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善民 > 第五章 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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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潘小慈就有些心烦意乱,眼皮儿老是跳,先是一只眼皮跳,一会儿两只眼都跳了。

  母亲说过,左眼跳财,右眼跳祸。她在想:该不是先捡到了钱包过后又被人揍了一顿吧,便暗自提醒自己,看到了钱包也不捡,宁可绕过去。

  天空灰蒙蒙的,建筑也灰蒙蒙的感觉,垂在迷雾中的柳枝显得死气沉沉。

  体育活动中心也比往日寂静,小慈十分小心地掉着单杠,自觉地取消悬空式仰卧起坐,靠腰器上靠腰也不敢超过30度。很显然,通常情况下她是一个谨小慎微的女人。

  如今的农贸市场比往日要冷清一点,因为超市几乎天天变换着花样儿做活动,吸引了不少顾客,常来这里多是附近的居民或是开餐馆的再就是一些小菜贩。

  小慈在中间档口买了些河虾,刚刚一起身,突然一辆电动三轮车擦身而过,飞快地跑过好远,却见前方十来米远一个老太婆倒在地上。

  一个身穿黑裙子的女人已到老太婆身边,没停却瞅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绕开走了。旁边卖菜的买菜的也没有人理会,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小慈连忙走了过去,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那位老人搀扶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的一幕发生了:刚刚站稳的老太婆,死死地攥着小慈手,还嘴里反复念叨着:“你撞倒我,是你撞了我。”

  “没有,我没有。我,不是我哦,是,是……”小慈急忙极力解释,有些口不择言。

  老太婆却不理会她的解释,二人就这样僵持起来。

  小慈无奈地环顾四周,人们都在忙自己的,没人理睬她俩,先前已经看到的人却也不吱声。

  她几乎是用哀求的眼光瞅着老太婆。老太婆穿一件肥大的校服,前面一侧满是泥土,头发斑白,额头左侧擦破皮并渗出n个血点,新鲜的皮外伤。老太婆板着脸,流露出坚定不移的轻蔑。突然间,小慈几乎动了恻隐之心——真真切切地看到老太婆有一只义眼!

  可她还是继续耐心地解释:“大娘,我真的没撞你。你真不是我撞倒的。”

  凭她怎样说,那双青筋凸爆的手死死钳住她,始终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终于感到语言苍白无力。她开始沮丧甚至有些绝望,除了摇头叹息,就只有自认倒霉了。

  可要命的是,此时已经有了好些围观者。老太婆听不进半个字,旁人听吗?信吗?已经不可能了。

  危急升级了,从未领教过的目光让她产生了一种幻觉:所有的旁观者都在把讥讽,谩骂,憎恨投向她。有人窃窃私语了,“不像话......”,“不道德......”“长得蛮俏的……”一位中年妇女还直接叫她把老太婆送去医院。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比人格尊严受到质疑更糟糕。她还是继续低声央求和解释,只是对老太婆的。她觉得,当下没有向旁人解释的义务和必要。

  其实,这件事情早已被门口处的一位保安看到了。

  保安先朝这边张望了一下没太在意,一会儿见事态好像严重起来,就向这边晃了过来。正巧此时他接到女友的电话,女友是吩咐他下班前买些什么菜(去她家),看起来是个蛮合格的准女婿。

  保安挂了电话就快步走了过来,他指着老太婆说:“大妈,是个电动三轮车撞的你,我看到了。你自己先去诊所看下吧,回头我帮你找那个骑车的。”又指了指小慈,“人家好心扶你的,是做好事,莫要冤枉人家啦。”

  老太婆看着他,一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却还是不依不饶。

  保安知道,让老人家强行接受他的话也不太合适,接着,他瞪向一旁的商户,语气凶狠地撒起火来:“你们为什么不说实话?为什么?!”

  原来这些商户只是有点儿怕麻烦,却也还是顾大局识大体的,于是他们立即说着公道话儿,有的人还稍带批评起老太婆来。

  情势陡转,老太婆也只好松手了,并把她住址和姓名告诉给保安。保安拿笔记下了,然后又从腰间取出步话机,按下了发射键:“月塘2号有情况,永久三轮车,绿衣男,撞人逃逸。”连续呼了三遍。

  小慈在老太婆松手的那一刹那,如洗沉冤一般兴奋,立马向保安连声道谢,然后飞快转身离去,一边还默念:“阿弥陀佛,可算是遇到贵人了。”

  今天小慈穿一件蓝色韩版休闲装,修身版型一下勾勒出完美的轮廓,而V领似乎特意为彰显她的椭圆脸蛋设计的,有点自然黄的披肩长发与印花流行元素搭配,烘托出一种古典美的韵味儿。下面,与上衣配套的蕾丝黑色包臀裙更是风情万种。

  一上来,鞠子就翻看她休闲装是什么牌子。

  “看你个头哦,你以为名牌儿吧?”小慈笑骂她,回头又对老郑说,“郑局长久等了。”

  “没有,我还在老唐后面。”

  鞠子还在欣赏着那件衣裳,带着羡慕的语气:“你穿什么都好看,真的,不过莱克斯顿也算是个品牌,多少钱?”

  “你猜?”

  “嗯,以我最奢侈地估计。”她伸出一根手指头,“如何?”

  小慈笑而未语,算是接近默认。

  小慈今天坐老唐上手与老郑对面。她今天火好,晚饭前就进了六百多。这一局又是好牌,起手八支将,八九支万子。她又抓了一支将,于是就在琢磨:是打万一色还是打将一色?犹豫了好半天,唐智权伸手在她那雪白的大腿上连拍带摸:“快点呀,好妹子。”

  她终于打出了一支牌,却狠劲儿瞪了老唐一眼:“九万!”

  老唐尴尬地挤出一片虚伪的笑容。

  老郑一心打牌,全然不知。

  鞠子却全看在眼里。

  麻将正在进行中。精力充沛的老唐仗着自己牌技娴熟,总喜欢把“战争”放在调侃中进行:“三万。我打个字谜你们猜猜:一口吃掉了牛尾巴,是个什么字?”

  没人搭理,好一会儿小慈才说:“告字,是啵?”

  “答对了,加十分。”老唐右手打出一支白板左手竖起大拇指朝她抖了抖,“不错,比牛还聪明。”

  鞠子这下可恼了,却佯作毕恭毕敬地:“唐老师,你当过语文老师的,请问衣冠禽兽这个成语是啥意思呀?”

  “回去问你爷。”老唐脱口而出。(江城这里爷指的是父亲)

  小慈心里不悦:死鞠子,着了什么鬼,这么损。又怕他俩话接话儿的会闹翻,于是赶忙说:“我给你们打个字谜,一竖一边一点是个什么字?”

  “小。”鞠子抢答。

  “小,是撇是竖勾,再说,这谜语不会那么简单。”老郑飞快地挠挠头,“丫头的丫两点又在上头。”二人猜了好半天,最终还是猜不来。

  “卜,萝卜的卜。”唐智权慢条斯理,此时尽显老师风范,“西风。”

  鞠子和老郑同时拿眼瞅向小慈。

  小慈:“是的。嗯,先生不愧为先生。”

  老郑还在疑惑:“不对呀,卜字只一点呀。”

  “是呀,是‘一边一点’嘛。”小慈说,“三万。”

  “啊,哈哈哈,”老郑终于明白,“有点儿脑筋急转弯的味道——慢点慢点,我要碰。”

  此时到了放学时间,有几个背着厚厚书包的孩子冲上楼来,他们很快从自家大人那里拿得10块钱,带着笑脸儿下去了。其中一个女孩只拿到5块钱,嘴巴翘得老高。“妈妈今天输了,就吃碗拉面吧玲玲,吃了赶紧写作业,听话哈,乖。”一个女人对着女孩絮叨。

  “哟,人家都10块你妈才给5块,你妈太要不得,看你好打发尽欺负你。”“是啊是啊,输了也不靠几块钱嘛。”女人的同桌故意逗女孩儿。女孩果真不经逗,眼泪很快抛了出来。

  晚饭后,小慈的火依然很好。

  快到约定的散场时间了,突然旁边一桌两个女人因为算账误差吵了起来。其中一个和了个“混水自摸”——他们和潘小慈这桌码子一样,屁和(最小的和)没有开口的人出两块钱,开口的出四块。二人一个说开了口,一个说没开口,为了两块钱却都互不相让,吵的不可开交。

  吵着吵着就吵散了,于是小慈他们也跟着散场。

  按说,打麻将算账时常会有出入的,争吵点吧也很正常的,不料这两个女人争到楼下竟然打了起来。

  女人打架,无非一个招式,揪头发。两个女人打着哑巴架,没闹没号只是哼哼唧唧的,古典式摔跤一样结揪在一起,围在旁边的麻友们,有人开始起哄当拉拉队,却没人上去拉劝,混乱中老唐突然冲了过去,“要不得,要不得。”他用劲把其中的一个拽到了一边。

  小慈在数她赢的钱,迟一步下楼。

  她看到的是:一个青年女子用手指着老唐,脸蛋儿气得通红:“你,你,你太坏了你!你不得好死!王八蛋!”

  小慈望着已经低头走出大门的老唐,有些莫名其妙。

  第二天,初升的太阳给体育活动中心投下一道道光怪陆离的长影,锻炼完的小慈,已是满头大汗。但是,她今天没去近处的农贸市场。

  她去的凯丽超市。在蔬菜档口看菜时,突然看到昨夜打架的那一位——面相极熟但不知道姓啥,于是小慈海叫了一声:“嗨,买菜呀?”那女人也笑眯眯地:“嗯。你也买菜?”

  走过去了,女人又回转身来,拉着小慈说:“昨夜跟你一桌的那个死胖子真要不得,他明的拉架,暗地用膝盖撞我下身。回去的路上听翠莲说,原来那死胖子是中学老师——跟我打架那个鳖就是中学董校长的老妹。”女人脸上起了红晕,又说,“当时还没觉着,回去我下身都出了血了,待会儿还得去医院。”

  “哦,你老公知道吗?”

  “他?那是沾也不能沾的,我家那位最火爆脾气,知道了会不得了的。”女人无奈地说,“出血的事他倒知道,我已经想好了,医院回去我就说是子宫肌瘤。”

  中午看完了百家讲坛,小慈没有去打麻将。尽管那边的电话连续催,她硬是没去。

  她上网了,看了几条新闻,便又玩儿起了QQ斗地主来,已经好久没玩儿这个了,她的级别还是个“商人”。

  晚饭过后,洗了碗小慈正犹豫是出门还是上楼,这时鞠翠莲来家了。

  “死鬼,今日干嘛不去呀,会相好的了?”她气呼呼的,喝了口水又说,“害得我今日又输钱又输人还呕气——你没去,上的是凤祥店的老板娘,她坐我下手,火也不好,先是噼里啪啦地摔牌,后来还骂骂唧唧的,说我不给牌她吃——我自己不想和么?还说‘打牌不怕输,就怕上手坐个猪’。气死我了!所以晚上我说我家有事打不成。”拍了小慈一巴掌,“死鬼,都怪你!”

  小慈从头到尾没有附和,却一本正经地说:“鞠子啊,我跟你说,从今天起我再也不打麻将,戒赌!”

  鞠子愣了片刻,一副若有所失的样子,因为听口气小慈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

  究竟什么原因,鞠子也不愿多想,当然也不好意思力劝——打麻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两人便聊了一会儿闲话。

  鞠子刚一出门,大头回来了,他好像中了彩似的,一路吹着口哨。

  “哟,夫人这么早就收工了?”他把安全帽递给她,抽出一支香烟点了。

  “本人正式戒赌!”接着细声细气地咬齿道,“这下你高兴哈。”

  “高兴,我当然高兴。”大头的鼻孔嘴巴同时喷出烟雾,“啊不不不,不是说你,我是高兴我的事:前天周老三那台机儿出租,今天就换回了一车模版。你是不知道,罗友旺工地等模板等得跳脚,这不是及时雨吗这。”

  “用模板抵租金,算盘打的不错嘛,谁呀?”小慈说。

  “你认识的。”他用身型做了一个姿势。

  “哟,邱驼子?你不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别说得那么严重,摩托车掉进小河沟算个求呀,举手之劳而已,还救命恩人,夸张!”敲向她的那只手欲扔掉烟蒂,却又习惯性地续上一支,“唉,都是他娘的酒精惹的祸。”

  原来那姓邱的也曾搞过建筑,现在准备改行养野猪。

  女人本想对他说说早上的遭遇,可是话儿都快到嘴边上,又咽了回去。

  不知是什么原因,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自觉不自觉地失去了“分享”兴趣,好事儿歹事儿都情愿默默的烂在心底。

  晚饭过后,二人在客厅看电视。因为没有让他们肯耗费时间的电视剧,看的还不到十点就关门熄灯上楼了。

  老太太住在二楼,他俩住三楼。陈卫平见二楼灯熄了,只是望了望就上了三楼。

  卫生间灯亮了。

  女人刷完了牙,陈大头使同一根牙刷接着刷,“喂,你洗澡不?”还满嘴流着泡沫。

  “nono,忙人儿该洗澡的,一身臭汗。闲人就免了吧,省点儿资源。”女人说着,却翘着屁股在洗下身。

  大头过来拍拍她脑袋:“搞干净点哈。”

  “你要用?”女人淫笑。

  “唔,没准儿有任务。”大头说。

  “个熊样儿。”她突然想起那个被老唐撞了下身的女人来,就弯起腰来用手扒开那一撮毛,看看自己的物件儿。

  大头先躺下了。

  小慈关了日光灯打开了壁灯,快躺下时她“噌”地一下撩开盖在大头身上的线毯——他竟一丝未挂,那根东西还竖着的。

  “流氓。”女人笑了。

  “嘿嘿嘿,你不是喜欢流氓?”伸出长臂拥过她,“我说有任务嘛,快脱落。”

  “嗯——你帮我脱嘛。”脸蛋儿绯红的她撒起娇来。

  其实她也只穿了个浅蓝色裤头,大头坐起来双手慢慢地褪下那散发着香气的裤头,欣赏了十几秒钟就动手摸了起来。

  俩人结婚十几年,除了刚开始那两年玩了几次花样以外,长期以来都是一层不变的传统姿式。

  这回正以传统姿势进行当中,大头忽然用右手去扒女人的肩背,她感觉到有点儿蛮劲,以为老公在尝试新的做爱技巧,赶忙扭动着身子予以配合,可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上边的却已经爆胎了,还关切地问她:“你肩背在哪擦伤了?”

  “靠腰器。”

  “什么时候?”

  “好多天了!”说完,抓起线毯从脚底一直盖到头顶。

  大头却伸手去床头摸卫生纸。

  所谓“传统姿式”,当然是指那种无师自通唯人类独有的交配姿式。它是上天所赋予的,是造物主恩赐的,是漫漫三万年演化过来的,也是唯人类这种陆生动物所独有的,因此它应该与“劳动创造了人”具有同等的进化意义。

  两性之间,爱的融合、传递和升华,都只能依赖这种姿式来完成。因此它是正统的神圣而又深刻的,而其他任何姿式都只能算是技巧是娱乐是寻求刺激。

  一般说来,人,到了三四十岁以后,就会越来越倾向于传统姿式。

  已经三十多岁的潘小慈,其实并不需要新的姿式与技巧,她唯一所需要的,是质量。

  那么,什么又是质量呢?不光是“意味”吧?

  所谓的质量,主要是时间,其次是度——在足够的程度上,轮番主动,共同走到顶峰。

  可是所有这些,对于今天的小慈来说,无疑是镜中花水中月,尤其是当他们取消了接吻项目以后,由于几乎没了前奏,情况变得愈加糟糕,简直糟糕透顶。

  古人云:“食色皆性也。”

  虽然如今的养生专家在鼓噪人们尽量少吃饭,可不管是八分饱还是七分饱,总有一个“饱”字儿。

  小慈真想对他大声说一句:“喂喂喂,好多年了我还没有饱过一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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