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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本来还算晴朗的天空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大团乌云,严严实实地将整个天空都遮了下来,不多时便下起雨来。这雨势颇大,天地间仿佛都被笼罩在这场大雨中。临雪山下的天河城此刻都显得有些朦胧了。
天河居拱门处的一座栏杆上,陆云仍旧一袭月白长袍,此刻正静静地横坐在上面。
他斜靠着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湖面上的荷花与荷叶。雨水如丝,一条条地打在湖面之上,荡起数不清的小波纹,摇曳着水面上的荷花与荷叶。
荷叶还好,稳稳地飘荡在水面之上。只是那娇弱的荷花却被风雨打下了几瓣花朵,孤零零摇摆着。雨水顺着花瓣不断滑落,如同一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女子般无助。
风,大了些,将一部分雨势吹到屋檐下边,打湿了陆云的半边衣摆。
雨水从屋檐下滑落而溅出的的点点雨粉轻轻的洒在他的脸颊上,他却好似浑然不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得雨势微微收敛,但天色却变得更加阴沉起来。
这时,陆云才似有不舍地收回目光。只是不知怎的,他的眼睛里却是一片朦胧,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洒在上面的雨粉。
他缓缓抬手,右手处半拎着一只酒壶。他仰头,猛地灌了一口才缓缓地叹了口气,“花荷水,冷雨欺檐似泪垂,纵酒浇肠意比凉。小醉凭栏,波纹荡漾,莫问谁人殇。”
这幽幽的调调自他口中流出,他忽然轻笑,抬头,望着漫天的阴云线雨,缓缓闭上了眼。
无数细小的雨粉纷纷溅在他那张满是哀愁的脸上,他却浑然不顾!就好似这片世界里已无其他,有的也只是这风声、雨声,还有,他一个人的,低沉的,呼吸声。
“陆师兄。”一声清脆的呼唤,似来自亘古的巨大风暴。陆云的身体颤动了一下,将他拉出了他一个人的世界。
他缓缓转过头来,先是一怔,继而轻笑道,“水汐师妹。”
水汐清丽的面容之上,有淡淡的犹豫之色,双手也在反复摆弄着自己的蓝色衣带。
这个蓝衣少女啊,你是如此的脱俗,竟让这世界的阴暗也要躲着你。
陆云起身,拭去脸上的雨粉,缓步来到水汐的面前又道,“师妹,你怎么了?”
水汐望着他,轻咬着下唇,缓缓道,“陆师兄,这几日你是怎么了?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个喜爱说笑的陆师兄好似不一样了。”
陆云轻笑一声,又转过头去,望向那湖面之上仍然在风雨中挣扎的荷花,冷不防地道,“师妹你看,这荷花多美。”
水汐顺势望去,点了点头,“嗯,是凄美吧?”
陆云一愣,呵呵笑了起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水汐,整个人显得有些落寞,叫人心疼。
“陆师兄,你跟李师兄他……啊!李师兄……”有一丝惊喜,却是钻进了陆云的耳朵里。陆云一转身,果然见李明清站在那里。
陆云一拱手道,“李师兄。”说罢便要径自离开。
李明清眉头皱了一下,道,“陆师弟请慢步,正好水汐师妹也在,就不用去叫了。我们师兄妹几个也该好好商量一下,如今我们下山来已经数日了。”
陆云眉头微皱,转身道,“怎么?”
一旁的水汐也是奇怪,问道,“是啊,李师兄,什么事?”
李明清望了一眼水汐,眼神中透露着一股子温柔。水汐脸上一红,赶忙低下头去。
这一对绵绵的人儿,可曾注意到孤单角落里,有谁的孤单身影,在微微颤抖么?
李明清咳嗽两声道,“我想,此番下山也没查出什么,倒不如早些回师门罢?”
水汐一愣,赶忙道,“为什么?难道不等易师叔了么?”
李明清笑道,“易师叔比我们早来几日,此时都不来与我们汇合,怕是有什么要事去办了。”
水汐轻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了,李明清见此,又向陆云问道,“陆师弟,你看呢?”
陆云点点头道,“一切听师兄安排便是。”
李明清轻轻一点头,笑道,“那好,我们明日便启程罢。”
……
……
像是置身于云雾之端,阵阵和煦的柔风轻轻包裹着身子,让人觉得十分舒服。但转眼间,好似云头被什么震碎,化作无尽的黑暗,仿佛要吞噬了整个世界。
纳兰若续只觉得身体一阵酸痛,猛然惊醒。
他刚一睁眼,顿时呆在那里。他身处的地方不大,好似一间石室。石室周围别无他物,仅在中央摆放着一方石台,台上端放着一柄散发着淡青色光芒的长剑。
长剑上方,一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蓝色珠子正缓缓转动,整间石室都被照的亮如白昼。
纳兰若续何曾见过这等诡异的一幕?一时间,竟也忘记了身上的痛楚,怔怔的望着那里。
“你醒了么?你身体没事了吧?”一个声音就这么缓缓传来,像是古老的叹息幽幽传进纳兰若续的耳朵里。
他吃了一惊,急忙转过头去,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盘膝坐在那里。
纳兰若续刚才只顾对着那蓝色的珠子发呆,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不知为何,看着那黑色身影,竟生出一股同情之心来。
黑色的身影好似一直就静静地坐在那里,亘古未变过,乃至于纳兰若续处看到他时,竟有些落寞洒在他的身上。
“他也许也是个可怜的人!”纳兰若续痴痴地想着。
看着他,再联系到自己的身世,似是有一股难明的怨气闷在胸口,纳兰若续转头,静静地看着那幽蓝的珠子,就那么的吐了口气出来。
黑色的身影见纳兰若续没有理会他,便自顾自地站了起来,慢慢的朝那石台走去,路过纳兰身边他顿了一下道,“你也来看看吧。”
纳兰若续一怔,奇怪的看着他,但转念他又摇了摇脑袋索性站直身子先那黑影一步朝那方石台走去。
黑影也不理会,就静静地看着纳兰走向石台。纳兰若续在石台边立定,他才缓缓跟上,与他并肩站在一起。
幽蓝的珠子似乎颇为兴奋,像是遇见自己失散多年的老友,光芒愈发盛烈。光芒渐盛,照在纳兰若续的身上、脸上都是一片湛蓝。
只是,纳兰若续并无心观察那珠子的异动,一双眼睛完全被石台上那柄淡青长剑前的一块木牌灵位所吸引。
“纳兰云景之位”。
天地间的空气似乎都在这一刻瞬间禁锢,纳兰若续脑海里前所未有的一片混乱。
石室的蓝色幽光像被瞬间抽空,唯一剩下的便是那一尊灵位,散发着深邃的黑暗。
纳兰若续只觉得自己的身子就像是一叶将要在这无尽黑暗中倾覆的扁舟,他眼神呆滞,唯有那木牌上“纳兰”二字却深深的映在他的瞳孔中,挥之不去!
“看见了吧,想知道他是谁么?”古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纳兰若续的身形为之一颤,连着周围深邃的黑暗也散之一空。那璀璨的,柔和的蓝芒瞬间又洒遍了他的全身。
他缓缓转身,回头凝望着身边的那道黑影,眼神从未这样坚定。
孔无言看向那一双眼睛,表情也为之一窒,多年以前,是谁的眼神也似如此一般?
像是陷入长远的回忆,一时间石室之中突然静了下来,其中间隔着那蓝色珠子轻微的“呜呜”旋转之声。
两个身影,幽蓝之下,像是迷失在这大千世界中。
良久,一声低沉的叹息,缓缓地回荡在这石室之内,“想必你也能猜出几分,那灵位之上的便是你的亲生父亲了。”
“轰”,如九天神雷当头劈下,纳兰若续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饶是他自己的心中已有些知晓,但亲耳听到孔无言所说,脑袋里也是一阵懵愣。
他后退几步,忽然转身,望着那石台上的灵位竟哈哈大笑起来,“父亲?他是我父亲?就是那个抛妻弃子,十五年来未曾谋面的父亲么?想不到竟死在这里。”
他好似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站在那里,笑弯了腰,连着大颗大颗的泪水也笑了出来。
站在后面的孔无言先是一怔,脸上的怒色顿时涌了出来。
他正要发火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却突然的,没来由的,有“轰”的一声在不远处的石门外响起。
孔无言一惊,哪还有心情去教训纳兰若续?只见得一阵黑芒闪过,转眼便见他立在数丈外的石门旁。
他俯身贴在石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但听了一会也没见其他,正待他松懈心神的时候,“轰,轰,轰”三声更大的声响在门外响起,接着竟是连这内在的石室也开始轻微的颤动起来。
孔无言心下大惊,连额头上都渗出细细的冷汗。他回头望了一眼还在痴痴狂笑的纳兰若续,又转眼看着那方石台之上,缓缓转动的蓝色珠子。
想了想,他正准备打开石门去查看个究竟,这时却有个声音在门外突然响起,“步云亭,你来这里作甚?”
像是尘封万载,本归于寂静的往事,突然间似洪湖堤溃,澎湃的潮水一波强似一波涌来。
谁的呼吸如此急促?如万古沉睡的魔神一朝苏醒,待那依稀的往事渐渐明镜,他的双眼血红,发誓要以鲜血来染红这片浩土。
“步云亭。”孔无言口中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蓦地,他大喝一声,“轰隆隆”石门终于大开,万丈幽蓝涌出,照亮门外一片狼藉。
幽蓝之下,两道身影赫然立在那里。
许是对着突如其来的幽蓝颇为不适,那两人怔怔地站在那里,一时都不明所以。
孔无言迅速从石门内窜出,如一道划破苍穹的流星,直直向那其中一人冲去。
十几丈距离,瞬间而至。
说时迟,那时快。其中一道人影见有人突然袭击,一袭月白长袍兀自涨起,周围的空气都迅速地旋转起来。一折纸扇正在他的身边轻轻跳动,似暗夜里的精灵,静静凝视着那一道黑色的流星。
“嘣”,本来二人的距离就不远,再加上那后者根本没有想到这洞中另有天地,饶是他眼尖及早发现异样,但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黑影撞得倒飞出去。
月白长袍轻轻地颤抖了两下,缓缓站直身子,有一丝血迹从他的嘴角轻轻流出,他伸手擦尽嘴角血渍,冷冷的盯着数丈开外的黑影。
一丝的惊诧从他的脸上一闪而逝,随即冷笑道,“孔无言,没想到你会躲在这里。”说着,他又向四周望了望,见并无他人,他的嘴角不为人知地上翘了一下,继续道,“纳兰云景呢?叫他纳命来。”
孔无言低声笑了两声,声音有些沙哑地道,“若是大哥当真在这里,你可真敢说出方才的那些话么?”
这下,二人中间站着的那个紫色身影晃了一下,连着声音都有些颤抖的道,“你是,孔师弟?”
孔无言愣了一下,当下向那身影望去,脸上有一丝欣喜,竟有些生分的道,“易,易师兄。”
被称作易师兄的人影似乎有些激动,快步走到孔无言的面前,仔细地看了看,方大喜道,“果真是孔师弟。”接着他也向四周望了望,有些失望地道,“纳兰师兄呢?”
孔无言一窒,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转过头狠狠地盯着步云亭。
步云亭轻摇纸扇,哈哈大笑道,“易长空,孔无言你二人说够了没有,快叫----咦?”
步云亭注意到孔无言身后的那间石室,一颗散发璀璨幽蓝的珠子正在半空缓缓流转。他再无二话,身形一动,便消失在原地,化作了一道流光朝那幽蓝珠子掠去。
如是置身于汹涌的海面,身子随着波涛不由自主的沉浮。那一丝丝的饥寒涌来,让人再无力为之挣扎。
正当他要绝望的时候,却无意的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他的精神也不禁为之一震。有些兴奋,连着他的身体也在微微颤抖,但他瞬间却又失望了,如果不是那近在咫尺,却又突然连连闪动的蓝色珠子的话。
步云亭疑惑地看着身前的蓝色珠子,伸出的一只手就那样的被它射出的一道蓝色屏障死死阻隔,任他怎样用力却始终无法在探进去丝毫。
而此时,身后迅速飞来的孔无言单手一引,一柄通体散发着红色光芒的仙剑正直直刺来,直指心胸。
步云亭眼角余光一扫,冷哼一声,白纸折扇迎风飘展。顿时有一团诡异的红雾化作一只凶恶的鬼脸,张开血口,猛地朝那仙剑撞去。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响起,一道无形的气波荡漾开来,二人的衣衫都猎猎作响。
红色仙剑被弹开,那鬼脸也凭空消散。孔无言落下地面,身子不由得朝后退了两步。他挥手招回仙剑,入手处顿时感觉到仙剑上沾染的一丝凶煞之气侵入体内,让他气血翻腾,惊诧之下连忙稳定心神才稍稍感到一点舒适。
击退孔无言,步云亭并未追击,他缓缓落下身子,只是一双眼睛却狠狠地盯着半空中的蓝色珠子,连着刚开始见到珠子时的喜悦也一扫而空。
这时,晚些进来的易长空看到这一幕也是为之一惊。他转眼看向孔无言,孔无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只是,不知为何,他的一双眼睛却愤怒地盯着步云亭。看那模样,几乎要喷出火来。
易长空张了张口,却又咽了下去,缓缓走到孔无言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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