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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究竟会不会只是一场噩梦?
骆浅宁愿相信,人生就是一场梦,是庄周梦蝶,或者是蝶梦庄周都可以,哪怕骆浅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只是一只蝴蝶,做了一场人的梦。也是好的,那时骆浅也果真是变成了一直蝴蝶,进而又退化成蚕蛹,思想彻底休止了......
不知道有没有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好几天不说话,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坐在床边发呆。
自那天回去,骆浅就开始不说话了,亲戚朋友张罗着哥哥的后事,父亲和母亲毕竟是成年人,尽管伤心和痛苦会比骆浅更加强烈,但是没有像骆浅这样失常,母亲强打起精神,为骆天做最后的事情。
骆浅则不出一声,父母会安慰骆浅,骆浅也只是听,不说话,母亲看到骆浅这个样子会哭的更加厉害,但是骆浅不会哭,还是不说话,父亲安慰母亲说骆浅需要安静一下。骆浅感激父亲的理解,那些天,骆浅真的只想自己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或是坐在那个木匣子旁边。但他没有朝里面看过,其实直到最后骆天下葬,骆浅也没有看过他一眼,他不敢看。静静地坐在哥哥的身边,世界就变成无声的了,吹吹打打的声音也进入不了骆浅的耳朵。
骆浅会回忆哥哥的点点滴滴,那个时候就会流眼泪,但是绝对不哭出声音。
他在骆浅心里曾是一个浪荡子弟。小时候骆浅总是看不起他,后来竟然崇拜他。他从小就宠着骆浅的,尽管他的方式不若其他的兄长会体贴入微。小时候他会去狠狠揍欺负骆浅的人,会给骆浅买他喜欢而骆浅根本不喜欢的玩具抢,或者变形金刚。
对了玩具枪,骆浅有一个盒子,里面放了许多儿时的玩具。盒子在哪里?搬了这么多次家,会不会将玩具盒子丢失了?骆浅惶恐起来。疯一样的跑回屋,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里寻找。终于还是被他找到。打开后里面的确有一把玩具枪,还有一瓶子玻璃球和一辆玩具赛车。上面竟然没有灰尘。估计是母亲不久前擦过。骆浅安心下来,又将玩具枪放回盒子里,再将盒子盖起来,不愿再打开。
骆浅彻底相信了母亲的话,人们生下来命运早已经把他们的一生都安排停当了,只等人们一步步走过去。
骆浅想如果不是前几年家里发生了变故,他应该娶妻生子了对不对?骆浅也有了嫂子,有了侄儿对不对?他也不会去搞什么装潢。不会为了一家人拼命赚钱,不会为了供骆浅读书自己开店对不对?小飞也就不会在装修房子的时候把身体探出窗户外面,哥哥也就不会在他差点掉下去的时候拉他那一把,所以哥哥就不会自己从五楼摔下去了,那么哥哥还依然在这个世界上和嫂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对不对?
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发生这些事,为什么要发生一件永远都无法挽回的事?骆浅甚至想他可以得父亲的那种病啊,即使让大家都担心的要死,但是最后还是可以活下来啊,只要活下来,不管怎么活都是好的啊,为什么偏偏要走,要离开呢?难道对这里没有牵绊了吗?
骆浅忘记了他最后的笑脸,记得最后一次见他是那次骆浅喝醉酒以后,他匆匆忙忙模糊的身影在骆浅的眼里一闪而过。想到这里眼泪就流出来。
骆浅这辈子还没来得及和他说一声感谢。也没有类似发自内心的感情流露的语言,其实骆浅想说出来的,上次走的时候就很想说,但是没有开口,骆浅痛恨自己,该说出来的,该让他明白自己是多崇敬他多么依赖他。骆浅想他一定明白,即使自己没说出来他也明白的,可是自己小时候总是那么说他气他,他万一不明白呢?直到最后都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也说不准的......
那是骆浅不说话的第三天,骆浅在屋子里躺着,听到楼下的吵杂声很大。骆浅打开窗户,哭嚎的声音更大了。骆浅站在窗台边,看到楼下围了很多人。有骆浅的父母亲,也有不认识的人。一个女人哭的很激动,比母亲还要激烈好几倍。她的声音很大,整个小区都回荡着。她握着骆浅母亲的手跪了下去,母亲去扶她,但是母亲的力气太小。父亲拉了她的一只胳膊才将她扶起来。
她便又抱起母亲嚎啕大哭,母亲心里的苦也被这女人牵引出来。和她一起大声哭起来。她身边的那个孩子骆浅自然是认识的,正是他的初中同学——小飞。
这样骆浅也便明白了,这是小飞和她的母亲来了,道歉还是道谢?怎样都是徒劳罢了。死的又不是你家的人,你又何故这样痛苦呢,引得我的父母亲也难受。骆浅更愿意听到的结果是小飞摔下去,这个家里不需要出一个救人的英雄,骆浅要的是活着的哥哥,哪怕是曾经那个“败家子”。
小飞爬在骆天灵前再也起不来了。他的妈妈也不容许他起来,骆浅听到她哽咽的声音,一定要让儿子在这里跪一天的。骆浅父母说不必那样。但是小飞是很有力气的,认骆浅父母怎样拉扯也不能将他扶起来。
骆浅关上了窗户,无意再看他们做作的表演。听到外面还是吵吵咋咋,骆浅索性带上了耳机,再一次取出自己的玩具枪。
这玩具现在还没有坏,装一颗塑料子弹定然还可以发射出去,因为自哥哥给骆浅买回来以后,骆浅一次都没有玩过,骆浅不喜欢枪炮之类的玩意。
晚饭没有吃,也不饿。
夜已经很深,骆浅这些日子非常惧怕黑暗,每当天黑下来,就会觉得非常恐怖,心里的难受会加倍,笼罩着死亡的黑暗太可怕了,然而黑暗本来就是死亡的前奏曲......
骆浅无法入睡,也不敢入睡,惧怕了深夜的噩梦连连。拉开窗帘,还是一片黑暗,唯一亮着灯的地方是楼下哥哥的灵棚。骆浅看到母亲还在下面,为哥哥守灵吧。还有一个人跪在哥哥的灵前,是小飞,他居然真的还跪在那里。母亲看到骆浅房间的窗帘被拉开,向骆浅这边看过来,小飞也看过来,骆浅的眼睛一定是在黑暗中与小飞对视了,当然在这样没有月亮的夜晚,这么远的距离骆浅不可能看到他的眼,但骆浅感觉到了他的泪水,所以骆浅也流了泪......
第二天院子里来了多人,有一些记者拿着摄像机来采访,他们要报导这个感人的伟大事迹。接受采访的是骆天灵前的小飞。后来骆浅的父亲也过来,对记者说了些什么。本来骆浅的母亲准备过来接受采访,但是父亲说她一定会哭哭啼啼,所以还是他来说些什么吧,
死者已矣,安息吧,我们深爱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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