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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惶恐，多年前在玉兰树下，在春天田野间的那些急促呼吸犹在耳畔，我挺直了背转头看贾芸，她正在专心的看手机，一副不关我事的态度。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我掏出来，上面显示的是杨毅。
“喂，在医院呢...挂上了...你有事就不要过来了...好吧，在输液室，二楼。”
贾芸放下手机，“是杨毅？他下乡回来了？”
“嗯，刚进城。”
“这么快？”然后她跟我说悄悄话，“围巾的事你怎么跟他交代？”
“先不提。”
“好！”贾芸松了口气，她不想做恶人。
郑凯见我们俩说悄悄话，自觉回避，开始专注的盯着电脑。从侧面看去，他的眉眼、鼻翼和嘴唇的线条清晰干练，与十一年清俊的少年模样比起来，现在的他成熟沉稳，英气逼人。这就是那个曾经瞬间就让我失魂落魄的男子，让我奋不顾身了十年之久的男子！他现在满腔热血的坐在我的旁边，而我却是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想到那条围巾的误会，我不由得微微摇头叹气。
我没来得及收回眼神，贾芸又在我旁边淫|邪的怂恿起来，“小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今晚别回家了，春|宵苦短...”
我咳嗽两声，正襟危坐，一本正经侧身说，“荷尔蒙库存告急。”
贾芸说，“切！”然后探着身子对郑凯说，“哎，你坐在这儿影响我们说话。你坐远点。”
郑凯抱着电脑嗯了一声就起身跑到角落里去了。然后打开电脑，手指开始在键盘上翻飞。
“认真工作的男人真迷人。”贾芸说。
“认真工作的女人不见得不迷人。”我回她一句。
“女子无才便是德！”贾芸反驳。
“亏你还是个女人！这个时代不再是history，而是herstory。女人不是攀岩的凌霄花...”我不示弱。
“你这种女人永远旺不了夫，谁娶你谁倒霉！”贾芸恨恨的说。
“我不旺夫，我就是旺的妇，wonderful！”
“穷得病都看不起了还wonderful。你还真是wonderful，奇葩朵朵开。”
我恼得要抬手打她，看到杨毅出现在输液室门口。
贾芸欢乐的喊，“杨毅杨毅，在这儿！”
输液室的病人和陪同者纷纷抬头，“是杨毅，电视台的杨毅...”
杨毅像出席会议一般向观众们点点头，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手里拎着一袋橙子。
“你还有时间去买水果哦。”我很热情。
“哪儿啊，镇上送的，好几箱，先挑几个来给你们尝尝。怎么样？挂几瓶？”
“三瓶，很快，一会儿就好。”贾芸也很热情。
“那一会一起吃晚饭吧。”杨毅提议。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他，我看到郑凯合上电脑走了过来，神色有些不自然。两个大帅哥帅得各有千秋，病友们大饱眼福。
贾芸站了起来，拉过郑凯，说，“来，认识一下。这是郑凯，这是杨毅。”杨毅也站起来伸手问好。
“然后呢？”郑凯丝毫不含糊，握了握杨毅的手问道。
“呃，”贾芸故意迂回，“杨毅是Z县电视台当红主持人，郑凯是归国精英。”
“然后呢？”我们都知道郑凯想知道什么。我不吭声，看贾芸怎么玩。
“杨毅是我们的老同学。郑凯，好像也是我们的老同学哎。”
杨毅来兴趣了，“真的，郑先生哪儿高就？我可以采访您做一期节目吗？”真有敬业精神。
郑凯开始皱眉了，不知是对贾芸交代的自己的身份不满意，还是对杨毅的身份不满意。
最终郑凯还是没忍住，又向杨毅伸出手，说，“你好，我是梓培的男朋友。在一个投资公司上班。您要做什么节目？”
杨毅不明就里跟他握握手，转身看我，很有分寸的说了句，“恭喜你哦，梓培。”
我无奈的看看天花板，懒得解释。跟杨毅随便惯了，有什么误会也不用急着申辩。
贾芸拽着杨毅，说，“走走走，出来我跟说点事...”说着把杨毅拽出门去。
郑凯也不看电脑了，在我旁边坐下来，好像生怕那位置又被人抢走似的。
“你同学？”他问。
“同学了一年。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应付着。
“挺不错的样子。结婚了吗?”
“结了，又离了。”
“哦，现在单身。”郑凯语气里透出警惕来。
我抿嘴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没有回答。
郑凯沉默了一阵，突然说，“是因为他吗？”
“什么？”我明白他的意思，故意装作不懂。
“因为他，所以你不方便现在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我再明知故问。
“做我的妻子。”郑凯明明白白的说了出来。
我脑子里面出现一家三口围着餐桌吃饭的温馨画面，但是男主人面孔模糊。
不能走得太急了，灵魂会跟不上。我不再说话，心里想着怎么解释那条围巾的事。不解释又是另一个误导。幸好这时贾芸回来了。
她坐下来在我耳边悄悄的说，“行了，我回头找个机会偷偷把围巾换回来就行了。”
“杨毅呢？走了？”我探探头。
“接了个电话，急急匆匆的走了，好像有什么事。”
“哦。”想来杨毅事情本来就很多，可招呼都不进来打一个就走了不是他的风格啊，什么事这么急？
“哎，培子，你说当年那么不显山不露水的人怎么现在变得这么有魅力了呢？”贾芸感慨得很。
“你别动心思啊。幸好人家未成年时够丑，不然早被你摧残了，哪还能长成堂堂男子汉啊！”我已经顾不上旁边的郑凯了，我和贾芸说话他插不上话，就把他先晾一会儿吧。
“滚！说得我跟个大淫|魔似的！”贾芸嘟嘴。
“难道不是吗？我跟你说，我有次在街上看到一个当年跟你相好过的帅哥，现在整个长残了。又丑又肥又猥琐。万恶的是他居然还在中学路涎着脸跟小丫头搭讪...惨不忍睹。”
“你认错人了吧！我贾芸眼光就那么差？”
“人在二十岁之前活张脸，过了二十岁，若气质跟不上就废了。你说你当年谈的那些小鲜肉，都是些拈花惹草的人，不看书不看报，捡几个口头禅就以为自己很拽很酷...可惜上了年龄是拼的是内涵...”想想那些狂拽酷炫的二流子们我简直不忍说下去。
“你太天真了。现在拼的不是内涵，是票子。只是你运气好，遇到的都是又有票子有内涵的。”说着贾芸停了下来，越过我望了一眼郑凯。我没转头，不知郑凯什么反应。
贾芸又偷偷在我耳边说，“还记得陈文非吗？”
我心里砰的响了一下。不再出声。
贾芸看我这样又开始鄙视我，“哎呀，现在有几个人谈个恋爱就从一而终啊。要人人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旧情绵绵伤痕累累的样子，我早该凌迟而亡了。”
贾芸不愧为恋爱专家。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把偶尔窜到我心头的陈文非立刻吹散了去。
台湾作家李敖有个朋友，交女朋友有个三不原则，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放到贾芸这儿是不扭捏不吃亏不纠结。看上眼的她立刻上去扑倒，来追她的她明码标价不符合条件一律轰走，一旦分手坚决不回头不后悔。女人结婚前得多见点世面婚后反倒安分了。结婚前都没入过她眼的人现在更别指望她会冒险来勾搭，比如梅念生。
只是我没想到她对杨毅瞄上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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