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玄幻奇幻 > 胡子国良 > 0 老胡子还没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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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那就有五十五岁了,胡子应该就长到肚脐眼的地方了吧。

  一部分永安人,至今还是认为开头的“如果”两字是多余的,是应该去掉的。因为他们一直认为老胡子国良没有死,只是在一个他们不知道的地方生活着,或者就生活在附近,只是做了整容手术不让他们认出罢了。

  既然十多年没见着了,或者换个说法,已经有十多年没有出现一个胡须飘飘的光头了,更多的永安人认为老胡子国良是死了,就是活着也与死了没有两样了。

  死了也好,活着也好,反正,这十多年来,永安人谈及老胡子国良时已不必有所顾忌,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不管是曾经惦记着他的好的,还是痛恨他的坏的,都在谈笑中如一缕轻烟飘散。那些关于老胡子国良的故事也黄得打蔫了,渐渐为人淡忘。

  生活就是这样,很多事情都没有必要用心去记着,忘了就忘了,忘了,你也没损失什么。但已经忘记了的事情,在某个时候却会因某个事情,又突然会联想到那已经忘记的事来。

  让永安人重新提起老胡子国良来,是永安村最近收到了县慈善总会转下来的一笔款子。善款是一个落款为“胜其自然”的捐的,捐款的是人是鬼搞不清,但这笔款项的用途却写得很清楚:现向贵会汇款二百五十万元。烦贵会将其中的二百万元转赠贵县美东乡永安村,所赠款项用于永安桥至小竹桥(往后十五米)路段修路,修路余款捐给村委支配。另五十万元捐给贵会支配。望贵会能监督修路资金使用,确保工程质量。多谢!

  这笔捐款让永安人确信老胡子国良的灵魂还在罩着他们。

  永安桥桥脚边就是当年老胡子国良的厂房。这个厂房原本就是村里的集体用房,早几年,老胡子国良失踪后,这个厂房被收回村集体,挂上了永安村村民文化中心的牌子。原来的几个办公室,现在变成了棋牌室、台球室、电子阅览室等;一前一后两个车间成了庙堂,墙壁被涂上了黄色,檐角和屋栋也进行了改造,匾额上写着“镇海殿”几个镏金大字,里面放了几尊菩萨,有木雕的,有泥塑的;还有一个车间现在变成了大厅,虽然四周叠放着竹椅和长凳,还有圆桌面和桌子架子,但看起来还是空荡荡的,这里是老太太们的念佛堂,也是村民办喜事摆宴席的地方。

  光这永安桥也许还不能说明什么,可那小竹桥,而且特别指出往后十五米——老胡子国良的老家就在那儿!修路,从老胡子国良的厂修到老胡子国良的家,这不得不让人相信这事一定与老胡子国良有着什么关系。

  (1)我是佛珠上的坠子

  捐款修路这事,我比你们知道的还要晚一点,我要等到村干部上门慰问老胡子国良老母亲的时候才知道。

  村干部上门慰问不能说是假的,但他们真正的目的却是另外一个,就是打探一下老胡子国良到底还在不在?若在的话,老胡子国良是不是在哪儿又发财了?这样,老胡子国良拖欠村里的厂房租赁费用也许还会有点着落。

  村支部书记和村主任坐在老母亲前面与她聊的时候,我就在他们中间晃荡,所以他们说的事情我就知道了。老母亲已经八十三岁了,身板却很硬朗,她坐在一把竹椅上,旁边放着一只佛篮,篮子里差不多装满了她折的纸元宝。这个时候,她一边有心无心地听着村干部跟她说话,一边捻动手中的那串佛珠。

  9颗珍珠加上99颗紫檀木珠,串成了这串108颗佛珠的佛链,珍珠已经发黄,紫檀珠子泛着黑光。珠子闪烁的反光中似乎随时能蹦出一字一句佛经来,这一点,我相信这些佛珠应该能做到,只是它们表达的方式不为凡人知晓而已,就像我一样,我看到听到感觉到了一切,我有我的思想,但在此之前别人却视我如空气。所以,我有时真的很相信万物皆有灵,否则老母亲那么多遍经都白念了,这佛也太不灵验了。当然,我也会有失忆的时候,也会有出错的时候,电脑也会有死机乱码的时候,何况是我呢,所以我犯错的时候你们可别揪住不放。就在刚才,我又差点把现在的二O一四年错当成是一九九四年了。不过,这次犯错也不全是我的错,因为这时,老母亲的手指正捻在我的头上,她的手指在我头上捻了又捻,旁边左右两颗佛珠夹得我有点痛,我的头确实有点晕了。

  为什么会想到一九九四年?我想起来了,是那一年,我离开老胡子国良的下巴,被老母亲扎成一小束,做成一个坠子串进了这串佛链当中,于是我陪伴着她,她抚摸着我,度过了这么多年。

  我晕乎乎中听到老哥的声音:我娘老了,糊涂了。我感觉老母亲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这颤动似乎就是对老哥结论的无声反抗。她的手指不再捻着我的头,而是一遍遍地从上到下抚摸着我,就象梳子梳理着我的毛发,我很舒服。在享受抚摸中,我听到老母亲自言自语似地呢喃着:我一个老太婆,能晓得个啥呢,这么多年了,就只有阿良这束胡子还在。阿良的事情,我还是这束胡子知道的多呢!

  我也不同意老哥的话,虽然老母亲时不时出现老年痴呆的症状,关于老胡子国良的事,老母亲说的没错。我相信我确实比别人知道的要多一些,当然,我知道的事情都是在我出生后发生的那些事,我自己生出前的那些事我不知道,即使有,也是我凭着的我的那点思想想像的。

  现在是讲讲我知道的那些事情的时候了,再不讲,等到陪着老母亲去白鹿塘化成灰的时候就迟了。不过,你别指望我把故事讲得有条有理,我最不喜欢受拘束,我喜欢的是随风晃荡,晃到哪算哪。中国才出过一个莫言,人艰不拆哦。

  (2)当他在意时我已很茂盛

  我什么时候出生的,我从来没有搞清楚过,好在我的年龄对我讲述故事一点也没影响。我什么时候出生的,就是连生我的国良也弄不清楚。当国良意识到要把我当一回事时,他已十三岁了,我在他的鼻子下面、下巴和两腮的地方已长得密密匝匝了。于是,国良有了一个新的称呼——老胡子国良。

  其实,我的出生还要早几年,只是当时国良的关注点在下面而不是上面。那年冬天的晚上,睡在暖暖被窝里的国良,做了一个梦:小人书《三国演义》连环画里的貂禅走进了他的梦乡。他梦到自己化为孙悟空拎着金箍棒在搅动着,又化为吕布拈弓搭箭射出一支支利箭,那感觉真是爽快。国良就这样告别了童年进入了青少年。这以后,我老是嗅到他床头的那股腥味,有时淡有时浓,从他床头那本画着美女貂禅的连环画里飘出来。

  从这个冬天开始的两年中,他的注意力都围绕着那根金箍棒。他开始注意起女孩的胸部和下身来。他会趁家中没人时翻看姐姐和妈妈的床头柜,有一次翻到一条长长窄窄的布条,布条两边有两根牛皮筋,布条中间有一滩暗紫色的渍迹,两头各缝着两根细长的带子。这是什么东西,他到若干年后才知道,那时还没有卫生巾,这是女人月经期使用的月经带。

  国良们青春期萌动的时候,性知识教育的大门却对他们紧紧关闭着。虽然这扇门不开放,但门总还是有缝隙的,而这点缝隙更会增加人的探求欲和好奇心。当然,有时透过那么点缝隙看到的也许会变形、会走样、会失真。就如野外一堆石头里,总会从缝里长出草来,这草的茎可能是弯弯曲曲的,也许连草也长不出来,但总会有一层苔藓长出来的。

  夏天,是男孩子们最爱的季节。这个季节,可以打着赤膊去网鸣蝉,可以泡在河里打水仗,可以借络麻蓬的掩护偷摘人家的葡萄。当然,对于懵懂少年来讲,夏天更是大饱眼福的季节,穿着的确良的姑娘们那隐隐跳动的一对乳鸽着实诱人。一些胆大的男孩子,便在姑娘们走过后,捡颗小石子,朝着摆动远去的屁股扔过去,而人早已躲入路边的络麻蓬中。国良虽然懂的不多,但胆子却大,别的男孩干的他都干过,别的男孩不敢干的他也会干。

  家边上的先锋河,是父辈们钱塘江围垦时挖的众多河流中的一条。这些河相互连通,挖这些河既为围垦提供了土方,又为运输提供了水运通道,现在这些河又成了农田灌溉水利设施和天然的游泳场地。国良和小伙伴们以及他们的爸爸们就在这条河里戏嬉洗浴,游泳时会经常碰到从围垦运西瓜的船开过,他们便会攀着船沿扒下几个西瓜,主要不为吃,更多的时候是敲开西瓜挖空瓜瓤,当西瓜帽戴着玩儿。只要他们不是太过份弄去太多西瓜,船老大一般骂几句算了,就当是留下买路钱。

  这一次没有西瓜船开过,国良却捡到了一样以前没见过的东西。这东西给河水荡涤得很干净,有点象鱼鳔,但更薄、更透明,头上一小段明显小一点,另一头有一圈细细的皮筋,是气球吗?国良放在嘴边往里吹气,这个香蕉般大小的东西居然给他吹得比大冬瓜还大。他放掉气,又灌上水试了试,“弹性好大,这么牢固呀,比气球强多了,真是个宝贝呀!可这是什么呢?”国良这样想着,已经把球里的水放掉,把这东西象手套一样套在了手上。

  很快,这东西就派上了用场。在国良们疯狂的赶水中,河中的鱼给弄得晕头转向,四处乱窜。现在你已很难找到能洗澡的河了,更想象不出河里鱼儿乱窜的情景了,可是在我说的的那个年代,这些都是那样的平常和理所当然的事,那时清澈的、游动着各种鱼儿的河水,还有蔚蓝的天空,让你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国良捉到了四五尾鱼,他把那东西灌上水就是一只极好的水桶了。当他拎着这个篮球大小的水球,水球随着他的脚步一颤一颤上下伸缩的时候,被刚好回家的公社党委书记史八斤看到了。

  史书记就住在他家南面几排,估计出生时是八斤重吧,现在他长得跟本山大叔差不多,能与一般老百姓区别的是,他的上衣口袋里经常插着一支笔,外出时有一辆永久牌自行车。那年头,跨一辆自行车出行,可比现在开辆大奔还威风。既然是邻居,国良与史书记的儿子史波波又是赤卵朋友,国良于是就知道书记家里还是有些东西是一般老百姓家里没有的,比如,他家墙上张贴着《小兵张嘎》、《闪闪红星》、《梁山伯与祝英台》等电影海报和秦怡、新凤霞等明星的年历画,当然,最显要处贴着伟大领袖的大幅头像永远是崭新的和最新版的。国良还时不时能从史书记那里得到点小好处,比如几颗纸包糖,比如新华书店的购书票,那套《三国演义》的小人书就是用书记给的书票才买到的。当然,史书记更多的事,史书记家里还有一些好东西,国良是没办法知道的。就比如现在国良手上拎着的这个气球样的东西,在那个年代,可是极私密的宝贝,一般人可没法搞到。史书记看到国良手中这个大水球的时候,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尴尬,嘴上却说了一句:“小鬼头,快回家去,把鱼倒出来养到水缸里去。”

  国良拎着这个东东进家门的时候,还是给眼尖的母亲发觉了。母亲没有问这个水球从哪来的,却说:“阿良,这袋鱼给我,我去养。你快把水擦干去换衣服,湿气侵入要生病的。”茅草屋里光线很暗,母亲的表情看不清楚,但说话时的语气,以及来接这个水球时候的动作,都让国良觉得有点小小的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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