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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5章你还来作甚
从节度副使的衙署出来，田文一身轻松。毕竟是从人权平等的时代来的灵魂，即便再为形势所迫，屡次奴颜婢膝，赔笑于上都让人心中不爽快。能够从牢笼般的衙署里离开，就如将镣铐自双脚脱出一般，那股味道怎么一个酸爽了得。
而且拿到了自己进入启蒙世界以来的第一个装备，这让田文更加开怀，坐在客栈中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玩这白玉杯。
快到中午，从节度副使那里来了一个人，田文认得，乃是昨夜见过的侍卫之一，不敢怠慢，迎了上去。那人看到田文，在怀中一摸，取出了一封信，道：“田掌柜，这里是大人交给我的信，要交代你的事儿都在信中，你看了便知道。”等田文拿到信件，也不答话，转身让出一匹驽马，告辞离开。
田文展信一读，始知王蒙的用意。所谓节度使，乃是地方军阀的古代版，他们掌握着地方的实权，能够在自己的地盘中为所欲为，自然会结怨，也会遭到别人的觊觎。来自本地势力、外来势力的威胁始终在暗处虎视眈眈，想要推翻节度的统治，或改投，或独立，或吞并。王蒙作为镇东节度的弟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了对付这些人，他在明面上调用衙役和军队，在暗地里也调用了各个方面的资源。对于崇光客栈，正是因为他的偏僻、交通便利、占地不小，让王蒙动了心，他要将这客栈发展为接纳自己暗势力的交通站。而在这封由他口述，幕僚动笔的信中，还要求田文在近日接待一批从北面而来的海客。至于接待的费用，昨日巡城使可捐献了不少，部分就在那驽马之上。
拍着那匹矮头劣马，田文苦笑地摇了摇头，系统提示，掌柜的要保证客栈的完整性，再想来这些暗地里走动的不会是什么善类，真不是件容易的差事。
不过在海客的事情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办妥，将驽马安顿好，把银子放在原先蒋老三藏宝的地方，田文咬咬牙，取了一半大约二百两银子在身上，歇店出门，往南门而去。要知这乱世贫富悬殊，富者雕梁画栋，日费斗金，贫者无立锥之地，便是几两银子也能让一家数口吃上几月，这两百两银子可称得上是彻彻底底的巨款了。
田文带上这笔几乎使负重全满的巨款，主要是为了去见余老八，人家哥四个辛辛苦苦忙了一夜，原本是为了从匪徒那儿淘换些金银，无奈何阴差阳错碰上了节度副使王蒙，人家半路截胡，囫囵一口全吞了下去，他们没胆子去王蒙那儿虎口夺食，但对他田文有点怨恨心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王蒙是不在乎这些底层的所谓“净街虎”，然而对于田文来说，又何苦把朋友生生转成仇人？
刚靠近南门，远远地就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日当正午，进出城门的人少，余老八和赵狗儿两人懒洋洋地倚在城门边，待看到田文从城内走来，余老八把头扭向一侧，赵狗儿没好气地哼道：“原来是你啊，你来这儿做什么？还要让我们白上一回工，甚或丢了性命？！”
田文见状，也不见怪，低声道：“余大哥，赵大哥。昨夜救命之恩，阿文铭记五内。后面遇上了节度副使大人，也不是阿文能想得到的。阿文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各位兄弟都是为我阿文来的，岂能让大家又流血又流汗，所以这次阿文前来，特地是为答谢大哥们的救命之恩。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余大哥，不如阿文做个东家，请两位大哥并昨夜的好兄弟，去酒楼寻个包间，阿文说的话是好是歹，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您意下如何？”
余老八上下打量田文，见他不似作伪，招呼赵狗儿去寻了昨夜两人，又找了个代班站岗的，便同田文而去。
由于田文并不熟悉酒楼，况且他有巴结之心，最后五人上了一间名为“杜康居”的酒楼，找了个雅间，环座其间。
既已入席，四人拿怒目注视田文，余老八道：“那伙客商本来是我所介绍的，不过我的本意是为你们客栈多找些生意，并没有要害你的意思。昨日你来见我，说他们有谋害掌柜之心，我本来不是管城内揖盗这块的，奈何都是南城这边的人，这伙匪徒又是我指点的，这才应下你的请求。等到了晚间，你又赶来，说匪盗杀了掌柜，又有许多别处抢来的金银，请我们速去，我这才拉起兄弟，与你做了这一遭，谁知最后拿命血里火里拼了一记，却捞了一场空，我倒是没什么，奈何我这兄弟三个，遭了我的连累，差点连命都丢了，这可不是个小事儿。”
田文内心暗哂，余老八当初指点客商和答应助拳的时候或许有点良心，到了抓贼人分金银的时候就只剩下贪心了，现在更是明里暗里指示他要给些补偿，果然是兵痞做派。要不是自己以后也许还有用到他的地方，也不想和他交恶，他还真不愿来走上这遭。
田文现在的身份已然不同，早上的破烂衣服已经换成了节度府赐下的掌柜服，这口吻自然也有了区别：“余大哥容禀。昨夜之事，不过是个意外，遇到王大人的大驾，这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儿。不过还请余大哥和诸位兄弟勿忧，我阿文办事一个唾沫一个钉，从不作假。昨夜诸位兄弟走后，巡城使大人到来，由于是贼赃，钱财归入了官府没收。不过我阿文想着，哪怕折了我自己，也不能让各位白白走这一遭，拼命磕头请求节度大人，得天之幸啊，多赖大人洪恩。大人看我可怜，给了我些银两，买下了客栈，还重新聘我为客栈掌柜，我这才敢来见各位兄弟。”
编了个故事，又取出来白花花的银两，道：“余大哥，诸位弟兄。这就是我卖客栈得到的全部银两，总计二百两，兄弟们的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还请分了这些钱，让我田文报答各位的大恩大德吧！”说着，便要下跪，被余老八一把托住。
余老八眼中泪光闪闪，显然是被感动了：“阿文兄弟！大哥我，大哥我真没有想到，昨天这种境地，你还为我们从副使大人那里请到了这笔钱。这…这…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余老八深知从大人物手中夺食的难度，蒋老三死了，按理说崇光客栈应该是田文的，现在他把客栈卖了，但那个小楼岂是能卖到二百两这般高价的？必是有什么隐情，而他想得出来的无非是磕头恳求罢了，也不知道田文磕了多少头才求得了这个恩情。
田文乐得做个人情给余老八，故作豪迈道：“大哥，做这等小儿女状做什么？救命之恩万死以报。昨晚几位兄弟为了我阿文，出生入死，两肋插刀，我一直记在心头，须臾不敢忘，这本就是兄弟们该得的！”
赵狗儿没有余老八这么多义气，他和另外两人只认得钱，看见桌上摆了那么满满一堆银子，早已按耐不住，恨不得现在就称金分银，急急道：“阿文兄弟说的是，阿文兄弟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是你的事儿，我们兄弟管定了。在这南城地块儿，报出我赵狗儿的名号，看谁敢动你，老子打断他的腿！”另外两人也拍胸脯打了包票。
田文望向余老八，余老八没有让他失望，嚯地站起身子，道：“阿文兄弟，狗儿说的没错，以后，你就是我余老八的真正弟兄，你年纪小，做个老幺儿！只要有人敢动你，老子剁了他！”哗地拔出朴刀，一刀斩下了酒案的一角。
田文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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