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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屋里还是像往日那样宁静。
但她的心情败坏到了极点。她尽量不和他照面，他在躲避着他。在这宁静背后，他体会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险。
有一整天里，她都不在楼上，破天荒的，她给他要了楼下的钥匙，然后,他下班回来后，没有见到她。她并没有留下一张纸条或什么的。他什么也不做了，只呆呆地坐在地铺上，她不回来，他便什么也做不了。他不愿相信她就这么离去。她的东西都还在呢，她走的时候穿的是拖鞋。后来，他听到了楼梯的脚步声，是她的。他立即从地铺上站了起来，他拎了桶进了卫生间。等他出来后，他并没有问她去了哪里，她也没有告诉他。
这一晚，谁都没有说话。
这一整天里，她都在街上溜达，无所事事，没有目的。她怕面对孤独，面对自己，面对陈阿汉，那所房子里无时无刻不存有陈阿汉的气息，她不愿闻见那淡淡的苦艾草的味道。她想自己该离开了，也该找份工作，自己离开工厂已经半年了。
这不是她所要的生活，她所要的是什么，谁能给予她呢。
……
“猪拌食呢！没有一点教养！”
说出这话后，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意志不受支配，心没有说，意志却讲出来了，后悔已来不及，她楞住了。
她想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定带着咬牙切齿的仇恨，她看见他惊愣地抬头，眼睛惊惶失措望着她，眼里还噙着泪。
当她看到他的表情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了多么大的错误，才明白事情的起因是多么的不成为原因，多么的微不足道。就因为他吃饭时发出很大的声响，咂巴着嘴。她是不大注意他的吃相的，可这一天她却越听越生气，心里的火苗往上窜，她拼命想压下去，可它还是窜了出来。
仅仅在一刹那，她就后悔了。她犯的是多么愚蠢的过错。
她看见了他的泪。
她被剌痛了，又一次感到羞辱。他竟然流泪了。
她一发而不可收拾，劈头盖脸砸向他的，每一个字都足以击倒他，都足以使他自杀。
“你凭什么养情人，情人要养，你那两个钱连你自己都养不活，你这个贱货！穷鬼！白痴!你也配养情人装大款！”
她发了疯，她挥剑向最软弱，最痛处刺去。
他低下了头，他将碗摔向屋子的一角，碗砸在了电视上，成了碎片。米饭撒在地铺上。他突然双手捂住脸蹲了下去，他的肩膀跟着剧烈的颤抖，接着发生一声如狼嗥般的哭声。他的喉部咕咕哝哝作响。
他拼命压抑，折磨，痛苦，羞辱，这么久以来，他在她面前徒劳的遮掩，自欺欺人，却被她剥得体无完肤，一败涂地。
她也被自己击倒了，看着那个无助的男人痛苦的抽搐，她被揪得生生地痛。泪汹涌而下，她失声痛哭，为自己的残忍，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扑到他的身边，将他的头抱在自己怀里，河流一样的泪滴在他的头发里，什么时候他的头发中已夹杂了根根白发。
“阿汉，对不起，都是我不好！”她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受了很重的挫伤。
她只有流泪，不停摩擦着他的头发。她蹲下来，将脸埋在他的双腿间。他无动于衷。他被彻底击倒了。
“阿汉，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她仰视着他，分开他的手，吻他。他捧起她的脸，轻轻擦干她脸上的泪。
“是我对不起你！”他说：“都是我的错！”他露出一个凄惨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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