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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径直向西往镇尾的方向跑去,再到前面转过林子就能看见她的家了。这里是青山一角,地势偏僻,绵延几里住的都是庄户人家,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安宁。
很快到了门口,想到这身打扮给姨妈看见一定起疑,她迅速解了披风藏到身后,然后推开篱门。
灶屋里有人说话,是姨妈芸娘和邻居裴大妈的声音。
心说正好,赶紧溜进里屋换了衣裳,正要再次出门,外面传来声响,她慌忙退了回来并将披风藏到褥子底下。
“妹子,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回去准备准备,下个月就让李媒婆来提亲。”
“嗯,差不多有那么个意思就可以了,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才是正经。”
“对对对,妹子这话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从小我就喜欢岩丫头,我家堂儿也是一样,说起来他们两个还挺般配的呢。”
裴大妈笑的合不拢嘴。
芸娘也乐融融的。
她们在说她的婚事,要把她许配给裴大妈的儿子裴济堂。不!她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外间的人先是一愣,见是她,芸娘笑道:“岩儿,你回来了,刚才我跟你裴妈妈正说到你呢。瞧瞧,你裴大哥从京城带给你多少好吃好玩的。”边说边指着一旁的桌子。
她目不斜视的盯着芸娘:“姨妈,我和裴大哥不合适,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裴大妈的笑容僵硬了。
“岩儿。”芸娘柔声说道:“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我和裴妈妈都是为你好。”
“姨妈!”她坚持道:“您知道我的心里只有庆远哥哥,我对他……”
“岩儿!”芸娘轻喝一声:“你爹娘走的早,是我一手把你拉扯长大,难道你的终身大事我做不得主吗?”
“我……可是……”
泪水悄然滑落,她把头扭向一旁。
记不清这样的争执有多少回了,每次都以无言告终。她不想伤姨妈的心,更不想委屈自己去做不愿意的事。
看两人僵持,裴大妈劝道:“妹子,你先别生气,岩丫头还小呢,咱们有话好好说。”
芸娘沒有接话,只是默默的擦着眼角。
“裴妈妈,我知道您和裴大哥对我极好,可是我从来都把他当作哥哥一样,我的心里早已有了别人,对不起。”
此时的她再也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
裴大妈扶她起来,默默的叹了口气。
芸娘落泪道:“当初我若不是为了生计去方家帮佣,你也不会认识什么少爷公子,更不会有现在的牵扯,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爹娘将你长大,就该性子烈些随他们而去,也不至于落得这般田地。”
“姨妈!”
她抱住芸娘一起哭了,她知道刚才那些全是气话。
经过裴大妈的一番劝说,芸娘逐渐平静下来:“岩儿,时辰不早了,你裴大哥也快回来吃饭了,你先跟着你裴妈妈过去摆好碗筷,我马上就来。”
这话倒提醒了她,看窗外漆黑如墨一片肃静,那个大胡子伯伯会不会还在等她?哎呀,真对不住人家了。
“姨妈,我想去路口接裴大哥,您和裴妈妈先过去吧。”
她轻轻的推着芸娘和裴大妈往外去,实则想趁着间隙去还披风。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去了哪?你还要跑去方家吗?”
不知怎的芸娘再次动了气,面色冰冷道:“你和他成不了,他已经……”
“妹子,你别这样,我们不是都说好了吗?”
裴大妈拽住芸娘。
“姐姐,你就别心疼她了。”
“妹子,咱们不着急,岩丫头还小,咱们慢慢来。”
“你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庆远哥哥他出事了?快告诉我!快告诉我!”
她感觉不妙。
裴大妈赶忙笑着说她多心了,面上却不自然。
她不信,紧紧的攥住芸娘不肯放手。
毕竟不忍,芸娘抚摸她道:“傻孩子,你让姨妈说你什么好,你可知这些年姨妈为你操碎了心。”
“我知道,您疼我爱我处处都想着我我都知道,我也曾试着听您的话不与他来往,可是好难好难,我根本就放不下他。”
“放不下也得放啊岩儿,你是个实诚的孩子,从小跟他玩在一起总归是有些感情的,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长大了,他也长大了,不可能还像小时候一样。他要娶妻生子,你也要嫁作人妇,咱们这样的人家方夫人怎么会瞧的上,即使做个陪房的丫头也不够格,更何况是方家的少夫人。”
“我又不稀罕那个,庆远哥哥也从没提过。”
“是,他是没说,可是他自己能做主吗?方家会同意你进门吗?难不成你想让他为了你做出忤逆的事?”
“不是的,我没有,他说……”
“他已经订了亲了,岩儿,你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芸娘把心一横,决计坚持到底。
订亲?
不会的!庆远哥哥走之前还说一定要等着他,他会尽早回来的,怎么可能订亲?他说会一辈子守着她!
她摇头,执拗道:“我不相信,你在骗我,我不相信!”说罢往外冲去。
门开了,一个健硕的男子快步进来,她避之不及撞在一起,踉踉跄跄的,幸亏被那人及时搂住了,抬眼一看正是裴大妈的儿子裴济堂。
“小岩,姨妈说的没有错。”
裴济堂按住了她的肩膀,显然他已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不会的,庆远哥哥绝不会骗我的!这些不过是你们串通好的说辞,我才不会相信!”
声音有些颤抖,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惧。
裴济堂正色道:“我才从京城回来,他家与尚书府联姻的事情举朝皆知焉能有假?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很残忍,可事实就是事实!”
裴济堂是县衙里的一名班头,习武出生,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月前他去京城办差,碰巧看见方侍郎府张灯结彩十分热闹,不免留了个心眼,一番打听之后得知方庆远与尹尚书的千金攀了亲,两家正忙着大宴宾朋呢。
感觉像在听一个故事,与她毫无瓜葛:“不是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他说过的话一定不会食言的!我不相信你们,你们是骗子,骗子!”
无穷的愤怒涌上胸膛,她大口大口的喘息,感觉快要窒息了一般。
芸娘和裴大妈都慌了神,一左一右的抱紧了她。
裴济堂却是憨实,犹自说道:“朝中侍郎里面只有一个是姓方的,不是方培忠又会是谁?再说门头上那么大的牌匾我也不至看错,人家点名道姓的说的也一字不差……”
“堂儿!都什么时候你还……快跟丫头陪个不是。”
裴大妈急的直瞪眼。
“娘!”
“快啊。”
看到母亲一个劲的朝他使眼色,裴济堂醒悟过来,嗫嚅着找话补救,却被芸娘抢了先机。
“济堂没错,是岩儿她太任性了,以往我说了一次又一次她总不听,现在就是个果报。”
“妹子,少说几句吧,你看丫头她都这样了。”
“良药苦口,我就是对她太心软了,要不也不会有今天!”
不行,她要去找他,她要问问清楚。
早已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心里只想着出去,可恨她的身子太不争气,才挣扎着走了两步就视野模糊了。
……
“小岩,小岩,你快醒醒,醒醒。”
谁?好吵!
眼皮很沉,怎么也抬不起来。好像有人在拍打她,急急的。
“呃……”
朦胧中出现了一个男子的身影,白晃晃的,越来越近,越来越清。
呵,好俊雅的一张脸啊。
“你……”
她想去摸摸他,可是双手不听使唤。
“庆远哥哥……是你吗?”
“嗯,是我,我回来了。姨妈托人来找说你病了,我很着急,跟着你裴大哥连夜赶回来了。”
他朝裴济堂投以感激的目光。
“你……”
“别说话,让我好好看看你。”
他俯下身,抓了她的小手贴在自己脸上。
好暖。
“他们说你订亲了……”
话到一半,小嘴已被轻轻堵住。
“傻丫头,怎么会呢,那是我骗他们的,你也信了?”
他轻点她的鼻子笑话她。
幸福来的如此突然,不由得令人产生怀疑,她想咬咬自己的指头看痛不痛,真不真,可是身子由不得她。唉,怎么就这么累呢。
“我不是在做梦吧?”
她小声说道。
“当然不是,我说过我会回来的,现在不正站在你面前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有,等你好了我就带你走,我们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织布我耕田,就像从前你说的那样。”
“啊……现在就走好吗?”
想着那些美丽的画面,她急得不行,只怕再次弄丢了他。
“傻瓜,那也得等你养好身子才行啊,你看你憔悴的,我如何能够放心?睡吧,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醒来。”
他的声音无限温柔,像是藏着某种魔力。的确想再睡会,可她又不放心,怕一觉睡醒找不见他。
这时,旁边的人围拢过来。
姨妈的眼睛已经哭肿,她看着十分愧疚,在心里默默的说了无数声对不起;裴大哥和裴妈妈在对她笑,一定是为她高兴吧,真好;最边上站着一个老人,须发皆白和蔼可亲。他是谁?好生面熟。哦,是管家方老伯伯,他也来了。
想再好好看看他们,可是实在坚持不住了,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姨妈正在床边发呆,眼睛肿的更厉害了。
她笑了:“姨妈,我没事,庆远哥哥呢?”
屋子里除了他,其他人都在。
“小岩,你不要难过,等你好了我带你去闵罗塔,你不是一直想要去吗?”
裴济堂率先开了口,眼圈是黑的。
她怀着歉意说道:“裴大哥,辛苦你了。他人呢?我要见他。”
“什么?”
他好像没明白过来,转脸看向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
“叫下他好吗?告诉他我醒了。”
“小岩,你?”
“我歇息一会就能下床了,你叫他来,我不想待在这里。”
“呜!”
芸娘哭出了声,裴大妈赶紧去拍她的肩膀,让她不要吓着孩子。
“怎么了你们?他不在吗?”
她觉得奇怪,可谁也没有接她的话。她慌了,摇着裴济堂的手说道:“裴大哥,庆远哥哥呢,他刚才还跟我说话的,他说要带我走。”
裴济堂重重的叹了口气,背过身去。
“你们?我要见他,帮我找一找好吗?他不会走远的。”
“丫头,你说的什么胡话啊,你都昏睡了一天一夜了,除了我们哪里还有旁人。”
裴大妈不无哀伤的说道。
“不对,刚才庆远哥哥跟我说了很多话,你们也在的。他说要带我走,去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我不过睡了一会,你们怎么就不认了?”
他们默默的看着她,一脸凄苦。
是幻觉吗?
他有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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