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土魂 > 三十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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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这般,六奶奶成了耿六的老婆,两个孩子改名换姓成了耿六的两个娃。他们同时被石朝阳睁一眼闭一眼地认可了,成了太阳庙大队三小队的三口人。六奶奶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孟改花,两个娃改了姓但没改名。因为耿六是弟兄中排行老六,几个孙子辈叫他六爷,这六奶奶的称谓自然顺顺当当接上了。耿六和六奶奶住进那个两度与耿六差点成婚,而最终没有缘分的女人给铺垫现成的新房。耿光祖和耿彪住了老土屋,剩下耿姣姣跟焦巧珍做伴住着。这样一来,耿家的人丁在外人的眼里,一下子壮大了一倍,可在内部,却是个大杂绘。为了保守个中秘密,耿六与全家人约法三章,要每个人都守口如瓶,如敢有泄露者,趁早走人。这个秘密的重要性,在当时意味着什么,家庭中的每一个成员当然也深知要害,所以口径在耿六的要求下,完全的一致。那便是他们的老家,是耿六曾经住过几晚上的姚家浴。而孟改花是死了前夫,后好上了耿六,由于战乱和饥荒,不得已领着两个孩子,千里路程投奔而来。这些在封闭的太阳庙,完全是耿六一口介绍的情况,没有任何其它的版本可参照,自然也就成了人们认可的理由。耿家对外如此,对内心照不宣,也鲜有提及旧事的时候。倒是耿六和六奶奶在夜深人静暖被窝里,各自把分别后这些年的情况,连枝带叶交流了个清楚。

  六奶奶说:“你们爷俩真是薄情寡意,竟然不辞而别。我几天没见你,还以为是大爷回来,山上管制严的原因。没想到第三天头上,有个自称是大爷参谋的人,悄悄跟我说,他是你的三哥,还说偶然在山寨遇到了你们,就跟二爷张了一口,破例放你们下山走了。”耿六在黑暗里笑说:“我三哥对你还是实话实说了。我是让他赶着下山的,当时可真是舍不得走了。”六奶奶说:“又耍嘴皮子,什么实话实说,那个人看上去很鬼的,好象还有点文化。当时我的心就乱了,又不敢外露,只好淡淡地噢了一声。”耿六戏说:“是不是我三哥一走,你就哭鼻子去了?”六奶奶不服气说:“我才不哭呢,但一想到你们没情没意,几天都没胃口吃饭。对了,那人真是你三哥?”耿六悠悠地说:“当然是我三哥了,当时连我都不敢相信他,别说你了。”六奶奶说:“几天之后,大爷就下山了,一直到日本人投降,才又回了一次山。那次大爷的心情非常好,说共产党用不了多久就会完蛋的,到时全国安定下来,他就可以把我们全接下山,到大城市里住。谁知几年时间,国民党反而完蛋了,大爷再没回来,只让人把那个大母老虎和四奶奶接走了。”耿六有点戏谑地说:“这大爷,他怎么会把最漂亮,最聪明,最让人爱不够的六奶奶留在山上不管呢。噢,我知道了,他肯定知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所以才没敢带走你的。”六奶奶一把抓住了耿六的“把柄”,占住了上风说:“你差点害了我,还敢说这种便宜话。”耿六忙忙地服软求饶了。

  谈到后来的山寨,六奶奶说:“要不是全国都解放了,山寨上原倒也没什么事,一切由二爷料理着。后来,解放军派来了代表谈判,二爷因为跟大爷联系不上,拖了一段时间就闹出误会了。共*,不对,是解放军不知从哪弄来那么多的大炮,把个好端端的山寨炸得一塌糊涂。二爷被逼上梁山了,双方打打停停,磨缠了半个多月,我和二爷的三姨太一块,领着两个娃被送到了山下,结果在黄河边上走散了。三姨太不知去了哪,两个娃跟着我,我爹我妈早几年去世了,我几个哥死活都没了消息,我别的地方又没个走处,就想起了你这个负心汉,才领着他们往这边跑来了。在路上,我好象听人说,共*打上了山寨,只是不知道二爷他们后来的情况如何了。”如此结局,耿六有点惋惜地说:“那么多的好房子好园子就都给炸了,太可惜了。”跟着又乐呵呵说:“站在我这个角度当然是炸了好,要不然我咋能搂着这么个面团团睡觉呢。”六奶奶不高兴了,“瞧你幸灾乐祸,要是我让大炮给炸死了,你还搂人,你搂石头去。”耿六忙岔开了话题,提出一个疑问:“解放军既然围了山寨,你们是从哪条道上逃出来的?”六奶奶说:“还是从水道,不过是从水下走的。上面是船,船底下还藏着闷葫芦,顺着黄河飘了几十里,差点没把人憋死。”耿六说:“山上那么多好东西,是不是也都给炸没了?”六奶奶说:“那还用说,大炮又不长眼睛,才不会像你一样,还想着它们。”

  耿六说了自己回后套路上的所见所闻。六奶奶说:“你够幸运的,还有人送,还有车坐。我们连方向都不知道,就按照一个老年人的说法,跟着土长城往西走。你不知道,一路上又怕人又怕鬼,还怕遇上共产党给抓回去。经常是白天藏着,晚上躲着,多亏领了个彪儿,出头露面给我们要点吃的。过黄河的时候,遇上个划船的歹人,把我从山上带下来点东西全都给黑走了。”耿六啧啧着说:“天老爷,咱们两个咋什么都一样。我也是到了家门口,把点银洋丢了个尽。不过后来还是找回来了。”这一说,话就引到了耿六一边,于是耿家发生的那一堆先喜后悲,最后一无所有的丧失,被有头有尾地讲述了一遍,听得六奶奶半天无话,直到耿六问她有什么感想,才说:“你还记得那个给娃们教书的先生吧,有一天他给我说,天上的老天爷有老天爷的道,人世间的人有人世间的道,天道人道其实是个圆。看来国民党丢天下,共产党得天下,这都是道在转圈圈啊。”耿六也感叹说:“咱们老粗人不懂什么道,但前两年我是耿家的二爷,你是翠花山上的六奶奶,我们都是又富有又风光的人物。这短短几年的时间,我成了太阳庙村里的一个破落户放羊汉,你成了逃难讨吃的流浪婆。咱们俩个人的结合呀!简直就是他妈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太门当户对了。”六奶奶没等耿六说完,笑得身子在被窝里乱抖说:“你就这么个理解门当户对啊。真笑死人了。”耿六嘘嘘地说:“小声点,当心让人把你的笑声给偷跑了。”

  如上的内容,耿六和六奶奶不是一晚上说完的,他们故意拖拖拉拉,你说过了我回味,我讲错了你纠正,都当成了各自经历的传奇故事来品味。然而说到家里的明天,两个人的那种久别重逢的热乎劲就降了温。耿六说:“我二哥说富日子费心思,穷日子好凑合,家里只要有我的一口,就有你们的一口。你就不用担心什么了,好好……。”六奶奶打断耿六的话:“你这是二溜子懒汉活法,难道我千里路上跑过来,就为了跟你这么凑合着过日子!亏你能说出口。”耿六忙改口说:“我错了,你说的对,咱们呀还是得好好的过日子,从明天开始,我拉上几车坷垃先把院墙圈起来,你呢给咱们喂上两口猪,几只羊,几只鸡,用不了多久,咱们家就又六畜兴旺,什么都会有了。”六奶奶的心动了,只是片刻憧憬被一个难题所破,“猪呀羊呀我都喜欢,可就是从来没喂过,就怕做不了。”耿六乐呵呵戏谑说:“你可真是我的六奶奶,那有什么难的,比养娃娃可容易多了。”两个人计划了半晚上,幻想了一大堆,绕了一大圈,才想到了新添的三口人,在村子里的土地和劳动收入问题。耿六难住了,挠头半天才说:“村里的地打乱后重分,咱们家也分了几亩,可是地不好,尽是些边角生地,由光祖和巧珍种着。我是一气之下才决定放羊的,石朝阳说年底时给我点钱粮。”六奶奶说:“没地就没粮,没粮饿断肠。这地咱们一定得要。”耿六顿时得了主意,满口答应明天就去找石朝阳要地。

  耿六和六奶奶由过去的偷情,到如今重逢后的名正言顺,如胶似漆,恩爱有加,交流的不亦乐乎,就连那个六奶奶嘲笑他一弄就疼的逆射*毛病,似乎也不如过去那么严重了。耿光祖与姣姣与耿彪之间,却是另一番的交流,他们不愿意过多地去讲述各自在道上的经历,而是野了性子,把个太阳庙周围,乃至更远的地方都转悠了个遍。

  三个人在耿光祖的指点下,看了已经被平整掉,曾经立过他们名字的活人墓遗址,并找到了几块残缺的碑石,还品摆了半天。耿彪摇头晃脑兴趣十足说:“有意思,有意思,要是我才不平掉它,留下时常过来看看,也挺有意思的,就算一处地下宫殿,那样多好。”很少言语的姣姣眨着一对迷人的毛花杏壳眼,用一种甜甜的语音瞅着耿光祖问:“当时你看见了自己的坟就不害怕?”耿光祖说:“怕什么,就跟看别人的墓碑差不多。”接着又乐观地解释说:“我爹说,活人有座坟墓是好事,能让阎王和小鬼忘了你,将来保准能活个大岁数。”姣姣先还担心什么,听了鸭蛋脸上顿时荡出几分喜色。

  耿光祖又兴致勃勃领着两个人,来到了庙宇依旧,只是香火远不如解放前那么旺盛的真正的太阳庙。面对灰墙红瓦中寂寞的诸神像,三个年轻人的乐天活泼才收敛了一些,游览也便轻了脚步。在一尊大佛像前,耿光祖提议说:“咱们一人烧上三炷香,许个愿,求神保佑,心想事成。”姣姣很热心地参与了,先闭眼默想片刻,睁开时目光中充满了虔诚的信任和神往。耿光祖有板有眼认认真真上完了香,还跪倒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头。耿彪一脸不屑站在一边,耿光祖递香给他也不接,说:“我什么都不信,男子汉大丈夫,相信自己,相信两个拳头就行了。”

  从太阳庙回村的路上,耿彪就嚷嚷说:“光祖哥,一会儿能领我们去看一看你二爹和那个哥哥的墓吗?”这是耿光祖一直避而不谈的一档子家事,所以默而不语,不置可否。对此,耿彪在来了这段时间里,听村里的大人娃娃们时不时就提说到耿家的事,特别是耿六时不时露上两句,这调动了他的好奇心,所以才有此提议。姣姣见耿光祖先还有说有笑,转眼间心事重重,脸上表情也是晴转多云。她用手拉了拉耿彪的袖口,示意他不要再提说什么了。耿彪却偏偏缠了耿光祖,要他讲一讲耿家的事,特别是那个当过县长和土匪头子的耿光亮的经历。耿光祖闷声闷气地说:“我们家的事,过去的都过去了,你们不知道最好,省得听了麻烦。”耿彪磨缠了一会不顶用,转而小声求姣姣帮忙,那股劲是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姣姣并不理会耿彪,三个人一度谁也不说话,闷走了五、六里路,直到歇在乌加河的大渠畔上,才被耿光祖的一句:“歇一下吧”给打破了。三人坐了下来,看着波浪如缕的河水流淌,看着河边萋萋青草,看着远处的村庄和水中的倒影,很快就重新乐呵起来。耿光祖开始讲说这条河的由来,说它原是黄河的北道,后来上游被风沙所淤,断了源头,成了一条后套地区泻山洪排灌水,同时又是下游地区浇灌用水的河道。耿彪对此不感兴趣,几次对姣姣使眼色,示意她把前话重提。

  耿光祖终于耐不过耿彪再三的麻缠,用沉郁的语气从头至尾把自己回来后,家中的变故讲了出来。他讲得有条理,也有头有尾,听上去却没有丝毫的情绪,仿佛述说的是一本书中的故事。耿彪听得有几分入迷,居然为耿光亮扼腕叹息说:“真可惜,他要是现在还活着,那我就去跟他干了。骑上高头大马,在这大平原上跑,那有多带劲啊!”耿光祖的眉头皱了皱,郑重其事地批评说:“耿彪,以后不允许你这么乱说道,现在是新社会了,小心人民政府把你抓起来。”耿彪满不在乎说:“我知道,这不是咱们三个人在一块,我才这么说嘛。”耿光祖仍然严肃地说:“就是咱们三个人也不能再说。不仅不能说,还要把它们都通通忘记了,永远不再提起才对。”耿彪站起来一拍屁股说:“你也太小心眼了。放心吧,我现在就到那边把它们当屎一样拉掉算了。”一句幽默让三个人都笑了,耿光祖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土坑说:“到那边的下风头去拉,不要臭了我们这里的空气。”耿彪大大咧咧走了,留下耿光祖和姣姣,两个人一下子没了话,各自心里却莫名其妙出一分慌乱。两个一起青梅竹马了五年之久的干哥干妹,在相聚后一直没有过独处的机会,在这片刻之间,耿光祖的目光只一瞟,和姣姣的目光如两把宝剑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只有两人能听到的一声脆响。他们就那么干坐着一直谁都没有说话,引得走回来的耿彪瞅瞅这个,瞧瞧那个,还以为两人生气了。

  傍晚时分,耿光祖领着两个干弟干妹,回到耿福地和耿光亮的墓前。看着两堆黄土,一片乱草,还有那片树林子里离坟最近的歪着脖子的老榆树,在夕阳的映照下,透着隔世的久远意味。耿彪出人意外地跪在了耿光亮的坟前,很庄重地磕了三个头,嘴里好象还念念叨叨着什么话。

  三人回到家里,早已经做好了晚饭、焦急等待的耿六和六奶奶,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指责说:“这么大的几个人,走哪也不说一声,饭熟了都等不上回来。”耿六另外加了两句训斥的话:“你们每天吊二啷当四处乱走,像个什么。从明天开始,都拿着家具下地劳动去。”耿光祖和姣姣都无言,耿彪无所谓地说:“行啊,我这一身的力气,一直没个使处,劳动怕什么呢。”等到一家五口团坐在桌子前,一盏煤油灯映得四壁尽是晃动的头影。耿光祖突然想起了焦巧珍和那两个娃,耿六说:“咱们这边现在人多了,从今天开始,她们娘三个自己做饭吃了。”耿光祖心里一堵,不满意地说:“我嫂拉扯两个娃,她哪能忙过来,还是让她跟咱们一起开饭,也好有个招呼。”六奶奶看了耿六一眼,转过头来解释说:“我和你爹也是这么个意思,可你嫂子太多心,咋说都不顶用,硬要自己开伙。我也不知人家是咋想的,都是一家人,你要是能说服她,我们当然没意见了。”耿光祖答应吃完饭就过去,耿六一边吃饭一边嘱咐说:“能说通最好,说不通不要勉强。你嫂子也许有人家的想法呢。”一时间,谁也不再说什么,只听得齐唰唰的咬嚼和吸溜之声。耿光祖觉出自己刚才说话有点语气不对,心里不安起来,便引了一个话题说:“爹,妈,我们刚才到坟上去了,耿彪还给我光亮哥磕了一头呢。”耿六和六奶奶的碗筷都停了下来,目光唰地一下聚到了耿彪的脸上,很快又对视在一起,各自出一脸怪怪的表情。

  耿六安排了第二天要下地劳动,晚饭后,耿光祖和耿彪两人被打发去井上挑水,姣姣帮着六奶奶洗锅唰碗,只有耿六盘腿坐在炕头前,对着油灯吸旱烟。两个小伙子摸黑挑水回到门口,耿彪放了担杖说要先回东屋躺一会儿,耿光祖则提了地上的木头水桶,倒在了屋里灶边的水瓮中。看着姣姣忙完了营生,在脸盆中净手,他说:“我准备过去看一看二嫂,顺便送你过去吧。”姣姣说:“好啊,不过我娘还让帮她收拾几件衣裳,好拿过去换洗。你再稍等一下。”耿光祖便坐在一边看着姣姣忙碌,看着干娘用一把木头梳子,对着一面镜子梳理仍然茂盛的头发。六奶奶把头一侧,看见身边父子俩都以沉默望着自己娘俩,那神情令人好笑,便说:“光祖小时候不爱说话,现在话还是不多,但说出来不急不忙,像个大人一样。”耿六接话说:“男娃娃慢慢悠悠不好,我还是欣赏耿彪,大大拉拉,有股子男人的洒脱劲。”转而又说:“这耿彪的性子,我看跟二爷还不一样。会不会是随他妈的娘家人了?”六奶奶说:“你说得差不多,他妈性格就是那么个样子,啥心也不操。唉,要是我们没有分开,她说不定会跟我上这里来的。就不知道她现在咋样了?这年头一个女人能去哪藏身呢?”耿六说:“你说这娃,他好象并不想他那个妈,我从来没听他提说过。”六奶奶说:“刚走散时,他也哭了好几天。现在有点忘了。男娃娃嘛都是这样。等将来安定下了,他还是得回去找一趟他妈呢。”

  姣姣手脚利落做完手里的活,拿了一件要换穿的衣服,与娘和干爹打了声招呼,先到了院子里。耿光祖迟疑了一下跟着走了出来。两人谁也不说话,走在秋凉如水的夜风中,天空中一弯如眉细月,像一张少女妩媚而笑的嘴唇,满天的星辰则无声地喧闹出天国的欢乐。耿光祖与姣姣并排而行,一个低头看路,一个抬头看天。耿光祖先打破了无言的矜持,“姣姣,你看今天晚上天上的星星真多呀。”姣姣应声抬起了头,还是不说话。耿光祖的兴致反而高涨起来,“姣姣,你跟干妈能来后套,我是做梦都没想到的。”姣姣终于吐口了,“我和娘在山上的时候,也没想到会有今天。”耿光祖说:“姣姣,你们来了真好。就是你性格现在变得跟小时大不一样了。”姣姣拧转头微微斜仰,看着比自己高出半颗头的耿光祖,有点不服气地说:“你也变了,还说人家呢。”耿光祖有点幸福地说:“是吗?不知道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姣姣在夜色的朦胧中盈盈笑着说:“当然是变坏了。不说别的,这么多天,就没跟人家好好说过话。还是当哥哥的呢。”耿光祖瞬间止了脚步,再迈动时和姣姣有了半步差距,说:“我有好多的话想跟你说,可是,可是,我,我,我就是嘴笨的说不出来。我,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姣姣回说:“就是不喜欢你了,傻模傻样,像个大头宝宝。”

  那一夜,耿光祖和耿姣姣言来语去,用世界上最慢的脚步,走完了大约五百米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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