不净的话,不经意间瞥见那把杀猪刀只露出一个黝黑泛着油光的刀柄。

  

  掌柜的血气上涌,一口唾沫吐在掌心撮了几下,弯下身子双手握住刀柄,双脚蹬地猛得发力,一张老脸胀成紫红色,刀柄愣是纹丝不动。

  

  前后僵持了有盏茶功夫,掌柜的再一次确认了这把杀猪刀果然不是自己能够驾驭的,方才悻悻松手。觉察到背后有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掌柜的也不回头,破口大骂道:“看什么看,有种你来。”隐在扬起的灰尘后面,胤真很识趣得没有搭嘴。只顾着玩弄手里的那把扫帚,未几又传来掌柜明显是因为体力透支而略显虚弱的声音,“你不是要去徐家销掉自己的奴籍吗,要去就尽快去,再过两天吴徐两家年会,有谁会有功夫搭理你?”

  

  胤真郑重得点点头,也不管掌柜的看没看见,利落地转身朝后院柴房走去。

  

  吴徐两家年会定在旧年历的最后一天,取除旧迎新、节庆余年之意。两家连日来里里外外忙得不可开交,除了家主主母,下到丫鬟奴仆,上到各房管事,鲜有能够抽得出身的。

  

  不过徐润生是一个例外,他最近比较空,非常的空,空到他有点茫然不知所措。

  

  他原先只是外房管事徐朗的一个跟班,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跟着外出了一个月稀里糊涂的竟然成了对方的义子。以徐朗的权威,徐府外门一应事务全是他在负责,这下府里谁还敢给他脸色看?再加上徐朗似乎也和家主和主母打过了招呼,各房管事也暗自默认了两人的关系,一时之间反倒没有人给他分配什么职务,从娑珈回来之后,也就一直闲着。

  

  闲着也是闲着,府里除了家主主母以及大小姐徐玲珑和二小姐徐玲芝的居所他不敢靠近之外,其余的他几乎逛了一个遍。这让以前从来都是弯腰低头走路的徐润生有了种再世为人的感觉,看着身边不时匆匆走过的丫鬟,他竟然生起了胆子红着脸悄悄去打量对方的脸蛋儿,只是来人几乎都避着他,也没有多少人和他说话,一时之间倒是无聊得紧。

  

  从后花园那条不甚宽敞的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一直绕到府门口,门外的家丁也是微笑致意,不像以往那么冷漠。徐润生还是不太适应这前后身份的转换,连朝对方点头回礼,只是弯腰屈膝的样子多少还是带了点讨好的姿态。

  

  家丁也是个粗人,不谙其中三昧,两人对视傻笑,一时之间倒也略显尴尬,幸好来人打破了这种尴尬。

  

  “你是何人?”家丁一个身位挡在徐润生前面,对着来人斥道。

  

  “我曾经是贵府的一名奴役,后来在本镇的掌柜的客栈觅得一份差事,做了个打杂小厮,今儿个前来就是掌柜的招呼我来看看能不能把贵府的内务管事见上一见,劳烦把我在奴籍上的名字划去,也省得大人们在安排差事时出了么纰漏。”

  

  胤真照着掌柜的给他准备的说辞背下来,倒也条理清晰。那家丁本就是狗眼看人低的货色,见眼前这个体型瘦弱衣着单薄的家伙言辞间满是卑谦,哪里肯放过这个数落刁难的机会,只是他还没有开口,身后的徐润生早已探过身子迎了上去。

  

  “胤真?”

  

  “嗯,是我。”

  

  “你还没死?”

  

  “嗯,我还没死。”

  

  徐润生不管两人的对话是多么的诡异,也不管背后家丁诧异的神情,走上前去便要将胤真抱个满怀。

  

  胤真看到徐润生的动作,隐藏在衣服下的身子赫然紧绷,但终究还是没有躲过那一抱。

  

  徐润生明显很高兴,以前由于不可与人言说的卑微心态,他一直不敢和人说话,而如今从娑珈归来,他突然感觉世界似乎更宽阔了一点,有了种想说话的冲动,而且愈发的强烈,但是却没有人愿意和他说话。

  

  他莫名的想念起了那个永远留在娑珈深处曾今和他聊过几句话的算得上是半个朋友的胤真,胤真死了,他或许不是特别的伤心,但是看到胤真完好如初的站在他面前,他却是真的很开心。

  

  他一直觉得,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沉默少年,似乎有一种让人不由自主想要亲近对方的魔力。

  

  他迫切的需要人来分享他此时的喜悦,他想告诉整个世界,他以后会做外门管事,会有一件宽大的鹤氅,会骑着白马到郡里去看看,看看那个他无法想象的世界。

  

  胤真,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两个心思迥异的少年就这样抱在了一起。

  

  就像乌木镇那两条十字交叉的青石板小路,因为一些偶然的际遇,两人的人生轨迹就在这一刻有了一丝的重叠。

  

  徐润生想去郡里看看,让那个他无法想象的世界变得可以想象起来。胤真也想去郡里看看,掌柜的说再强大的女人都是拿来给男人征服的,他没有想得那么远,他只是想找到那个姑娘,然后对那个姑娘说一句:姑娘,你误会我了,我不是故意要偷看你洗澡的。

  

  假如那个姑娘肯听他说,不会像先前那般不问缘由动手将他打得像条狗一样的逃窜,他还想再加一句:姑娘,你真好看,比我们镇里所有的婆娘加起来还好看。

  

  不,除了老板娘,你和我的老板娘一样漂亮。

  

  在年幼的胤真心里,老板娘的存在恍若神明,她的威严即使在心里也是毋庸置疑容不得丝毫亵渎的。

  

  被人抱住的感觉还真奇怪,至少还不赖吧,胤真如是想到,嘴角不由自主微微翘起。

  

  胤真笑得很憨,徐润生笑得如此得放肆,以至于后面的门房都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但是又有谁会在乎呢?

  

  黄金白璧买歌笑,鲜衣怒马轻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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