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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水云不置可否地看了林韦辰一眼,转身离去。
“怎么回事?”林韦辰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大步迎着李淳走去,嘴角挂着淡淡笑意,“王爷!”
“你脸色不太好看,还在为逸王的事耿耿于怀?”
“不敢!”林韦辰几分赌气地说道,他回长安后,向李飒要求见玉面阎罗一面,岂料李飒大怒,还以扰乱民心为由将他关进大牢,李淳不好和李飒正面冲突,便勉为其难地把林韦辰在府中软禁着,虽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样的屈辱他无法抛之脑后。
李淳嘴角淡淡一笑,他明白林韦辰心中的愤懑不平,但朝中的磨砺已经让他懂得感情用事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把事情越搞越糟。
“过去的事不说了,听说你最近出去散心了,怎么没在外面多留几天?”
“你派人跟踪我?”林韦辰心里陡然冰冷,所幸言语哽在了喉中,他失望中夹杂着惊惧,伴君如伴虎,他终于体会到即使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也逃不过这个魔咒,更何况是他们还有君臣之别呢。
“我不想让逸王抓到什么把柄!”林韦辰佯装漫不经心地说道,“王爷,您深夜到访,是不是有重要的事情?”
李淳遽然笑出了声:“本王是受人之托,成人之美的!”
林韦辰被他的话弄得摸不着头脑,茫然地盯着他:“王爷所指何事?”
“哈哈——”李淳放松地坐在长椅上,“礼部尚书周思成特地求本王和你说亲,想把他的掌上明珠许你为妻,你意下如何?”
“不成!”林韦辰断然拒绝。
李淳脸色陡变,他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决绝。“你还没见过周家小姐,这样的拒绝未免有点草率,明日尚书府设宴,邀你前去,你不会不给本王这个面子吧!”
林韦辰骑虎难下,周思成这一招逼得他无路可退。
“不敢!”他生硬地说道,满心的不悦。
李淳一眼看出了他的心思,他太容易暴露自己的想法,所有的情绪都从他的言语之间一览无余。“这也是你父亲的意思!”他起身拍拍林韦辰的肩膀,“本是来这里喝酒的,看来我该走了!”
林韦辰喉咙粘粘的,燥热的风让他迷迷糊糊,李淳的话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他没有留客人一起喝酒的意思。“王爷慢走!”他突然客气地说道。
李淳神色陡变,周身一阵寒噤,这不是他该有的恭敬,也是自己最讨厌的恭敬。
“嗯!”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夜空渐渐地出现了几颗冷清寂寥的星辰,像迷路的孩子茫然无措的站在原野中寻找家的方向,林韦辰说不出自己为何这样冷淡,他只是不再习惯自己的生活被安排,像一个玩偶,他已经不再是对李淳听之任之、对父亲的话恭之敬之的孩子了。
伊水云从黑暗中走到他面前,随他一起仰头看向星辰,或许他们是最好的伙伴,迥然的境遇相似的心境。林韦辰只是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静默不语,许久。空气轻快地从耳边滑过,虫儿震颤着翅膀嗡嗡的敲碎了沉默。
“我该怎么办?”一声无奈的叹息。
伊水云睫毛微颤,同情地转过头,她想安慰他,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云飞雪对她的爱怜的嗔怪竟成了她现在的守候。
他自嘲地笑了,她客气地点头,示意他和她一起走,穿过灯火明亮的长廊,夏夜已经恢复了沉寂,不安的心却依旧清醒。在客房前,她停住了脚步,好像她是这里的主人一般,把林韦辰让了进去。
短短的几天时间她已习惯了自己不能说话这个事实,对她来说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爱她的人她爱的人已经不能再相伴,心里的话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与了她最珍惜的曾经,以后也不会再有人像她的云飞雪一样,陪她像个孩子一般玩闹斗嘴了,说话便也没了意思。
“追逐你想要的!”几个遒劲有力的字完全不像是出自一个柔弱女子之手,伊水云把纸推到他面前,安慰地看着他,目光坚定。
林韦辰感激地看着几个字,心里暖暖的:“那你为什么要放弃呢?”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虽然对她像是一把尖刀。
伊水云已经完全把他当作了挚友,或许是因为十年前的善,更多的是彼此的相似。“有真心爱他的人,我自知时日无多,留给他美好的回忆只会折磨他,所以决绝的伤害更能给他以后的幸福??????”她握着手中的笔,笔尖的墨滴在洁白的宣纸上晕染出一团乌黑,一如他们的心事。
林韦辰丝毫不惊讶她的回答,从他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不是一般的女子,他只觉得悲伤,一个为爱痴狂,一个为爱心碎,两地相思化作一世哀愁。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狭隘,甚至有点趁人之危的小人行径,他倏然笑了:“我们也算是旧交,你这么坦白就不怕我会难过?”
伊水云两颊一红,她觉得他像是玩笑又不像是,笑着摇摇头:“现在你是我唯一能说话的人了,你的难过是因为朋友的难过,我能心安理得!”她开玩笑地写道。
林韦辰看后,倒有几分羞愧。“还是你看得开!”他看向伊水云,眼中满是同情,“现在心情好多了,却又害怕你真的会突然离去,我知道你不会介意我这样口无遮拦,伊姑娘,我??????”
伊水云慌忙制止了他,她知道他心里并不好受,柔和的目光宛若明艳的阳光,照进他的心底。
“我不会放弃的!”她的字刚毅潇洒,她的笑坚定不移,“你也要勇敢地面对,生活太宝贵,不要被别人左右了自己的思想,你就是你!”
林韦辰久久地盯着宣纸,字字句句直戳他的心窝,想得到的总是畏畏缩缩不敢争取,不愿意的却总被塞在面前,每次想反抗,总会有“你是林家的长子”“你是本王的左膀右臂”这些听似荣宠万千的声音将他的决心击溃。
“你的墨宝送给我吧!”他开玩笑地说道。
伊水云随手拿起另一张纸:“承蒙不弃,这几个字也送给你了”。
林韦辰哑然失笑,看着伊水云粲然的笑,真有几分相逢恨晚的感觉,他深知她是朋友,相交十年的故友。
第一缕晨光照在长安城上方,随之而来的是滚滚夏雷,黑压压的乌云阴沉着脸,狂风肆虐地将晚上半开的窗子吹得砰砰作响,睡梦中的人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大雨倾泻而下,裹夹着泥土的腥味儿唤醒了惺忪的睡眼。
“又要变天了!”林道义披着外衣站在窗前,心事重重,院子里仆人忙着整理院子里的东西,身后是夫人微微的鼾声。十年了,十年来,他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次都是从噩梦中惊醒,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他喜欢夜将尽未尽时的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响,儿子子承父业,东征西战为朝廷效命,如果可以从新选择,他宁愿自己十年前就已经呜呼哀哉,也不用日夜经受良心的拷问,精神的折磨。两鬓已然斑白,时间却让他心中的愧恨与日俱增,韩忠义一家家破人亡他难辞其咎,当初他只要有勇气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事情也不至于那么糟糕。窗外的雨如猛兽狂野的嘶吼,林夫人终于醒来了,慌慌张张地嚷着:“这样的鬼天气真是说变就变,比长安城的形式变化的还快??????”她注意到了林道义脸色难看,无奈地轻叹,“这个家小的不让人省心,老的也不让人省心,你这样总是睡不着扛着也不是办法,我还准备今天到庙里给你求只签呢!”
林道义轻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喉头干渴,他穿好了衣服,打开房门,门前的长廊里已经被完全打湿。一股凉气冲进屋内,他嗓子发痒,剧烈地咳了起来。
“哎呀,真不知造了什么孽让你早这样的罪!”林夫人嗔怪地说着,把水递到了他面前,“刚才还梦到辰儿正在成亲呢,笛子喇叭的声音好不欢庆,原来是雷雨的声音,老爷你昨天也见到那个姑娘了,她到底有没有救啊?”
林道义愣住了,轻轻咂了一口茶水:“你这话什么意思?”
林夫人眼中闪动着他不理解的光:“我看她挺水灵的一个姑娘,如果真的就这样??????那真是太可惜了。”说着,她不经意地笑了,“昨天你没见到他们刚回来时我们儿子看她的那眼神,真让人心疼,老爷,你读了那么多的医书,可不能让儿子那么伤心啊!”
林道义眼前再次浮现出伊水云的神情,眼中是深不见底的平静,若不是久经历练,是不会在大悲之前波澜不惊的。儿子是他的命,让儿子为了一个女人以身犯险无异于要了他的老命。“医书读了再多有何用?”他浑浊的目光看向滂沱的大雨。
雷声早已把伊水云唤醒,静坐在窗前她无所适从,昏暗的光从窗缝里挤进房间,她撩起衣袖,手臂上的溃烂时刻在蔓延,她以为自己会在死亡面前坦然相对,但一个人的时候她发现等待死亡的煎熬比死亡本身更可怖。林韦辰的出现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照进了她已经暗淡的生命,她变的贪婪,变得不甘,她不甘心自己在死亡面前苍白无力的挣扎,在林府,她羡慕这久违的家的感觉,甚至对林韦辰有几分嫉妒。如果不曾得到或者不曾遇见她不会如此渴望,可是命运偏偏又让她遇见了。
伊水云鼓足了勇气再次敲开林道义的书房,林道义似乎是在等她,平静地看着她的神色:“坐吧!”
伊水云恭敬地坐在对面,看着眼前已经摆放好的纸笔,满是感激,却也难掩辛酸。她并未像往常一样握起笔,而是生硬地张开嘴巴:“所(说)??????我!”
“你想说话?”林道义会意,“恐怕在你能开口说话之前你就永远不能开口了!”他的直接近乎无情。
伊水云不仅不怒反倒几分感激,相比于委婉无力的安慰发自内心的实话更亲切可敬。“不!”她清晰地说道,可是想表达下一句时舌头却不受她的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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