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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觯樽会出现在坟包之中呢?
当时觯樽见到战局不妙,立刻悄悄退到了商队后部拴马的地方。当时群马乱嘶,也没人注意,觯樽便解下其中最肥的一匹,上马跑路了。
可是觯樽不怎么会骑马。堂堂魔尊出行之时,座驾乃是五蛟腾云辇,驾车者也是另有其人,否则就是只身御风翔空。解下马缰、翻身上马、催马前进这些简单的控马之术都是前几天跟袁如灭学到的,可以想见此时觯樽的骑术是什么水平。
商队的马匹一向不用来乘骑,而是用来拉车,马身上也没有马鞍,乘骑时非常不稳当。觯樽起步时,马倒还听话,跑了两步之后,觯樽身体一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而后觯樽死死地拽着马缰,马匹受力过猛,长嘶一声,觯樽就再也控制不住了,马匹载着他笔直地向坟地奔去。跑到其中一个裂开了大大窟窿的坟包时,马匹一个急刹,差点把觯樽摔下身来。
觯樽翻下马背,捡起一块石头气急败坏地向马身上乱砸,马匹吃痛,一记马踢将觯樽踹到了一个深深的墓室中,撒腿跑回商队之中。觯樽则是两眼一抹黑,再也爬不上去,这时他也不要什么魔尊的风度了,破口大骂。虽然骂来骂去也就是“混账!”“胆大包天!”等等几个极其有限的词汇,不过倒是引起了前来探路的伙计的注意。在众人的帮助下,觯樽终于被吊上墓穴,重新踏上了地面。
“大战的时候,你去了哪里?”
包发财的帐篷内,只有觯樽和风毅两人。
风毅躺坐在周发财的矮榻上,旁边静静燃着一盏油灯。在微弱火光的映衬下,风毅的脸色难看的吓人。
觯樽灰头土脸地站在风毅面前,脑袋昂扬在天。笑话!你在质问我?你敢质问魔尊?
“你的体质特殊,完全不惧外力攻击,为什么不帮忙抵御僵尸?你已是点宗弟子,应该有除魔卫道的觉悟。”
僵尸这种低等秽物,也算是魔吗?若是我有一丝法力,别说是几十个,就是几百个我也不惧。对,天魔金刚体尚未消散,我不怕打,我就冲上前去挨打?什么狗屁逻辑!?
觯樽昂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也暗含着一股怒气。你现在比我强,我承认,可是你敢教训我?
风毅面色严肃地盯住觯樽的脸,没有发现一丝羞愧之意。叹了一口气,气息虚弱地道:“师弟,我与你相见已经数日了,我还不知你姓甚名何?”
“觯樽!”
觯樽倒是不怕自己的名字泄露了自己的身份。一来自己的名字除了父亲和自己知道以外,再没有一人得知,这是父亲为了自己幼年时的安全考虑;二来,难道自己因为修为被封就能轻易改了自己的名字吗?
“哦?至尊?皇帝至尊吗?你的父母为你所起的名字倒是不凡!”
“哼,此觯樽非彼至尊。我给你写下,不要误记了。”
恰巧矮榻旁就有周发财画符时留下的笔墨,觯樽提笔就写,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字体霸气外露,神采飞扬。
风毅挑了挑眉头,有些惊奇:“你的字很好嘛,觯樽,你是哪里人士?”
觯樽闭口不再说话,眼神满不在乎地游走。事实上,再次见到风毅,觯樽心中隐隐之间已经有了一丝忌惮。想不到风毅竟然能够在道门五峰首席弟子的联手之下逃出生天,随然风毅精通遁光之术,速度非常人可比,隐隐有道三代弟子领袖之姿,可是道门五峰首席弟子的名号却也不是吹出来的。
那可是道门五峰!道天宗的天尊仙诀,天地造化阁的归一宝决,灵贤谷的风云动道法,雪竹晨辉宗的天地大同法,宇光流的乾元炼魂卷,道门五峰的镇派道决之中,随便挑出来任何一部,其精妙玄奥也绝不在魔门天魔法身之下!
而且这些道门大派,其中收入门墙的弟子,任何一个都有傲视天下的境界与实力!从这些精英弟子之中优中选优,更进一步挑选而出的核心弟子,更是了不得的人物!论心境,论实力,风毅不过只是隐隐有道门新生代领袖的风采而已,可是自古以来,道门领袖这个位置,从来没有超脱于道门五峰的无名首席弟子之外!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质上!
能够在大门派中出人头地,那一个能是草包?由此却也可看出风毅实力,简直可以用不可思议来形容了!
道门五峰啊!传承于远古的宗门,功法道术,都是不同凡响。宗门弟子,绝不是平庸之辈!如此宗门的弟子,围杀风毅,而风毅竟然能够逃脱?
风毅究竟有多么厉害!
虽然逃脱之后模样很是凄惨,但是从他灭杀僵尸的法术来看,虽然威力严重不足,却也没有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虽然觯樽当时身陷墓穴,却也看到了天空数十点寒星落下的情景,随后打斗声就此停止,以觯樽的头脑,自然可以猜到是风毅施法干掉了僵尸。
风毅看到觯樽不回答,又换了一个问题:“你们家族的人都如同你一样,少年时有金刚不坏之身吗?”
觯樽的眼神扔在打量包发财的单人小帐篷,似乎这个小帐篷之中趣味多多,百看不厌。
觯樽不开口,风毅也不勉强,垂首沉吟,又说道:“你也累了,把宗门令牌给我,去睡觉吧。”
觯樽翻了翻白眼,取出出风毅大战道门五峰首席弟子前交给自己的令牌,随手丢在矮榻上,转身就走。包发财的帐篷中只有一张矮榻,是包发财感激风毅恩情,又见到风毅身受重伤,坚决让出来的。
风毅倒是不在意觯樽的无礼举动,眼看着帐篷的门帘挑开又放下,躺倒深思。
觯樽······
好傲气的性子!
还有觯樽的字,那种字体绝不是普通人能写的出来的,这个小师弟的家室绝对不简单。他身上没有半点法力,但就单单从字体上看,也许不是仙道世家,至少也应该是凡俗界世家大族中人,可是这样一个大族,如何能够避过天下人的耳目?
难道是某个隐世的世家?又或者是没落大家的后裔?
还有自己认识他以来,觯樽的不同常人的行为习惯。
不过道门弟子之中,超出常人之辈,多半也都有一些自己的秘密。既然觯樽不愿说明,风毅也不强求。如果这个觯樽日后能够成为真正的点宗弟子,这些秘密终究会知道的。
以下的一些情况就不是风毅等人所知的了。
当觯樽伸手扒下封禁僵尸阴鬼符纸的一刹那,距此地向东,两百里开外的一座普通的小村庄内,农家老汉老张头在睡梦中猛然睁开了眼睛,一把掀起床头的被褥。
被褥之下乃是黄泥青砖砌成的土炕。老张头长满老茧的粗糙手掌,一把掀开了床头的青砖,青砖之下,压着一道符纸。黄表符纸上以朱砂画满了玄奥古怪的符咒,若是对天师符咒有所涉猎,便可以看出,这张符纸与镇压僵尸阴鬼的符咒,隐隐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
之后的行程顺利了许多。十四天后,商队到达东方的一座高大的山峰之下的一座极大的茅草棚,内中摆放着桌椅板凳,足以容纳数百人使用。据风毅介绍,这是点宗外门吃饭的地方。
顶天峰,被誉为东部第一奇峰。这座山峰的形状极其古怪,如同一根擎天巨柱。巨柱直径约有千里,高度不可估量。仰头上看,只能看到一片石壁笔直地向天空冲去,直插云霄,不可复见。像是把天捅出了一个窟窿,又像是支撑天地之间的柱子,只令人深深感到自身的渺小。
包发财和伙计们老远就看到了这一座雄峰,走近再看,包发财还没来得及惊叹,就差点哭了出来。
这一根天柱上也有路,却是栈道。包发财站在茅草棚下向上望去,道路是一圈一圈又一圈,环绕山峰而上,这路程得有多少啊!自己当初与风毅谈生意的时候,听风毅说了这趟生意的酬劳,当时是拍胸脯打包票向风毅保证自己会送货上门的,还信誓旦旦地说送到门口再谈钱的事······
风毅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走路却还不太顺畅。在觯樽不情不愿的搀扶下,风毅走到包发财身边,仰望着巨峰,眼中尽是回家一般地眷念:“包老板,这座山叫做顶天峰,山顶就是我宗门之所在了。”
“道爷,”包发财的声音中都带着哭音:“您看我们是不是要把货送到山顶上去?”
风毅转头看向包发财,眼角之中有些笑意:“就把货物卸在栈道口就行了,我宗门会把货物运上去的。”
“那······我就谢谢道爷了。道爷你看,我们商队也算是把东西送到地方了,咱们就把帐结了吧。”包发财的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
风毅微微一笑道:“请周老板稍等。”
风毅取出令牌,向上一甩,也不觉得如何用力,那令牌却飞快地冲上山峰,一眨眼就不见了。这一手看在伙计们眼里,都是羡慕的不得了。
乖乖,轻轻一抬手就把牌子扔的看不见了,这得多大的力气?要是种地,都不用买牛了!
过了不到三次呼吸的时间,七道人影沿着令牌飞上的路线快速降落在茅草屋旁,七个人都是一色的白净道袍,年纪轻轻,站在风毅面前行礼:“大师兄。”
风毅看着面前的师弟们,苍白的脸上也有了些微笑:“玄通,你去风识师兄那里为我讨一副还觉散来;玄区、玄汨、玄常、玄远、玄杳,你们将御寒衣物带至风灵师姐处;玄戊,你带着我、这位小师弟、还有包老板去我的住处。师兄受了伤,运用法力有些滞涩。”
师弟们听到“小师弟”,都十分好奇,看到风毅身边觯樽的古怪相貌,都不禁有些笑意。但听到风毅受伤,脸上都显现出关心之色。不过外人当前也不好失了礼数,便按照安排,各自行事。
玄戊在手中捏好了法决,正待飞天,包发财惶急道:“道长,我就不去了,你把钱给我就行了。这这这,就算是您带我飞上去,下山的时候,可也得不知道要走多少天呐!”
风毅笑不应答,玄戊只听大师兄的话,哪里管包发财的顾虑。捏了法决,四个人就像飞鸟一般腾空而起。大师兄没说什么就好,何况大师兄的回答是:“放心吧,会有人送你下来的。”
“啊——!”
随着包发财的惊叫,在觯樽扭过头的不屑中,在风毅的微笑下,玄戊身后的三人如同玄戊一般,飞箭一样冲上了天空,留下茅草棚边一队仰面朝天、或惊奇或羡慕的伙计。
飞了不短的时间,玄戊四人才飞抵峰顶。耳边仿佛听到“波”的一声,包发财的眼睛顿时瞪大。
顶天峰上,地面平整如镜,仿佛是被利刃一削而过一般齐整。巨大的“镜面”上,坐落着一大片气势恢宏的宫殿群。但是飞近了才发现,这片宫殿早已破旧的不成样子。虽然门窗瓦檐很是结实,上面的金漆油彩却已经被腐蚀,大片大片地脱落了。
看上去很久没有人住了,一副破败之相,令包发财很是可惜地大叹了几口气。
这么大的地方,就是租出去当库房,一年下来也能赚不少钱呢!
四人飞过这一片宫殿,面前出现一片样式各异的建筑群。玄戊带着觯樽三人降落在其中一座与周围建筑大同小异的二层小木楼前,玄戊向风毅施礼后便离开了。
觯樽双手推开二层木楼的门,“吱呀”一声,也不管风毅这个正牌主人,大大咧咧地迈了进去。左右扫视一番,眉头皱了皱,“踏踏踏”跑上了二楼,然后没动静了。
风毅也不管觯樽,带着包发财走进房内。一楼是风毅的待客之地。进了门,正对面是一方茶桌,左右两边是主次座位。房间两侧,左边是一方矮桌,桌上放置着一张古琴,桌下卧着一只蒲团。右边则摆放着一些花草之类的盆景。
风毅引包发财在客位上,沏下两杯茶,坐在主位上,递给包发财一杯:“包老板,我请你来舍下小坐,想谈的不只是这一次生意的钱。当然,这一次生意的钱我一定会给,只是想要先与包老板谈一谈另一宗生意。”
包发财原本十分拘束,但是听到有生意可做,立刻意气风发:“道长客气了。有生意不做是傻子!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生意?我们商队能不能做?”
风毅笑道:“这宗生意,我单与你做。我点宗缺少一名打理账目的先生,不知包老板是不是愿意来我点宗任职?”
“不,不行。我老娘和老婆孩子都在镇子里等我赚钱回去。这里离我家太远了,想回家都难······”
“等一等,先听我把点宗的条件说明一下。你再决定不迟。
这些天来,你说你每年能赚个一百两就够了,而我们点宗管账每年的工钱,最少是五百两银子。
商队里日日奔波劳累,管账却很清闲,点宗是修行门派,用钱之处并不多,也许几个月才会有一笔收支用度。
不放心你的家人的话,我可以派人把他们接来,住在顶天峰下。如果你愿意,今天晚上你就可以见到他们了。你也可以时常去看望他们,甚至住在山下。这些天来,顶天峰附近的繁华程度绝对不差于你们镇子,你也是知道的。
还有最重要的,进了点宗,你可以学到修仙功法,像我一样,飞天遁地,斩妖除魔,长生不老。”
说完,风毅不再多言,笑意盈盈地看着包发财。
包发财的面色看上去很为难,伸手将茶杯颤抖着端起,吸啜了一口,忽地放下,脸色发白、但是神色坚定地问:“如果我不干,我还能活着下山去吗?”
“哦?”风毅吃了一惊:“我开出的条件,你还不满意吗?做人不能贪得无厌呐。”
“道长,”包发财嘴唇发紫:“我老包是个粗人,也不会抬杠。这账房先生,你大可以找一个专门管账的,你这道观里都是神仙,出一点差错,我就活不成了。我老包干不了······”
“包老板,这一点你可以放心。”风毅点点头笑道:“我只想找一个可靠的、老实的账房,哪怕你大字不识,我可以让你马上学会所有的管账手段。我要你,是因为你有信义。”
风毅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在包发财面前摇了摇。包发财看得清楚,这是风毅与神仙们打架以前,要交给自己当货款的、价值不菲的古玉。
“道长,我不当账房,我想发财。”包发财的双颊憋得通红,只憋出了小小的一声。
“哦?”风毅有些惊讶:“每年五百两银子,难道不算发财吗?”
“算,肯定算,可是······”包发财犹犹豫豫地把话说完了:“这不算是发财!”
风毅都听糊涂了:“到底是算还是不算?”
“道长,我······反正我不干。”
“好吧。”风毅盯着包发财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喝了一口茶,突然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包发财看起来有些慌乱,随手端起茶杯喝茶,却呛住了。
“咳!咳!”
包发财弯腰咳了半天,直起腰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茶杯边多出了一个东西。
风毅的玉佩!
“收下吧,不为别的,只是交个朋友。我让师弟为你去取钱,然后送你下山。”
包发财再看时,风毅已经踏上了去二楼的楼梯。为风毅取药的玄通提着一个纸包进入木楼。
玄通将纸包放在桌上,同时递给包发财一张轻薄薄的银票,面无表情地说:“大师兄传音给我,让我带你下山。”
“明明想留下,却又放走了,不觉得难受吗?”
风毅的脚刚刚踏在二层的地板上,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抬头看,觯樽正在翻阅自己书架上的藏书。木楼的二层是风毅的书房兼卧室,陈列着几百部正道典藏,却都不是功法。
在风毅与包发财谈话时,觯樽已经把这里的书都翻阅过一遍了,大失所望,也不注意礼节,将书房内的书乱糟糟地扔在地上,此时觯樽正躺在干净整洁的床铺上,随手又扔掉一本道书。
风毅没有训斥觯樽,弯下腰,将地上的书一本一本捡起,在手上拍拍,拍掉尘土后,分门别类地放置在不同的书架上:“他不想留下,我也没有办法。不过我更在乎的是,未经允许,乱翻别人的东西,不守礼节,难道是你的家教吗?”
觯樽才不在意风毅委婉的训斥:“他不想留下?你想让他留下,他就能留下。”
风毅正要捡起一本书,听到觯樽的话,伸出去的手突然回收,站起身来皱着眉说:“我们是正道门派,他不想留下,谁也留不下他!”
“那么,你把价码提一提,他会不答应吗?”
风毅摇摇头,又低头捡起书来:“他想要的不是价码,他有他的志向,多少钱都不会换的。”
“志向?我也听得出来,他想凭他十六个破车的小商队,开创出一番局面。他以为他想要的有多容易?”觯樽的话语中包藏着深深的讽刺。
“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找到他想要的,不过,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他。”风毅捡起地上的最后一本书,在觯樽眼前晃了晃,而后放回书架:“现在跟我走吧,我带你去见宗主。能不能真正进入点宗,有待宗主决定。”
“嗯?”觯樽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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