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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一日,幽冥镇被摧毁后的第十天。
幽冥镇内。
哈里森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到幽冥镇来购买补给了。在此之前,他通常每周的周末都会来一次,但是从他的林中小屋到镇上,光步行最快也要走近一天的时间,这导致他每周都会把周末的时间浪费在准备补给上。于是,上一次,他干脆用木料手工做了一部手推车,然后从镇上拖了整整一个月的补给回去。这是他自上个月回去之后第一次来幽冥镇,他依旧推着他那辆看起来有些搞笑的手推车慢慢悠悠地在森林中穿越着。
大约到日落时分,哈里森终于看到了幽冥镇的城门,可是,似乎和他记忆中的有些不同,看起来破旧了不少。这一天的天空分外晴朗,而夕阳也比往日显得更加通红。鲜红色的光芒照射在了幽冥镇的上空,哈里森也在不断地靠近后终于在一片血色的光辉中看到了一片断壁残垣。
哈里森丢下手推车,慌慌忙忙跑进城里去,城内一片狼藉,也感觉不到活人的气息。城镇里已经没有一幢完整的房子了,碎石料零零碎碎地铺在大路上,玻璃碎片点缀在其四周,在夕阳红的映照下,泛着血色的星光。这时,哈里森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曾经好好地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回荡着曾经每周都能看到的一幅幅画面——麦吉欺负水果店老板的情景、淘气的小孩子们追逐打闹的游戏、旅店老板和蔼地招待他去专门为他预留的客房……
想到这些,哈里森两腿发软,跪了下来,眼中流出了泪珠。这时,夜幕降临了,幽冥镇惯有的那层阴霾的气息缓缓地笼罩着这片废墟,让哈里森略微有些发抖。如果和平常一样,他应该已经躺进旅馆的被窝中,然后在温暖的燃油灯的光芒中缓缓入睡。
因为地处峡谷之中,幽冥镇的夜晚通常比白天寒冷许多,丝毫没有准备避寒工具的哈里森在这样的环境下非常难熬。而返回自己的林中小屋更加不可能,夜晚的密林险境丛生,虽然至今还没有遇到过怪物的袭击,但也常常可以听见夜行生物的嚎叫声。不过,今天的密林却也显得格外安静,似乎在为这座城市的亡灵哀悼。
突然,哈里森的身体被一个比他高大的身躯拉了起来,一道白光从那个人的另一只手中闪耀,在他身上划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些温暖,并不像刚才那样觉得有些冷了。“父亲?”他吱吱呜呜地说道,“是父亲吗?”哈里森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副画面,幼年的他正在一条河流中挣扎着,这时,一只粗壮的手臂将他从水中拉了起来,然后,一道白光照在了他的身上,透过白光,他隐约看见了自己父亲苍老的模样,而他也不再害怕,慢慢冷静了下来……
“父亲?不,我不是你父亲。我是马丁,马丁?克瑞特。”抓起他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年轻人,看起来很英俊,虽然身材和哈里森差不多不胖不瘦,但要比他高那么一些。
“马丁?马丁?克瑞特!父亲!”哈里森猛地瞪大双眼,然后打量了一下马丁,然后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果然,父亲不会回来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吧?竟然在这种时候,遇到一个和父亲同名同姓的人,真是讽刺……”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父亲是谁,不过这里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可不能继续待下去了。”马丁无奈地说道,他也是刚刚才来到这座城镇。数小时前,他坐的长途车在凹凸不平的王国大道上颠簸了大约十个小时后,把他丢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上。司机告诉他,从那个十字路口一直往北走,可以看到一个峡谷,峡谷中有一个小镇,那是从王国境内到密林最安全的通道,他也可以在小镇进行休息。马丁注意到司机说这话时嘴一直在微微地发抖,但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实际的路程比想象的要远得多,几个小时的步行之后,马丁才终于来到这里,却看到城镇已经只剩下断壁残垣了。大约在城外又小心翼翼地转了几个小时,马丁在悄悄地靠近了这里,他稍微对四周的环境进行了调查,发现其和曾经研究过的那头怪物的迹象相似,便得出了这里遭到了怪物袭击事件的结论。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发现这里还跪着一个人。
“总之,先离开这里吧。”马丁无奈的拉着哈里森,朝着密林的方向走去。
“不,不!不要在夜晚行走在密林中,不能这样!”哈里森突然显得有些惊慌,他的双唇在轻微地在抖动,神情十分紧张。
“如果一直呆在这座城里,我可不能担保你能活过今晚。”马丁继续拉着他向前走着。
“进了密林,才是真正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哈里森突然大吼了一声,挣脱了马丁的手,然后抱着头蹲了下来,他的眼中浮现出自己的父亲被黑色的怪物撕裂的情景,脑海中回荡着“哈里森,快跑!”的声音,泪如雨下。
这时,马丁发现了倒在城外的手推车,虽然又难看又破旧,不过似乎至少还能使用。他张开双手,在哈里森的眼前晃了一晃,哈里森突然感觉昏昏欲睡,脑中的情景也开始变得模糊,最终他趴倒在马丁的怀中。马丁把手推车扶了起来,然后将他搬了上去,这时,他感觉到有些疲倦,眼皮也开始慢慢下沉,看来在这里使用一些简单的魔法也会产生很大的体力消耗。这是当然的,马丁的体内拥有着“光明圣者”的力量,而“光明圣者”最大的弱点便在于他的力量会与世间存在的“魔流”保持一个平衡,如今这个时代,世间的“魔流”量实在太小,任何一次魔法的使用,都会消耗马丁双倍的体力。
马丁硬撑着疲倦的身体推着哈里森走进了漆黑一片的魔影密林。虽然白天这里晴空万里,但是夜晚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阴云却遮住了唯一在这个夜晚中可以提供一丝光明的月亮。马丁凭着印象往魔法学院的方向走着,过分的疲劳让他遗忘了魔法学院此时根本还未建立,这条路只会通向密林深处并最终让他迷路。
大约支撑了又一个小时,马丁终于难以招架滚滚而来的倦意,困倒在地。而同时,手推车也因为失去了操控者而倒了下来,哈里森被摔在地上,惊醒了过来。哈里森跌跌撞撞地从黑暗中爬了起来,然后四处摸索,终于摸到了马丁的身体。他感觉到了马丁微弱的呼吸声,然后松了一口,之前他甚至还在担心因为自己“庞大”的身躯把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给累死了。
这时,他身旁的树丛中传来了稀稀疏疏的声音。这声音开始很轻,所以他以为只是风吹在树叶上发出的声音。后来慢慢靠近了一些,他安慰自己说这是夜行野兽经过,只要不出声就不会有事。直到那个声音变成“砰砰”巨响还伴随着大地猛烈地震动,他才真的相信确实是大事不妙了。他使劲地摇了摇躺在地上的马丁,但是马丁却摇了摇手继续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阴月也不想让哈里森和马丁闹得一个死得不明不白的下场,悄悄地散去了,月光穿过茂密的树叶,将一个庞然大物的轮廓展现在了哈里森的面前。哈里森估算了一下,那个家伙估摸三四米高,从这样的身形来看毫无疑问是一个低阶的怪物。哈里森又一次猛地摇了一摇马丁,但是马丁依然没有动静。他企图抱起马丁逃跑,但是已经被怪物吓得两腿发软的他根本自己都站不起来了。“喂喂,你不是很厉害的吗,你倒是醒醒啊,我们再不做点儿什么就要死了啊!”
哈里森见马丁完全不像能被叫醒的样子,只好闭上眼睛,提醒自己要冷静,一定可以想出办法的。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平时的研究,于是张开双手,将自己身上所有的精力集中在双手的中间,他感觉到了四周有一股力量在朝他的双手聚集,慢慢地他的手中聚集起了一个白色的光球。他大吼一声:“光爆弹!”然后将手中的光球向怪物丢了过去,与此同时,不知从何方传来了一声震耳的枪响,光球打在了怪物的身上,却消散了,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正当哈里森觉得自己已经失败的时候,怪物猛地被巨大的冲击力击飞了数十米远,压倒了途经的所有树木。
“哇塞。”哈里森瞪大了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施放出这么大威力的法术,顿时信心大增,站了起来,又用刚才的方法变出了一个光球,这次的要比刚才的更加大一些,口中还念念有词:“这次要一鼓作气,彻底消灭那个怪物!”他朝着已经被击飞的怪物猛地一掷,伴随着又一声巨大的枪响,光球击中了怪物然后消失了。在数秒的延迟后,怪物爆炸了,尸体变成一片片碎片散落一地,血也溅射了开来,滴落在附近的树枝或者树干上,怪物尸体周围十几米的树木瞬间枯死了。
这样一来,哈里森彻底地沉浸在自己的辉煌胜利当中了,他不停地亲吻着自己的双手,心里想着一定要快点儿回到自己的林中小屋告诉他年仅九岁的儿子他取得的重大突破。他还要把自己的力量展示给国王看,让国王知道他和他父亲的研究从来不是空谈。他要建立自己的学院,教导更多的人来研习这种可以消灭怪物的方法。他就这么想着,想着,便靠着马丁慢慢地入睡了。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第一声鸟鸣,马丁缓缓地睁开眼。他推开躺在他身上的哈里森,然后缓缓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灰尘,然后惊讶地发现身旁数十米远有一个半径大约十三米的大坑,坑的中心是一个怪物已经炸开的尸体,四边则是枯萎的树木。马丁好奇地靠近怪物的尸体,仔细端详了一番。这时,哈里森也醒了过来,看见马丁正在观察怪物的尸体,兴奋地跑到坑边,对他说道:“看到没有,这是昨天晚上我用两个光球魔法做到的!”
“大叔,你怎么看也已经四十出头了,不要像个孩子一样好嘛……”马丁从长袍中取出了一个镊子,然后从怪物的尸体中夹出了一个破裂的弹片,然后仔细看了一看,“这是经过专门改造过的狙击步枪子弹,在接触目标的瞬间会释放巨大的能量并产生约等同于重型火炮威力的爆炸……这种技术在我们的时代已经早就失传了……”马丁喃喃道。
“诶?狙击步枪子弹?你们的时代?”哈里森困惑地看着马丁。
“啊,没什么……总之,看来昨天晚上我们被不得了的人物保护了呢。”马丁解释道,“我是说,这个时代这种子弹已经不能被生产了。是这样的,太危险了。”马丁尽量让哈里森觉得他只是咬词有些独特罢了。但是实际上在未来,这种子弹确实已经只能在博物馆中才能看到,全世界仅剩下3颗,因为不知道具体的制作方法和制作原理,所以无法批量生产。在一次集合了当代所有的武器专家的研讨会中,专家们对其中一颗子弹进行了维持数日的研究,但是仍然一筹莫展。同样的,能与这种类型的子弹配对的枪支也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时候,从他们身后的树丛中走出来了一个全副武装的人,戴着迷彩贝雷帽,脸上画着战妆,一身迷彩军装,穿着大号的军靴。他的背后背着一把明显经过改造过的狙击步枪,和两支可以单手使用的轻型来福枪,胸前挂着四把约莫是十厘米长的短匕,腰的两侧各别了两把半自动的手枪,看起来已经上了膛。这只是用肉眼可以看到的,在他臃肿的军服中不难看出里面应该还藏了不少武器。
“你这个样子,也不担心行动不便吗?”看着来者是人类,哈里森也没有戒备,反而开口调侃道,但是对方完全没有理会他。
“汤姆?克莱德曼?伊斯特伍德。”那个人表情严肃,淡淡地说道。
“马丁?克瑞特。”马丁看着那个人,心里感觉怪别扭的。
“哈……哈里森?克瑞特。”哈里森赶忙自我介绍道,虽然有些紧张,但是他却完全不能从眼前这个军人中感觉出半点威严。
“啊哈!怎么样,这个晚上睡得香不香!我可是在旁边保护了你们一整夜呀。”汤姆严肃的表情顿时消失了,露出了一口灿烂的笑容,和他整一身的打扮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昨天我感觉到怪物的气息,在旁边蹲点呢,怪物却迟迟不出现,好在你们把怪物引出来啦!还真是谢谢你们哈哈哈哈……”
“那还真是荣幸……”马丁尴尬地回道,其实他已经对昨晚的事情毫无印象了,他拖着已经几乎累垮的身躯推着哈里森走了不知道多久的路,他最后有印象的事便是他意识到自己已经迷路了。
“我还以为是我的魔法干掉了怪物呢,白高兴了一场!”哈里森叹了一口气。
“马丁兄弟,你父亲还真是可爱呢,难道你们在玩互换身份的游戏吗?到底你们谁比较年长呀?”汤姆开玩笑地说道,“昨天晚上我从狙击镜中看到这位大叔的时候,可把我逗得,行为简直像个小孩,连子弹都差点儿给射偏了呢!”
“他不是我父亲。我只是路过幽冥镇的时候遇到了他。”马丁不知道为何,头上已经是汗流不止,“那里受污染太过严重了,所以我把他拽了出来。”
“幽冥镇,哎……也不知道有没有幸存者,我赶到那里时战斗已经结束了。”汤姆说道,“不然我一定能好好地大赚一票。现在国王在大规模悬赏怪物的尸体呢,就算是这样最低阶的怪物,一头也能够我一年的花销咯!”
“这么说,你是猎魔人?”哈里森惊叹道,“没想到这种职业真的存在呀!”
“我可不是简单的猎魔人,杀死这头怪物的子弹可是经过我精心改造的,最高记录可是成功狙杀过一只落单的III级怪物噢。”汤姆对自己的成就很是骄傲,毕竟在这个时代,怪物不断地在进化,人类越来越难以对付,很少有人可以像他这样在这样危险的密林中活的如此潇洒了。
由于幽冥镇被毁,魔影密林周边已经再没有可以提供补给的小镇,这不禁让长期依靠城镇补给生活的哈里森非常难堪。对此,马丁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身上也不过只带了从酒馆老板那里弄来的差不多一周的补给,现在也所剩不多。他们两个人寄希望于长期在野外风餐露宿的汤姆,却也只等来一个无奈地摇头。
“即使是幽冥镇,也得依靠外界的物资补给。魔影密林自从第一次抗魔大战开始,就被王国列为禁林,划出了国境线。”汤姆解释道,“数日前,怪物大军在第四次抗魔大战中败退,残军据说就退进了魔影密林,所以我才过来找找机会。这只I级怪物应该也就是袭击幽冥镇的那批怪物中的一只。”
“我提议我们先回我的小屋去吧,那里很安全的。”哈里森说道,“我父亲的英灵庇佑着我的家不会受到任何野兽和怪物的袭击。”
“也好,但是我们还是得快点儿想点儿别的办法来,不然不出一周我们就都要饿死了。”马丁也并不是很相信哈里森所说的话,一股浓浓地不靠谱的气息围绕在哈里森周围,久久不能消失。不过既然哈里森在那里住了那么久,却还活的好好的,或许那里确实受到了什么东西的庇护呢。
“那我就负责全程保护你们两个吧!哈!难得在这种地方还能找到伙伴呢!”汤姆沧桑的脸下那份纯真的笑容让马丁觉得有些过于不协调了。但是比起哈里森,这个家伙确实值得信赖的多,马丁在内心这么和自己说道。
汤姆和马丁跟着哈里森穿梭在树林之中,马丁发现,这片树林所遭到的污染非常严重,但是这种污染却并非因为怪物的“核”污染,而是由于“魔流”的异常性质变化而使树木在不知不觉中产生了变异。马丁突然想起了年轻时在魔法学院时,老师总是用会走路和说话的树精来吓不听话的孩子,现在想来却倒可能是真的。
哈里森不停地宣传着自己的林中小屋多么多么的神奇,地点多么多么的隐秘,怪物和野兽都发现不了,是他研究魔法的最佳场所。汤姆却很不抬举地反问了一句:“既然这么安全,你的老爹是怎么一命呜呼的啊!”哈里森戛然而止,汤姆和马丁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默吓得不敢出声,默默地看了一眼他,此时他的脸阴沉沉的。
又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这片森林即使是白天,也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恐怖。虽然今天的阳光十分明媚,但是茂密的树叶却只让几束光线得以穿过,四周一片寂静,没有鸟鸣,也没有风吹草动,唯一可以听见的声音是他们三人穿过树丛发出的摩擦声。这种感觉令马丁产生了极大的反差,因为在他的那个时代,魔影密林是一片充满了生机的希望之林,魔法学院也建在森林之中,学徒们每天都能与大自然为伴,并去感悟“魔流”在世间的流动。
天气突然变得有些阴沉了,光线慢慢弱了下来,马丁发现哈里森似乎在这一片区域带着他们绕圈。当然汤姆作为一个猎魔人,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因为出于保险,每过一段路,他都会在一棵树上做一次记号,而他们现在已经在同一个记号处经过了两次了。
经过了又有一段时间漫无目的地穿梭后,汤姆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质问道:“大魔法师先生,难道您迷路了吗?”哈里森被这一句话惊吓道,突然目中无光,全身开始发抖,双腿发软蹲了下来,头埋在了双手中。
马丁顿时感觉到事态有些不对,便走到哈里森身旁,他竟然听见哈里森正在哭泣。像一个孩子一样哭泣的大人。一个四十出头满是胡渣的中年人,居然因为被质问而抱头痛哭,这种事情任谁都无法接受。汤姆对此事完全摸不着头脑,常年孤身一身在外流浪的他,对这样的情况丝毫没有经验。马丁思考了一会儿,将右手掌按在了哈里森的后脑勺上,口中念诵了一段咒语,他闭上眼睛,右手开始发出微弱的光芒。
重新张开眼的马丁出现在森林的某一个角落中,那里是哈里森的内心世界。在那里他看见一个大约十岁多一点儿的孩子正慌慌张张在树林中穿梭奔跑着,漫无目的,严重充满了恐惧,但是他的眼前,却永远是一模一样的景色,清一色的参天大树让他心情越来越沉重。“爸爸!”马丁隐约听见了孩子的呐喊声,但是却无人回应。“爸爸!”这一次的声音不及刚才那样响亮,孩子已经跑累了。
“爸爸!”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他蹲了下来,双手抱住腿,头四处看着四面八方,夜晚就要临近了,野兽们的叫声已经从远方传来,这是夜行兽开始觅食的信号。他哭了起来,哭声很微弱,但是马丁也能听得清楚。
“哈里森。别哭了。坚强一点。”马丁慢慢地走到孩子身边,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哈里森。别哭了。坚强一点。”小男孩停止了哭泣,抬头看了看马丁,用稚嫩的声音颤抖着说道:“是、是爸爸吗?是,一定是爸爸!”男孩子跳到了马丁的怀里,眼泪又一次喷涌而出,“爸爸,我就知道你还活着!”
“嗯……我还活着,我会一直保护着你,直到永远。”
马丁右手的光芒渐渐消散了,抱头痛哭的大叔似乎也稍微平静下来一些。汤姆看这情景,兴奋地说道:“喂,伙计,你才是大魔法师啊!很厉害嘛!”但是马丁也已经没有力气回复汤姆了,进入他人心灵的魔法也算是非常高级的法术,本来经过一天奔波马丁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现在使用魔法更是让他非常疲劳。他的眼皮沉了下来,倒在了汤姆的怀里。即使“光明圣者”的力量被封印了,但是其副作用——导致马丁使用魔法使必须使自己所能操控的“魔流”和世间的“魔流”达到一定的平衡——依然存在,所以马丁在这里使用魔法时,要比别人消耗更多的体力。
“喂……你没事儿吧!”汤姆忙用双手接住倒下的马丁,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白色圆顶帽的小孩从树丛中蹦了出来,径直走到哈里森身旁,使劲地摇了摇他。哈里森抬起头,看了看男孩,眼含热泪地说道:“我看到你爷爷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我可管不上爷爷还活没活着,家里有你这一个家伙就够难了。”这个孩子说话的语气比哈里森更像一个大人。汤姆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哈里森之前在说的他家的那个小孩,名叫贝克特。
“对不起,这个大哥怎么了?”贝克特转身用怪异的眼光看着全副武装的汤姆和躺在他怀里的马丁,问道,“我父亲没有惹上什么麻烦吧?总是让我操心。”
“没有太大麻烦,只是他似乎迷路了……”汤姆在这个小孩面前,甚至感觉自己只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孩子。
“我就知道这样,所以便出来找寻,看来还算及时。再过会儿,万一夜行兽来了,难保你们可以活过今晚。”贝克特淡淡地说道,汤姆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了出奇的冷静。从这个十岁都可能还没到的孩子的脸上似乎可以看到一种难以言表的沧桑,一种无论是谁看到都能产生敬意的感觉。
马丁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他正躺在一张床上。他爬起身,汤姆正闭着眼躺在床旁的一张躺椅上睡着。他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并不是很大,而且装修有些简陋的小木屋中,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摆设,除了几个木制的小柜子以外就只剩下这张床和那个躺椅了。透过房间里的窗户,马丁依然只能看到一片茂密的树林。
“啊,你醒了!听父亲说,你的名字和爷爷的一样。”一个男孩端着一盘吐司面包和两杯牛奶走进了房间,“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贝克特?克瑞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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