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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二哥一愣,问道:“那句‘世上绝没有巧合’?”沈安默然点了点头,张二哥仔细一想,不觉打了个冷颤,经书生这么一点拨,仿佛也想明白了什么,“难道..”
沈安看了一眼小二儿的神情,叹道:“这句话让我不得不怀疑,好像甘老早知道我住在这里,今天来这里,好像就是为了一件事。”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出神的望着。这玉佩表面脏兮兮的,怕是扔到路上,也会被人当做一块泥巴。
张二哥被书生的猜想惊的呆了,愣愣的望着书生手中的玉佩,可转念一想,貌似甘老除了赚了一大笔钱之外,好像真的就做了一件事。
“可是,这是为什么?会不会是你想多了...”张二哥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想找你问一下甘老的来历,没想到也是一无所获。”书生意兴有些萧索,望着玉佩喃道:“难道真是我想多了?可世上真有如此巧事?甘老最后一句话,又该作何解释...”
张二哥看着书生,不禁有些担心,勉强笑道:“沈公子,你也别想太多了,依我对甘老的了解,反正他是绝不会害你的就是了。”张二哥怕他再多想,赶紧换了一个话题道:“话说沈公子,你身上既然有这么多银票,干嘛不住的好一点,在这里受罪呢?”
沈安知道小二儿的用心,却也不好拂了他的好意,又想怕是自己无论如何也想不出甘老的用意,便也顺势解释道:“其实我只是老爷府里的一个仆人,这是家里老爷给的盘缠,但我怎么敢肆意挥霍?若非老爷指名要我住状元客栈,我是绝不会住进来的。”
小二儿还没从刚刚的震惊中摆脱出来,瞬间又被书生这番话雷得里焦外嫩,什么时候一个仆人也能如此才华横溢了?
沈安见张二哥目瞪口呆的样子,暗暗发笑,道:“老爷为人极好,若非老爷厚爱,我是无论如何也读不起书的。”沈安眼中的闪过一丝光彩,孺慕之情浓浓的藏在眼底深处。
张二哥想到自己身世,叹了一声,道:“这位老爷一定很慈爱,很让人敬重。”
夜已经深了,白天的喧哗随着夜幕的降临归于平静。张二哥呆呆坐在在房间里,已有了半个时辰,可一丝睡意也无,一直默默望着自己手中的白色衣衫,面色犹豫不决,正纠结这什么。这衣衫虽然并不名贵,不过也非店小二可以穿的起的,张二哥拿在手中,倒有些不伦不类。半晌,张二哥咬了咬牙,霍然起身,抓起这件衣服便疾步走出房间。
沈安在房内正打算歇息,时候虽然还早,但后日便要科考,休息充足还是十分有必要的。日间甘老的事情扰乱了他的几分心思,不过科考在即,沈安也不再多想什么,随遇而安便是了。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沈安颇感诧异,自己这小屋平日只有张二哥会来,可这个时辰,大伙都已没什么事做去歇息了,不知张二哥来这里干什么?
沈安疑惑的打开门,见张二哥正在房门口徘徊不定,更感奇怪,便招呼他进去说话。不料张二哥摆摆手,局促道:“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想把这件衣服给你的。”
沈安这才看到小二儿手上的这件衣服,奇道:“这件衣服不错啊,为何送给我?”
张二哥道:“我昨日临走前看你房内简陋,身上又是一件粗布衣服,不符合你读书人的身份,我这里恰好有一件还不错的衣服,就打算送给你,科考的时候穿起来也精神点。不过,”张二哥挠了挠头,“没想到你这么有钱,我倒不知道该不该送给你了。”
沈安心中一颤,转瞬笑容满面道:“要送,要送,我还正发愁后日穿什么呢,张二哥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沈安从小二儿手中*将衣服一把抓了过来,一副急不可耐的模样。他翻来覆去细细打量了几遍,似是爱不释手。
张二哥见状,略显局促的脸上也渐渐绽出了笑容,笑道:”你喜欢就好,这件衣服可是沾着文曲星的仙气呢。”
原来这件衣服正是上届科考时皇上钦点的状元所穿,只不过这位状元高中后认为原来的所有东西都已配不上他的身份,便遗弃在客栈,被小二儿们瓜分了去。张二哥便是那是得到的这件衣服,平日里宝贵的很,从不让人触碰,若不是碰到书生,怕是要当做老婆本了。
沈安听罢,心中感动,感激道:“张二哥对我如此之好,我真是无以为报啊。”
张二哥笑道:“一件衣服罢了,你如果能高中,不忘了我这个店小二就算报答了。”张二哥看了一眼天色,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好好休息,后天一定要好好考啊。”
沈安望着张二哥渐渐离去之后,他收下了这份礼物,也收起了这份情谊,藏于心间,不敢忘却。只见沈安慢慢的踱回房间,思考片刻,走到从床头拿出一个包袱,打了开来,里面竟也是一件衣服,丝绸柔滑,洁白如雪,颜色看起来虽然朴素,料子却是珍品,手工更是细腻,想必拿针的主人一定心灵手巧,一针一线,都倾注了满满的情意。沈安默默望了一眼,便缓缓收了起来,口中喃喃道:“绿衣,对不起,看来沈安不能穿你送的这件衣服了。”
第二日正午时分,沈安吃过午饭,正温习功课,打算科考前一日最后熟悉一下,不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争吵,心中微微奇怪,此地一向偏僻,何人会吵闹呢?
沈安打开房门,见张二哥正与一少年拉扯争辩,此人背对沈安,衣服也不算寒酸,只是看起来风尘仆仆,甚至还有几处开裂,好不狼狈。沈安一愣,这人的背影好生熟悉...此人情绪似乎十分激动,声音却有些稚嫩,只听他大声喊道:“你究竟是沈大哥什么人,为什么不让我告诉他?如果他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他明天高中,心里也会愧疚的,你怎么不明白?”
张二哥在看到沈安出门时,心中一叹,知道终究瞒不过去,就放开了少年。
沈安听到少年声音,便已确定少年正是同府的小虎,比自己小上几岁,但甚是机灵。只是小虎不应该在福州老二少爷家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要他千里迢迢跑来京城?
沈安虽有几分奇怪,可突然之间见到故人,心中实是欣喜异常,快走两步,喜道:“小虎,你怎么到京城来了?二少爷呢?他也来了吗?”
沈安实在是太过高兴,浑没发觉,张二哥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悲伤与不忍。
小虎听到呼唤,再也顾不得面前莫名其妙的小二儿,他猛然转身,见满脸关切的沈安一步步走来,想到自己这几日来受的奔波苦楚,在见到亲人的一瞬间,都已有了回报,心里一酸,竟然掉下泪来。
沈安看到小虎落泪,心中一惊,又想到小虎刚刚对小二儿所喊的话语,不禁起了几分害怕,强颜欢笑道:“怎么哭了?二少爷就算没来你也不用这么伤心是吧,都是大小伙子了,还哭哭啼啼,羞不羞?”
小虎好像完全没听见沈安的打趣,呆呆的望着沈安,眼泪却像止不住的水闸一般,越来越多。沈安越来越惊,可偏偏小虎傻了一般,不言不语。沈安又是焦急,又是害怕,上前一把抓住小虎的肩膀,喊道:“小虎,你别一直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
小虎经沈安这么一摇,慢慢的回过神来,双目无神的看了沈安一眼,喃喃道:“没了,没了..什么都没了,老爷,夫人,我娘,大少爷,二少爷,绿衣姐,福伯...都没了...小虎没用,小虎真的没用啊..呜呜...”说道后来,小虎终于忍耐不住,一把扑进沈安怀里,大声哭道:“我看着府里被一点一点烧成灰烬,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真的没用啊!!”哭泣声中,竟昏睡了过去。
小虎连日的奔波与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在这一声声痛哭中,化作一阵阵惊雷,在沈安耳边轰轰的炸响,只震得他头晕目眩,刹那间,好似天地都已崩裂。
正午时分,阳光正烈,可沈安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骨慢慢的蔓延,渐渐的,仿佛连身体都已僵硬,他觉得嘴唇发干,喉咙似什么堵住一般,只见沈安身体一阵摇晃,几乎就要摔倒,若非怀中正抱着看到亲人之后终于不支晕倒的小虎,只怕他早已无法忍受这悲伤欲绝的痛,深入骨髓的悲,用沉睡来逃避这无法让人接受的噩耗。他多么希望小虎醒来,恶作剧的告诉他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玩笑,可看着小虎满脸的疲惫和悲伤,以及那眼角未干的泪痕,告诉他,他再次尝到了失去至亲的痛,只是这一次,更痛,更伤。
沈安幼年之时,父母就被强人所害,若不是强人不屑杀一个小孩,又恰巧被路过的教书先生救下,只怕他早已饿死在路旁。小沈安虽活了下来,可亲眼目睹父母惨死的他,心神大受刺激,整日不言不语,水米不进,教书先生大为着急,也是陈令仁善名远播,教书先生就把小沈安送到了陈府,请求陈令仁收留他。
陈令仁对这个可怜的孩子极为怜惜,在那段日子里,若不是陈府上下的悉心照料,又有二少爷,绿衣这些同龄玩伴的开导,沈安是无论如何都熬不过来的。
小沈安后来在陈府住了下来,拜了教书先生为师,和二少爷他们一起嬉笑玩耍,也享受着陈令仁夫妇的疼爱,在这片温馨中,他慢慢的成长,甚至已经把陈令仁当做了自己真正的父亲,他本以为他又拥有了所失去的一切,可是命运却如此弄人,上苍将这一切,再次从他身边夺走。
沈安面如死灰,可是他不能倒下,他若倒下,不但满身疲惫的小虎也将摔倒,更是对苍天的屈服,对命运的无奈。为什么?为什么老爷乐善好施,心有仁义,这样的好人,却要遭此横祸?世间可真的有仙佛?倘若世间有仙,则仙必不公,那从此我便不再敬仙;倘若世间有佛,则佛必无情,那从此我便无须拜佛。
沈安心中有无数声音在呐喊,在汹涌,在咆哮,可最后,全化作一口殷红的鲜血喷出,这血,如此鲜艳,鲜艳的刺目,鲜艳的好像所有的生命力量,都已随着这口鲜血的喷出,剩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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