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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风自清回到天炎城的第三天了,风自清回来的消息也慢慢传开了,先是各个世家子弟大皱眉头,后是天炎城的子民议论纷纷,每个人都显得不那么淡定。路过的商旅,往来的旅客显得非常迷惑,风自清到底是何须人也,竟让这许多人讨论。等凑上前去细听,才不由地大是认同,这人根本就是人渣啊。
这风自清可是魔王转世,听说刚出生不久,就把母亲给克死了,至此风家上下对这个风自清敬而远之,连他老子,三大家族之一的风远途都是对他充满了怨恨。风自清年岁见长,骨子里的魔王的本性也是慢慢显露出来。三岁那年竟然用小刀捅了自己亲姐姐一刀,这让所有风家上下都觉得不可思议。更过分的是,这个恶魔还会讨人欢心,在风家家主面前故意表现得聪明机智,温顺可人,好在风家家主风远途已经看透了这个恶魔的本性,冷落与他。七岁那年学会了偷东西,被风家大娘发现,也怪风家大娘太善良,竟然只是让他罚站一个时辰。九岁那年学会了喝酒闹事,被风远途关了一天禁闭。十二岁时更可怕了,竟然学人赌博,听说把给他一个月的月例晶币给输得精光。等到十六岁的时候,更是变本加厉,听说在怡风楼一个月没有出来,在里面花天酒地,更有人说光输的钱就有一百万晶币,我的乖乖,这纯粹是个败家子吗。最后还是风家的管家从怡风楼把他抬出去的,他那时候的样子,简直都没了人形,绝对是被掏空了身子。
类似这样的话,满大街都是,怡风楼的婉娘已经不感到稀奇。然而婉娘却对这样的话嗤之以鼻,因为她不相信风自清会做出这些事。因为她看到了风自清喝醉的样子,而且不是一天,而是一个月。
酒不是好东西,但却可以见人本性。那一个月里,风自清把自己浸泡在了酒中,不想醒,不愿醒,喝了吐,吐了再喝,直到实在不行,趴到桌子上。没有所说的赌博,也没有所谓的花天酒地,婉娘在那一个月里只是看到了一个痛苦的人和一个逃避痛苦的人。他的脸日渐因为不见阳光而苍白,身子被日夜饮酒而掏空,但始终不变的是他那双悲哀痛苦的眼睛。婉娘看到这双眼睛,不知怎么的,会莫名地心痛,也许是因为这个脱掉所有伪装的男子竟然那么让人怜惜。婉娘相信,这样懂得悲哀的人,不会做出那些荒唐事,更不会如人们说的那样是个恶魔。最后,婉娘实在看不下去,派人通知了风家,风家派人把人接走了,然后就听说风自清走了,一走就是三年。
有些事,有些人,不是你一眼就能够看清看懂的。那些事里掺杂了太多别人想要你知道的事,那些人背负了太多不想让你知道的痛苦。风自清从来不像别人说的那样,他不是那样的人。对风自清,晏家大小姐最有发言权,她曾经认为自己是最了解他的,不过,都过去了。
风自清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风自清对母亲的面貌都模糊不清,只是每当提到自己的母亲的时候,他都会自豪地说“我妈妈是天底下最温柔的人”,然后就对着别人笑,笑得很灿烂。晏家大小姐曾不止一次看到那种微笑,那是她看到过的最纯粹的笑容,她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至于有人说风自清克死了自己的母亲,晏家大小姐不想反驳,因为根本没有反驳的价值。至于风自清捅伤自己的姐姐和偷东西的事情,晏家大小姐那时太小,并不清楚是否发生,也没听风自清讲过。只是十二岁那年的赌博却让晏家大小姐记得刻骨铭心。那时候不知道谁出的主意,十几个人偷偷出得天炎城,要到东北方向的大荒泽去看一种美丽的花。那时候小孩子心性,一群大孩子嘻嘻哈哈,又唱又跳,仿佛有用不尽的力气,但是毕竟是小孩子,等一阵欢喜过后,要面对的就是路程和体力。大荒泽离天炎城不算太远,但十二岁孩子想要独自跑过去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慢慢的,欢快的一行变成沮丧的一行。再加上又渴又饿,年幼一些的终于忍不住哭着喊着要回家。只是走到这时候,大家的体力已经消耗殆尽,而一群人所在的方位又有些偏僻,往前走已经不可能,回去又谈何容易。一直在人群中沉默不语的风自清这时走了出来,她依然记得当时风自清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是安慰的话,也不是鼓励的话,而是赤裸裸的恐吓,“听说这里是狐狼的巢穴,最爱吃那些哭鼻子的小孩,谁要再哭,我们就把他扔在这里喂狐狼”。风自清说完这些,那些哭了的孩子马上停止了哭泣,拿红肿的眼睛看着风自清,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风自清见暂时稳住了军心,马上拿出一个小布袋,炫耀地说道:“谁要是跟我回天炎城,我这个月的月例就给大家买麻花吃。”话音刚落,一阵欢呼,众人想起了麻花的浓香,仿佛突然有了力气,一个个吵着嚷着要吃麻花。不过,大家短暂的热情随着时间渐渐流逝,往回走的每一步都异常艰辛,强壮一些的男孩子已经背起了实在走不动的小女孩,风自清也不例外。巧妙的是,风自清背的正是自己,晏家大小姐晏淑雅。
晏淑雅那个时候已经累的不行,想要睡觉,却怕自己睡去之后,被风自清扔下。于是,她牢牢抱住了风自清的脖子。风自清被勒得不行,然而却没有说一句话。所有人都有彷徨无助的时候,这时候最想的就是能找个人依靠,然后紧紧抓住不放。风自清有过那样的彷徨无助,去找人分担的时候,却没人在意自己。他此时只是想,不要让晏淑雅像自己一样。
一群孩子到底没有走回天炎城,然而却回到了川流不息的大道,雇了辆吼牛车,回到了天炎城。记得自己吃麻花的时候,感觉特别香,特别有滋味,而风自清又重新退回了孩子群中。这件事到底没有逃过大人们的眼睛,所有孩子自然都是被狠狠地一番说教。自那以后,街面上流传,风自清又多了赌博的恶习。
晏淑雅想让自己的思绪回到现在,却发现根本停不下来。当回想到那个晚上,晏淑雅红了眼圈。当自己喜欢的人要订亲,而那个人却不是自己的时候,晏淑雅疯了,跑到他的面前,痛哭和指责,然而他却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这时候痛苦已经把理智摧毁,晏淑雅以为他还在欺骗自己,自然而然提出了分手。那句话说出来很容易,忘掉却很难,但已经覆水难收,所有人都得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那个人是谁。
风紫蓝今天也听到了风言风语,她笑了,却是冷笑,嘴角挂有坚硬的弧度。她明白的,关于风自清一切的一切只不过是所有人都参与的一场谎言。那些平常子民需要茶余饭后的谈资,而风家的几位姨娘整好提供了这样的资源,于是三人成虎,风自清成了纨绔,败家子的代名词。那几位姨娘乐得出现这样的局面,因为名声如此败坏的风自清绝不可能成为下任家主的人选,而她们的孩子却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风紫蓝清楚这一切,然而她却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因为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人们只会选择自己认为对的来相信,而不会相信真相本身。所有的人都是各取所需,没有人在乎对或者错。只有自己需要的,才是最正确的。
风自清从来不在乎那些风言风语,他依然我行我素,做自己喜欢的事,喝自己喜欢的酒。古冷锋呆板的面容出现在左手边,韦炜毅脸上有些冷的坐在右手边。风自清今天请两个朋友喝酒其实是个幌子,他只是想看看两个人碰面时的表情而已。古冷锋和韦炜毅两个人从清京学院开始就相互看不上,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不过风自清却不管这许多,每次喝酒都会叫上两个人一起,这时候风自清看着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一副看对方不爽的表情都觉得特别有趣。每当这时,风自清才会发现,原来呆板的古冷锋还有这样一面,而平常一副遗世独立的韦炜毅也会显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古冷锋平常都是不说话的,然而今天先开口的却是他。风自清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闪过一丝阴翳。
“自清,韦少爷,我敬你们一杯。”说着,古冷锋饮尽了杯中的清茶,这令韦炜毅相当不满,敬酒有用茶的么?不过,在古冷锋如此反常的举动下,韦炜毅却也没说什么。
“我要走了,离开天炎城。”古冷锋平静异常,却让风自清有些吃惊,呆呆看着古冷锋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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