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素食 > 第二十一章 再生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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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一个姑娘对求爱者说出了“我有男朋友”的话,完全有可能击退那个求爱者。但是,冯禄没有被明萱击退。

  冯禄不但老于世故,他还是一个八面玲珑的乖巧哥儿,很短的时间,他就利用小恩小惠把宽素坊的几个人都给收买了,就连试图与他为敌(情敌)的涂师傅也概莫类外。世上事就是这样,有的人也许能抵住千金收买却不会在乎小小笼络,所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几乎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冯禄说他从明萱的眼神就判断出她十有七八是在撒谎,结果果然,这帮“关心”老板的员工一致指证她没有男朋友。

  “也就是说,我还有机会!”这么一想,冯禄喜形于色。

  中午明萱骑着电动三轮车往工厂送餐,她刚走冯禄满面春风地进来了,小丁老远就招呼:“冯老板,干吗这么高兴啊,是不是我老板跟你飞了一个?”

  “那,还没到时候。”冯禄笑眯眯的,“昨天买体育彩票,中了个小奖。嗨!运气就差那么一点儿,只中三百。”

  “呵!请客请客。”两三个人的声音。

  “好吧。”冯禄大大方方地掏出一张百元钞展示,“够意思啵。”

  “够够够。”桂姨连声说。

  “宽素坊请客,那是荣幸。小丁,劳驾你去买,哎哎,你们要吃什么跟小丁说哈。”此时店里只有一桌客人在用餐,小丁拿着钱像小鹿一样跑了。

  一会儿工夫,小丁买回来一大堆水果。涂师傅率先拿去一只大的火龙果,他说他最近上火。桂姨紧随其后,掰了几只大香蕉说是给她孙子留的。此时有顾客过来,小丁忙去接待客人。冯禄则拿手捏着猕猴桃,好一会才捏出一个全软的,蹲在那里撕皮儿。

  小丁把菜单递给涂师傅,她跑过去跟冯禄说悄悄话儿,接着两人又在那打情骂俏,桂姨搁下菜刀笑道:“你们俩个鬼鬼祟祟的,当心我告诉老板去。”

  小丁爽朗一笑:“我巴不得你告,老板要是吃醋,我这个红娘就当成啦,嘿嘿嘿。”她又拍打冯禄的肩背,“冯老板,事成之后怎么谢我?”

  “说吧,要什么?”冯禄大方地说。

  “我要你给我买个迪奥的。”小丁指着他的太阳镜说。

  “迪奥算什么,”冯禄一笑,“事成之后,我给你买奥迪。”

  “去你妈的,过河拆桥我可不饶你!”她狠狠掐冯禄手臂一下。

  “哎哟!等我老子发了莺莺红娘一并兼收,哈哈哈哈。”他又转身对桂姨说,“丁姑娘给我出点子呢。”

  “是吗?她说她读初中就谈恋爱,绝对是个情场老手。”桂姨说。

  吃过晚饭,冯禄带着他的表妹来到宽素坊。他下午就和明萱约好晚上一块儿去看电影。冯禄怕她店里忙,抽不开身,所以特地把表妹带来帮忙。表妹在幼儿园当老师,粗活儿细活儿都会。

  此时月亮还没有升起来,街面上却早已灯火阑珊,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江城只有一家电影院,巨幅的霓虹灯显示:三楼是大厅放映,四楼五楼都是包厢。冯禄领着明萱走进观光电梯,冯禄按了个“4”字,直走到售票窗口,明萱才对冯禄说话:“小冯我们到下面去吧,包厢里有人吸烟,空气不好。”“好吧,听你的。”冯禄说。其实明萱从来就没有进过包厢,哪知道有烟无烟?看起来老实人撒谎比调皮人更有优势——连演都不需演。

  今晚四楼五楼放的是爱情片,三楼放的一部抗战故事片。人不多,他们买的中间靠后的位子。打仗打得最激烈的时候,无心观影的冯禄却忘情地抓过明萱的手。手被他抓,明萱没有反对;冯禄却感概良多!说实话,他只结过一次婚,却谈过多次恋爱,女孩子交往过N个,到底握过多少女生的手他自己都无法统计,唯独只有这一次令他震撼!之所以震撼,一是他自以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认真,二是由于这双手。

  明萱这双手在所有那些女生当中算不上大却也不是最小,但还算纤细好看的那一类;然而若论粗糙程度,那可是前所未有的!明萱的手不仅与她容颜大相径庭,而且跟一般女孩手也相差甚远,它几乎完全失去了少女的柔软。冯禄想起读小学时候的一句话,“劳动人民的双手”。

  明萱或许真的陶醉于电影情节,似乎对冯禄的抚摸浑然不觉;当然冯禄是否想入非非,更不关她的事儿。

  看完电影两人走出电影院已是皓月升空,一轮圆月兀立在造船厂的龙门吊顶端。冯禄走向一烧烤摊,又回头问明萱:“来点儿什么?”

  “鱿鱼吧。”明萱说。

  二人一个吃着香辣凤爪,一个品着鲜香鱿鱼,惬意而又浪漫地朝江边漫步。

  刚好路过母校,他们共同的母校,冯禄讲了他读体育特长班时的许多恶作剧,明萱也讲了她读高中时的一些轶事与花絮,二人都绝口不谈高考的事。

  但是明萱的伤感却是难以掩饰的,在低头上堤坝的那一瞬间,她这才发现,也许只有哥会打问她高考的事,只有哥才能觉察到她的伤感,由此她有理由推断:除开父亲,这世上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只有哥!

  其实莫说是藏在脸上的伤感,此刻哪怕是悲情落泪,冯禄也全然不知。因为他完全陶醉在新一轮的快乐当中。

  迷离的月色给江面洒下万点金星,此时柳叶因抵挡不住秋风袭扰已开始脱落,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投下谜一般的倩影。冯禄牵着一只美丽而又有些硬糙的手儿缓缓前行,这里曾是他童年嬉戏的地方,也留下过他跟邻家少妇偷情的美艳回忆,望着身边长高长粗的柳树,冯禄想起他一人在外的多年飘泊,不禁心头一热,他忽然感觉自己成熟许多:因为自己已经意识到这双并不柔软的手,才是最踏实最耐牵的手!

  明萱时而看看江水,时而望望圆月,尽量观赏那些美好的东西,也尽量迫使自己不要去瞎想。她试图使自己快乐起来。然而就像一个不好的梦一样,无论怎样使劲也挣脱不了梦境。同样,她无论怎么样努力,也找不回真正的快乐。一块乱石差点绊了她一跤,冯禄急忙扶她并乘机紧紧搂着她。她很礼貌很分寸地移开他的手。这时,她在不经意间得到了一份快乐:对了!就是这棵树根隆起的地坎下面,她掐了一朵好看的兰花儿:“红颜知己”“难道不是”……

  “你,笑什么啊小王?”她近乎荒诞的举止神态让冯禄有些莫名其妙。

  “啊,不好意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再演上一次老实人的谎,“我,我,我想起读小学在这里捉迷藏。”

  关系又贴紧了一层似的,接下来冯禄与她勾肩搭背的继续向上游溜达。一路上,冯禄问了她许多问题,家人亲友还有以前是否相过亲等等,她也问过冯禄的家庭情况以及在哪打工等等,但是关于婚恋情况却不沾边儿,她甚至没有探求他的第一次婚史。这也是冯禄从未遇见过的。她越是这样,越让冯禄对她充满好感,末了冯禄自己倒按耐不住:“小王,你怎不问我以前的婚事?”

  她莞尔一笑:“这有什么好问的,都是过去了的事。”

  两人立在江边,默默地注视着若明若暗的江流。冯禄扶着她双肩并将她转动90度,让她面对着月光,又用手轻抚她那俊俏的脸蛋儿,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语调说:“小萱,你真美。”

  “你也是。”

  他于是很适度地拥过她。她依旧没有反对,却显得木,很被动那种木。一个长到二十多岁的姑娘从未谈过恋爱,可真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在冯禄的经验里,她的表现无疑是一种特别珍贵的少女之羞,属于纯情少女特有的青涩。拥抱了一阵子,冯禄凭他的直觉觉得:火候到了!以他的经验,已是接吻的绝佳时候,而且以往屡试不爽,100%无一例外。

  已经感受到温暖的异性气息,荷尔蒙也在快速升腾,男人和女人的两片唇即将贴合,突然她低头一触,亮上一个光溜的马尾辫。

  挣开了冯禄,她这才急中生智的给出理由:“不不不,对不起,我做的餐饮职业……”

  “哈哈哈哈。”冯禄笑得大度又爽朗,“没事呀,我每年也要两次体检,真的真的。”

  其实她的脸已经红得发紫。

  她,没法儿不红!因为她内心正在一场前所未有的剧烈战斗:不错,如果初吻是宝贵,那么,这个宝贵根本就不该属于他!如果这个宝贵对于男人来说,真的很愉悦很幸福的话,那么为什么有的人唾手可得而不“取”?!

  冯禄毕竟闯过江湖更不愧经过大都市的陶冶加上对明萱的认真,他原谅了这种不解风情的“无礼”,笑过之后他很绅士地搀着明萱继续前行,好像刚才那一幕不是索吻而只是扶了她一把。

  月光下的两个影子已经不是那么长了。明萱一看手机,毅然转身往回走,并且加快了步伐,也加大了步幅。

  几天后的一个早上,天空飘洒着濛濛细雨,明萱踩着湿漉漉的梧桐树叶走向菜市场,转了一大圈,菜篮还没装满,她是个喜欢砍价的人,但是遇到品相好的菜即使明显偏贵又不肯还价,她还是要买的。

  菜总算齐了,她正要往回走,忽然想起蒜头用完了又走向干菜摊位。“嗵”的一声过后,一辆电动三轮车从她面前擦身而过,那边地上躺着一位头发斑白的婆婆,有好几个买菜的女人从婆婆身边走了过去,旁边买菜的卖菜的也都视而不见,明萱提着沉重的篮子走上前去,她放下篮子,去搀扶婆婆。婆婆起身后冲她一笑:“谢谢你哈。”然后扑打身上的泥土。明萱一听外地口音还有点面熟,仔细一看,喜得一惊:“方姐!”

  婆婆惊诧地看她:“没错,我是姓方,你是谁呀?我不认得你。”

  “我和小兰是同学,罗小兰,记得啵?”

  “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好美啊。”

  “您却老了好多。”明萱由衷地说。

  “快六十啦,怎么不老。你看你,那时候小淘气,现在都长成大姑娘啦。”

  “方姐你住哪里?”明萱转身买蒜头。

  “老开关厂宿舍,”方姐站在旁边等她,一边说,“不是原来那栋,原来那栋拆了,这栋靠港边是以前的办公室。小罗家?罗家早搬走啦,他们的女儿发财买了大房子。好,有空去我那里玩玩。”一老一少分别提着篮子,又走了一段路。

  时间一晃又过了一星期。今天明萱到邱家巷小商品市场买洗洁用品,她顺路过来看看方姐。这是一间长长的通房,虽然很破很旧但室内却收拾得十分干净,家具用品摆放得相当严谨。老少二人聊得也很愉快,不过聊的都是过去的事,自然而然谈到罗小兰。说到罗家,方姐一脸的不悦,口口声声说他们一家人都变了。开始明萱以为是富的原因,现在有些人一旦爆发便不认得从前的伙伴,这也很正常。只因小兰跟她太特殊,所以明萱忍不住多问几句。

  方姐说,小兰妈自从儿子没了过后,人一直很消沉,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夫妇俩都痴迷一种“教”,练一种让人非常投入甚至不能自拔的“神功”,后来政府正式认定该教派是一种邪教组织,明令坚决取缔。不能明目张胆地“练功”,小兰妈就四处敬香,跟那些巫婆马脚混在一起。老公大她三岁,下岗多年一直做点小生意,后来女儿有钱了老公不做生意只是偷着练练功(据说迷上这种功的人连麻将都不打),无所事事,身强体壮。妇人身体却每况愈下,先怀疑得了子宫癌最后确诊子宫肌瘤,年纪不算老却不能行房。跑去问马脚,不料弄出一桩奇案。明明病在她身上,马脚却偏说她女儿有邪气,说她女儿前世是员外家小姐,貌若天仙却守身如玉,辜负了很多痛她怜她的男人,欠了大堆风流债。前世冤孽,今世偿还,方姐最终道出了一个惊天奇闻:

  这天跟往日一样,一家人吃完晚饭各行其事,父亲洗了碗去外面溜了一圈,吹着口哨进门,问老伴儿衣服,然后他拿着衣服进到浴室洗澡。这时母亲对女儿说:“给你爸擦擦背去,要是要啥你给他就是,去吧。”由于此前母亲就有过暗示性铺垫,二十多岁的乖巧女儿懂的。听了母亲使唤,女儿先去房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然后拿着一条毛巾走向浴室。浴室门是虚掩的,女儿进到雾气蒙蒙的里面,父亲见到她有点吃惊。“我来给你擦背。”女儿红着脸说。父亲扭头一看,又一笑:“傻瓜,衣服淋湿啦。”女儿只穿一件碎花睡裙,是对襟的那种,她说:“衣裳可以脱的。”“嗯?那就脱吧。脱吧脱吧。”女儿轻轻拉了两根带子,前身毫无遮掩,春光一览无余。紧接着整个睡裙落在水哗哗的地板上。这一刻之前,她面前站的还是一个健壮男人,这一刻过后,雾气笼罩的已经是一头疯狂野兽!

  这个女儿不是别人,正是小兰!马脚断言:做父亲的前世是员外家仆人,该仆人暗恋小姐并救过小姐的命,却直到死他也没能摸到小姐一根手指头。今生“还债”,即便乱伦也貌似“合乎情理”;但是最令小兰妈相信的,是马脚的另一句话,“如果我没算错的话,你女儿和你男人那里都有一颗痣。”此两处,她当然有权观瞻并检验——结果果真如此!至于夫妇两人加入的那个教派是否允许抑或支持甚至怂恿这件事情,却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夫妇俩私下里仍然在继续“练功”。

  听了此事,明萱唏嘘不已,惶恐多日。以前恨水讲的骆斯河的故事她只当是一个神话,想不到这种有悖人伦道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发生在自己好友身上!天啊!

  明萱与冯禄正在热恋中,准确地说,是冯禄对明萱的热恋。明萱,与其说她是热恋,倒不如说是挣扎。她内心一直在挣扎,在理智方面,她找不出逃避冯禄的理由,冯禄是独生子,他父亲是客车司机,母亲退休前在粮食部门工作,家境还算殷实,配她明萱算是绰绰有余。冯禄本人自不必说,更难得的是,他以往跟女孩拍拖从来都是玩世不恭,这一回与明萱却一本正经(当然也有明萱的原因)。他明显变了。

  但是从感情上,明萱却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她不是个蠢人,也并不迂腐。早过了法定婚龄的她,找个男朋友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她却把自己弄得既郁闷又纠结,总觉得自己在做一件昧良心的事。说穿了,她就是放不下她长期暗恋的哥(尽管她一直不承认“暗恋”)。人的感情有时候是扭曲的,有时明知是一条不该走的路,却偏偏要往前走。有时候明明前面没有路,有的人却甘愿冒粉身碎骨的风险楞往前闯。更何况,爱,不需要理由。

  今天天气回暖,秋高气爽,艳阳高照。吃完午饭的恨水,又在看电视。他近期的行为习惯改观很大,越来越不喜欢上网。百家讲坛正在开播,突然手机进来短信,他抹开一看:“来家修电。”是明萱的手机号。他纳闷儿:家里电坏了通常都是她父亲直接打电话。

  疑虑归疑虑,他还是立刻起身去了。

  外门是虚掩的,他进去便给关上了。东边房是她父亲的,走近门边就听到鼾声,老头睡着了。他轻轻地走到西边房,房门敞开着,明萱躺在床上冲他一笑,手指门外小声说:“门闩了吗?”

  “闩啦。”恨水又问,“哪处电坏了?”

  明萱诡异di一笑,手指向被窝里:“这里电坏了——我,我,我打摆子(疟疾)啦”

  他这才仔细打量她,姑娘虽说脸儿通红,但那饱满欢实的状态和嬉皮笑脸的神情,那有一点儿病的样子!便嗔怒道:“你又在捣什么鬼啊。”边说边撩起她的被子,被子掀开,他的脑子顿时“嗡!”的一下,惊得目瞪口呆!姑娘几乎全身赤裸,仅着一条粉色小裤头。

  恨水慌忙扯回被子盖住她的酮体。

  他的神经性耳鸣再一次突发,这回已经不是动车了,而是飞机起降一般的轰鸣。

  面对呆若木鸡的恨水,满脸通红的姑娘开口了,向来清脆圆润的语调此时变得低微并且有些发颤:

  “哥你来吧,我把我给你,我愿意,我,我,我想我应该给你。”

  “别说!”恨水吼了一声,眼睛却湿湿的,“小妹你理智点。”

  “我理智,我很理智,我不糊涂,我也没犯浑。”说着她扯起被子盖过自己半个脸孔。

  “知道,我知道。只是......你要知道,你一生还长远得很……”

  “我不管!我……”姑娘难以启齿,欲言又止,“呜呜呜……”

  看到她啜泣,恨水一下子被噎住了。情到浓处,语言早已苍白无力。

  情窦初开的姑娘靠在床头上,一床薄花格子被窝整个盖住了她,只露出一双脉脉传神的大眼睛。心潮激荡的恨水斜倚在门框上,他那双敏锐坚毅的小眼睛却透着温和的光芒。为了避免尴尬,他默默地转过身,然后悄悄离去。

  明萱没有吱声,也停止了啜泣,望着空荡荡的门,她目光空洞并淌着泪水。

  出门后恨水又似乎放心不下,他在下楼时拨通了明萱的手机:“小妹,没事儿吧,没事就快起来啊,店里很忙的。”

  “嗯,我知道,你,你有空过来吃饭啊。”

  “我会的,拜拜。”

  “拜!我爱你。”

  “傻瓜!”

  挂了电话,恨水如释重负似的摇头一笑,打了个不响的响指。忽然,他想起了那棵雷劈树——他的思维定势停留在“兄妹情分”上。

  再说他的老婆庭芳。

  那夜酒后失身红杏出墙,她给自己惹下不小的烦恼。庭芳这个人,可不像小万苏丽那样“看得开”,更不像罗小兰那样“随性”,她其实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正因为如此,她连自己的一关都难得过:打这以后只要一见到曲老板,她就面红耳赤!

  这叫怎么回事啊?做贼心虚还是不打自招?

  再说那事儿过后,驼背老板找过庭芳两次。众所周知,男女之间这种事,有一就不愁二,捅破窗户纸就再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但是事情偏偏凑巧,由于客观原因庭芳两次都没能“就范”。一次是老板叫她去“陪客户”(喝酒),刚好她家来客而且是她星子县的远客,故而不得不推辞。另一次是大前天的事,老板突然心血来潮上班时间把她叫到办公室,一关上门老板就搂着她亲吻,连声说“想死我了”,庭芳却如同初次出轨,心里狂跳还羞愧难当,她没迎合也没反抗,老板的手摸到下面摸到一个大护垫,问她什么时候来的,她说昨天才来的,于是驼背男人只好扫兴地放弃。

  今天又到了发工资时间。大药房员工工资都是会计来店里发。跟以往一样,刘会计拎着包来到半封闭的处方药柜台。半老徐娘的她依旧风姿绰约,今天她身着浅灰色套裙头戴一个时尚发卡,更显得妩媚动人。庭芳近水楼台,第一个领了工资。

  “刘会计你发卡真好看。是情人送的吧?”苏丽签完字嬉笑道。

  “莫瞎说!这是人家陶总送的,说是从韩国带回的。”刘会计说。

  说的这“陶总”正是南昌客户,庭芳不得不多问一句:“陶总?陶总他们不是上个月来的吗?”

  “你又瞎说。陶总每年都是开学后来。”刘会计将一叠钞票数过一次,递给苏丽,“人家可是大老板,我们这样的小客户他一年来一次就算不错了。”

  听了这句话,庭芳立刻脸色发白,心生厌恶:阴谋!阴谋论!

  翌日上午,一场秋雨过后,天气忽然凉爽起来。正在上班的易庭芳被曲老板电话叫去对账。对工作她从不敢怠慢,对于“老板”她也从不敢冒犯,但是此时她却老大不情愿。老板对什么“账”她是心知肚明的,她开始检点自己:老实说,那次老板若是直截了当请自己吃饭,引诱自己上床,出于对恨水的报复,自己也许不会拒绝——他完全没必要撒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女人感觉自己被玩弄,虽然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但怨怼却是无法消除的,于是她作出从业以来的第一次“抗争”——不去。

  快到下班时间,曲老板背着手度着方步进到店里,他径直走到处方药柜台,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庭芳:

  “小易,叫你对账怎么不去呀?怎么,指挥不动啦?”

  “对不起!对账可以在柜台对的。”这一次庭芳脸没红,非但没红还有些发白,“你说过,不能擅离职守。”

  “我说过?那好,我说叫你晚上跟我去陪客户,你......”

  “对不起,我肚子不舒服吃不得荤食。”不等他说完庭芳就拒绝了,她又转向边上一位顾客,“老伯,要买什么药?”

  庭芳接待顾客当口,面红耳赤的驼背老板背着手悻悻地离开了。

  时隔一天,曲老板又叫对账,又被庭芳拒绝。

  几天过后,曲老板又叫庭芳“陪客户”,再次遭到拒绝。

  人嘛,大抵如此,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觉得金贵。在曲老板看来,他跟庭芳的那一次,是他平生最最销魂的一次,易庭芳也无疑是他诸多性伴侣中最美艳最有韵味的一个,于是那种酸溜溜的味道让他郁郁难耐。

  一时间,宝仁堂闹得满城风雨。社会上的事往往都是这样,像万菊香这样爱玩儿的人,就算天天有花边新闻,人们也不拿它当回事;而一向正儿八经的庭芳一旦有了“新闻”,大家都争相传播,而且乐此不疲。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吞了这颗苦果,庭芳唯一能做的,只有一个字:“忍!”况且也怪自己,怪自己生理独特,据说曲老板是酒后失言才把“黄毛”的事儿给抖了出去——姑且相信他是酒后失言,因为他对付女人的招儿很多,用不着出此下策。当然,也有相反议论,说是曲老板自以为窗户纸捅破便可以轻车熟路,不曾想在庭芳这里他接连吃闭门羹。

  也许以上两者兼而有之。这件事情,别人听了也许一笑了之,李霞听了却心里不是滋味,因为她和庭芳的关系非同一般。邻居外加上夫妻双方都是同事,这让李霞觉得丢人是庭芳,而自己脸上也无光——有点切肉连皮唇亡齿寒的感觉。另外李霞还在心里对老实厚道的恨水抱不平,于是就把这事儿跟老公说了。小蒋虽然有点爱拍马屁,却也不失为一个有正义感的男人,他恨不得立马告诉恨水。但是转念一想,这种事非同小可,没有真凭实据是不好乱说的,何况对方还是李霞的老板。于是小蒋只好利用各种机会旁敲侧击地“提醒”恨水,其中一场麻将下来,他说他暗示过三次。

  恨水老实厚道但并不算笨,他如何不懂得醉翁之意不在酒?更何况他们夫妇的私房事儿已经出现反常。

  庭芳是一个率真的女人,就跟她的“脸红”个性一样,生来就不善掩饰过错,夫妻间的事儿当然只有他们自己知晓,想必恨水的猜测自有他的道理,书中当然无法表述。

  恨水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但苦于没有逮到把柄,手里无任何证据,因此充其量也只能用语言来挖苦一下或者叫警告;挖苦也只是出出气而已,警告就更是隔靴挠痒。即使这样,庭芳有时还针锋相对反唇相讥甚至于倒打一耙,结果又是不了了之。

  早上天气晴好。吃过早餐的庭芳,拎着袋子去超市买菜。

  昨夜她有过求爱的暗示,遭到了恨水的拒绝,今日恨水便多了个心眼儿,他佯装睡懒觉,等到外门关上了,他便快速穿上衣服,赶去跟踪庭芳。

  事有凑巧,庭芳从超市出来刚走到苏丽家楼下,遇上多日不见的手指哥。庭芳只当他是一般的熟人,随便打个招呼;没想到手指哥却喜出望外,硬拉着她问七问八,两人站在街边聊了好一阵。

  庭芳回到旧楼,恨水嘴里嚼着还手里拿着馒头在她后面。

  “我做了早餐,你没看到么?”

  “我怕你下药。我呀,是顾二,我可不想做武大郎。”

  “说什么呢?神经病!”

  “你才神经病,你一大早干吗去啦?”

  “怎么?老子伺候你伺候错啦?”庭芳气得把菜往地上一扔。

  “光是买菜?”恨水奸笑,“就没有顺便搞点儿副业,比如,约会?”

  这件事要搁以往,肯定一笑了之,今天庭芳却摆出一副架势:

  “顾恨水!你个王八蛋,你竟然跟踪老子,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跟你没完!”

  “笑话,自己跟小白脸儿眉来眼去卿卿我我,还要我说清楚。”

  “放屁!那,那只是一般顾客,我连人家姓什么都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他姓什么我就不是人!”庭芳理直气壮的。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营业员跟顾客有什么好扯的?还敢说不暧昧?”

  “你无聊,你放屁!”

  “你才放屁!”

  接下来庭芳噼里啪啦地砸开了。好久没砸,业务仍不显生疏,快速地麻利地挑一些不很贵重的物品猛砸。

  恨水却悠闲地点上一支香烟,若无其事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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