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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辕门,那几名士卒立即对吴起躬身行礼,吴起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来到了那人面前。来人从士卒的反应已猜到了吴起的身份,当即也要跪拜下去以示尊进,却被吴起一把阻止了。
“许师傅怎么了?”吴起语气焦急的问道。
那人连忙回道:“许师傅让小的带话给将军,说‘老瞎子病重,望将军回去一趟’。”
在传信之人说道“老瞎子病重”时,吴起“轰”的一下懵在了那里,脑海里与夫子卜夏的点点滴滴悉数浮现出来。
吴起二话没说,在传信之人诧异的目光中飞奔回校场那里,对乐羊说道:“乐将军,吴某现今身有要事需立即赶回都城洹水,望将军暂替吴某看好大军!”
虽不明白发生了何事,但看到吴起这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老成持重的乐羊还是答应道:“请将军放心,乐某就是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带好士卒的!”
得到乐羊的保证,吴起心里感到一阵轻松。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对着乐羊说道:“看秦军这一个多月来的举动似乎不太寻常,望将军能够多加留意秦军的动向。”
乐羊坚定地点了点头。
交代完了一切,吴起就拉来了自己平时的坐骑,朝洹水城的方向飞驰而去。
赶赴了两天一夜,只在中间让马儿休息了一段时间,在第二天傍晚时吴起才赶回了洹水城。一进入洹水城里,吴起就将坐骑交给了一家客栈的伙计后就直奔卜夏隐居的陋室而去。
卜夏隐居之后就隔绝了与官场上一切的联系,即使曾为卜夏弟子的李悝明知卜夏的住处也不能频频拜访卜夏。当吴起来到卜夏的房舍时,只有酿酒的许老在那照看着。
许老也曾想过去知会卜夏的弟子李悝,让他延请最好的大夫来给卜夏看看。可深悉自己状况的卜夏坚决不肯,还不让许老去告诉李悝自己的情况。只是让许老去告知了吴起,想在自己弥留之际见吴起最后一面。
望着躺在床榻上廋骨嶙峋的夫子,吴起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从前与卜夏夫子治学的场景依然历历在目,可相隔不到半年,已是这般情景。
虽然吴起没有说出口,可早已在心里将卜夏当作了自己的父亲一般。吴起也知道,丧子的卜夏无形中已将对儿子的那份感情倾注到了自己的身上。
也许那天那块大石旁的相遇就像冥冥之中的一个安排,让两个失意的人聚在了一起。
人与人之间就是这么奇怪,有些人你一看到他就会从心里产生一种依赖与信任;而有些人即使你与他相处日久,到了最后也有可能沦为路人。
就像吴起与曾申的关系,一开始吴起仅是与他维持着道义上的师徒关系,也只是后来相处久了,才培养出了感情,使吴起再次体会到了一回父爱的呵护。可一旦他们反目,除了感叹世事无奈,两人也没能做什么,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各自淡出了对方的视线。
吴起与卜夏的情况却截然相反,当第一眼看到拄着拐杖的卜夏时,吴起就没来由的感到一份亲切,就像离乡多年的游子忽然看到了自己久别的父亲。
再加上两人惨痛的经历,使得不太相熟的两人很快走到了一起,将对方视作了自己最亲近的人。
看着躺在病榻上的卜夏,父亲缠绵病榻的那些时日也一点点浮出吴起的记忆。尽管知道卜夏的确已是年事已高,对于他来说也算是寿终正寝,可一想到亲近的人离开自己,吴起就怎么也接收不了。
许老看到吴起到来,就悄悄的退出了房门。对着经过自己身旁的许老,吴起感激地对他行了一礼。
此时卜夏已处于弥留之际,也许是回光返照的缘故,躺在榻上的卜夏反倒格外的清醒。听到有人到来,而照顾自己的许老头又退了出去,凭着过人的智慧,卜夏已基本猜到了来人是谁。
卜夏语音微颤地问道:“可是起儿回来了?”
听着卜夏沙哑的声音,吴起激动地立即回道:“是学生,让夫子牵挂了……”吴起虽强自振作着回答,可到了最后已是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是跪在卜夏的床前。
反倒是卜夏看得开,之间他轻松地说道:“哭什么哭,都这儿年纪了还哭哭啼啼的,没得让人笑话。不就一把老骨头嘛,有啥值得留恋的。”
吴起只好忍住了泪。
过了一会儿,卜夏才有些艰难地说道:“老夫书架上还有几卷刑名学说的竹简,你有空也拿去看看……”
虽是简短的一句话,可卜夏中间停顿了几次才说完。
卜夏轻叹道:“你这人就是太过刚强,太直了。老夫怕你因此会吃亏啊!”
吴起诚恳地说道:“弟子今后一定改!”
谁知此时卜夏却语气连贯的说道:“听闻你此次打了一场胜仗,老夫也为你高兴啊!好!好!好……”
卜夏连说了三个“好”后就突然沉寂了下去。
吴起大吃一惊,忙直起身来一探卜夏的鼻子,发现已没有了呼吸……
埋葬卜夏夫子的那天,按照夫子的遗愿,葬礼简单,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虽然许老说过卜夏不想告知李悝,但吴起还是出于礼节知会自己的“师兄”来祭奠夫子。
虽没得到吴起的同意,李悝还是告诉了魏文侯卜夏逝世的消息。这位贤明的国君自然也知道卜夏的为人,故葬礼的那天也没有大张旗鼓,只是带了几名随从微服来祭拜。
对于吴起私自离开军营回到都城,魏文侯也没有多加追究,毕竟他也从李悝那儿了解到了吴起与卜夏的关系。
葬了卜夏后吴起只在墓地旁待了三天就入朝觐见魏文侯了,因为吴起知道,以卜夏夫子的行事风格绝对不会希望自己恪守儒家的那些繁文缛节而去进行所谓的“三年守孝”的。即使夫子不在了,吴起也不能坏了夫子所教的东西。
王宫里,魏文侯的书房内,吴起正站在下方向端坐在那儿的魏公汇报着那场战役的一些细节和对于这场战役,以及作为主将的一些认知看法。
魏文侯微笑着对吴起说道:“此次击退西秦进犯,将军功劳甚大!”
吴起谦虚道:“大王廖赞了,这也是全体将士拼搏的结果。”
看到吴起不居功自傲,魏文侯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说道:“不知吴将军能否详略描述一下这场战役的经过?”
吴起躬身回道:“此场战役之所以能够取胜,一大部分都应归功于臣挑选出来的那四千多精兵……”接下来吴起向魏文侯详细讲述了这四千精兵如何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以及自己如何挑选训练精兵的过程。
听到最后,魏公都不禁击掌叹道:“将军真乃军神也!”
听到魏公赞扬,吴起却出奇的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魏文侯说道:“大王,此役固然是我们魏国战胜了西秦,但将士们能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微臣希望大王能够对那些不幸死去的将士多加抚恤赏赐。”
魏文侯点头称善道:“将军所言不错,好,寡人就依你所言,再重赏那些将士。”
吴起此时又说道:“微臣有一个请求,希望大王能够颁布一条指令:对于那些挑选出来的精兵,规定有明确的赏赐条例。”
顿了一顿,吴起又说道:“微臣希望通过此方法激励那些精兵,也使其他普通士卒更努力上进。”
魏文侯回道:“既然能将军都这样说了,那寡人就准奏!”
吴起拜伏道:“多谢大王恩典!”
“不知将军何日返回军营?”魏文侯问道。
吴起回复道:“微臣此次擅离军营已是不该,幸得大王原宥。微臣即刻奔赴回营。”
魏文侯轻叹道:“将军如此孝心,孤王又怎忍心指责与你呢?将军离去之前,寡人有一样东西送与。”
魏文侯说完,一名宫人就捧出了一个长形锦盒来到吴起面前。魏文侯示意吴起道:“将军不放打开看看是否满意!”
好奇中,吴起将锦盒的盖子掀了起来。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锦盒里的一把古拙的长剑。剑身看起来虽是平淡无奇,但以魏文侯的身份赏赐的东西绝对不会是凡品。
主座上的魏文侯说道:“将军不妨将其拔出来看看!”
吴起依言拔出了长剑。只听“铮”的一声,一抹令人无法逼视的亮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宫殿,在座的人都被晃了一下。
吴起颤抖的拿着宝剑,就着目光看去,整个剑身青虹如水,浑然天成的青色纹理满布其上。整个剑身虽只有大约三尺七寸的长短,却给人妙到毫巅的手感。
看着寒气逼人的剑刃,吴起相信,只要他想,绝对能够达到吹毛断玉的程度,只要拥有了这把宝剑,日后在战场上定能所向披靡!此时就连手捧锦盒的宫人都看呆了。
魏文侯又解释道:“此龙渊宝剑乃昔年一异士赠与寡人之物,当时他说道:‘当你遇到一个能与你守卫西河之地之人,不妨赠予他。’寡人相信将军定不会令本王失望的!”
吴起激动地对魏文侯跪拜道:“多谢大王赏赐,微臣定会鞠躬尽瘁,以报大王!”
魏文侯满意地点头道:“寡人相信将军的能力!”
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吴起最终退出了王宫,朝存放自己坐骑的客栈而去。
付给了客栈伙计一些钱财,吴起带着自己的伙伴又上路了。可心情与来时却迥然不同。虽说卜夏的逝去会令吴起不舍,但毕竟他也是寿终正寝,见惯了生死的吴起也很快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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